穿成侯府嫡女之后 第12節
有人問她怎么會落水,她氣急敗壞地說自己原本是想要采池邊上的菖蘭花,誰知腳底打滑落了水。 小池邊確實種了一叢菖蘭,上面也有被人折斷的痕跡。眾人不疑有他,唯有那宮女瑟瑟不安,不時東張西望。 “你剛才死哪里去了?”德章公主忽地一個巴掌過來。 那宮女已是魂不附體,被這一巴掌打得東倒西歪,雙腿一軟跪在地上,“奴婢一轉頭……公主你就不見了。奴婢找了半天也沒找見,這才去找眾位姑娘幫忙。” 她明明記得大公主已經被自己扶進那間屋子里,也清楚記得自己將門給鎖上,為何大公主會在這里? 極度的惶恐和緊張讓她心亂如麻,甚至開始懷疑自己的記憶是否出了問題。她抖得越發厲害,伏在地上不停磕頭。 秋意帶著涼氣,濕透的衣服冷的不僅是德章公主的身體,還有她的心。她心下發狠,又是一個巴掌過去。 “你哭什么?幸好本宮沒事,若本宮有個好歹,本宮非扒了你的皮不可!” 那宮女被打得倒在地上,嘴里還不停說著“殿下饒命”的話,看上去好不可憐。德章公主猶不解氣,抬腳上前就是一頓踢。 慘叫聲不絕于耳,有人已面露不忍之色。所有人都知道德章公主為人跋扈,不少人對那宮女露出同情憐憫的眼神,卻沒有人知道可憐之人的可恨之處。 “公主殿下,你息怒。”姜晴雪開口道:“她也不是故意的,請你念在她往日里忠心耿耿的份上饒她這一回。” “晴雪,你居然為這么個盡心的奴才說好話,本宮真是看錯你了!”德章公主冷著臉,凌厲地看向姜晴雪。 姜晴雪心頭一緊,因為德章公主從未這般和她說過話。 “公主殿下,我是為你好。今日是謝老夫人的壽宴,你不看僧面看佛面,莫與這奴才一般見識。” 德章公主臉色變了幾變,道:“本宮看在晴雪的面子上,饒你這狗奴才一回。” 那宮女千恩萬謝,爬了起來。 姜覓適時現身,在人群之外看著熱鬧。誰也沒看到被人簇擁著的德章公主走遠之后看似不經意地回頭,對她無聲地說了兩個字。 那兩個字是:謝謝。 人群呼啦啦遠去,姜覓又被孤立遺忘。 她站在那叢菖蘭前,順手摘下一朵。 菖蘭開得正好,一如韶華之齡的女子。哪怕是金枝玉葉的德章公主,在有些人的眼中也不過是一朵可以隨意采摘的花。 “你果然有用。” 沒有感情的寒涼聲音,像晴天里的一股陰風。 她一回頭,看到的是面白如鬼的蕭雋。 白得嚇人也就算了,這人上門做客還穿著一身的白,白衣白面的像是勾魂的白無常,莫名讓人覺得有幾分瘆人。轉念一想他又傻又呆的表象和狀態,顯然他這不合時宜的衣服也不是他自己要穿的。 謝太傅是先太子的老師,他出現在這里并不奇怪,奇怪的是他身邊居然沒有跟著人。姜覓正思量時,只感覺眼前一花,一眨眼的工夫蕭雋就到了她面前。 兩人之間的距離之近,僅隔著那朵菖蘭。 “你果然有用。” 又是這句話。 所以這位慎王殿下都看到了。 “謝王爺夸獎。” 有用之人總比無用之人好。 “她平日里與你并不對付,你為何要救她?” 為什么呢? 姜覓望天。 “可能是因為我的良心會痛。” 良心? 蕭雋看著她,眼神晦暗。 一個在世人口中又蠢又壞的女子,她居然說自己的良心會痛。那些自詡賢明之人,他們的良心卻不會痛。 何其可笑。 姜覓目光一轉,看向那叢菖蘭下的小池。因為之前德章公主在水里的那一通撲騰,小池里的水還是一片渾濁。 “從我救下王爺起,我就已經趟了你們蕭家的渾水。” 渾水? 這比方還真是貼切。 蕭雋的視線落在姜覓的手上,纖細柔嫩的手指,一根根白似玉。他清楚記得這雙手是如何靈巧地開鎖,那么的熟練那么的干脆。 如此有用之人,只能為他所用! “我應允你的事,必不會忘記。” “那我就靜候佳音了。”姜覓笑道。 她這一笑,似那叢菖蘭絕艷。 至美又至純。 蕭雋下意識垂眸,掩去眼中的情緒。他記得母妃在世時最愛種花,年幼的他學著母妃的樣子侍弄過一株茶花。那是一株白茶花,花開時潔白如雪團,清清冷冷又芳香馥郁。 就像眼前的少女。 不遠處隱隱約約傳來有人找他的動靜,一個氣喘吁吁的太監趕到時,只看到他木然地立在池邊,手中拿著一朵菖蘭。 第14章 …… 謝家書香傳世,謝太傅在清流一派中極有地位,謝畢如今的官職亦是不低,是以今日來賀壽的人不少。 謝老夫人出來后,所有的賓客齊齊上前賀壽。男男女女老爺夫人小姐公子聚在一起,一時之間熱鬧不已。 當蕭雋露面時,所有人皆驚。 世人都知他身體病弱,常年閉門不出,若非宮宴之類的大事,幾乎不可能看到他。他的出現像一捧雪,落在每個人的心尖上,那么的陰涼那么的冷,又有種說不出來的復雜滋味。 “這位慎王殿下長得如此俊美,還真是可惜。” “他長相極似先太子妃,先太子妃當年可是名冠京中的第一美人。” “哎,可惜了。我聽人說慎王殿下小時候極其聰慧,三歲識字,五歲習文。先帝在世時還抱他上過朝,聽說他在朝堂之上與臣子們辯論,連謝太傅都被他辨得啞口無言。” 這些議論聲悉數入了姜覓的耳朵里,她再看那位于人前卻木木呆呆的男子,也生出nongnong的惋惜之情。 在眾人的注目中,蕭雋一步步上前。 他呆板地站在謝老夫人的面前,口中說著沒有感情的祝賀之詞,看上去像一個被人cao控著的傀儡人。 氣氛一時詭異無比,不少人感到不適。他的存在是那么的突兀和別扭,仿佛一個不受歡迎的闖入者。 一位錦衣公子或許是為了活躍氣氛,裝作十分熟稔的樣子大力拍在他肩膀上,道:“王爺今日怎么有空出門?” 他蒼白的臉上沒有任何波瀾,空洞的眼中有一絲茫然之色。 姜覓的心頭一跳,瞳也縮了縮。還沒愈合的新傷被人重重一拍之后必定重新裂開,若是換成旁人一定會吃痛失態。她再看那木然于前的男子,表情蒼茫無一絲破綻,足見其定力之深、耐力之好。 這還是人嗎? 那錦衣公子尷尬地搓手,訕笑著說自己是鬧著玩。 “我和王爺開個玩笑,不會把王爺嚇著了吧?回頭陛下怪罪下來你們可得替我作證,我真是無心的。” 蕭雋面色呆滯眼神空空,似是完全沒有聽到他在說什么。 有人笑道:“柳公子如此熱情,慎王殿下歡喜都來不及,又怎么會生氣?” “就是,柳公子一片好意,陛下怎么可能會怪罪。” 年輕的公子們你一言我一語,場面重新熱鬧起來。那位柳公子似乎很受歡迎,不少人都上趕著巴結他。他是柳相之孫柳仕同,柳皇后的嫡親的侄子,今年剛入禁軍。柳家龍恩正重,旁人可不得捧著討好著。莫說他是開個玩笑,便是他真做了什么也自有人替他兜底。 恣意驕傲的一群兒郎之中,蕭雋顯得那么的格格不入。可能是怕他身體受不住,也可能是怕他影響到別人,總之他很快被人請下去休息。 誰也沒有看到,那位柳公子望著他的背影皺了皺眉。 但凡是誰家設宴,那么來者都是客,主子們有人招待,坐在桌上吃席,而下人們也會有單獨的照應,一般都會有在下人院里擺上幾桌菜式尚可的席面。 有人來請蕭雋身邊的太監,那太監初時推遲,后經不住來人勸說有些意動。他叮囑蕭雋不要亂跑,然后關上門出去。 蕭雋不言也不語,如同一個被抽去靈魂的木頭人。一室的安靜,他始終坐著未動,保持著活死人的模樣。當門被人推開時,他的眸子中出現一個少女的身影,眼神驟然多了活人才有的活氣。 姜覓一路尾隨而來,等那太監離開之后才現身。她進來之后趕緊把門合上,幾步就到了他面前。 “王爺,你沒事吧?” “有事。” 說著蕭雋起身,去到屏風后。 姜覓立馬跟上,一眼就看到他在脫衣服。 換成其他的姑娘家,此時應該有尖叫聲,一個男人見面就迫不及待地脫衣服,到底是想做什么? 蕭衣的動作極快,瞬間就脫去了外衣。那白衣之下是一層類似皮衣的軟甲,也正是因為這層皮甲,才沒有讓傷口的血滲出來。 姜覓的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個藥瓶,這是此前在小池邊蕭雋塞到她手中的,同時還有一句話:“今日陪我出門的不是我的人。” 也就是說王府之中有他的人,也有監視他的人。 傷口果然裂開了,必須重新上藥包扎。姜覓讓他轉過身去,等讓他轉過身來時看到姜覓手中多了一條細白的布。 “哪來的布?” “我帶來的。” 原主嫌自己胸大,往日里都用布條勒著。她嫌勒得不太舒服,又不愿自己招人眼,便隨便纏了兩道。 “你出門給人賀壽帶白布?” 這事顯然不合常理。 屏風隔絕了光亮,幽暗一如他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