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侯府嫡女之后 第5節
姜覓趕到時,月容已被綁在凳子上,兩個兇神惡煞的婆子拿著板子立于兩側。余氏端坐在院子正前方,身后站著的是姜晴雪。 昨天夜里,余氏說是自己丟了東西,懷疑是府中下人所為。于是連夜搜查下人房,不想搜出月容的私房,其中就包括那兩支步搖和一瓶玉容膏。 “大姑娘,大姑娘救我,救我!” 月容拼命喊著,衣衫不整頭發零亂,看上去好不狼狽可憐。 “余夫人,月容是我的丫頭,你憑什么把人給綁了?” “大姑娘先不要生氣,先看看這些東西。” 余氏心下冷笑,平日里她想著自己好歹是長輩,不能自降身份和一個小輩計較。或許正是因為自己的寬容大度,才縱得有些人得寸進尺。是時候讓這位大姑娘知道,什么是天高地厚,什么是十年河東十年河西。 萬丈高樓平地起,一朝坍塌無人提。安國公府徐家早已在京中除名,如今誰不知道他們承恩公府余家。她嫡親的姑母是宮里的太后娘娘,坐在龍椅上的皇帝是她表哥。她的父親和兄長都是一品公爵,她是公府嫡出的大姑奶奶。 何懼之有! “大公主送給晴雪的步搖,還有我給大姑娘的東西,全是在這丫頭的床鋪底下搜出來的。這丫頭說東西是大姑娘賞她的。我聽著覺得不對,大姑娘你再怎么胡來,也不可能如此不知禮數不懂規矩。我給的東西還罷了,一家人凡事遮掩一二也就過去了,只是大公主的那支步搖你不是說不在你那里嗎?怎么會在這丫頭的手上?” 在場的大部分都是余夫人的人,其中有一個板著臉的嬤嬤尤為顯眼。姜覓從原主的記憶中認出對方,此人姓鄭,乃是老夫人身邊最得用的心腹。老夫人離京之后,鄭嬤嬤就是老夫人的眼睛,負責盯著府里的一切事務。 鄭嬤嬤的聲音和她的人一樣,給人一種不近人情的感覺。“大姑娘,這件事情的嚴重性,你可想清楚了?” 如果承認東西是自己賞的,那就坐實自己蔑視余氏欺瞞德章公主的事實。鄭嬤嬤的話是提醒,也是警告。 姜覓裝作心虛的樣子,隱晦地看著月容。 “月容,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月容求救的聲音卡死在喉嚨里,她從姜覓的問話中聽出下意。如果她再繼續聲稱東西是姜覓給的,那就是拖自己的主子下水,不管事實如何她都難逃最壞的結果。 余夫人早就料到這個結果,倒也不急。 “大姑娘年輕,對下人太過縱容,才縱得這丫頭沒輕沒重。也不知道是跟誰學的,該拿的不該拿的都敢拿。” 這就是指桑罵槐了。 姜晴雪適時提醒,“母親,你給的東西好說,大公主的步搖…” 姜覓大喊道:“好你個姜晴雪,你在大公主面前不是說是你送給我的嗎?這時候你想改口了,你把大公主當猴耍嗎?” “大姐,你不說你沒拿嗎?” “我說了嗎?”姜覓哼了一聲,“從頭到尾我都沒說過我沒拿,不信你可以找大公主來對質。怪不得大公主去的時候沒找到,我還納悶東西去哪了,原來是被這丫頭給藏起來了。” 月容認命地道:“是奴婢…奴婢一時鬼迷心竅…大姑娘,奴婢不是故意的,你一定要救奴婢…” 她唯一能求的,也只有姜覓。 姜覓皺著眉,“你還敢讓我救你?誰知道你是不是受了什么人的指使,故意想害我。” “大姑娘!”月容的心沉到了谷底,早知大姑娘是一個薄情寡義之人,若不然也不會被人挑撥幾下就趕走秦mama。她暗淡的眼睛里迸出一絲恨意,如果她一開始就聽人勸,事情此時早已大成,那么她也就不會落到這般田地。“大姑娘,奴婢對你忠心耿耿,你不能見死不救啊…” “好了。”鄭嬤嬤嚴肅的聲音響起,“家丑不可外揚,這丫頭手腳不干凈,杖責二十,之后是發賣還是趕出府都由大姑娘做主。” 對于這個結果,余夫人沒有異議。她本意就是給姜覓一個教訓,殺一殺姜覓的銳氣,斷一斷姜覓的臂膀,讓姜覓長一個記性。 月容聽到杖責二十時,渾身抖得厲害。二十大板,不死也要去半條命。她剛要開口說什么,姜覓先行一步用帕子堵住她的嘴。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著姜覓的動作,姜覓仿佛半點也沒有覺察自己做了一件多么讓人震驚又寒心的事,下著狠勁把帕子使勁往月容的嘴里塞。 “好歹這丫頭跟了我多年,我實在不忍心聽到她凄慘的叫聲。” 不少人露出鄙夷之色。 大姑娘也太無恥了! 月容發出嗚嗚的聲音,含淚的眼中有乞求之色。 姜覓眼神閃爍,轉頭對余氏道:“幸虧余夫人歪打正著,否則我還不知道我身邊還藏了這么一個刁奴。余夫人幫了我這么大的忙,我也沒什么東西好送的,這兩支步搖和一瓶玉容膏就當是借花獻佛。” 聽到她這番話,余氏和姜晴雪的表情像吃了屎一樣的難看。東西本來就是她們的,什么叫送給她們的? 她仿佛沒看到母女倆的臉色,頤指氣使地對那兩個婆子道:“你們先打,打完了把人送到孟姨娘那里。” 扔下那句話后,她急急離開,卻是未回采薇軒,而是去往孟姨娘的海棠居。 海棠居滿是書墨香,院中還有一汪小洗墨池,池邊種著一棵海棠樹,海棠居也是因此而得。聽到動靜,正在洗墨池邊洗筆的少年抬頭,在看到她之后又嫌棄地低下頭去。 這少年是孟姨娘的兒子姜洵。 “姜洵,你這是什么表情?不歡迎我嗎?” 姜洵長得像姜惟,十二歲的少年已然有了玉樹之姿。 他沒有理會姜覓,端著洗好的筆具往回走。 “你給我站住!”姜覓喊住他,“姨娘天天說我以后能靠的只有你,你這個死樣子,你讓我以后怎么靠你?” “教人先律己,你若行言得當,我自會敬你。” “你還教訓起我來了,誰教你的?是不是姨娘?”姜覓大怒。 “洵哥兒,你胡說什么?她是你大姐!”孟姨娘急急出來,使眼色讓兒子趕緊走。 姜洵皺著眉,抿著唇離開。 姜覓一副被氣得不輕的樣子,“姨娘,你看看他!他眼里根本就沒有我這個大姐,我還怎么能指望他?” “他不是故意氣你,而是在激你,心里比誰都盼著你好。”孟姨娘過來拉她,“姨娘剛聽說出了事,不知出了什么事?” 她一把甩開對方的手,沒好氣地道:“還能有什么好事!不就是我賞給月容的東西被余氏給搜了出來!月容那丫頭也是個不成事的,竟然敢說東西是我給的,差點把我給害死了。余氏想殺雞儆猴給我看,我偏不上她的當!還是鄭嬤嬤處事公允,說是先打二十大板,到時候是發賣還是送走都由我處置。姨娘你可要替我cao個心,待會人送過來之后你看著辦。” 不等孟姨娘消化完她話里的意思,她已像被鬼攆一樣急火火地走人。 孟姨娘站在海棠樹下,胸口急劇起伏。 好半天,她才平復心緒。 她身后的心腹吳婆子道,“大姑娘好生涼薄,月容是自小跟在她身邊的人,出了事她就知道把自己撇干凈,還真是無情,難怪有人說大姑娘又蠢又壞最是讓人心寒。若是夫人能看到,不知該有多失望。” “她這性子確實讓人頭疼。”孟姨娘深吸一個口氣,唇角揚起一個詭異的弧度,“真希望夫人泉下有知。” 第6章 侯府極大,下人眾多。且不說丫頭婆子要分幾等,便是雜役的也有等級之分。一等雜役負責在各主子院子里當值,主要是做一些跑腿搬東西的雜事。二等雜役負責府中的打掃清理,幾乎沒有任何油水。三等雜役更慘,做的都是一些雜活累活,比如說洗恭桶。 一旦淪為三等雜役,要么是得罪了管事,要么是老了殘了。還有一種可能,那就是被自己的主子厭棄。 全府的恭桶堆集在一處,sao臭味兒沖天。 “這點活都干不好,今天的飯不想吃了嗎?你少給老娘哭喪著臉,老娘瞧著就霉氣。你那親娘都被趕出府了,依我看她現在都是自身難保。大姑娘說了,你以就在這老老實實刷恭桶,別想著再回采薇軒!”一個尖嘴猴腮的婦人叉著腰,對著正埋頭干活的灰衣少女口沫橫飛。 灰衣少女一聲不吭,垂著頭刷著手中的恭桶。 那婦人見她不應聲,越發來勁。 “半天放不出一個屁來,怪不得不討大姑娘的喜歡。老娘看你可憐,你還不知好歹。老娘告訴你,過了這個村就沒這個店,你要是不嫁我兒子,那就等著在這里刷恭桶刷到死!” 少女還是不說話,手里的動作卻是發了幾分狠。 那婦人冷笑一聲,進了這地方的人還想出去,簡直是做夢。這小蹄子還沒吃夠苦,等日子再一長沒了盼頭,必定會哭著喊著求她。 她兒子是府里的三等仆從,但三等的丫頭可看不上她兒子,她兒子又看不上最低等的雜役丫頭。她正發愁兒子的親事之際,大姑娘院子里的子規姑娘不知犯了什么事,被大姑娘送了過來。 莫說是她兒子,她也一眼就相中了。磋磨了幾天,沒想到這死丫頭竟然不肯服軟。她倒要看看,這死丫頭能犟到幾時。 “我若是你,趕緊趁現在還有幾分顏色找個好人家,免得到時候熬得沒了人樣,還沾了一身洗不掉的臭味,便是送上門別人都不稀罕。” 少女還是不應聲,刷恭桶的力量又狠了一些。 那婦人站累了,坐下來磕起瓜子。她也不嫌臭,瓜子皮飛得到處都是。眼看著地上落一層,她命令少女打掃干凈。 少女沒動,依舊刷著恭桶。 “老娘喊你,你沒聽到!我看你還沒明白,在這里老娘就是天王老子…” 她“騰”地站起來,突然“唉喲”一聲捂著頭。 “哪個不長眼的,敢用石頭砸老娘!” “你是誰的老娘?” “大…大姑娘!” 少女聽到這聲大姑娘猛地抬頭,不敢置信地看著來人。 姜覓走上前,睨著那婦人。 那婦人也是個能屈能伸的,當下連連扇了自己好幾個耳光。“大姑娘息怒,都怪奴婢這張破嘴,污了大姑娘的耳朵。” “還不快去服侍子規姑娘梳洗更衣,今日我就把人領走了。” 子規就是灰衣少女。 “誒,誒,奴婢這就去。”那婦人擠著笑,捏著嗓子說話。“子規姑娘,你大人不計小人過,別和我一般見識。” 子規愣愣地被那婦人帶去梳洗,然后換上干凈的衣裳。直到再次站在姜覓的面前,她才知道自己不是做夢。 大姑娘真的來接她了! 姜覓有原主的記憶,看到子規的神情心下不知嘆了多少氣。 子規是秦mama的女兒,而秦mama是原主的乳母。原主聽信別人的搬弄是非,斷定秦mama和自己離心離德,一怒之下將人趕出去。半個月前,原主又受了有心之人的挑唆,非要攆子規走。子規死活不肯走,原主便把人送到這里。 那婦人賠著笑,“大姑娘,奴婢照著你的吩咐,這段日子以來一直關照子規姑娘。” “辛苦mama了。”姜覓似笑非笑道:“子規,你也聽到了,以后記得常回來看看。mama是怎么對你的,你記得要雙倍還回去。” 婦人傻眼。 等到姜覓和子規走得沒了影,她才惡狠狠地朝地上重重“呸”了一口。 子規亦步亦趨地跟在姜覓身后,總覺得自己是在做夢。 她分明記得大姑娘在趕她娘走時說過的話,說她娘包藏禍心,主仆情分自那以后一刀兩斷。娘離開侯府后,她的日子一日比一日艱難。大姑娘成天挑她的錯,罵人的話一次比一次難聽。那日大姑娘說的話言猶在耳,指著她的鼻子罵她是一個背主之人,還說再也不想看到她。她牢記娘臨之前的囑咐,無論如何也不肯離開,大姑娘怒極之下讓人將她送去洗恭桶。 到底發生了什么事? 為什么大姑娘會親自來接她? “前幾日我做了一個夢。”姜覓突然開口。“我夢到了外祖父。外祖父罵我忠jian不分,痛心疾首地教導我,還傳授了我一身技藝。我醒來后如大夢一場,竟是覺得醍醐灌頂般清明許多,這才知道自己以前有多糊涂,居然偏聽他人挑撥,誤會了你們母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