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侯府嫡女之后 第4節(jié)
成親多年,他們夫妻倆的感情一向不濃,他主動來滿庭芳的次數(shù)更是屈指可數(shù)。乍見他突然過來,余氏心中歡喜眼神如癡,生怕怠慢于他,當下將下人們指使得團團轉(zhuǎn),又是煮水泡茶又是上點心。 他對余氏的熱情反應冷淡,便是坐著都隔著距離。余氏愛慕他多年,最是喜歡他清雅疏離之時的風采。一想到二人夫妻多年,還育有一雙兒女,不由身子軟了半邊。 姜惟不著痕跡地避開她,她的癡迷漸散。 思及正事,她小心翼翼開口。“大姑娘這性子,妾身瞧著都憂心。在家中千般好,一家人自然是能容忍她。可若是嫁了人家,婆家人能慣著她嗎?” 茶香正濃,姜惟卻沒有喝。 余氏見他不語,又道:“侯爺,我是真怕她日后受氣。你是知道的,當年徐jiejie幫過我,我心中一直感激不盡。無奈大姑娘平日里同孟姨娘走得近,與我很是生分。女子嫁人如重新投胎,半點也不能馬虎。我與徐jiejie命好,能嫁給侯爺為妻,我打心眼里盼著大姑娘也能嫁個好人家。” “她的親事,自有母親cao心,你就不用費心了。” 這哪里是費心。 余氏滿心的癡情遇了冷,難免生出幾分幽怨。 徐令嬌是嫡妻,掌家是理所應當。后來徐令嬌死了,按理說掌家之權(quán)應該交由她這個平妻。誰能想到老夫人橫插一手,不僅搶走了府中的中饋,還接手了徐令嬌的嫁妝。徐令嬌的十里紅妝,當年可是名動酈京,誰不羨慕誰不眼紅。他日大姑娘嫁給誰,那數(shù)不盡的富貴就是誰的,一想到母親和她說的話,她的心就“嘭嘭”直跳。 “老夫人年紀大了,還要顧著三姑娘,這一去京外小住就是一個多月。眼看著大姑娘年歲到了,再不抓緊相看人家恐怕會錯失好姻緣。” 三姑娘姜婉自小養(yǎng)在老夫人身邊,眼下正陪著老夫人在京外修養(yǎng)。余氏也是算準機會,否則不會輕易開口。 “若是旁人,我也張不了嘴,但我娘家的靖哥兒是侯爺看著長大的。那孩子打小聰慧,連陛下都夸他有狀元之才。” 她說的靖哥兒是她嫡親的侄兒余靖,現(xiàn)在余家的爵位已傳到她兄長手上,侄兒余靖是承恩公府的世子爺,相貌堂堂才名遠揚,論身份亦是上乘之選,這也是她敢開口的底氣。 姜惟擱下茶杯,淡淡地看她一眼。“我說了,大姑娘的親事有母親cao心,你顧好自己院子里的事就可以。” “侯爺……” 留給她的,是姜惟毫無眷戀的疏離背影。 她臉色黯了下來,哪怕過了這么多年,侯爺?shù)男闹幸廊恢挥行炝顙梢蝗恕P炝顙伤狼笆莸脟樔耍贌o當年的風華貌美,為何侯爺還是忘不掉? 姜惟對嫡妻的深情,是整個武昌侯府下人們都知道的事。但所有人也都知道,侯爺不喜歡大姑娘。 誰不知道當年侯爺和徐夫人鶼鰈情深夫妻恩愛,徐夫人嫁進侯府之后一直獨寵,哪怕是十月懷胎之時侯爺也只宿在徐夫人的房中。徐夫人剛出月子,侯爺就上折請立長子姜潤為世子。 可惜世子姜潤三歲時被拐,徐夫人暈倒之后發(fā)現(xiàn)又懷了身孕。從那時起,府里就有下人傳徐夫人腹中的孩子命中帶克。后來徐夫人的難產(chǎn)而亡,仿佛是在冥冥之中更印證了這個傳言。 而姜惟,似乎也信了。 …… 姜覓回到采薇軒時,孟姨娘還沒走。 雕梁畫棟仍在,樹木花草年復一年,曾經(jīng)侯府最為尊榮之地,如今僅剩蕭寂與冷清,便是景致都灰敗了幾分。 日頭已烈,孟姨娘就站在院門處張望,一臉的憂心忡忡。府里的下人都說她是個有情有義的人,念著舊主的恩情,對大姑娘比自己親生的三姑娘二公子還要好。那滿臉的愁緒,那緊鎖的眉頭,以及在見到姜覓之后的焦急擔心,無不一展現(xiàn)她的忠心與情義。 “大姑娘,你可算是回來了。姨娘真是擔心死了,余夫人沒有為難你吧?” “她一個平妻,在我這個嫡出大姑娘的面前能有什么威風。姨娘你也真是的,開口閉口就是她為難我,分明是長他人志氣而滅我的威風,我聽著心里不舒服。” “姨娘就是擔心你,生怕你在余夫人那里受了氣。千不好萬不好都是姨娘不好,誰讓姨娘只是一個妾,關鍵時候一點忙也幫不上,只能干著急。” “你就算不是個妾,最多也是個管事mama,你能幫我什么忙,難道你還以為自己能當夫人,和余夫人平起平坐不成?” 姜覓的話如平地一個驚雷,驚得孟姨娘出了一身的冷汗。偏生原主就是這樣的性子,任性至極喜怒無常,最喜歡拿話刀子扎人。 采薇軒原是府中的正院,一應布置景致皆是全府最佳。抬頭是碧空如洗,放眼望去則是富貴積年。干凈無苔的石板路,一直延伸至主屋的臺階之下。也不知是哪個粗心的下人,將尖銳的小石子遺落未掃,被姜覓抬腳往后踢飛,好巧不巧砸在孟姨娘的繡花鞋上。 孟姨娘一聲痛呼,姜覓置若罔聞。 “姨娘,你沒事吧?”月容關切問道。 “沒事。” 二人低聲言語之時,眼神交換。 “你們背著我在說什么?”姜覓突然回頭。“是不是說我的壞話?” “大姑娘,姨娘……” 孟姨娘示意月容不要說,笑道:“我和月容確實是在說大姑娘,大姑娘節(jié)食頗見成效,瞧著就是不一樣了。” “多虧姨娘給的香…” “不是…” “姨娘不必否認,月容說是外面買的,我卻是知道外面根本買不到那樣的香,不是姨娘給的還能是誰?我還想著要好好感謝姨娘,若不是姨娘給的香聞了之后不僅不餓,還光想著睡覺,我也不可能忍著兩天不吃飯。” 孟姨娘聽到這番話,只覺得有什么東西堵在了心口,吐不出來又咽不下去,干笑著掩飾自己突如其來的不安。 她思忖再三,決定還是要解釋一二。 不待她張嘴,便聽到姜覓興高采烈地吩咐月容給自己再換一身衣服,說是要去姜晴雪那里顯擺自己瘦下來的好模樣。 她被晾在院子里,慢慢臉色陰沉。姜覓仿佛沒注意到她,在她告辭時不耐煩地擺了擺手。她出了采薇軒后忍不住回頭,雕花的窗敞著,那一室的富貴仿佛很近,近到唾手可得,又仿佛很遠,遠到窮盡一生都不能擁有。 不知從哪里飄來的桂花香,幽幽然入鼻。她記得徐夫人死的時候,桂花香開得尤為濃郁。無孔不入的桂花香,也蓋不住令人作嘔的血腥氣。 死人如何能與活人爭,只有活人才有可能改變一切! 她不知道那半敞開的窗內(nèi),一雙清澈的眼一直在看著她。 良久,姜覓緩緩收回視線,將從余氏那里要來的步搖和玉容膏并德章公主的步搖一起,一并賞給了月容。 這樣的事,原主以前常做。 月容按捺著心中喜色,假意推拒一二。往日里大姑娘有時也會把余夫人和二姑娘那里要來的東西賞給自己,但任何一次都不如這一次的東西貴重。 “大姑娘…這東西奴婢拿著不合適吧?” “有什么不合適的,我給你你就拿著。本姑娘我要什么好東西沒有,怎么可能用她們的破爛玩意兒。我就是喜歡看她們對我恨得咬牙切齒,又拿我無可奈何的樣子。” 聽到這樣的話,月容徹底放心。 一番梳妝打扮后,姜覓施施然前往姜晴雪的晴光院。 姜晴雪送德章公主回來之后,很快在余氏的口中聽到姜覓的所作所為。多年結(jié)下的仇,有外人在時還能粉飾一二,沒有外人時便沒了顧忌。 “你氣走了大公主,又在我母親那里得了好處,你還來做什么?” “我來討債呀。” 姜覓說著,毫不客氣地坐在主人家才坐的位置上。 討債二字,讓姜晴雪有種不太好的預感。 不會又是來要東西的吧? “姜晴雪,你這是什么表情,施恩不圖報這樣的美事你也敢想,看來余夫人把你教的也不怎么樣。” “什么恩?” “當然是我對你的恩。”姜覓嫌棄地打量著屋中的布置。“看你寒酸的樣子,攏共也拿不出幾樣好東西,你會那么痛快把大公主送給你的步搖給我,不就是讓我替你擋災。” 姜晴雪聞言,面色變了變。 大公主為人跋扈,又非柳皇后所出,她一直不愿結(jié)交。若非大公主纏著她不放,她根本不想和對方過多接觸。無奈她是臣女,明面上不可能嫌棄一個公主。 闔宮上下無人不知,大公主和二公主不和。榮嘉公主是柳皇后的親生女兒,那才是她應該結(jié)交的人。前幾日大公主故意當著二公主的面送給自己那支孔雀銜珠金步搖,她不能不收。為怕二公主和自己生間隙,她急需將燙手的山芋脫手,所以回府之后有意炫耀。 果然,有人如她所愿把東西要走。 她手里的好東西不多,那步搖若是別人送的她必會珍藏。若是因為一支步搖,讓大公主對武昌侯和她都失去興趣,也不枉她舍出去。 萬萬沒想到,愚笨如姜覓,居然能看出端倪。 “大姐說什么話,我怎么一個字也聽不懂。” “那你可真蠢!” 姜晴雪氣結(jié),到底是誰蠢? “我乏了,大姐若是沒有其它的事,那我就不送了。” “你急什么?”姜覓站起來,轉(zhuǎn)了一圈。“我來是想讓你看看我現(xiàn)在的樣子,是不是比以前更美?” 姜晴雪不想承認,但眼前少女的美毋庸置疑。孤芳自恃而得意驕傲,貌美嬌矜且盛氣凌人,明明絕色無雙,卻又那么的討厭。 “大姐,我真的乏了。” “行了,我相信確實是乏了,這么急著趕人,聽起來好像活不過明天的樣子。” “姜覓!”姜晴雪忍無可忍。 “不叫大姐了?我早就和你說過,我們根本不是姐妹,你一聲聲的大姐聽得我直犯惡心。”姜覓忽地湊近,聲線寒沁,“你以為我真的稀罕你們的破爛玩意兒,什么紅寶石梅花步搖,什么玉容膏,我隨手就賞給了月容。你們眼里的寶貝,不過是我高興時打發(fā)下人的東西。你瞪我干什么?有本事打我呀。” 姜晴雪確實不能怎么樣,氣得是渾身發(fā)抖。 姜覓后退一步,冷笑睥睨。 “我就喜歡看你們明明恨我恨得要死,還要對我客客氣氣的樣子!” 第5章 ...... 一入夜,姜覓就歇下了。 睡至半夜醒來,摸黑起身。 借著月色朦朧的光,她像幽靈一般探索著屋子。從床到柜,從妝臺到箱子,每一樣家具都沒有放過。 做為一個手藝人,她對這些堪稱藝術品的家具極為喜愛。一邊驚嘆著工匠的技藝,一邊又震驚其中的巧思。雕花刻紋之間,是無比精湛的工藝和精妙的機關設計。既是精美實用的日用物件,又是復雜精巧的藝術品。 徐家的祖上是匠師,后代一直傳承技藝。徐氏的父親安國公,在世時一直在工部任職。這間屋子的一應家具皆是徐家布置,聽說是從徐氏一出生起就開始準備,所有的東西都是安國公親手打造。 可憐當年那位國公爺懷著嫁女的復雜心情親自替女兒布置新房時,恐怕無論如何也想不到,自己的女兒和外孫女都會死在這間屋子里。 將所有的家具都探索一遍后,她心里有了數(shù)。 這一覺睡得倒是不錯,直至被人叫醒。 叫醒她的人不是月容,而是院子里的一個三等丫頭。那丫頭明顯很懼怕原主,說話時牙齒都在打架。 “大…大姑娘,月容jiejie…要被余夫人打死了!” 余氏當然不敢打死月容,至少沒有姜覓的同意她不敢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