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回

    傍晚的教室空無一人。孟晨從辦公室返回教室時，在門口見到的是頑強陽光穿過窗簾間縫隙，打在教室地板上，使整間教室免于完全籠罩在黑色的陰影之中。

    「是誰走得時候拉上窗簾啊。」一邊小聲咕噥著，一邊走進了教室。她隨手放下手邊提著的袋子，提步走向教室的另一頭，這時候，她身后驀然響起關(guān)門的聲音，背脊微微一寒，她止步回頭。

    站在關(guān)閉門前的人，是李子。

    見狀，孟晨先是一僵，隨即馬上露出若無其事的表情，「李子還沒回去啊？」她拉開窗簾再順勢推開窗戶──外面的空氣還是比教室里面好。

    然而就在她推開窗戶的瞬間，窗外枝頭上受驚的麻雀振翅而起，她還沒反應(yīng)過來，那隻麻雀竟直線飛了進來，嚇了她一跳。急忙回頭，那隻麻雀已停在李子的桌子上，睜著無辜的眼睛看著她。

    教室內(nèi)一股奇怪的氣氛蔓延開來，孟晨和李子、青和麻雀，四個不一樣的「生物」，同時存在于這間教室。

    李子無預(yù)警地向前一步，他腳邊的青衝向了麻雀，拍動小小的翅膀輕盈的飛起，麻雀啾啾一叫，連忙也跟著飛起，卻不是直接飛走，而是飛到了孟晨的肩膀上，孟晨反射地后退也沒有因此嚇走牠。

    青不再向前，示威性地發(fā)出小狗般的低吼，麻雀停在她肩上就不動了，氣氛從奇怪轉(zhuǎn)為更濃郁的尷尬。

    李子沒有理會麻雀，打破了沉默：「你告訴我。」

    她依舊低頭望著麻雀。

    「『那個』到底是什么？」

    抬起眼似乎已有了打算，孟晨卻在與他四目交接時候，動搖了。

    沉默。

    現(xiàn)在，她說不出口。她無法欺騙自己，也不想欺騙李子。

    這關(guān)鍵的一句話，可能會造成各種嚴(yán)重的后果。

    「阿堂他……」

    孟晨的臉色驀然刷白。

    麻雀猛然振翅而起──

    在李子后面的教室外，她看見了模樣清楚，身上沒有任何模糊地帶，足足有一層樓高的龐然大物。

    然后，她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狂妄的風(fēng)吹得那人頭發(fā)飛揚，那人仰著臉，翡翠綠眸在陽光的照耀下，卻閃爍著寒冷的光。

    李子察覺她的異樣而回頭，見到的。只剩下阿堂獨自一人站在那里。

    強風(fēng)漸歇。

    －－－

    阿堂不太對勁。

    孟晨從腦袋空白的狀態(tài)下回來，第一個閃過的念頭就是這個。

    雖然「那東西」已經(jīng)消失了，但是他的眼睛仍沒有恢復(fù)原狀。她甚至有一剎那，視線竟然得以穿過他的身子，看見了他后面本該被遮住的景物。

    也就是說，阿堂的身子剛才竟然接近了透明。

    下意識地開門欲出，她猛地被人從旁拉住了手，

    「……孟子。」

    聽見李子的聲音，孟晨頓時想起之前所見到的情景，男生消失的那一刻所流露的哀傷、阿堂沒有任何情緒的眼神。

    眼神片刻地一沉，但是她還是拉開了李子的手，毅然決然地走了過去──

    「阿堂！」她對著外面的那個人叫道。「告訴我為什么──」

    「你為什么要對他這么做？」她抓住阿堂的手，眼睛毫不畏懼地直視著他。然而一碰觸到他的時候，她心頭涌現(xiàn)的不是自己會消失的恐懼，而是另一種更讓她感到不祥的預(yù)感──

    阿堂緩緩移著沒有聚焦的目光，望向了李子旁邊的青。

    第五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