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章-凝若曇花-7
又過二年,水軍已然為了惡水命大哥失蹤一案發憤圖強,成了手段兇殘、不留活口的大惡霸,聽聞雜亂策馬之聲,村民還未看清來者何人便有恐慌逃竄之象。 水軍眼底無人知曉的絕望,來自與他同進退的大哥已然莫名失命,及他畢生摯愛曇凝華轎近在眼前卻若天人永隔、不再相見,心痛至極讓他每每拔刀忽視無辜村民哀號、咆嘯,只是冷面揮刀亂砍、血濺遍地,再由賊群搜刮價值之物,領回大惡城。 如此,自三日之緣一別已過五年……再次相見果真為敵。 將她綁來山寨那刻,曇凝望向他的眼神如此陌生,甚至憎惡,讓他不留情面的將她綁在木樁,作為威脅昏君的人質,可曾見她一絲哀求都好,只是眼底淡漠簡直從不相識……水軍也不再提起那段過往。 木樁上的曇凝公主不吃不喝折騰三日,便已昏厥,再度睜眼便如香檸所見。 這下倒好,曇凝消失的記憶如夢一般歷歷在目,香凝緩緩睜眼,恍然大悟。晨光才從窗紙透出冷色,香凝看自己又把水軍胸口當枕睡著,惺忪爬起,腦海里不斷播送那段夢境,反覆如她親身記憶……。 「干麻不說……」看著面前沉睡的水軍,香凝喃喃自語,心想:「不說我們從前認識、不說劍花之意、不說梨花之笑、不說……。」驚覺頰上一抹熱流,是淚兩行。 「唔……?」水軍被手背上突如其來的淚珠打醒,皺眉睜眼,尚未清醒。香凝別過頭,急忙掩飾,就怕被發現自己知道了那些「過去」。 「怎了?哭了?作噩夢?」水軍關切的朝她問去,她是躲得更遠。 「沒事。」回頭,香凝冷面依舊,伸手往床緣一撐,空翻而下。 「真的?」 「嗯,三郎別擔心了,今日我可開始學劍?」 「嗯……」水軍下床,拿起一旁深藍布袍,隱約可見深藍之中藏有黑色繡花圖騰,低調卻不失霸王尊貴之勢,重新束起發絲,俐落速整衣裝,轉身香凝竟也準備好了。 依舊是那朱紅素衣,緊貼身形纏線腰間,短紗裙擺層疊及膝,不失女人味卻也多分俠情,長發俐落束起馬尾,不過飾上兩支玉簪。 「走吧。」水軍望向兩支月色玉簪淺淺一笑。 「嗯。」香凝點頭,從前不懂他展笑為何人、悲傷為何事,如今他雖從不明講香凝竟都懂了,甚至懂得徹底,若那并非只是一場夢境……或許還需一些證明。 兩人前往惡水云所在之前,上了望梅樓臺一趟。 香凝站在外頭吹風,回頭見水軍埋首于舊木箱中找了半天,就是不見他要的物品,只好很是不耐煩地走近查看,那木箱里堆著雜亂之物,從布袍到杯盤都有…… 「你找什么呢?不如說來看我能否幫著。」 「劍!」水軍抬頭簡潔一語。 「……。」香凝很想白他一眼,那語氣聽來多像對她早有不滿。 「大哥把它究竟放哪了……」 「水命大哥擅竊,自然擅藏,哪能放在這種明顯藏物標的,你倒想想哪兒最不可能藏東西,或許就是最不可能之處。」香凝分析到位,使水軍停了動作。 「若說最不可能……」水軍拄著下巴一想,望向樓臺外柱。 「那兒?」香凝隨他視線看去,指著朱色大柱問。 「就那兒最不可能藏東西不是……」水軍淡漠說著,逕自走去。 「哼,你是真笨?那木柱不是不可能藏東西,而是不需要拿來藏東西!」香凝心想:「不過就是個柱子,難道還想拆了柱子找一把劍?」但也莫可奈何跟著水軍腳步來到樓臺最外邊的大柱,柱上刻著三字「望梅樓」與一排小字「惡水命題」,看來那是大哥親自刻寫的字跡,怎看都不像有機關。 「望梅?這兒哪能望梅?放眼不過一片朦朧遠景。」 「梅……」水軍指尖沿著筆跡停在一朵白梅刻痕,凹陷不深,似乎令他想起一事,便喊:「在律兒那!」 「啥?」 「走!」水軍牽起香凝,她卻不想前進。 「怎了?」 「你去吧,我怕遇見律兒又面露和善……」 「呵,也罷。」水軍淺笑一聲,隨即獨自下樓。 面露和善不過是藉口,她只想獨自思考一下,該怎么套話驗證那場夢境是否屬實,又能不被發現自己早已知曉一切,免得處境有些尷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