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十年歸來
我剛剛下好《只狼》,突然感覺到一陣沒由來的心慌。心臟劇烈的跳動的同時胸口空落落的,結果反倒還產生一股松了口氣的感覺。 這也太矛盾了吧……怎么說呢,就像明知戀人是渣男,但仍然割舍不下情感,結果突然得知對方犯罪入獄了,這種程度的難過又不舍。可是為什么會產生這種情緒,我卻毫無頭緒。 緊接著還地震了! 盡管已經在日本居住了一年多,但并盛不是地震高發地帶,偶爾震一震級數也不高。所以當整個人都被震得從椅子上彈起來時,我直接炸毛了。 好在只震了這么一下,仿佛幻覺一般,除了本來就被我懸放在床頭的switch啪嗒掉了下來以外,室內沒有任何變化。 我心有余悸的把頭扭回電腦前,遲疑著把手柄放回了書桌上……剛剛那些反應,不會是猝死的前兆吧?可是我這兩天每天都睡了超過十小時,不應該啊! 要不今天還是別玩那么刺激的游戲了。我凝重的思考。 出去散散步,曬曬太陽?雖然感覺是迷信。等一下,都是吸血鬼了也不需要養生了吧! 室外突然傳來重物落地的一聲,這下不用猶豫了,我起身推開門,就看見小武坐在地上,一臉愣神的摸著后腦勺。 “小武?” “啊。”他看向我,眼睛緩慢的眨了眨:“我回來了,jiejie。” 我伸手想要拉小武一把。他確實是握住了我的手,但是這個人一用力,我就被他輕輕松松拽進了懷里。 干爽的懷抱,鼓鼓跳動的心臟,陌生的洗滌劑……還怪好聞的。 被這些包圍著的我沉默了一下,大腦自動開始分析獲取到的信息。啊,對于我來說距離上次見面只過了一天而已,但對于小武來說大概不是吧。 等他纏在我腰上的手臂肌rou不再那么緊張,我才開口。 “山本小武,你最近真的很狂耶。” 他沒有說話,埋頭在我脖頸處,發出了輕輕的笑聲。 “算了、先饒過你。是徹底回來了吧?” 這次他定定的點了下頭,發絲在皮膚上晃動帶來了酥癢的感覺,聲音也變得肯定:“嗯。完完全全回來了。” “歡迎回來。”我抬手拍了拍他的腦袋:“我不介意被小武你撒嬌啦,但是現在這個時間點,叔叔應該也快午休回來了喔。” “………………” 小武整個人像是被狗mama叼住后脖頸的柴犬一樣僵住了。怪好笑的。 忽然之間,我好像真的聽見了一聲犬吠。 小武的身體突然彈起,與我對視一眼過后,舉起右手,試探性的呼喚著:“難道是次郎和小次郎?” 細軟的鳥鳴,歡快的犬吠,從他右手間的指環中傳出了。 下一刻,被戴在中指的彭格列指環上燃起了清透的水藍色火焰,兩道光芒以繞半弧的形式飛到了小武身上。 望著眼前的景象,我忍不住重復道。 “次郎?” 蹲在我們兩人中間的秋田犬興奮的搖了搖尾巴。 “小次郎?” 懸停在少年腦袋上的雨燕隨之停留在了我的肩頭。 “還真是小武你的起名風格啊……啊,好可愛,性格也和你很像誒。” 我試探性的伸出手,次郎立刻鉆進我懷里,主動把腦袋拱到掌心里邀寵似的蹭來蹭去。 這也太可愛了吧!!! 我摟住次郎的腦袋猛猛吸了一口,這孩子脾氣很好的乖乖沒有亂動,就算被我碰住臉揉搓也沒有生氣。 原先還笑瞇瞇的小武,在看著我和次郎貼貼了半天過后,無奈的說:“會吃醋的喔。” 我以為他指的是小次郎,于是將雨燕接到了秋田犬腦袋上,準備左擁右抱,結果被小武站起來從背后抱住了。 “我會吃醋的,你眼里都沒有我了。” “為什么要跟小動物吃醋啊。”我放下原本打算去抱次郎的手,向后舉起來摸了摸這只超級大狗狗的腦袋,忍不住笑了起來:“而且它們是因為感受到主人的心情,才會這么喜歡我。” 小武把下巴擱在我肩膀上,恰好是之前小次郎停留的位置:“那jiejie也是因為喜歡我,才會這么喜歡它們的嗎?” “啊,那倒不是。” “…………?” 小狗本來就很可愛了! 但是,比小狗更可愛的是什么?是不用遛也不會掉毛的小狗! 然而地震的影響似乎不止如此,家里人都睡下過后,我接到了一個意料之外的電話。 “——?” 聽見電話那頭傳來的靜默的呼吸聲,我心中隨之升起了一個不好的猜測。 我發不出聲音,也不敢掛斷。 半分鐘后,電話那頭的人開口了:“你來找我,或者我去找你,選一個吧。” “………………” 這怎么可能。 不應該發生這樣的事……他不應該記得我的號碼,更不應該記得我。 思維完全停擺凝滯,我不可置信的看向窗外,如墨的夜色里,這座并盛町已然陷入安睡。 沒有得到我的回復,那個冷淡的聲音繼續說道:“別讓我重復第二遍。” “我知道了。”我聽見自己這么說:“我這就過來找你。” 又一段沉默過后,他掛斷了電話。 我坐在床上,感覺自己手腳發軟,手機上沒有關閉頁面的通話記錄證明了一切不是錯覺。 那本不應該記得我的前男友,云雀恭彌,找上門了。 當初看資料時我就很很意外,云雀恭彌本人的長相其實——完全是偏纖細古典的美少年。 只看臉完全想象不出來他是個用暴力手段統治整所學校的不良少年頭子……當然,是只看臉。第一眼或許會被皮相迷惑,第二眼很快就會感受到他無意識間所流露的、堪稱壓迫性的危險氣質。 不過去過他家之后,就能很好的理解這種反差了。 云雀家是傳統的和式建筑,面積非常大,庭院中坐落著人造的山水圖景,潺潺溪水與醒竹的意境與云雀十分相稱,我毫不懷疑他家祖上就是并盛的地主。 大過之后,就是空。不論什么時候來到這里,都沒有見到過第四個人。 我到達云雀家時,草壁正從中走出來,迎頭看見我的面龐,他愣了一下,緊接著草都差點叼不住了。 “緣小姐。” 云雀我都敢來見了,草壁會記起來好像也不奇怪。 我沉默著對他點了點頭。 草壁反而對我笑了,還讓我看了一眼他口袋里安睡的肥啾:“恭先……委員長就在院子里等您,他不希望云豆會打擾你們談的談話。” 我差點就因為草壁的態度而放松了精神,但那可是云雀恭彌啊。 不是什么溫文的少年,而是冷月下瞳孔倒映雪光的梟獸。 見面不過半分鐘,醞釀了一路的話還沒說出口,我就被云雀放倒了。 后背徑直靠在冰涼的實木地板上,被堅硬的磨得生生發疼,一只手牢牢將兩只手腕桎梏在頭頂,動彈不得分毫,腿也被他用膝蓋強硬的頂開,只能無力的試圖卡住他進犯的空間……我無暇顧及這個姿勢有多羞恥,臉和臉之間的距離實在太近了,近到云雀的發絲已拂落在我臉上。 月色之下,銀白的光如水紋將他籠罩,而那一身陰影俱是籠罩在了我身上。 他的私服大多是和式形制,居家服更是。在一起時我很喜歡,因為和服很襯他那張冷臉,只要在他懷里玩鬧一會兒,松垮的衣襟便會送出那瘦削的頸線。 拉扯之間他和服的領口微微散開,一截月光趁機探入其中,昳麗得叫人難以直視。偏偏側目又是那雙狹長的鳳眼,眼神又冷又燙。 “云——唔!” 我還沒來得及喊出他的名字,云雀已經欺身吻上來。這樣強烈而迅猛的攻勢,完全無法打亂他的節奏,我只能仰起頭盡量順著他的意思,等待這場極刑結束。 說是極刑,卻也是極樂之刑。人無法對自己說謊,與危險共存的是尋常難得一見的歡愉體感,我沉浸在了這個吻中。 終于,在呼吸告竭之前,云雀微微拉開了一些距離。很快我便意識到,他這樣做是因為這個距離更方便觀察我。 哈,不用看我都知道自己的反應一定極不爭氣,生理性的淚水已經花了視線,在眼角拉下一道水痕,或許眼眶也紅起來了,呼吸難以控制的急促著想要補足肺腔里缺失的空氣。 簡直就像是在等待著第二個吻一樣。 我扭頭避開他的視線,被他捏著頜骨將腦袋轉了回來。 被他盯得發怵,我沒忍住顫了顫眼睫,眼眶里的淚水隨之滑落下來:“……恭彌。” “不是膽子很大嗎。”云雀總算是開口了,似笑非笑的眉眼間帶著相當的冷意:“你的那個能力,現在不用了?” 不是我不想。他本身就是精神力很強大的類型,現在又有了彭格列指環,魔抗直接翻倍。cao控記憶這種精細cao作是肯定沒辦法了,這個人又非常敏銳,交往期間我偶爾聽他的心音都會被他抓住視線。 現在這種情況,我如果做了會更糟糕吧。這種程度的自覺我還是有的。 “……對不起。”我老老實實道歉。 禁錮在手腕上的力道撤開了,我下意識想要推拒他的胸膛,指尖下滑到他肩膀時忽然意識到這樣做肯定會更加惹云雀生氣,于是輕輕按住了他的肩膀。 就固定在這個距離好了…… 云雀似乎誤會了什么,眼神柔軟了一些,忽然圈著我的腰將整個人帶了起來。 然后兩個人的坐姿就更糟糕了。 膝蓋順應著強硬的力道分開,懸空的失衡讓手徑直抱住了唯一能當做浮木的脖頸,我跨坐在云雀身上,身下就是對方鼓鼓顫動的小腹。 ………… 云雀用一種自下而上的目光看著我,錮在我腰上腰上的手緩緩收緊,這個視角對他來說應該很稀奇。無法自主控制身體帶來了心靈上的失控感,只是被他注視著,我感覺呼吸又開始變得不順。 很快,他微微垂下頭,灼熱鼻息正好滾落在我鎖骨的位置,我不由挺直背脊想離遠一點,卻被他按著腰重新抓了回來。 “別動。” 喑啞的聲音里帶著命令的意味,云雀的唇齒緩緩貼近,舌尖濕漉舔舐過與頸相接的肩線后,他毫不客氣在我脖頸間咬了一口。 這下是真把我眼淚疼出來了——哥!你的犬齒又不會分泌安慰素! 等一下!這個動作、他是在模仿我曾經啃他的動作。所以云雀他是真的知道了。 他不僅恢復了和我交往時期的記憶,甚至連被我進食時的記憶也——!? 我從來沒有遇到過這種事情……哪怕是曾經的拉爾,也是由我自己來恢復了她被刪除的記憶。 到底是什么原因、為什么會這樣、又……又有多少人像云雀一樣被喚醒了記憶呢? 這個認知讓我渾身僵硬,很快冷汗浸濕了后背,被云雀溫熱的掌心支撐住的地方忽冷忽熱,忽然就讓我的心一同陷入了煎熬。 我能從云雀這里得到答案嗎? 不,云雀原本就不是會解釋的性格,這么生氣的情況下他更不可能向我說明什么。 云雀也似乎意識到我的不對勁,抬掌扣下了我的腦袋,湊近的藍灰色眼瞳如同淬了冰,聲音一如這般平穩。 “你在害怕什么。” “…………” 渾身力氣都被抽空,不自覺用額頭抵住他脖頸,我口中的話也變得支離破碎:“我……對不起……我也不知道……” 恐懼一股腦涌上了心頭,我從來沒有想象過能力會有失效的一天。 無法控制住身體的顫抖,無法控制住眼淚的滑落,無法控制住自己向他尋求安慰。 云雀沉默半晌,緊接著捉住發絲抓著我的腦袋吻了上來。 如同爭奪著什么一般,他的動作毫無憐惜、甚至帶著冷靜的憤怒,激烈的探索著情緒的源頭。 于是。 戰栗的原因變了,哭泣的原因變了,軟弱的原因變了。 我用力的回抱云雀,毫無抗拒的沉溺在這個深吻中,任由自己的理智被他撕扯著滑入虛無。 這個漫長的吻結束時,兩人之間的位置又發生了變化,像是云雀被我撲倒在地,實際上依舊是他緊緊桎梏著我的去留,隨之變換的還有我的心情與他的目光。 不變的是仍然貼緊在一起的肢體。 情緒徹底冷靜下來已經是幾分鐘過后了,我略微支撐起身體,俯瞰著他的面龐。 上一次這樣看他,還是交往時。 云雀對我其實相當縱容,他是典型的嘴比心硬,不會說什么軟話,可撒嬌的手段對他非常好使。 事實上他對除了并盛以外的相當事情都抱有無所謂的態度,只要不去觸碰他過高的自尊心。 被單方面分手這件事顯然是觸線了。 但事情都已經發展到地步,還能怎么辦,我干脆趴在他胸前逃避現實。 耳垂被他用指尖摩挲著,腿跟著變軟,我的呼吸忍不住跟著急促起來,求饒一樣去抓他的手。 雖然有幫他撫平過欲望,但我沒有跟云雀做過。 年下,拒絕。白蘭真的是意外。 好在云雀也沒有那個意思,只是單純的玩弄著覺得有趣的地方,被我抓著手也就任由我抓住。 他似乎已經不生氣了。 精神略微放松下來后,疲憊感也一起涌了上來,我伏在他胸口,靜靜地聽著他的心跳。 平穩的、安實的。 又過了一會兒,他把我從身上抱了下來,摸著我的腦袋仍然和我挨在一起。 “手機。”在我拿出來后,他并沒有接過去,而是用眼神示意:“黑名單放出來。” 啊……是的,云雀手機的記錄只是被我刪掉了,但他的號碼郵箱LINE現在都還在我的黑名單躺著。 我膽子大了一些,背靠進他懷里,讓他能看見屏幕上的cao作。云雀習慣性從后圈住我的腰,下巴靠在我肩上,其實這才是我們最習慣的姿勢。 我們見面時沒有那種廣義上的約會,單純就是兩個人安安靜靜的待在一起。大部分時候我縮在他懷里打劍盾,他有時會睡覺,有時會看著我。 我把拉黑都放出來,把屏幕舉給他看:“那你今天是怎么給我打電話的。” “草壁的手機。” 云雀懶散的應了一聲,忽然輕輕笑了一聲,手指按上我的肩膀:“痕跡已經消失了啊,怪不得我從來沒有發現過。” 緊接著那根手指探進了我的口腔,很快就找上了右側的犬齒,不輕不重的摩挲,我忍不住用舌尖舔了一下,立刻就被按著臉轉過去接吻了。 分開時,唇齒間不可避免的溢出了輕輕的喘息,云雀又咬了一下我的唇,緊接著漫不經心的說道:“小動物有自己的生存方式,我不在乎。但是,不要捉弄到我頭上來,緣。” ………… ………… 里包恩的記憶出現了奇怪的部分。 在成為了彩虹之子、并且蒙受了無法逆轉的詛咒過后,里包恩有很長一段時間都無法正視這件事情,作為伙伴的八個人一同尋覓了許久,都無法找尋到解除詛咒的方法。簡直如同是命運的玩笑。 終于接受了這個現實后,他聯系了某個秘醫,“消除”了自己的一部分記憶。 不過畢竟對方并不是心靈方面的超能力者,比起消除,那更像是通過心理暗示的手段使里包恩不會主動回憶起那些事。 曾經的記憶仍然存在在腦海里,只是不會主動浮現出來——本來應該是這樣才對。 可是現在,奇怪的事情發生了。 里包恩回憶起了某段“不存在的記憶”……是的,他很確定這是一段不存在的記憶。 或者說,這才是一段真正被“消除”了的記憶。 在作為最強的七人之一被鐵帽子召集之前,里包恩曾經和某個少女交往過。對于意大利男性來說,這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但特別之處在于——那個少女叫做尤嘉莉。 與如今出現在并盛的名為“緣”的少女,有著同樣的名字,同樣的外貌,同樣能夠cao縱記憶的能力。 那些旖旎夢境一般的過去暫且不提,重中之重在于,對方曾經勸阻過他不要再繼續去參加鐵帽子的任務。他以為那只是尤嘉莉難得不舍他離去時的撒嬌。 ……現在里包恩終于能夠理解,在記憶被消除前夕,尤嘉莉那個悲傷的神情了。 那是目送著他走向悲劇命運的眼神。 她到底知道多少?跟鐵帽子又是什么關系?還有露切——他之所以會結識尤嘉莉,也是在露切的介紹之下。 隨著這段記憶被牽扯出來的謎團實在是太多了。 而唯一能夠給出解答的人,也在七年之前喪失了過去的記憶。 ——原來如此,那是你自己的選擇嗎,尤嘉莉? 身旁的學生正在呼呼大睡,里包恩終于整理好一切,剛剛合上的眼忍不住再次睜開。 可樂尼洛……那家伙也在他身邊見過尤嘉莉。 當時尤嘉莉并沒有注意到可樂尼洛——所以那時候在CEDEF才是那副樣子。該死,這家伙到底是從什么時候開始惦記著要挖墻腳的。 看見那只小小的手掌時,里包恩忽然就冷靜了下來。他深呼吸,壓下心頭無名的煩躁,凝入深夜的眼瞳重新收斂起所有情緒。 當務之急,是尤尼在火焰中傳遞的事情。 然而這個夜晚還遠沒有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