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頁:小小的約定,大大的決心(4)
村民們?yōu)榱烁兄x伊爾烈茲等三人的救命之恩,因此招待他們到比較沒有受到火災影響的某戶人家中,并分工合作收集僅剩的一些酒菜大開筵席。 村民們徹底解放自己的感情,毫無節(jié)制喝下一杯又一杯的烈酒,狼吞虎嚥吞著美味的佳餚,大聲分享自己的經(jīng)歷,聽眾們豪邁拍著大腿大笑,甚者吹起口哨要求再多說些,有些醉意的村民跳上桌子跳起滑稽的舞蹈,底下的村民哼起走音的旋律替他伴奏。 外人看了這番景象一定不相信這村落在幾個小時前受到盜賊無情的摧殘。 迦霍月在喝幾杯村民遞上的酒后有些醉意,婉拒接下來熱情招待的村民后,一個人走到站在角落的亞維斯,后者抬眼瞥了眼迦霍月后把目光放回盡情狂歡的村民們。 「不知為什么總覺得氣氛怪怪的?」 迦霍月無法形容他所感覺到的異樣感,那些村民看起來脫離盜賊侵害的恐懼正歡樂的慶祝,但他就是覺得村民并沒有打從心底開心得歡笑,感覺像是接受自己的命運,敞開心胸迎向接下來的苦難。 ※ 尋影目送其他村民離開后并沒有走出房屋,她吹熄蠟燭,靜靜佇立在原地,頭落寞的低下去,肩膀不斷抖動,地板上漸漸被某樣東西沾濕。尋影咬緊下唇不讓自己哭出聲音來,她已經(jīng)隱忍很久,她不準自己在村民們面前表現(xiàn)懦弱的一面,這樣只會加深大家的不安。 在無聲哭泣了一段時間后,尋影用手背擦乾眼淚接者走出屋子,腳步沉重地穿越半毀的房舍,然后逐漸靠近洋溢歡笑氣氛的房子,這時她注意到有道人影坐在臺階上,在接近后那人影的長相隨即印入眼簾,是伊爾烈茲。 「咦?大哥哥?你怎么坐在這里?怎么不進去吃點東西呢?」尋影特有的甜甜嗓音能夠安撫人心。 「很怪。」伊爾烈茲僅是簡短的答道。 「哪里怪?是食物壞掉了嗎?」尋影把小巧的臉蛋歪向一邊,隨意猜測。 「明明很害怕卻強裝鎮(zhèn)定,為什么呢?要是感到恐懼、感到不安就表現(xiàn)出來,這樣子不會很痛苦嗎?」伊爾烈茲不解的說。 「尋影明白大家的心情,或許這是我們最后的晚餐吧?不管是誰都會感到不知所措吧?然后就要迎向結(jié)局了。」尋影哀傷的說。 「為什么能如此肯定呢?」 「每一天我們都期待陛下會來拯救我們,不管那些侵犯者多么殘暴、多么惡劣,我們都咬緊牙關(guān)拼命忍耐,因為我們相信總有一天這樣的日子會結(jié)束,但是一天天過去等到的卻是滿滿的失落……心很痛,真的很痛!」尋影一股腦兒把心中的憤怒、失望、疼痛,把一切的一切一吐為快。 「既然你們口中的陛下無法給予你們所想要的。」伊爾烈茲眨了眨眼,看起來比剛剛更加困惑的樣子:「為什么自己不主動去追求?」 「哎?」尋影先是瞪大了眼,對于伊爾烈茲來說是如此的理所當然,但對她而言卻是個轉(zhuǎn)機,悄悄替她開啟另一扇門,原本離終點不遠的道路或許有延伸的可能性。 「有時候退一步也是個好方法。」 天總是黑到最黑的時候才會出現(xiàn)亮光。 ※ 時間進入夜半時分,在村民的熱情招待下,宴會在剛剛才結(jié)束,接者就被帶到一間今晚就寢的房屋,但三人沒有立即上床,而是想著各自的事。 迦霍月透過窗戶看向外頭,首先打開話匣子說:「好安靜,一點動靜也沒有,明明才剛受到盜賊的侵擾,這里的居民卻鎮(zhèn)定到有些異常。」 「越是這樣越令人起疑,不知他們在想什么?」亞維斯附和道。 忽然震撼大地的馬蹄聲自遠而近的傳來,可以想見其勢力之龐大,迦霍月神色緊張:「怎么了?該不會又是那些盜賊?我去看看情況。」 迦霍月急忙打開大門,卻意外發(fā)現(xiàn)有道人影擋住去路,定睛一看是尋影,迦霍月抓住她的肩膀搖晃,猴急問:「尋影?你怎么?對了,是不是那些盜賊?」 「是。」尋影冷靜的態(tài)度令人起疑,這讓迦霍月不自覺間放開了手。 「那……」我來幫你們這句話還來不及說出口就被尋影打斷:「請你們趕快逃走!」尋影以不容反對的語氣說。 迦霍月一愣,隨即不解的問:「你這句話是什么意思?」 尋影像是鬧彆扭的小孩無理的說:「請你們別插手管我們事。」 亞維斯也跟者起了疑心,這其中一定有什么他們所不知道的事,他嚴肅開口要求道:「這我們無法理解,請給我們一個理由。」 「算尋影拜託各位,請你們離開吧!」尋影強硬的說。 這時不發(fā)一語的伊爾烈茲冷靜的開口:「亞維斯,離開吧!」 「伊爾……?」 「那就說好了!不可以反悔!」尋影趁勢說道,強硬逼迫著。 「伊爾哥哥,你會遵守和尋影的約定吧?」原本要離開的尋影才踏出幾步又轉(zhuǎn)身面向三人,剛剛那強硬的態(tài)度像是開玩笑似的,此時的她不安的臉龐無助到令人憐惜,那快要動搖的眼神正透著期望看向伊爾烈茲,尋影懷抱期待又怕受傷害的心情從齒縫間表露無遺。 伊爾烈茲表示沉默,從他的表情看不出心中的思緒。見他沒有回應的尋影咬緊了牙,她開始后悔自己的決定是不是錯的?她之所以會這么問只是想要展斷心中殘馀的困惑,雖說不知道這決定是對是錯,但只要有份羈絆在,尋影相信自己可以堅信下去。 「會。」 短短的一句話從伊爾烈茲口中說出對尋影來說是莫大的救贖,她一開始先是不敢置信,慢慢的她揚起了微笑,那是極為燦爛的笑容,不再是以前那懵懂無知、天真無邪的笑,而是飽含自信、堅強的笑容。 然后尋影離開了,亞維斯和迦霍月從頭到尾都搞不清情況只能呆站在原地,最先回過神的是迦霍月,他一臉慌張的驚呼道:「必須快點去救他們才行。」 才剛往門口踏出一步,伊爾烈茲出現(xiàn)在眼前擋在門口,他冷靜地直述:「尋影要我們離開,你想要辜負她的期望嗎?」 「難不成你寧愿眼睜睜看著他們?nèi)ニ退溃俊瑰然粼卤平翣柫移澟稹?/br> 「我們?nèi)ヒ膊粫腥魏螏椭还芪覀冇卸鄥柡Γ且淮螒哆@么多人一點勝算也沒有。」 「不去試試看怎么知道不行?」沒錯,不管多么艱辛、多么阻礙重重,要是不去做怎么知道辦不到?不管是去對抗盜賊還是重建村子,要是不踏出第一步永遠都不會成功! 「就是有些事不管怎么努力都是白費力氣!」 什么?迦霍月腳步踉蹌,伊爾烈茲的話深深扎在心頭上,像根刺狠狠戳進最為脆弱的部分,自從村子被毀以來,自己的命運大為改變,迦霍月因為尋影村被襲才意識過來自己的傷還沒撫平,依然破了個洞,他用重建村子的藉口來逃避心中的悲痛。 這么做根本無法填補內(nèi)心的空缺。 一聲轟然巨響衝擊在場三人的耳膜,地面劇烈搖晃,玻璃受到衝擊碎裂開來。迦霍月僵直了背,他拼命說服自己往好的方向想,但眼中所映照出的景象讓他幾乎喘不過氣來,盜賊來襲的方向正陷入一片火海之中。 迦霍月腦中亂糟糟的,無法冷靜下來。 在伊爾烈茲不察下,迦霍月撞開他往外頭奔去,但不是往陷入火海的地方跑去而是往反方向走,也是他們?nèi)藖頃r所進來的方向,那里的樹干上用繩索綁住了三匹馬,迦霍月解下其中一匹,頭也不回地騎馬離去。 「亞維斯很冷靜。」 亞維斯翻了翻白眼,以受不了的語氣說:「真不知該說你不善言辭呢?還是說迦霍月想太多了呢?」 「什么意思?」 「早就預料你聽不懂了!話先說在前頭,這件事你可要自己解決!我要去追迦霍月了,勸你晚點再跟來,免得事情弄得更糟!」 ※ 兩天過后。 鈴鐺清脆的聲響稍稍撫平人們焦躁的心,正為一些芝麻小事而吵得不可開交的賞金獵人們在聽到直達心頭的叮噹聲后稍微冷靜下來,不為別的只是因為要給委託人正面的印象,單純?yōu)榱艘T人之慾望的錢財而放下彼此的偏見。 「伊爾烈茲大人?原來你們回來了?結(jié)果如何?」 來者是皇家騎士隊的副隊長伊爾烈茲,意識到這一點,那群張大雙眼、豎起耳朵的賞金獵人們知道他不是來委託后,有些自討沒趣的轉(zhuǎn)身繼續(xù)為了些雞皮蒜毛的小事爭吵起來,剛剛那短暫的寧靜像是騙人的一樣。 一群現(xiàn)實的傢伙!冷血斜睨在場的賞金獵人,后者忽然感覺到從腳底直竄至全身的寒意,接者都有志一同的用眼角偷瞄了眼冷血那冰冷至極的神色后,猛吞了吞口水,為了他們的小命著想,都紛紛識相的停止了無謂的爭吵。 伊爾烈茲一臉奇怪的交互看冷血和直冒冷汗的賞金獵人,怎么短短幾分鐘內(nèi)氣氛一直變來變?nèi)サ模扛螞r在他眼中看來他們從頭到尾什么事都沒發(fā)生,甚至連句話都沒開口就可以這樣轉(zhuǎn)變氣氛?難不成他們是用心靈在溝通? 「迦霍月呢?」伊爾烈茲忽然想起自己來此的目的,走到冷血所待的吧臺邊問道。 冷血錯愕的「啊」了一聲,應該是他要問伊爾烈茲迦霍月在哪吧?怎么反了過來?從賞金獵人那傳來的竊笑聲讓冷血回過神來,竟然被外人看到他失態(tài)的樣子,冷血在心中懊悔后擺起臭味十足的臉色瞪向那群賞金獵人,眼神中大有你們在笑小心酒里下毒!賞金獵人似乎看出冷血眼中所隱含的意思竟開始檢查酒瓶甚至是食物有沒有問題。 冷血詳問伊爾烈茲,才得知他們在三天前已經(jīng)回來此地,只不過因為某些因素使得伊爾烈茲比迦霍月和亞維斯晚起程所以今天早晨才回到皇宮,難怪他才來問迦霍月在哪,不過說到這…… 「竟然給我偷懶!虧我特地為他留了特別的委託,還不是因為他一直抱怨委託很沒挑戰(zhàn)性!哼哼……我一定要把他的皮給扒了!」冷血臉色陰森地吐露狠話,后頭那群賞金獵人都不約而同的打起冷顫,替那位忍火冷血的同行默哀一秒,又花三秒警惕自己不可以犯同樣的錯,剩下的時間想著到時候一定要來看熱鬧! 伊爾烈茲不知是神經(jīng)大條還是不明世理,眨眨眼看那群表情多端的賞金獵人們,他們是不是想到什么色色的事啊?怎么各個笑得這么猥褻?還是他們其實跟亞維斯一樣?不同的是,一邊是睡的時候陶醉的傻笑,一邊是醒的時候眾目睽睽的笑。 「什么委託?」伊爾烈茲有些好奇的問道。 「這附近有某座山叫什么武夷山的,對了!就是你們之前去消滅盜賊團的那座山,聽說最近那里出現(xiàn)奇怪的生物,據(jù)委託人所說是個虎身狼頭長著角的奇妙生物,因為那生物是群體行動還會主動襲擊路人,住在那頭的居民很困擾。」 「奇妙的生物……不會吧?」聽完冷血的話,伊爾烈茲不自然的扭曲著臉,眼神到處飄移,低聲自言自語。 冷血注意到伊爾烈茲反常的表現(xiàn),特意壓低音量說:「伊爾烈茲大人?您怎么了?有什么不對勁嗎?」 伊爾烈茲全身震一下,感覺上這時才意識到冷血的存在,表情有些呆滯的看著冷血,剛剛那異常的反應像是假的一樣恢復了正常,說:「把委託交給我吧。」 「這、這樣不太好吧?」 「我想去找迦霍月把委託交給他。」伊爾烈茲不放棄的要求。 冷血為難的沉吟,伊爾烈茲來的時候跟平常沒兩樣,可是一聽完他說的委託內(nèi)容后,整體給人的感覺變得不太一樣,雖然現(xiàn)在伊爾烈茲的神態(tài)跟往常一樣平靜如水,但就是哪里不一樣?好像少了一點沉著,有些焦躁的樣子。 冷血退讓了,他答應道:「好吧!記得找到迦霍月后要把他拉回來……」扒皮! 伊爾烈茲接下冷血遞來的委託,說聲道別的話后踏出獵會的大門,刺眼的陽光讓他不適應的半瞇著眼,遙望街上滿是人群的熱鬧場面思考要怎么在其中找到迦霍月。 盤旋在心中的不安感久久不能散去,伊爾烈茲把手覆蓋在心口上感受自己的心跳聲,那是虛幻不真實的自我,或許他就跟尋影一樣活在自己所建構(gòu)出的謊言之中,總有一天自己一定會傷得更深更深的。 「他們還活著,而且就在這里,西絲坦丁……」 人是既現(xiàn)實又自私的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