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為讀書人，哪有不想當(dāng)經(jīng)魁的。

    再繼續(xù)找，耳邊是其他舉人“噫！我中了”的歡喜和“怎么會沒有我的姓名”的癲狂，高賀的手心漸漸出了汗：“會考上的……一定會考上的……”

    ——‘第三十八名，高賀?！?/br>
    “！??！”高賀定睛一看，慢慢咽下了口水：“三……”

    三十八名！

    旁邊一聲瘋喊：“太好了！過了！我過了！第十四名！我終于不用偷偷躲床上吃小吃了嗚嗚嗚——”

    高賀側(cè)頭一看，發(fā)現(xiàn)是一個不認(rèn)識的青年，瘋喊完后，此刻正在那里高高興興哼唱：“紫色樹，紫色花，紫花開了結(jié)紫瓜，紫瓜柄上生小刺，紫瓜肚里裝芝麻！烤茄子！燒茄子！炸茄子！我來啦——”

    高賀忍俊不禁。

    ——倒是個妙人。

    便在這時，又有一中年男子帶著一青年男子擠過來，稀奇的是，那青年一瘸一拐的，偶爾還悄悄捂一下屁股，也不知道是被誰打的。

    那中年男人棱角分明，長相英俊，是一個適合當(dāng)官的好樣貌。此刻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金榜，嘖了一聲：“你小子居然能考到第三十九名？我還以為你要落榜呢。”

    高賀輕輕“咦”了一聲，這不是之前在他旁邊號位那個考生嗎？

    便好奇地看向自己的下一個名次，就見上面寫著大大三個字“海明達(dá)”。

    而那青年哭喪著臉：“表哥，我早說我除了幾個地方不太記得牢，其他題目都答得不錯。你偏不信我！會試要考足足五經(jīng)呢！我有會的有不會的很正常?。　?/br>
    那中年咳嗽了一聲，低聲說了一句什么，在他身邊的高賀聽得清清楚楚：“如果不是你不會的地方太荒唐，我也不會激動到把你揍一頓啊。”

    高賀好奇的目光就瞥向了那位表弟。

    到底什么錯處，能荒唐到親表哥都受不了，直接上手打人？

    又有一黃臉漢子滿懷期待地過來，把榜單看了一遍又一遍，臉色在那一遍又一遍之下，慢慢發(fā)白：“沒有……還是沒有……”

    高賀一把撐住黃臉漢子的背，以免他暈過去：“你還好嗎？”

    然而黃臉漢子好似得了臆癥，沒有回應(yīng)高賀，只是轉(zhuǎn)身搖搖晃晃地往外走，雙眼無神：“沒過……沒過……”

    搖搖晃晃地離開，隱沒入人群里。

    科舉就是這樣，有人歡喜，有人悲傷。

    高賀也只能嘆氣一聲。

    ＊

    梁府。

    梁幼文激動地走進(jìn)家門：“爹！我才考了第一百零一名，差一點(diǎn)就落榜了！但弟弟是第四名！他的《禮記》、表、策都被選為了程文！”

    一口氣說完，也沒注意看梁瑞的情況，就看向梁幼武：“弟！你真厲害！我就知道，從小你就很會讀書！”

    梁幼武聽了這話，只是矜持地點(diǎn)點(diǎn)頭。然后略帶高興地看向梁瑞：“爹，我……”

    聲音戛然而止。

    梁幼文奇怪地看過去，便也有些懵了。

    在這對兄弟的視線里，他們爹一言不發(fā)坐在椅子上，悶悶地抽著旱煙，沒有對兒子榮獲經(jīng)魁有任何表達(dá)。

    梁幼武：“……爹？”

    梁幼文：“你不是從不抽煙嗎？”

    那些吞云吐霧微微遮住了梁瑞臉上的表情，只能聽到他沙啞著聲音說：“陛下暗示了我一些事?！?/br>
    兄弟兩人便下意識以為是政事。

    梁幼文想了想，走過去，輕柔地拍了拍自己爹的肩膀，安慰道：“爹，政事上的事情我也幫不了你什么，但是你可以想點(diǎn)高興的事，比如弟他當(dāng)選經(jīng)魁……”

    可他爹沒有應(yīng)和，只是抽著旱煙，仿佛這是一件不值得他高興的事。

    梁幼文頓時有些尷尬地看向梁幼武：“弟，爹他只是心情不好，你……”

    梁幼武抿了抿唇，突然瞪了梁幼文一眼，轉(zhuǎn)身沖出房門。

    梁幼文在他身后著急地喊：“弟！弟！”看了一眼坐在凳子上一口一口地抽著旱煙的爹，跺跺腳，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先管哪個了。

    ＊

    皇宮里，襄陽公主撥拉著手里的粳米粥，口中好奇地問：“爹，你怎么把那事暗示給那梁主事了？就不怕他告訴他兒子，導(dǎo)致許煙杪沒有埋伏成功？”

    老皇帝慢條斯理地喝一口粳米粥，漫不經(jīng)心道：“梁光彩不會做這樣的事?！?/br>
    襄陽公主：“誒？為什么？爹你那么信任他？那可是他親兒子?！?/br>
    皇帝微笑：“他太正直了?！?/br>
    ＊

    梁幼武卻不是一個正直的人。

    但他覺得自己是一個講信用的人，所以，他從自己房間里摸了一個本子出來，還帶上一柄寶劍，光明正大去拜會國子監(jiān)祭酒。

    ——對方把他選為經(jīng)魁，他作為考生，去拜謝是合乎情理的。

    而附近的某處大浴池里，許煙杪舒舒服服地泡著澡，順便通過系統(tǒng)監(jiān)察國子監(jiān)祭酒那邊的動向。

    水聲嘩嘩，蒸汽升騰，他便也沒注意到這個泡澡場所里，有很多個令人眼熟的身影。

    ——大夏官員：我們就是好奇，堂堂國子監(jiān)祭酒，到底發(fā)什么瘋，居然愿意頂著被發(fā)現(xiàn)的危險，去幫一個不太認(rèn)識的人的兒子作弊？

    然后。

    是熟悉的重點(diǎn)不對：【蕪湖！送的居然是一柄寶劍誒！這寶劍還挺有來頭，居然是一座百年老寺供奉的東西?！?/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