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嗜血(下)
自外趕回,慕少艾方踏進行館,卻見翳流中的各壇壇主皆跪在大廳之中。 「你們這是在做什么?」 「請讓我們助教主。」 望著跪在大殿之中的眾壇主,慕少艾深吸了口氣,沒有開口,只是轉過身,往房內大步而走,眾壇主見狀,連忙起身跟了進去。 *** 情況危急,因為摔下時震傷,造成南宮神翳本就起伏不定的情況更是惡化,一般的補陰法,已無濟于事,慕少艾命眾人幫忙,在房內擺設陣法,將南宮神翳連人帶床,挪至用陣法引來的陰氣最盛的方位,以自南方的巫壇搶來的法器讓翳流的巫者集而施法,并在南宮神翳的身畔置上七盞延命燈。 翳流的教眾則不分日夜的輸送真氣給南宮神翳,并讓南宮神翳喝下以沙參、玉竹、天冬、石斛、枸杞子,靈芝和紫河車等入藥的藥湯以滋陰,并護元補氣。 由于南宮神翳情況緊急,翳流等不及向黑市購買紫河車,翳流的高手便三人一組,四處狙殺鄰近村鎮(zhèn)的孕婦,將剖腹取得的紫河車以清米泔擺凈,竹器盛,于長流水中洗去筋膜,再以乳香酒 洗過,篾籠盛之,烘乾研末,而后送至慕少艾的手上。 短短不到數(shù)日,數(shù)名孕婦接連在睡夢中喪生,讓附近的城鎮(zhèn)一時人心惶惶。 在館外等了一整夜,終于見到慕少艾獨自走出,惠比壽連忙上前拉著他到一旁僻靜處。 「笏政已經(jīng)派人開始著手調查盜胎者……你知道翳流的教眾拿來的那些東西是哪里來的……」 雖然心知短時間內要拿到如此多的紫河車其中必定有問題,但是慕少艾卻沒有心思去想。望著惠比壽擔心的臉,慕少艾蹙眉苦笑,「就算他們不說,吾也明白。」 聞言,惠比壽一愣,連忙問道:「那你為什么……」 「吾的雙手已染滿血腥,又豈差了這一次?」一閉眼,慕少艾淡淡說道:「如果南宮神翳在這個時候死了,吾先前所做的一切,全都白費了。」 語罷,兩人頓時陷入沉默之中,久久,慕少艾才再度開口,「吾已回不了頭了。如果你覺得很可怕,你可以離開,也可以去告訴笏政,吾不會怪你,因為這才是正確的。」 「少艾……吾不是這個意思!」看著慕少艾憔悴的容顏,惠比壽深嘆了口氣,「是朋友,吾沒有道理見你獨自陷在痛苦之中。南宮神翳出事,你也不好受吧……怪只怪那日……我們太急著將消息傳給你,沒有審慎處理,等到發(fā)現(xiàn)時,已無法挽回。」 拍了拍惠比壽的肩,慕少艾搖了搖頭,又再度走回行館之中。 *** 一個多月的安胎,耗盡一切心神,仍是不見起色。 南宮神翳望著再度坐上床畔,準備輸送真氣給他的尋翼兵河,抬手制止他,自床上起身道:「為了本座,教中已有太多人犧牲,本座的情況,本座自己明白。已經(jīng)夠了,你們都離開,讓本座獨自一靜。」 「教主!」 連忙跪倒在地,尋翼兵河還想再說,已被南宮神翳翻掌擊出,而后房門被自內栓上。 任憑眾人在門外使盡各種方法,仍是撞不開房門,一整夜,就在惶惶不安中消失。 第二天一早,慕少艾與接獲通知終于趕來的醒惡者和教中眾長老費了數(shù)番功夫,終于開了房門,入眼的是自床上流淌在地已乾涸的血痕,以及已陷入昏厥倒臥在猶如散了一床的已乾涸的鮮血中的南宮神翳。 「教主!」 站在瘋了似的仆倒在床邊號哭的翳流教眾之中,慕少艾忽的有種窒息的感覺,胸腔中的氧氣似乎全被抽盡,他只能木然看著一屋子啼哭的人,一步也動不了。 *** 站在門外,慕少艾沉默的看著又一次被南宮神翳狠狠砸出的藥碗和轟出門的宮女,抬手示意宮女收拾后離開,慕少艾握緊雙拳,走上階,卻見姬小雙朝他搖了搖頭。 「首座大人,教主現(xiàn)在的情緒極不穩(wěn)定,你還是別再刺激他了。」 拍了拍姬小雙的肩頭,慕少艾苦笑了下,「你下去吧。」 抬頭看了眼陰沉的天空,想起這段時間的一切,慕少艾一陣黯然。 忠烈王府經(jīng)過再三調查之后,查出武林中另有一新的勢力,正積極尋找陰女之血,而且在南宮神翳已不再需要人血后,又有數(shù)名女子被喝乾全身的血而亡。雖然尚不明意圖,但是至少可以確定,那件事與南宮神翳確實無關。 而他卻為了錯誤的判定,前去找南宮神翳,造成了今日的局面。 步入房中,入眼的景象,讓慕少艾大吃一驚。 散在地板上的長發(fā),不過數(shù)日的光景,已由青絲褪成白發(fā)。 失去胎兒的那夜,功體大損的南宮神翳又同時遭逢女體轉為男身的變化,不分日夜的痛了七日,幾乎耗盡他所有的真氣。 坐在房間中央的地板上的南宮神翳,漠然的神情看不出半點情緒,只是挺直著背脊,麻木的坐著。 「教主……」 沒有看向慕少艾,南宮神翳冷冷低喝,「本座現(xiàn)在不想見任何人,出去!」 不理會南宮神翳的命令,慕少艾再度往前踏出一步,披散在地的白發(fā)瞬間凌空而起,挾帶強烈的殺氣狠狠擊中慕少艾面前的地板,將地磚震成數(shù)片。 不為所動的繼續(xù)往前走,下一刻白發(fā)已激射而來,纏上慕少艾的頸項和手腳,將他綑得無法動彈。 催動真氣,白發(fā)狠狠的絞緊,勒得頸下染紅了一片。 沒有掙扎,雖然致命的壓迫讓慕少艾已幾要無法呼吸,慕少艾卻仍是勉強的出聲:「吾……很抱歉……」 話方出口,下一秒慕少艾已被重重甩了出去,壓下習武之人慣性的自我保護,慕少艾硬生生撞上不遠處的大柱,只覺得骨節(jié)似乎錯了位,痛楚令他半晌起不了身。 「滾!」強行催動真氣后,氣空力盡,南宮神翳再也撐不住的趴倒在地,頻頻急喘著氣。 偌大的寢殿內,一聲聲似斷似連的喘氣聲,在沉窒的寂靜中格外清楚。 察覺到南宮神翳的異樣,慕少艾撐起身,勉強往前走了幾步,卻見南宮神翳猛地嘔了口鮮血。 接獲宮人通知急趕而來的醒惡者,已急衝而上。 迅速點住南宮身上的大xue,醒惡者一把抱起已陷入昏迷的南宮神翳,大步走出寢殿。 「惡者……」 停下腳步,回頭看向勉強撐著往前走的慕少艾,醒惡者淡淡說道:「他耗了太多的真氣,吾送他至繭道休養(yǎng)。至于其它的事,等他恢復過來后,你們想怎樣解決,與吾無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