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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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嘆時運不濟,偏偏遇上蕭啟這個瘋子。 那回丹桂宴,謝謹之聽及同僚討論與南館娼妓的種種玩樂手段,蕭啟出言調侃了他,向來端謹自持的謝大人拂袖厲叱,丟了下四字便走。 珠碧正被他掐住關口,就好比被人從云端一腳踢下地面,氣急之下竟也將那幾字原句奉還:“蕭啟,你無恥至極!” 蕭啟已是完全沒了神智,認為身下人就是謝尋本人,心里舒坦更加興奮,眼前白芒一閃,攀上了巫山頂峰。 珠碧累得倒在地上,看起來狼狽至極,哪還有一點荊都名妓的樣子。 癱在狐皮毯上,稍稍一動便疼得鉆心。 那謎羅葉帶來巨大歡愉的同時,卻也極耗心力,蕭啟泄過之后渾身脫力,迷蒙著一雙眼將珠碧強攬進懷里,不一會兒便昏睡過去。 而珠碧卻疼得發抖。那張長時間張著喘氣的嘴沒有水的滋潤干涸得幾乎冒煙,胃里亦空空如也,想尋些吃食稍稍果腹,身體卻被蕭啟攬著,珠碧可不敢掙得太用力,吵醒這只沉睡的老虎。 珠碧小心翼翼地抬頭,欣喜地發現身邊毛茸茸的狐貍毛毯上掉落了些圓滾滾的瓜果糕點,想來是方才激烈的情事使他倆不知誰撞到了矮幾,從幾上滾落下來的。 珠碧伸長了手臂去夠,夠到兩只橘子,與三四塊有些碎了的綠豆糕,珠碧抓到手里甚至牽出了不明的銀絲。 珠碧先后剝開兩只橘子,囫圇咀嚼幾口咽下肚去 ,后又抓起那些沾著污濁的綠豆糕往嘴里送,吃完尚覺不夠,還要再摸索,可除了摸到一手淋漓之外,便再無其他了。 他只能認命,迷迷糊糊昏睡過去。 作者有話說: 唉,每一個壞蛋都有不幸的童年……但壞就是壞?。e同情他! 第4章 最終屈服 又是那罐能蜇死人的藥膏。 珠碧最討厭涂他,可它的藥效卻偏偏好得不得了。 太陽已爬得老高, 送走完蕭啟那尊大佛,珠碧是被館里雜役抱回來的。 他已洗去身上臟污,吃了甜甜的糯米粥,這回正趴在床上處理傷口。 枕頭邊放了一包油紙包著的糖炒山楂,珠碧解開上面的細繩,展開油紙,里頭躺了十數個白里透紅圓潤飽滿的糖炒山楂,珠碧一看嘴里就直泌口水。 南館雖不把妓子當人看,但對搖錢樹的紅牌還算不薄,夜里他們勞累,太陽升起,整個南館也爬起來伺候他們。 珠碧說了想吃糖炒山楂,酸酸甜甜很有滋味,還點名了得是館外挑著擔子沿街走賣的陳小哥炒的。 走賣的零嘴都是可遇不可求,南館便差七八名雜役分頭去尋,以最快的速度送到他跟前。 雪白的糖霜包裹鮮紅的山楂果,酸甜脆爽,格外誘人。 珠碧拈一顆本要塞進嘴里,可裂了的嘴角張大一點都疼得厲害,只好用唇齒細細嘬著,啃著,還要留神不讓那酸溜溜的山楂rou碰到嘴角,吃得辛苦。 珠碧一邊啃,一邊趴在塌上上藥,手臂上咬出的傷已被妥帖包扎好,便只剩后頭那處疼得鉆心的撕裂傷。 壓得緊實的棉棒約中指粗細,在藥泥里結結實實滾一圈,使之沾滿碧綠瑩瑩的膏體,小心翼翼地填進去。 這藥膏實在蜇人,仿佛飛進了一百只蜜蜂似的,又痛又辣。 “不行……趕緊拔出去,我要痛死了……”珠碧難耐地扭著身體。 小九拉上被子蓋好,道:“那不行,說好得留夠半個時辰,一會兒也不能少。相公先休息罷,半個時辰后小的再幫您取出來?!?/br> 珠碧吐掉山楂核,氣道:“你怎么不來試試!這玩意兒蟄得很,你讓我怎么睡?” 小九吐吐舌頭:“我又不賣皮rou,試他作甚么……” “……” “滾罷你!看見你就煩!”珠碧氣急敗壞地朝他扔了一顆山楂,出口破罵。 小九忙跳將起來,嘻嘻哈哈地接住那顆得來不易的珍寶,嬉笑地說:“謝相公賞!”后撒腿就跑。他終歸還是個孩子,頑童心性,喜愛逞口舌之快,也就敢趁著珠碧爬不起來的時候作惡,平日里卻油嘴滑舌如狗腿子一般鞍前馬后,弄得珠碧早把要教訓他的心思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身后雖然蜇得火辣辣地疼,比起昨夜卻好不少,珠碧又實在困了,迷迷糊糊竟抱著被角也睡過去了。 淪落風塵的人,即使身上再骯臟不齒,卑微下賤,內心卻還有一塊地方是干干凈凈的,放著童年時無憂無慮的回憶,也就僅這一點模糊不清的回憶,便是珠碧十余年來歡場沉浮中唯一的寄托。 命如飄零蔓草,向來身不由己。 珠碧夢里的那顆歪脖子老槐樹,被風卷得梭梭直響;樹下有窸窣直叫的蛐蛐;還有私塾老先生教的那句“七月在野,八月在宇,九月在戶,十月蟋蟀入我床下…” 一切的一切,是珠碧再也回不去的時光。 不知不覺,眼角便沁出了一顆淚珠,好夢正酣的人渾然不知。 哪有甚么人生來就是娼妓,不過是一個個可憐人命里坎坷,被歹人生生剝奪了原本享受著快樂的權利,賣入風塵泥沼之中,自此再不能脫身。 即便是死,也是死有余辜。 珠碧九歲被人拐賣進南館,他的父親原本是個落榜的書生,母親是平常人家的女兒,本來生活雖然清苦,一家三口卻也其樂融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