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7 夢想啟航(1)
說來也是奇妙,自從遇見了蔣之博,她漸漸有了一種感覺,好像時間流逝的速度都變得不一樣了。 以往每一天都像是地獄,不單常被周明毅拒絕,還得時刻如臨大敵地防范周遭可能存在的情敵,更別提家人出奇不其的補刀。縱然她始終表現得很堅強,活像打不死的小強,可她畢竟是個人,日復一日地面對這些打擊,哪有不累的道理? 偏偏她愈是疲憊,日子就過得愈慢。就是葉月本人都想不明白,那整整三年的時光,自己到底是如何度過的?每天睜開眼睛,便代表又是煎熬的新開始,看不見半點曙光,而她心心念念地冀盼著的雨過天晴,卻遲遲不肯到來。 那是一種多絕望的感受,若非親身經歷,絕對無法體會。 她本來以為,情況也就是這樣了,除非她同意解除婚約,或周明毅愿意對爺爺妥協,否則局面將不會再有任何變化。而她始料未及的只是,竟會有那么一天,即使身邊沒有了周明毅,她依舊能開開心心地做自己的事。 當繪畫正式成為她生命的一部分,她終于不再孤單,不須死皮賴臉地黏著早已明言不會喜歡自己的未婚夫,找到了一片屬于自己的小天地。 無庸置疑,和蔣之博待在一起時,她的確很輕松。因為不用去想他會不會討厭自己,亦能放心地對他講心事。儘管他從來不會給出意見,但在葉月看來,這反而是一件好事。最起碼,相比那些明明對她一無所知,卻一再就她和周明毅的關係作文章的人,蔣之博默言不語的陪伴確實體貼得多。 于是日子一天天過去,不知不覺,時序已走到六月。此時期末考將至,而她一年一度的生日,也在逐漸逼近。 就學生的角度出發,現在她最該做的理應是好好唸書,可出于某種近乎可笑的、死心不息的希冀,她還是不由自主地,對自己的十七歲生日抱有期待。 認真說起來,其實小學五年級以前,她的生日還是很愉快的。她記得,小學時每年的6月30日,周明毅都會出面,幫她邀上同學,一塊到葉家去開派對。或者稱不上多豪華,桌面上就是些小孩子最愛的炸雞、薯條之類的垃圾食物,可是那時候,每次看到周明毅笑著將禮物遞給她的樣子,她總是特別感動。 年幼的她始終認為,那是他對她的關心,更是他倆羈絆的證明。直到后來,兩人漸漸長大,周明毅慢慢認知到未婚妻的真正意義,從此再未給她送過生日禮物,頂多就在她生日當天,言簡意賅地說上一句「生日快樂」,簡直不能更敷衍。 葉月倒也不是不理解他的想法,無非就是有感送禮物這舉動會招人誤會,所以用盡方法避嫌。但他恐怕不曾想過,自己的這種態度,會致使葉月陷入何等尷尬的境地。 先前的生日會,參加者都是他邀來的,葉月自己的交際圈卻窄得很。因此當他不再為她慶祝,她的生日便順帶被眾人遺忘,就連葉家父母,也愈發懶得為女兒挑禮物,偶爾心血來潮,或許還會給她另外塞些零花錢,但要是正巧碰上他們心情不好,那可就什么都沒有了。 實際上,葉月也不在乎他們那點錢。退一萬步講,如果父母真有心幫她過生日,那就算最后只收到一包衛生紙,她亦是心甘情愿;然而事實是他們壓根不想付出時間去考慮這些,往往給錢時還一副「你該感恩戴德」的囂張模樣,看得葉月氣打從一處來,之后索性連零花錢都不收了。 這么多年過去,縱然心里或多或少還是會不平衡,但她好歹是習慣了自己與葉亮那差天共地的待遇。看到葉亮生日時總能收到他平時嚷嚷著要買的玩具,她卻只有一頓無甚誠意的晚餐,若說完全不難過,那肯定是騙人的;不過她足夠瞭解自家父母,至今他們還能記住自己的生日,已經非常不容易,她著實不能奢求太多。 這幾年間,她年紀漸長,對生日也愈來愈沒感覺。唯一割捨不下的,就只有周明毅。 她能欺騙全世界,卻終究騙不過自己。即使蔣之博的確在某程度填補了她的寂寞,可她內心深處的空洞,卻唯有周明毅能填補。 分明已許久不曾與他共度生日,可是每年的六月,她還是會空下那一天,希望他或許會突然良心發現,跑來約她外出。可惜的是,她的愿望從來不曾實現,只有月歷上那個她刻意用紅筆畫下的鮮明標記,一次次嘲笑著她的傻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