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瑯拉著賀容玖一同逃家，愜意云游了七日，第八日返回京城，回到皇宮中。

    老皇帝看到他，微微一笑，語調(diào)平常的道：「吾兒，回來啦。」

    「父親，孩兒回來了?！顾维樝蛩径Y回應。「兒不孝，令父親擔心了?！?/br>
    「過來，跟為父說說在外頭的見聞?！?/br>
    「是?！?/br>
    宋瑯坐在御座旁，父子二人親近的說話，聊著這數(shù)日的鄉(xiāng)野趣事與市井間的所見所聞。

    宋瑯說：「百姓尚有一日飢者，天下即難一日安悠?！?/br>
    老皇帝點點頭，嘆一聲說：「自吾即位以來，夙夜勞心，勤理萬機，然祖制陋習沉痾積重，先朝老臣挾權自重，難以革新，只能如刮腐rou，一點一點的慢慢刮除?！?/br>
    「孩兒明瞭您的難處?！?/br>
    「你明瞭就好?！估匣实坌牢康呐呐乃氖?，再次詢問：「是否都想清楚了？」

    宋瑯點點頭，清目澄亮，心中通亮。「孩兒都想清楚了?！?/br>
    「不后悔？」

    「不后悔?！?/br>
    「那么，可有要求？」

    「我要賀容玖?！?/br>
    「嗯。」老皇帝應聲一笑，心說賀家九小子一直是你的，你不要，他也會緊巴巴的2貼著你，恨不能栓你褲腰帶上呵。

    宋瑯坦白直言道：「我喜歡他。」

    老皇帝不甚為意：「皇帝擁男寵一二，無傷大雅即好?！?/br>
    「他不是男寵，我不會把他當成男寵，天祖德治爺獨愛禮部侍郎，生同寢死同棺，不是傳成佳話嗎？」

    「天祖爺有二子可繼承大統(tǒng)，你如果能像天祖爺做得一樣好，他人也無什可說。」

    「我可過繼宋澈為兒，他是嫡皇長孫，未來由他繼位合情合理?！?/br>
    皇帝無奈，瞧他心意已定，不再為此事多言，不忍剝奪其所愛，當是給這孩子的補償了，問道：「兒為何獨愛賀九郎？」

    宋瑯理直氣壯：「因為他長得最好看?！?/br>
    皇帝頓時語塞：「……」

    好吧，這就是個顏控皇帝的故事。

    宋瑯再補充道：「他渾身上下哪兒哪兒都好看?！?/br>
    皇帝：「…………」

    渾身上下都看過了嗎？

    自己這小兒子從哪兒哪兒看，都是當娘子的那個，瞧這金枝玉葉的小身板，哪禁得起賀老九這樣那樣的折騰，老皇帝內(nèi)心老淚汪汪，心疼得不要不要的。

    父子再聊些體己話，宋瑯見父親忽連連咳了起來，急忙侍候茶水，命人去傳喚御醫(yī)。

    老皇帝按下他說不用了，石公公侍候即可，叫他回王府休息。

    宋瑯只好告退，十分擔心的悄悄待在御書房外，直到?jīng)]聽見咳嗽聲了，才稍稍緩了緩擔憂，然而心上依舊掛慮，當石公公出來時，立刻扯他到一邊去詢問：「石公公，陛下的情況如何？」

    石公公沒料到五皇子還在外頭，錯愕了下，眼神閃了閃回道：「回殿下，陛下尚好?！?/br>
    「為何咳嗽不止，御醫(yī)如何診治？可有醫(yī)注進方？」

    「陛下是早年的舊疾復發(fā)，常年積勞所致，多食藥方反而有傷圣體，只能好生安養(yǎng)，別無他法?！?/br>
    宋瑯沉吟了一會兒，再道：「石公公，請你同我父親說，孩兒愿盡股肱之力，可盡快立我為太子，以期能分憂解勞?！?/br>
    石公公眼露欣慰，恭首回道：「老奴必會轉達殿下之意。」

    除此之外，宋瑯也不知該如何才能幫助父親了。

    「殿下，有一事，老奴不知當不當說？」石公公遲疑道。

    「石公公但說無妨，您老也是看著我長大的，我還得叫一聲石叔才對?！?/br>
    「老奴萬不敢當。」石公公忙作揖，說：「陛下曾召賀將軍與賀國公私下一談，方才決意將大任託予殿下，往后賀家無論多大權勢，皆是殿下的靠山，然而功高震主，殿下往后難免忌憚，陛下囑咐過老奴，到時殿下若懷疑賀家懷有異心……」

    「我不會懷疑賀容玖?！顾维様蒯斀罔F。「他不會對我有異心?！?/br>
    「殿下如此信任賀將軍，乃將軍之幸也?！故僖镜?，不欲再多言?！咐吓饩亓?，望殿下恕罪。」

    「我了解陛下的用心，他把我託付給賀家與你了吧?！顾维樋谖堑?，眼神卻閃爍玉石俱焚的冷冽光芒，說：「如果真有那日，我必然抱著賀容玖一塊兒死?！?/br>
    「殿下！」石公公的眼淚快噴出來了，色慍言厲道：「萬金之軀，何以言死，要死也是賀將軍去死就好！」

    「您老別緊張，我只是說如果?！顾维樑呐乃募绨?，安撫激動的老人家。「我保證，不會有那一天，石公公信我，要不我們來勾小指頭?！?/br>
    宋瑯淘氣的對石公公眨了眨右眼，小時候有時要石公公替他打掩護時，他們就會勾小指頭約定。

    石公公拿他沒輒，這孩子從小寵著慣著，貌似開朗溫煦，可也藏著天家與生俱來的冷酷與剛烈。

    賀將軍外冷內(nèi)熱，求的是自我犧牲，只愿對方一世安好。

    小殿下外熱內(nèi)冷，求的卻是同生共死，不惜同歸于盡。

    或許，老天爺早都注定好了，讓這二人相依互補吧。

    但愿，天長地久，永無背叛。

    ◆

    隔日早朝，老皇帝當著滿朝文武百官，親自宣佈道：「朕決意立太子，嫡子瑯天資聰穎，英明睿哲，能承繼社稷大任，故而欲立之，眾卿可有異議？」

    群臣一陣面面相覷，卻莫敢當庭耳語私議。

    宋瑯神態(tài)自若，寵辱不驚。

    宋瓏垂首恭立，波瀾不興。

    宋瑞則頰容鼓脹，暗自恨恨切齒，快把一口牙都磨碎了。

    最先應答的人，是站于前列的賀國公。

    「臣恭賀皇上擇良為儲，敬祝太子殿下千秋大德。」賀國公話落，跪地伏首行叩頭大禮，聲若洪鐘的三呼萬歲與千歲：「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太子千歲千歲千千歲。」

    眾臣見他此狀，無一敢不從，俯身叩首齊聲同呼道：「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太子千歲千歲千千歲?！?/br>
    「見眾卿能與朕同心，朕極欣喜。」老皇帝滿意的微笑點點頭，龍心大悅?！肝寤首映兄肌！?/br>
    「兒臣接旨?！顾维橂p膝跪地，恭首領旨。

    老皇帝對身旁的石公公點了下頭，石公公往前站一步，展開手中圣旨，揚聲宣讀封立太子的詔書，宣讀完畢，步下金階將圣旨交予宋瑯。

    宋瑯雙手接下：「兒臣謹遵圣旨?！?/br>
    眾臣再度三呼圣號，東宮自此入住新主。

    散朝后，老皇帝和三位皇子都離開了，諸人才交頭接耳竊語紛紛，有人面色凝重，有人面有估量，也有人面帶欣然，眾家愁喜不一，胸中各懷憂懼，心下各有謀算。

    不說宋瑯和宋瓏如何，兩人早有心理準備，自是泰然處之。

    咱們單單來說宋瑞，他下朝后未前往禮部衙門辦公，而是回到三王府。

    「該死！該死！全都該死！」

    他暴怒如雷，鬱憤填膺，眼目赤紅的拿劍胡刺亂砍，今日冊封太子，圣旨詔書已公告天下，他幾乎無任何奪位的機會了。

    侍候的奴婢全跪在屋外恐懼發(fā)抖，害怕主子在盛怒之下把他們殺了。

    宋瑞雖權欲薰心，卻不是嗜虐殘暴的人，亦不會苛待下人，比起時常死人的四王府，三王府平靜安和，極少打殺見血，眼下他卻怒火沖天，把屋子里砍成一片稀巴爛。

    王府總管趕忙叫人去宮里請德妃過來，現(xiàn)在唯有德妃能安撫他。

    約莫一個時辰，德妃來了三王府，聽到書房內(nèi)的響動與咒罵聲，蹙眉問道：「這是怎么了？」

    「奴婢叩見德妃娘娘！」一個嬤嬤慌忙迎上跪拜，她是宋瑞的奶娘，打小照顧他，出宮建府后依舊跟著侍候，是王府中具有重要地位的老人，幾乎等同宋瑞的第二個母親。「娘娘，您可總算來了，殿下他……他怕是氣壞了?！?/br>
    「你怎不好生勸勸？」

    「奴婢勸過了，可殿下氣得連奴婢都要殺了……」嬤嬤說著就哭了。

    德妃眉心蹙得更深，面露不悅，走到書房門前令人打開。

    「滾！」宋瑞隨手將一個玉雕丟過來?！刚l敢打擾本王，本王殺了誰！」

    「娘娘小心！」眾人驚嚇尖叫。

    「哦，你要殺了我嗎？」德妃俐落偏身閃過玉雕。

    「母親……你怎么來了？」宋瑞怔愣住，連忙丟開手上的劍，恭首施禮：「兒子失態(tài)，望母親原諒?！?/br>
    德妃跨過門檻進去，掃視成了廢墟的書房，美目盛滿不耐?！覆贿^沒當上太子，何必氣成這樣，當心氣壞了身子?！?/br>
    「兒子只是……心有不甘！」宋瑞憤慨的衝口道?！肝夷奶幈炔簧纤维槪扛富矢揪褪瞧珜櫵抛屗斕?！」

    「宋瑯比你聰明，懂得不爭是為大爭的道理，清楚如何審度時局，順勢而為，而你只會玩些偷雞摸狗的小把戲，陛下立他為太子是遲早的事?！沟洛鷩涝~訓斥。

    「如果我不爭，就更不可能有機會了?！顾稳饒?zhí)拗反駁?！溉绻夤蠋臀?，說不定今日拿到太子詔書的人是我！」

    「傻孩子，你真以為你外公想幫你？」德妃微帶鄙薄的奚落道，心說她怎會生出這么蠢的兒子，賀國公貌似態(tài)度中立，卻放任賀容玖和宋瑯交好，這難道還不夠明顯嗎？

    賀家想要扶持的人，從來都是宋瑯，不是自家外孫。

    賀國公為了不傷外孫的心，不直接說破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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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瑞太搶戲，我喜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