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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太平記在線閱讀 - 第二章

第二章

吧?”

    …面無表情的看著蹈海,直到離開,無言也沒有給出那個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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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要回去了?”

    “對。”

    地點是某處驛館的外面,時間是夜晚,交談的雙方,則是在視覺上有強烈對比的兩人。

    遍體皆作深黑的中年人告訴銀發的年輕人,最新收到的消息,孫無法再刺帝少景。

    “雖然沒有得手,但…卻不能保證別人不會得手。”

    認為自己送到這里已經很遠,而從一路上的跡象來看,似乎也沒有再發現有刺客尾隨。

    “而且,如果我再跟下去,你們想作的事情,也就不方便了吧?”

    帶一些狡黠的笑意,天下大黑卻沒能令敖開心難堪,很瀟灑的擺著手,敖開心表示說,自己才不在乎有沒有人旁觀。

    “我這個人呢,本來就沒有形象…所以也就無從丟起…唔,不過你說‘你們’,那就不對了,要作事的是我,某人只是被拉來擋風的…”

    似乎想說什么,天下大黑卻還是住了口,神情甚為復雜的一笑,他輕拍敖開心肩頭,嘆道:“如果天下強者都能象你這樣…該有多好?”

    要走,卻又留步,天下大黑想一想,告訴敖開心,前次他所保薦的人選,似乎已得到認可,大概最近這段時間內,就會入京受命。

    “誰…保薦…等等,你是不是搞錯了!?”

    再三追問,敖開心才知道,在自己離京的同時,亦有用著“建威上將軍”之印的折子被呈入宮中,就一個空缺已久的職位,保薦了一個人選。

    “…什么…胡說,簡直是胡說,我怎么會這樣搞?我…我有什么資格保舉這樣的位子?!”

    一時間簡直是氣急敗壞,卻突然又安靜下來,敖開心皺著眉,道:“你說…他要入京受命…是一個人,還是帶著兵?”

    根本不予回答,天下大黑一笑便去,只留下一個瞪著眼的敖開心,在原地跳腳。

    “可恨…我也不過是吃了幾頓白食,為什么…就要背這種黑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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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嚴格來說,只有過了“正月十五”,“年”才算是過完,但今年的帝京,實在是很少人有心情熱熱鬧鬧的過節,才不過剛剛破五,街頭上就少了很多的年味。

    清晨的空氣,冷得讓人不住顫抖,來自北方的風,象是無盡狂刀一樣,一陣又一陣,永無休止的在這天下第一城上方吼叫。

    “啊…好困。”

    天下第一城,當然有著再嚴格不過的城守制度,但在絕大多數年代中,這些制度就沒法被真正的執行,畢竟,這座城市,并非在每個時代中,都有機會見識到軍隊的來犯。

    …所以,那些呵欠連天的守城卒,才會在走上城頭之后,突然張大了嘴,呆住。

    “請開城。”

    城墻下,護河外,竟出現數千騎兵,默默成陣,皆披發如鬼神,為首者著輕甲,只手按韁,正在喚城。

    帝京周遭百里之內,皆有連營拱防,少數高手也就罷了,說這樣的整支軍隊能夠無聲無息來到城下,實在是不可能的事情,從這樣的角度想,這理所當然應該是“自已人”,但問題是,天子腳下,制度何等森嚴?任爾潑天權勢,也斷不敢領軍入京,要是什么樣的外將,才敢這樣的直接統軍叩城?

    一時僵住,腦子幾乎沒法反應,只是在聽到另一個冰冰冷冷的聲音后,那些守城卒才猛然反應過來,急急的轉身,行禮。

    “公公。”

    只看出這是一個太監,他們并不知道這就是仲達三徒當中的仲高,但那種不容置疑的口氣,卻輕易將他們懾服。

    為首的隊長發出號令,城卒們立刻奔跑起來,一邊向下方呼喊傳話,一邊去將城門打開,而同時,那隊長則在試圖再問到多一點信息。

    “請問…公公…要入城的…到底是那一路的將軍呢?”

    “將軍?有眼無珠的家伙…”

    冷冷一笑,仲高的眼神,簡直比刀刃更加鋒利。

    “進城的…是可以調動所有將軍的人…”

    “進城的,是新任的夏官大司馬…以及,他剛剛組建起來的…”

    “…旄頭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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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呼,還是山里好…空氣好又清凈,沒出十五之前,城里都會擠死人的…你回來干什么嘛?”

    任馬云祿抱怨個不停,小音只是淺淺輕笑,同時透過馬車的窗戶,觀察著街市的動靜。

    (那邊是怎么回事?)

    自西門入城,路上會經過學宮,平日里總是莊嚴肅穆的地方,現在卻有很多人圍觀,似乎…相當的sao動。

    “哎呀,那群酸子,有什么好看的!”

    說是這么說,馬車還是調轉了方向。

    “滾開!”

    在錦官城中顯然也有了不低的知名度,只用一個兇惡的眼神,人群便突然散開,使馬云祿和小音可以輕易前行,看到sao亂的中心。

    “肖公?”

    微微皺眉,小音感到相當意外,因為,這個肖觀,實在和平日的形象相差太大。

    神色呆滯,披著發,衣服也亂得一塌胡涂,肖觀背靠著學宮前的石坊,任憑幾名弟子拼命拉勸,只是不動。

    “我…我根本不是一個好儒生,我是假道學…我其實根本不懂理學,也不信理學…我,我其實很想開個賭場當莊家…我年輕時還摸過寡婦手…我還替人寫過分產的狀子…”

    每說一句話,人群就是一陣sao動,更有指點笑罵,而肖觀的幾名弟子早已滿頭大汗,卻怎么都拉不動肖觀。

    “咦,這個酸子…倒厲害的。”

    對儒門從來都沒有什么敬畏,馬云祿大大咧咧的發著議論,卻沒有留意到,身側的小音,神色正變得越來越嚴肅,而在終于捕捉到肖觀的眼神之后,她更突然間不能自抑的打了一個冷戰。

    (這個人…他…他已經被完全撕碎了…)

    一時間,小音并沒法想清頭緒所在,但某種預感一樣的東西,卻讓她手腳冰冷,全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jiejie…我…我突然想起來一些事,你轉,我要先回一趟家。”

    急急趕回,更在將將到家時看到一頂極不起眼的小橋被慢慢抬出,或者只是錯覺,但,擦身而過時,自橋中射出的一道目光,卻令小音幾乎連呼吸也都屏住。

    “哦?剛才的橋子,是學宮那邊來的,名刺上寫得是端木賜,說是要求見夫人…”

    拍拍頭,管家笑道:“對了,說是想問夫人幾個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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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紛飛,如萬千白蝶,起落翩翩,與下面赤紅色的巖巒映襯一處,真是說不出的好看。

    身為天下道門第一名山,龍虎山正是“山不在高、有仙則名”的最好寫照,分布方圓近百里的山區,雖然群峰起伏,卻至高也只有百丈之數,相比天下名山,實在是很拿不出手,盡管強行敷演出二十四巖九十九峰之數,但實在說來,八成以上的所謂巖峰,若丟到青州山海當中,是絕沒有出頭機會的。

    但這里,卻是龍虎山,是大正王朝初代皇帝親口許于道家的第一洞天,是道門開拓經營四千年的地方,是天下道眾視同神圣的地方,因為這,再平凡的山水,也似乎蒙上了一層奇妙的光芒,帶上了難以解說的魅力,而終于成了巖巖有姓名,峰峰存故事的地方。

    以山水相得的角度來說,龍虎山倒是極佳:碧水縈回,穿梭與群峰之間,如細長而又溫柔的手指,將星羅棋布的山峰攏成一體,共同形成了龍虎群山,尤其入夏以后,草木繁茂,青山綠水相映,間得一聲欸乃,真真的暑氣盡消,若再值早晚時分,薄霧來去山間,如真如幻,確如天上人間一般。

    但現在,卻很難看到水,接連不斷下了十天的大雪,使所有的溪流也都封凍,被蒙上了堅實的玉蓋。

    “今年的雪…還真是大…聽說,南方也在一直的下著呢。”

    幾名已屆中年的道人,背著手,站在一處峰頭上,風雪交加中,他們只穿一身道袍,卻全無寒意。

    “嗯,三十年…不,五十年沒有過這樣的雪了吧?”

    被詢問的對象,年紀可能已逾花甲,須發如雪,但精神仍然矍爍。

    “我是不知道,也許…真人,他曾見證過更大的雪吧?”

    當這樣說的時候,幾人的目光一起轉向東南方向,那里是龍虎山的主峰,也是“天師府”的所在地,此刻,“道師”張元和正在那里,接待來自遠方的客人。

    “東海三山啊…還以為,他們永遠都不會見面的。”

    “嗯?”

    帶些疑惑,幾名中年道士看向這年長道人“木易”,微露相詢之意。

    今天的來客,嚴格來說,也是道門的分支之一,卻又是已相距很遠的分支,甚至,可以說,他們之于龍虎山的距離,便比諸太平道,也不遑多讓,在他們,已不再稱自己所修習的為“道法”,而是另外的用了一個專門的名詞,叫作“方術”。

    自韓州之濱的封禪臺下,揚帆出海約莫百里,穿過風浪和海霧,便能見到孤懸海上的三座奇峰,蓬壺、方丈、瀛洲,每座的方圓不過數里,雖然與大陸隔絕,和終年遭受著天風海雨的澆潑,卻有著奇跡般旺盛的生命力,長滿了仙花修竹,和分布著仙鶴與梅花鹿等動物。

    “這里,正是天賜的修仙福地啊!”

    傳說中,這是人跡終于踏上三山后的第一句說話,更被認為是整個“方術”流派的起源,不過,也有很多人堅持認為,這更應該說是始終深藏海外的“三山”被“人”污染的開始。

    自方士們以三山為根據地至今,已有了近兩千年的歷史,代代相傳,他們漸漸積累和形成了如門規一樣的東西,同時也探索出了不同于龍虎山和太平道的別一條道路,在將“法術”與“法寶”相結合的方面,他們取得甚多成績,而在“丹隸術”中的“煉丹術”上,他們更有著最高的成就。

    當然,相比于陸地上的各大門派,東海方士們的組織便松散很多,嚴格來說,這只是一個為了共同興趣而聚集起來的組織,領導者的傳承和統御力都略顯不足,甚至,會常常出現多頭共治的現象,例如現在,在實質上領導著方士們,就有三人之多,亦就是所謂的“東海三仙”。

    長居于瀛洲的“酒劍仙”,是東海方士們千年一現的異類,對雷術有著異乎尋常的天賦,和擁有著上古遺寶“雷靈珠”的碎片,卻更鐘情于劍法,二十年如一日的苦練,使他成為方士中絕無僅有的強力武者,除此以外,他更以對美酒的熱愛而為人所知。三仙當中,以他來往海陸之間的次數最多。

    隱居方丈的“留仙”,是三仙中最為年長的一個,亦是最為低調的一個,興趣是談狐說鬼,和作些在真正強者眼中看來只能算是“無聊”的事情,但據說,他的魂法修為已冠絕三山,便放眼整個天下,亦很少有人能在他之上。

    至于高居蓬壺的“飛仙”,則是三仙中的領袖,據說是與太平道玉清不相上下的強大道士,但到底強到什么地步,卻也始終沒人知道。

    而今天,前來拜會張元和的,正是“東海三仙”,而他們的來意,則是現在幾乎全體道士們都在好奇的事情。

    相比于太平道,方士們與龍虎山的關系雖然不密切,但當然也不敵對,不過,雖然這樣,今天的事情仍顯奇怪,“東海三仙”聯袂前來龍虎山上,這樣的事情之前從未發生過。

    這些,是多數道人都知道的,但木易剛才的說話,卻包含了一些他們完全不明白的信息,而在看到其它人眼中的期待后,他短時間的猶豫,之后,便微微的苦笑著,一邊搖頭。

    “其實,說起來,這也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告訴其它道人,很多年前,道門曾經出現了三名非常優秀的弟子,其中的兩人更是親兄弟。

    “在那時,他們被寄以厚望,甚至,到了開始有高層擔心的地步。”

    擔心的理由,是怕難分高下的三人,最后會因為爭奪道統的繼承權而告反目,當然,從最后的結果來看,這個擔憂…實在是太早也太過慮了。

    “當時的真人,有一次,甚至拿他們的名號開玩笑,稱許他們乃‘道中三垣’,不過,到后來,真人卻對這個稱許非常后悔,甚至,稱那是‘一語成讖’。”

    所謂三垣,即是紫微、太微與天市,分據天域,各有環藩,在大夏民眾所認知的天文體系中,三垣二十八宿便是最主要的構成。

    說到這里,反應快一點的道士已漸漸明白,果見木易嘆道:“元和真人當時被稱為‘道中紫微’,之后也果然承繼道統,至于今天的東海飛仙…在當時,被認為是‘可配天市’…而太微…”

    忽然止住,木易皺著眉,搭著手,看向上面,道:“傲云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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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人。”

    “…飛仙。”

    應該算是正確的寒喧,但怎么聽來,都顯僵硬。

    就身材上來說,飛仙較張元和更顯高大,雖然須發如雪,卻絕無老態,依舊是威風凜凜,和他相比起來,另外兩人就差勁很多:酒劍仙發散襟敞,時不時還舉起腰間葫蘆抿上一口,一幅狂士派頭,留仙更是僂身苦面,手中捧著一筒水煙,呼嚕嚕吸個不停,絕似個三家村中老學究,襯在這壯大森嚴的天師殿中,看著實在有些礙眼。

    在禮節性的交談后,飛仙淡淡表示,已方三人今次一齊履陸,是因為有一些很長時間以前的事情,想要作些結束。而其中,更有一些,是希望能得到龍虎山的幫助。

    “刀劍之會,劍仙多年來一直希望再來一次…不過我們遠居海上,根本什么消息都沒有,所以想要龍虎山幫忙。”

    扯動嘴唇,露出似乎是“笑容”的表情,張元和表示說,已方也很難掌握那人的動向。

    “當然,他在東陵山下有處房子…可這個人四海為家,一年未必會回去幾次的,不過留張條子的話,他倒一定見得著。”

    這答案當然不能讓人滿意,但一直低頭抱劍的酒劍仙只是微微抬頭,掃了一眼,反是滿面皺紋如苦瓜般的留仙慢聲發問。

    “但是,為什么沒有調查他的動向,那個人手中不是有…”

    微微抬手,張元和阻止掉留仙的發問,看向似乎興趣盎然的飛仙。

    “元…飛仙,這個問題,你難道需要我來回答?”

    對視一時,飛仙不言不動,巍若山石,張元和目光微閃,方道:“刀鏡兩分,道統乃分,本是兇物,去之何惜…連八途也遁去已久,我們又怎會汲汲于一把八焚?”

    默默點頭,飛仙卻道:“元和…”

    兩字說出,張元和竟是微微一震,連留仙也神色微動,看向飛仙。

    “不在乎刀鏡的灑脫,正和你當年無異…但,我的說話,也還是和當年一樣…分裂道統的…不是刀鏡,而是人心。”

    無語當中,酒劍仙冷哼一聲,忽然起身一揖,道:“真人,某想出去走走,失禮了。”說著大步而出,根本未等張元和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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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是北風,呼呼勁吹個不停,但當諸道向上看時,卻突然出現了小小的旋風,盤旋不已,亦將周圍的雪花吸引,漸漸凝聚,形成風吹不散的固體。

    旋風愈急,雪塊則是緩緩落下,這過程中,他更在不住增大,待得落到地面時,更已有一人來高。

    觸到地面,似將什么信號發出,落定的同時,雪塊的表面出現如蟬褪一樣的花紋,一層層,迅速萎縮、剝離。

    很快,雪塊已作人形,之后,更開始出現了頭發與道袍,和背在身后的雙手,卻甚奇怪,兩手自食及小,皆戴滿戒指,一式大小,作暗暗銅色,全無花紋。

    說時遲,那時快,轉眼間,再無半點雪痕,只見一名黃袍道士,背著手,迎著風,獨立崖邊,極眉遠眺,真真好不寫意!

    這手子法術亮出,諸道皆有贊嘆之色,卻又有些奇怪,皆在左顧右盼,似乎在找什么。

    “傲云,出來吧。”

    “我說…你們為什么一次都沒有把那當成是我啊。”

    抱怨聲中,后方的雪堆中突然有人站起,一邊批批啪啪的打著身上的雪,一邊走過來。

    “如果…如果那身材和你一樣的話,我們一定看不出來。”

    聲音中強忍著笑意,因為這傲云的問題實在有些無理:黑黑的一幅臉,個子不高,腰倒是有如水桶,相比崖前那玉樹臨風般的身姿…實在,是很難讓人以為那會是他。

    “這樣說沒道理,觀人觀面更觀心,我雖然胖…但卻有一顆瘦弱的心啊!”

    大聲的抗議著,卻當然只換來更多的笑聲,到最后,傲云也只有訕訕的摸著自己的腦袋,含混不清的嘟噥了幾聲,右手無名指輕輕一彈--崖前人影旋就不見了,方伸一下懶腰,道:“急急的趕回來,累死了…師父在大殿是吧?”見幾人點頭,便拱拱手,道:“對不住師叔,對不住幾位師兄,我得快點去見師父了。”

    諸道紛紛拱手中,木易皺眉道:“這么急?你帶什么消息回來了?”卻見傲云早至數丈以外,一面揮手道:“也沒什么大事…就是太平道終于起兵造反,把劉家的汜水關都打下來了…”說著已告走遠,卻忽聞霹靂一聲,便見紫電數道,夭驕如龍,向著傲云狠狠噬下!

    “什么人!”

    變起倉卒,諸道皆未及反應,喝罵聲中,并沒誰能及時反應,只有傲云,霹靂方響,他已猛地站住身子,雙手結訣,紫電噬下時,他剛好已經作托塔之勢仰上,只聽鏘然一聲,火花四激中,諸道方看清楚,那紫電竟是劍勢所成,傲云雙手交叉,左右食指上兩顆銅戒碰在一處,剛剛托住劍鋒,寒光閃爍,離他眉心不過數分而已。

    “反應不錯…”

    聲音冷漠傲岸,正是酒劍仙,他以大欺小,還出手偷襲,卻是全無愧意,只盯著傲云,道:“你說汜水關被打下來了…那守關的將領呢?”

    雖不認得這是誰,卻知道絕不好惹,怔一怔,傲云忽然收手后退,先執弟子禮,方道:“馮異斷臂,余林身死,聽說是不死者親自出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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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平道真得起兵了?!”

    不唯張元和,連飛仙和留仙也大為震動,但比起他們倆,張元和的神色顯然更加復雜。

    “子貢…真是可怕…”

    喃喃一句,張元和似有些失落,卻立刻振作起來,沉吟一時,便道:“傲云。”聲音沉穩,極顯威勢。傲云一戰,急躬身道:“弟子在。”

    張元和分付幾句,都是一般事務,最后方道:“…過幾天,你再把年輕子弟點編一遍,亦要盡快和你師弟聯系上。”聽得傲云精神一振,輕輕點頭,卻又道:“十二歲次呢…要不要也調度一遍?”

    張元和微微頷首,道:“好。”這邊傲云卻突然想起,忙又到留仙這邊,行個禮,道:“弟子失禮,剛才,三仙人聽弟子解說幾句南邊戰事,不知為什么就面色大變,徑直就下山去了…”

    一席話,說得飛仙留仙急急起身,細問幾句,便一起頓足道:“余林竟然死了?這…倒真麻煩了!”就向張元和辭行,一邊又請代為備馬,指點方向。

    此際一刻千金,更無紊語,轉眼諸事已畢,看看將辭,飛仙卻又站住腳跟,猶豫一下,向張元和道:“今次意外,也是沒有辦法,然則吊祭元津的事情…”

    張元和面如古井,沉默一時,方道:“我會記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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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真越來越大了…都十八了,若往年,早就沒雪了。”

    “唔…干娘您再喝一點吧,可以安神鎮疼的。”

    “不用了。”

    擺擺手,司馬清道:“干娘基本上是好了。”

    頓一頓,又道:“人家…人家應該只是要警告一下干娘,第三天上,干娘就基本上好受了。”說著又苦笑道:“你看肖先生,基本上就完了。”

    嘴角微微一動,小音低聲道:“都是小音的錯,連累了干娘。”

    回想當日,饒小音女中豪杰,也還要有幾分心悸:那時,她急急趕入書房,只見平日里干練果決的司馬清,目光呆滯,伏在桌上,嘴里喃喃自語,流淚不止…小音卻也不敢細聽她在說什么,便急急伺候她睡倒,一面吩咐人煮些安神的湯劑來--自然皆要經她手送,直到司馬清復原,除小音外,再沒第二人能見著她。

    “其實,他什么也沒作,只是坐在那里,靜靜的問我問題,可…越問,我就覺得自己越…”

    說到這里,司馬清面上驀地又現驚恐之色,小音早移至身后,輕輕按壓腦后諸處xue道,一邊柔聲道:“干娘,你用不著回憶…小音…不會和他斗的。”

    一邊又苦笑道:“幸好那人走了…不然的話,被子貢碰上,真真九條命也不夠用。”

    司馬清剛才一番回憶,臉上神色頗見辛苦,被小音慢慢按摩,方好受些,閉著眼,道:“丫頭…莫說見外的話…我和你娘是什么樣的交情,你自小就是在我這里長大的…為人父母的,什么不是為著小孩著想?”

    小音神色微動,道:“干娘,我…”卻又不知如何說,還是司馬清先帶開話頭,道:“這幾天雪大,路上什么行人都斷了,南邊的消息也過不來,丫頭你也急壞了吧?”

    小音定定神,苦笑道:“急也沒有辦法,青州山海當中,大雪一下起來,除非是會飛的,誰過得去?”不覺卻又想到云沖波:他孤身一人,也不識得路,偏又碰上大雪連綿,想起來,真是十分辛苦。

    (不過,再苦,也好過碰上子貢,倒幸虧把他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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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們…終于也有今天了啊…”

    發出這樣的感慨,蹈海此刻的心情,身邊諸將皆能明白。

    “五年前,天王東王聯兵起事,人不過千,甲不足百。三年前,終于立國天京,檄傳天下,但當時,卻連一月糧草也都沒有。兩年前,西王、南王先后隕身,但咱們還是打進了堂州,也頂住了帝妖的五路進剿。一年前,天王重傷,但咱們還是守住了地盤,更打穿明州,東臨大海…一直以來,咱們總是要以弱勝強,以寡擊眾…而現在,咱們終于也有今天了!”

    作為說話的背景,眼前城池固然堅厚,卻已布滿傷痕,便連城關旗幟也都殘破斜歪,沒一柱象樣子的,反觀城下,旗幟掀天,連陣如城,氣勢正值威武,兩相對比,高下真真鮮明。

    決計先平身后之患,小天國在同樣急需恢復生息的情況下,仍然整合起了約六萬軍馬,東山親自掛師,蹈海自任前鋒,要給袁當以最后的一擊。

    對今役極為重視,連向來只在后方調度的長庚也隨軍前來,襄贊中轅,而同時,早已滿身征塵的無言諸王紛紛抖擻精神,奔赴各條戰線,誓要頂住帝軍,讓松州這路軍馬可以全功。

    “在帝妖他們,當然也知道這邊靠董家自己是頂不住的,所以雖然勉強,也動員了數路軍馬,因為現在我們的確消耗太過,所以各個方面都只能采守勢,而就算這樣,也不能長久…”

    伸出兩個手指,猶豫一下,又將中指彎下,蹈海道:“一個月,我們最多還有一個月的時間,如果一個月內不能干掉袁當,吃光董家的話,我們就必須停止前進,把現在由我們獨占的物資向其它方向分配…這些,你們都知道的,對不對?”

    見諸將一齊點頭,蹈海忽地一沉臉,寒聲道:“既然知道一寸光陰一寸金…又為什么還會讓一群殘兵敗將擋著你們…擋著你們整整三天,不能寸進?!”

    如今的蹈海,比諸起兵時真已脫胎換骨,一怒之下,諸將噤若寒蟬,只為首一個沒辦法,咽口唾沫,道:“稟蹈帥…這邊守城的…是當初的太山卒,雖然被翼王打爛過一次,但這些家伙的戰力,比起董家軍來…還是要強出太多…而且士氣高的嚇人,就象不要命一樣…”

    “太山卒…他們會在這里,會為了讓董老頭逃命而拼命?”

    神色微現錯愕,蹈海微微抬手,止住諸人說話,跟著手搭涼棚,向城頭端詳,果見旗幟交錯間,依稀有太山卒字樣,不覺想起當初,陷陣、神臂、太山三營軍馬,在袁當麾下是何等威風,而現在,袁當重傷,不知何時能夠恢復,曾號稱“第一步軍無敵”的太山卒也落到要被當作棄子在這里拼死斷后,一時間,云沖波竟也有些些惻然。

    (咦,不過…他的感覺很奇怪,竟然是…驚訝?)

    六萬大軍中,約四分之一是馬軍,其中更有一萬以上被撥給蹈海統領,要知董家雖然號稱還有十萬軍馬,但半是新丁、半已驚魂,又被錯誤的分散在各處城池防守,看在太平諸將眼中,根本就是美餌,七日已破三城,盡管,之后,董家家主親自來到前方統合戰線,但面對士氣已近乎沸騰的蹈海軍,亦只能被輕易撕裂,三生石前一場大戰,董家兵力雖有優勢,卻一樣大敗虧輸,赤兔軍三停折卻二停,若非東山統領的中軍尚未趕到,怕連逃走的機會也沒有。

    “但這就很好…如果真等到咱們大軍上來,董雍他絕沒膽子列陣開戰,假如他把三萬人統統縮起來死守,反而難啃…所以,現在這樣,已經是最好的了。”

    依稀覺得這似乎是長庚昨天說的話,但云沖波一時間卻就想不起:為什么正當董雍狼狽逃命的時候,蹈海卻會從前線趕回中軍,與東山、長庚密會。

    (他說什么來著…好像是說…現在袁當重傷,董家一定會有人想趁機會排除他…如果把握住這里面的關節…也許,不用費太多力氣…)

    云沖波這邊努力汲索,蹈海的思路卻似已鎖定,揚鞭指點關頭,道:“兩邊山頭上弟兄確實看清楚了,董老頭真得走了?”

    建于山間,南崇關厚實高峻,但卻不能完全阻斷山勢,在兩側的山頭上,都有可以攀援的小路,雖然軍隊難以通行,卻不妨礙安置少數監視人員,察看關內動靜。

    “從昨天起,就不停有人出關…中間更有人很象董雍…綜合來看,應該是跑了。”

    冷笑一下,蹈海喃喃道:“很好,果然和干王說的一樣…那,咱們就看一看,袁當的誠意,到底如何?”

    一席說話,諸將都是莫明其妙,便連云沖波也胡里胡涂,卻,忽見城頭一陣sao動,見一名武將提著劍,蹬在城垛上,有眼尖的,早道:“蹈帥,那便是太山卒的主將…現在董雍的人跑差不多了,留在城里的,也就只有太山卒的兩千殘兵…”

    一抬手,阻住另一名搭箭弦上的部下,蹈海淡淡道:“看他要說什么。”

    只見那人深深呼吸幾口,驀地一聲吼,似個驚雷般,道:“太平亂黨聽著!”城下城上立時一片寂靜,只蹈海微微點頭,道:“力量不錯。”又聽那人嘶聲道,“為車騎城守者,皆必死無二心!”說著,已橫劍頸前,厲聲道:“愿死以明之!”說著運劍一拉,鮮血飛濺中,高大的身子自城頭倒栽而下,碰一聲,撞在地上,激起一片塵土,便不動了。

    這一下委實太過驚人,小天國諸將一片嘩然不說,連云沖波也呆呆的,怎也不明白,這算什么意思?倒是蹈海,片刻驚懼之后,已鎮定心神,見城頭上,幾名年輕些的武將,引著部下,一字跪倒,淚流滿面,朝著城下只是磕頭。

    “忠勇如此,屠之不祥啊…”

    苦笑一聲,蹈海道:“依你們看,要打破南崇關,得有多少損傷?”

    諸將互相看看,為首的便道:“回蹈帥…現下這群妖軍士氣正旺…要強行打城的話…怕…怕非得損上三五千弟兄不可。”

    “很好…”

    一個很好,諸將無不狐疑,敵方全軍皆為死士,好在那里?卻又聽蹈海油然道:“長庚說的很對,袁當的誠意,終于展現出來了…”

    忽地一揮手,道:“董雍的主力,是昨天午后才出的城么?”見諸將點頭,便冷笑道:“很好…選一百人,配最好的馬,跟我走,一炷香后出發。”一句話說得諸將面面相覷,為首的便道:“蹈帥的意思?…”

    冷冷一笑,蹈海道:“不明白么…”

    “難得袁當千辛萬苦,給我們備下這份厚禮…我們若不趕上去收了董雍的人頭,豈非對不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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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這算什么事啊!)

    大張著嘴,醒來的云沖波一身是汗,說不出話來。

    再一次的入夢當年,云沖波看到,蹈海等人果然快馬通過南崇關兩側山路,并在入夜后追上了還以為已安全的董雍軍。

    百騎踏營,蹈海親手梟下董雍的首級,并充分利用了之后的混亂,統領部下脫離,而果然,主帥身死的董軍,根本就沒有組織追擊。

    一直到這里,云沖波都還能理解,讓他不明白的,是蹈海回到南崇關下時發生的事情。

    自背后叫關,將對方主持軍務的將領喚出,讓他看到董雍的人頭,然后…

    “我辦到了,你該明白…而現在,你可以死,也可以過來我這邊。”

    盡管是入夢,可是,一想到那從關頭投下來的目光,云沖波仍覺得不寒而栗。

    “某守關不嚴,累死董公…唯死可謝此罪。”

    一句話說出,又一具尸體從城頭墜下,之后,南寵關終于被從內部打開,沒有為難那些士兵,蹈海更吩附,將兩具尸體厚殮,讓他們帶回。

    (真是的,莫名其妙的…唉,以后說給聞霜聽吧,她一定能想清楚…)

    一邊這樣想著,一邊從小草棚里鉆出來,活動一下,打打身上的雪花,看著遠方,云沖波,露出了無奈的苦笑。

    (唉,早知道…)

    …眼前,正是錦官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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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節特別鳴謝拉斯泰波波羅斯的大力支持!感謝波波!贊美波波!

    并謝海賊友情客串!

    并謝taxi精心剪輯作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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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哥,這位小哥…對,說得就是你!”

    很困惑的看看自己,再看看街道對面,云沖波可以肯定,自己并不認識這個戴著頂厚厚氈帽,一臉猥瑣之色的男人。

    “總之,真是好險啊…你能在這里遇上我,真是你的運氣!”

    相比與云沖波的僵硬,這個人卻是熟絡到好像老朋友一樣,親切的勾著肩,邊給云沖波打身上的雪花,邊把他向屋里引。

    “真是的,年輕人不要這樣啊,該放松的時候要放松一下…而且,無知絕對是一種罪惡的!”

    “這個…我實在不明白你在說什么啊!”

    雖然莫明其妙,云沖波卻不怎么緊張:一拉一扯中,他已知道這人力量至多三級,就算是“暗算”,也不夠資格來對付自己,只在進屋時想起來,抬眼看看上頭,卻沒有招牌,似乎只是民居。

    (唔,不過這個人說話的樣子,倒有點熟悉的…象誰來著…)

    一邊扯著進了屋,那人一面就向云沖波相詢姓名,待聽得“云沖波”三字,更是猛一拍大腿,大呼小叫不已。

    “啊呀呀,咱們還真是有緣…我名字里也有波字,還有兩個呢…那我更不能放著不管了…不能不管,一定要管!”

    自稱叫“拉斯泰波波羅斯”,那人告訴云沖波,自己的名字雖然奇怪,但并不重要。

    “你就當我是穿越好了…唔,你問什么是穿越?沒關系,這也不是重點…關鍵在于,小哥你現在很麻煩啊,二十出頭了應該…”

    突然把頭湊過來,將聲音降得很小很小,拉斯泰波波羅斯道:“…而且,小哥你還是童身,對吧?”

    “喂,你胡說什么呢?!”

    臉一下漲得通紅,若不是生性自持,云沖波甚至有可能一下就把他打將出去,卻見他依舊是腆著臉,笑得更加猥瑣,道:“年輕人真是臉嫩…說一下就紅成這樣…”

    又小聲道:“小哥你只管放心,到了咱們嘯花軒,你就是到家了…想看什么都有,想學什么都成…”說著走到墻邊,嘩一下拉開--卻是兩面簾子--亮出后面一排書架,笑道:“要不,先隨便瞧瞧?”

    (笑花仙…哦,原來是嘯花軒?)

    一時沒聽懂這店名到底是什么,直到看清書架兩側掛著的對子,云沖波才對上號來,卻依舊是莫明其妙,蓋實是沒看懂對子意思。

    他也不識書法好壞,只見筆法其是柔媚,宛轉如意,寫上聯乃是“難夢周秦游仙窟,不如開卷。”,又看下聯,是“何用潘驢鄧小閑,進此軒來!”,真真瞠目結舌,一字不懂,只橫批倒還明白,大大的“嘯游花叢”四字,顯是扣住了店名。

    拉斯泰波波羅斯見云沖波站住不動,微顯有些不耐煩,卻仍是堆出一臉笑容,道:“小哥你第一次來,不曉得我們嘯花軒的好處…須知只有你想不到的書,沒有我們出不到的書…”說著抽出一本塞過來,道:“這本賣得可好呢,奇遇連連,連番女都有…”,云沖波見上面寫著《搗玉臺》三字,順手翻開了,立見著滿眼yin詞穢語,嚇得一跳時,忙忙拋開,卻見拉斯泰波波羅斯大為錯愕,更有幾分失望。

    “咦,不想看嗎?那么…海陵逸史如何?真正的后宮文啊,還有養成…也不要…枕中秘呢,反串的正太文哪…試試別有香?身到花叢,無上菩提,這些禿子們真好手段哩…要不春又春,那三兄弟,嘖嘖…畫眉緣吧,也是寫三春故事,但人家這個寫得叫…還不看?空空幻,這個還不光醉心補天,還帶整容的啊…或者伴花眠,也有大郎二郎,也有個姓潘的小娘子,什么,你聽不懂…那寐春卷,唔,也算是后宮吧,海天秋月…要不看看洞玄子,學些天平地成的本事…風流悟呢,真真假假,更更易易,故事復雜的很…鬧花眾,寫得很是詼諧,特別是還倒蝕大把米進去哈哈…難道想看桃花庵?里面韻文是一段一段的,還有變裝…對了,梧桐影你一定喜歡,不看這本書,不知道俳優多無恥,不知道賊禿多yin毒…杏花天吧,這書奇的很哩,講個兔子娶妻的故事…珍珠舶,倒也沒什么出奇,只那姓蔣的著實霸道…啊,這是巫夢緣,真正的嘯花軒刊本,其它地方是沒有的…春燈鬧也好,孤本啊,絕對的孤本!雙修以成仙道,很不容易的…那諧佳麗吧,兩句詩真真絕頂,“綠帽一頂難除下,王八也會用火攻”,絕唱,絕唱啊…繡屏緣,很有匠心的,曲徑通幽,極盡其妙…碧玉樓怎樣?詞藻絢爛,而且筆致新鮮,發揮頗為切實…載花船,這本很有意思哦,故事和極西夷人某代大神棍的舊事很象,哦,你不知道我說什么…癡嬌麗試試?這個的文字稍有點難讀,不過是很有意思的…換夫妻,這個,不用我介紹了吧…玉閨紅,這么說吧,這個作者還寫過金瓶梅彈詞…那一片情,你總聽說過八段錦吧,里面可是從這兒抄了好幾個橋段…鴛鴦陣,前邊倒也罷了,最后一節,真是絕倒啊…酬鸞鳳,這個也難得的很,外面都是潔版,只有我們嘯花軒才有全本啊…花蔭露,你看開頭寫得多好“拋卻結發妻,yin蕩逞色相。黃天須有報,叫他尸拋荒。”所以小哥你手里有錢,寧可來我們嘯花軒買書看看,千萬不要在外面胡鬧…醉春風,也叫自作孽啦,其實說起來,顧大姐倒也有幾分可憐…這個,只有海賊言行集了,很黃很暴力,相當的下流無恥…靠!換了這么多都不要…難道你想看弁而釵不成?!我告訴你,這種書我們錦官分號是沒有的,我這個人最恨的就是兔子啊!”

    “喂喂,我說波波你激動什么啊…作生意要和氣生財,來得就是大爺…只要客人想看…就算你現寫,也要寫一本出來!”

    人未至,聲先揚,立時讓云沖波睜圓了眼,張大了嘴,閃電過轉過身子,盯住門口,見打簾進來的中年人一身繭綢袍子,滿面春風,卻在看見云沖波后立刻也張大嘴巴僵立不動,竟是睽違已久的花勝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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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竟然躲在這里賣起了yin書?”

    “賢侄,不要這么說啊…”

    毫無尷尬之意,花勝榮笑哈哈的擺著手,告訴云沖波說,嘯“花”軒本來就是“花”家的下流產業。

    “唔,不不,是下游,下游啊,該死的五筆,總是把下游打成下游。”

    “我看就是下流產業,一點都沒打錯!”

    說歸說,云沖波還是很奇怪,一直跑東跑西非常狼狽的花勝榮,為什么突然也會冒出一個“花家”的背景來,而且,似乎還有財力開著連鎖商鋪。

    “這個說來話就很長了…”

    說到這里,花勝榮竟也有些尷尬之色,嘟噥幾句,云沖波只依稀聽得什么“非說名不符實,不肯授權…”之類的,也不明白他說些什么。不過,倒是搞清楚了他為什么會在這里。

    全靠花勝榮的出賣,云沖波的逃婚大計才告失敗,但雖然如此,他卻并沒有得到以為該有的優渥對待。

    “為一點銀子就不惜出賣,有你這樣的人在身邊,公子很危險。”

    摔出比承諾更加豐厚的酬勞,小音以無比輕蔑的口吻,讓他滾到自己看不到的地方去。

    “說起來,那丫頭真得好嚇人啊…威風的不得了…比蕭丫頭還要嚇人的…賢侄你一定要小心啊。”

    “呸,對你這樣的人,就該這樣才對,要我的話,還要讓家丁打你呢!”

    說歸說,云沖波并沒有真打花勝榮,蓋在他的心中,總覺得“不這樣就不是花大叔了”,雖然當時被阻,也只覺得是自己沒想周全,并未對花勝榮有所怨恨。

    被小音從司馬家趕出來,饒是花勝榮皮厚,也有點灰溜溜的,本想趁著之前打下的面子到蘇家趁食幾天,卻又聽說蘇晉元已遠游東南訂貨,要等到新茶下來才會回還,沒奈何時,卻在路上遇人搭訕,問他想不想看些“好看的書”。

    “等等,你還會想看這些東西?你都會寫的吧?!”

    “唔,不不,大叔真得沒寫過…唔,好吧,寫過,但確實是沒寫出來…天份不足啊…”

    支支吾吾,花勝榮最后還是承認,老練如他者,一被搭訕就已知道對方想干什么,而所打定的主意,也正如云沖波的猜測,是想要抓住對方把柄后,以“報官”為要挾,狠狠敲上一記竹杠。卻不料,被引入室內后,竟發現這里居然是嘯花軒的連鎖書齋。

    “當然,不是直屬的,只是那種收了使用費后授權他打招牌,然后時不早晚發幾本舊書過來敷衍的那種小終端,不然的話,也不會被我唬倒…”

    說話當中,花勝榮眉目間似乎還有悻悻之色,只云沖波卻也不明白那是什么意思。

    但不管怎樣,將這拉斯泰波波羅斯唬倒之后,花勝榮就成功落下了腳,盡管這書齋經營情況也不怎么好,但兩個人吃飯總是沒問題的。

    “其實我正在幫他作調研…為什么這兒的銷量上不去,看看是不是要向本部聯系,調一批春宮過來…先不說這個,你為什么在這里,難道…你又逃婚了?!”

    “喂喂,什么逃婚,我警告你,不要胡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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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事匆匆,云沖波恨不得一夜間跨過十萬大山,卻不幸遇上幾十年一遇的大雪,頭幾天還硬撐著向前走,到后來,卻是完全的不見行人,鳥獸絕蹤,根本分辨不出道路所在。

    失足落入山溝又爬上來,如是三次之后,云沖波雖不甘心,也只好放棄。

    “但是…我是絕不會再讓司馬家找到我的,只要雪一停,我就要再走…所以,你要是再敢出賣我的消息,我就真得要打你了,明白嗎!”

    “…你放心,明知道會過河拆橋…我們千門的人,可不是那種會連續上當的羊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