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wèi)靈犀被娘這一句話說的破了防，當(dāng)那痛苦一陣陣襲來之時，她忍不住發(fā)出一聲接著一聲的悶哼。

    外室。

    蕭母秦月嫻坐在桌前，一遍接著一遍的抄著佛經(jīng)，心里默默祈求菩薩保佑衛(wèi)靈犀平安產(chǎn)子。

    小公主趙姝和大嫂柳婉兮二人幫不上什么忙，但是又坐不住，只能是一圈接著一圈的在屋里頭來回的溜。

    等了半日，衛(wèi)靈犀還是不停的疼，卻遲遲達不到生產(chǎn)的跡象。

    林白將整個南州城都要翻過來了，將名醫(yī)都給請了過來，命他們給夫人診脈下針，看看能不能夠有所幫助。

    與此同時，他命林墨去給大將軍遞消息過去：“林墨，你速速去將此事匯報給大將軍，夫人的情況有些復(fù)雜，方才也問過了穩(wěn)婆，夫人這一胎不小，即便是到了生產(chǎn)之時 ，怕也并不好生，趁著大將軍還未走遠，或許他還能回來一趟！”

    “有些難。大將軍是去打仗了，又不是去做旁的事情。即便是他想回來，怕也難能回來。”盡管如此說，林墨還是決定要去一趟。

    他在府上挑選了一匹快馬，以最快的速度奔向城外。

    大軍人多行軍隊伍又長，行軍速度會慢很多，他只要速度夠快，定然可以追得上大將軍的步伐。

    ……

    蕭珩這一路上行軍，有些心神不寧，眼看著最后一抹光線已經(jīng)被吞噬了，他這才示意眾人停下來：“就地休息半個時辰，半個時辰后繼續(xù)出發(fā)！”

    石猛抹著滿頭的汗水從馬上下來，湊到了蕭珩身邊，將水囊遞了過去：“大將軍，您喝些水。”

    蕭珩接過水灌了兩口，將水囊還給了他。

    “大將軍，這天色都已經(jīng)不早了，不如今夜就在此扎營，等天一亮咱們再走不遲！前方是山路，不太好走啊！”石猛提議道。

    “不能耽擱。”蕭珩道，“朝廷大軍在一步步的逼近。我們今晚要趕到燕川，占據(jù)有利地勢，先狠狠打上一仗，滅滅他們的士氣再說。”

    “大將軍此話有理。燕川的地勢特殊，易守難攻，我們要提前抵達，布置好防線，靜靜等候朝廷大軍過來，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衛(wèi)青嵐拎著干糧袋湊了過來，一邊說，一邊分了些干糧給石猛和祁騰。

    蕭珩掰了一塊胡餅塞進嘴里咀嚼了兩下，便對身邊的侍衛(wèi)說道：“去通知其他的將領(lǐng)過來，我們來簡單的做個商議。”

    “是，大將軍。”

    片刻。

    所有的將軍都已經(jīng)到齊，盤腿坐在地上，便啃著干糧，便聽蕭珩分析今晚的行軍路線與進程。

    “報——”傳令兵單膝下跪，“稟告大將軍，一位名叫林墨的男人求見，他說自己是大將軍您的長隨。”

    聞言，蕭珩眉心間跳了幾下，他忽然間明白了今日一直心神不寧的原因來自哪里了。

    “傳！”

    “是。”

    傳令兵一走，衛(wèi)山河就意識到了什么，他急忙問道：“大將軍，林墨此時前來，是否是因為小七生產(chǎn)一事？”

    今日臨行前，夫人為他整理鎧甲之時，還與他說：“等你打仗回來，就要做外祖父了。”

    他細(xì)細(xì)問了問，才知道小七快要臨盆了，就在這幾日了。

    女子生產(chǎn)算是家中大事，可比起行軍打仗來，這也就算不上是什么大事了。

    哪怕是她快要生產(chǎn)了，定下的出征日期是萬萬不能夠因此而做出任何改變的。

    林墨此時長夜奔襲，應(yīng)該不是報喜。

    報喜需一封家書便可，可若是……出了什么問題的話……

    衛(wèi)山河不敢再想下去了，他倒抽了一口涼氣，臉上的表情瞬間變得沉悶了下來。

    直覺告訴他，此事應(yīng)該跟小七生產(chǎn)一事有關(guān)。

    蕭珩也想到了。

    他不敢往更深處去想。

    “大將軍！”此時，林墨急匆匆趕來了，他顧不上行禮，開口便直言道，“夫人難產(chǎn)，性命危，還請大將軍速速回南州一趟！”

    第317章 保大，不保小

    蕭珩蹭得從地上站起來，眉頭緊蹙，雙拳攥得緊緊地：“請了大夫看過了嗎？穩(wěn)婆到了沒有？”

    “到了，都到了。穩(wěn)婆說胎兒過大，夫人身量嬌小，且胎位不正，生產(chǎn)怕是有些難度。”林墨如實匯報給了蕭珩，“林白命我前來匯報給將軍，希望將軍能夠回府去看看。”

    眼下大戰(zhàn)在即，他若是此時回家，把將士們丟在這里不成體統(tǒng)。

    一軍主帥因為個人私事，丟棄大軍與不顧，這是有損將軍的威嚴(yán)，也很容易失去軍心。

    衛(wèi)山河聽得已經(jīng)坐立難安了，他就這么一個女兒啊……若是發(fā)生點什么意外，他該如何是好？

    “這這這這……這怎么會這樣呢？”衛(wèi)山河急得原地打轉(zhuǎn)悠，“我的小七啊……真是急死我了！若是老子能替她生就好了!”

    他深知蕭珩此時面臨的兩難局面，也不好說勸說什么。

    只是自己一個勁地跺著腳，跺著腳……

    “衛(wèi)將軍，您別跺了，你就是把地跺個窟窿也沒有用啊！”石猛勸說道。

    “我……我這不是著急嗎？”衛(wèi)山河長吁短嘆。

    遇到別的事情，他興許能夠幫個忙。

    可遇到女人生孩子這事兒，他真是半點招都沒有啊。

    衛(wèi)青嵐打開輿圖，在地圖上看了半天，將輿圖一收，問蕭珩：“大將軍，你是否要回去？”

    蕭珩咬牙，似乎很難做這個決定。

    最終，他還是說道：“怕是不能回……”

    衛(wèi)山河聽了這話，真是給噎了一噎，他真是想指著蕭珩的鼻子狠狠罵他一頓“薄情郎”“負(fù)心漢”之類的。

    可他不能啊。

    他也是常年在戰(zhàn)場上滾過來的人，甚至這戰(zhàn)勢轉(zhuǎn)瞬即逝。

    若是耽擱了，很可能會轉(zhuǎn)勝為敗，數(shù)十萬的將士的性命便會喪命于此啊。

    所以，作為將軍他不能罵！

    作為父親，他真是想罵！

    “林墨，你去請南州最好的名醫(yī)，把所有的穩(wěn)婆都給我?guī)Щ厝ァ鹊龋瑢⒊褚惨徊ё撸瑹o論如何也要將夫人的性命保住！孩子……”他咬了咬牙，腮幫子狠狠抽動了幾次，“孩子可以不要，夫人的命不能丟！！聽明白了嗎？”

    “保大，不保小。”林墨道。

    “對！”蕭珩斬釘截鐵的下令，“你回去吧，除了我的命令，其他人的話誰都不能聽，哪怕是夫人也不行。保大，不保小！！”

    他很愧疚，作為一軍主帥，他不能在這個時候為了兒女私情跑回去，無法在小七最需要他的時候，去安撫她的情緒，分擔(dān)她的痛苦。

    可，不管他在哪里，這是個他能夠為小七做出的最正確的決定。

    “是，屬下明白，屬下這便去！”

    林墨翻身上馬，狠狠抽打著馬，一路狂奔而去。

    蕭珩轉(zhuǎn)身回來的時候，眼尾紅得厲害，漆黑的瞳眸中似有淚光閃爍。

    “大將軍……”

    “大將軍您沒事吧 ？”

    “其實，您回去看看夫人也行……”

    眾將很少見大將軍會出現(xiàn)如此的情緒，一個個都紛紛開口詢問。

    蕭珩抬了抬手：“不必多說，我們繼續(xù)議事。”

    月兒悄悄爬上了天空，蕭珩結(jié)束了議事，獨自站在戰(zhàn)馬旁，再三的猶豫著。

    “大將軍……”衛(wèi)青嵐走了過來，“是否在為舍妹的事情難受。”

    “小七第一次生產(chǎn)便遭遇了難產(chǎn)，她是在鬼門關(guān)上掙扎，而我卻不能回去看她……再有一炷香的時間便要繼續(xù)啟程南下了……”他攥緊了拳頭，骨節(jié)都跟著泛了白，“你能夠知曉我這心情么？”

    衛(wèi)青嵐點頭：“我當(dāng)然可以理解，你是她的夫君，我是他的哥哥，我自然希望meimei安全無虞。這個時候，她自然是想要見到你的，可大軍不能無主帥 ，明日一早我們便要抵達燕川，如何排兵布陣都需要大將軍你來安排才是。可……”

    說到此處，衛(wèi)青嵐頓了頓沒有說下去。

    蕭珩很敏銳的捕捉到了這個“可”字，他知道這“可”字后面，一定還有要說的內(nèi)容。

    “你但說無妨。”

    衛(wèi)青嵐從懷中掏出輿圖，遞給了蕭珩，手指著其中的一條路線道：“這是一條小路，中間有一座山阻隔，屬下上次執(zhí)行軍令時，從宮中帶著小公主趙姝出來，曾繞路逃跑至此，無意間發(fā)現(xiàn)了這條路雖然艱險一些，卻能夠大大縮短抵達南州的時間與距離。大將軍愿否一試？”

    “時間？大約需要多久？”

    衛(wèi)青嵐并未詳說，只是說道：“若是大將軍此時離開能夠在半夜抵達南州城，可稍作逗留，連夜返程明日一早便可抵達燕川境內(nèi)。”

    “果真如此？”蕭珩的眼眸倏然亮了起來，在黑暗中透著光，“回！今夜行軍務(wù)必要抵達我們事先預(yù)定的地點，我定會按時趕回來的。”

    “大將軍放心，我與眾將軍定會連夜趕路，待明日一早等候大將軍的歸來。”衛(wèi)青嵐將輿圖留給了蕭珩，命人從營中牽出來一匹戰(zhàn)馬，“大將軍可騎它！”

    “不必，我的戰(zhàn)馬比它快。”

    “大將軍，您的歸途中需要爬山。這個過程中需要舍棄戰(zhàn)馬，您的戰(zhàn)馬跟隨您多年，是難得的好馬，實在不能舍棄。”衛(wèi)青嵐道。

    蕭珩知曉了，微微點頭：“多謝。”

    “客氣了。”衛(wèi)青嵐懷中摸出一個火折子來，“大將軍請帶上它，爬山之時用得著。”

    “好。”

    月夜之下，曠野上，一匹駿馬四蹄飛揚，清脆的馬蹄聲得得作響，馱著年輕的將軍馳向他牽掛的南州。

    大將軍府。

    林墨趕回來時，府內(nèi)正亂做一團，各路名醫(yī)都等在門外，一個個搖頭嘆息表示無能為力。

    房中，夫人痛楚的呻吟一聲聲傳來，正在鬼門關(guān)前徘徊不止。

    林白聽著庭院中的那聲音，心頭如同是燃了一把火，燒得他坐立不安，他正不知道如何是好之時，聽到了身后傳來的腳步聲。

    一回頭，便看見了林墨以及一同歸來的楚玉。

    “楚大夫來了！快，快去看看夫人！疼了一天了，生不下來，現(xiàn)在人已經(jīng)脫力了，再生不下來，便……便……”林白說不下去了。

    楚玉顧不上許多，拎著藥箱直奔夫人的臥室。

    林白正欲跟上去，忽然間發(fā)覺，大將軍竟然未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