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門科舉奮斗日常 第98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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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見陳延,便覺此子的確有股難言的書生氣,再一聽他的看法和思路,便覺茅塞頓開,對自己大有裨益。 對這樣負責的人,陳延也不吝嗇言語,由淺至深,老童生的目光逐漸癡迷,許久許久,久到陳延的屁股的確有些痛了—— 老童生的神光才逐漸清明,他眼眶都有些發紅,“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原來早幾年,我講的是錯的……” “今日多謝陳舉人了!” “夫子何須如此客氣?都是陳家宗族的人,您叫我延哥兒就好,叫舉人太生分了。”陳延扶住了老童生,“您這樣這的是折煞我了。” “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老童生搖搖頭,“我真的已經老了,只能在族里教大家認認字,希望以后……族學能請來更多更好的夫子,我們陳家方有小輩功成名就之日。” “夫子何須妄自菲薄,您也很好,將來也會好的。” 老童生笑笑,“天漸晚了,明日還有課,我先回去了。” 陳延把他送到了門口。 老童生的背影有些蹣跚,其實對于看慣了六十歲老人的陳延來說,童生的五十的年齡并不算大,但在這個六十大多數人就能入土的古代,他已經算大齡了。 一個如此大齡的老人對于‘學’只是,傳道授業的執著依舊讓他動容。 所以陳延決定快點把書收拾出來,不夠的立刻去補!除了補這個之外,還可以給老童生提供一點做試卷、考試的思路。 說干就干,他立刻奔向了自己的書房,然后,陳延就發現了一件很奇怪的事,當初他和大家做的那些手抄本基本都在,但當年他自己用過的,做過注釋的書都不見了。 不過這會兒陳延也沒太當回事兒,畢竟之前陳安跟他說了,是他拿了。 所以陳延跳過了那些書,把其他的整合在了一起,打了個堆,夜里,陳安架著馬車回來了。 他回來的時候,手里就夾著書。 陳延一看,心笑兄弟二人還挺有默契,但走過去一看,“嗯?怎么才兩本?其他的還在私塾里用嗎?” 陳安一聽陳延的話,也有點懵,“其他?我就只拿了這兩本。” “?” …… 不在書架上的書,至少有十幾本。 但堂兄卻說自己只拿了兩本,那么剩下的書去了哪里? 難不成陳延中舉之后有人專門來陳家偷了書? 這也不可能啊,偷書是重罪,被抓到了直接留下案底無緣科舉,再說了,周遭都是陳家宗族的人,真想要來借也行,專門偷屬實是沒有必要。 那家里還有誰會拿陳延的書? 一對胖夫婦的身影,幾乎在同一時間出現在了陳延和陳安的腦海里,他們互相對視,幾乎異口同聲—— “難道是三叔?” 思及這個可能,陳延又開始惱火了。 三叔要是拿著這些書去送人了還好,只要是送,不管送給誰……頂多注解浪費了,若是拿出去賣,賣得價還不低,這有夠說的。 而且最可怕的還不是送給男人,若是三叔腦子真的拎不清把他的手稿給了某個女子…… 將來出點什么事,那跳進黃河都洗不清。 而三叔,極有可能干這種事。 陳延:“我現在已經懷疑這些手稿八成就在他當初說過的東望酒樓家的小姐手里。” “不會吧?” 陳延扯了下嘴角,按住額頭,“現在就是不知道這東西是人家索要,還是三叔主動呈上的了。” 不管是哪種,東西都已經在別人手里了。 “那怎么辦?唯一手稿在外……” “那就先把這份東西變得不唯一,再去找一趟三叔,把事情原原本本問清楚,再找夫子當一次中間人,會一會東望酒樓的東家,看看事情到底如何了。” 第92章 親 疏 ◎貪污三叔,膽子真粗◎ 川安縣, 東望酒樓東家處。 “當家的,這陳家三房的人又過來了……”酒樓老板娘說著,話語有些遲疑, “又拿了一本手稿過來,給兒子看了, 他說跟上會的一樣。” 拿著就兩眼放光, 嘴里嘟囔著不愧是舉人手稿, 什么精辟入里的, 她不太懂這些東西, 只知道兒子對于陳家這位舉人極為推崇。 所以她同陳三家的接觸的時候,順水推舟一問,既然兩家都有這么苗頭了, 現下舉人老爺正好在縣內,不如安排大家見上一面,也好讓后來的事有個章程。 “但那婦人不住推辭……”老板娘作為跟著丈夫一起把酒樓打拼起來的人, 有點眼力, “當家的, 你確定這陳家三房的人和陳舉人關系不錯?” “我怎生覺得他們關系也不好?”還有,“那陳舉人真的知道倩倩的事嗎?”她滿心擔憂。 東望酒樓的當家人也迷惑了, “這陳老三葫蘆里不知賣的是什么藥……我先前打聽過, 那陳老三說的是真的,陳家三房的關系都不錯的, 兄友弟恭, 和幾個侄子處得也蠻好的。” 其實最初接上這條線, 東望當家的沒想過把女兒貼上去, 只是想給兒子搭個關系, 將來能受人指點, 也給自己的酒樓搭點關系,雖然暫時還用不上,但……商人嘛,能攀的關系都想攀一攀,大不了就損失點銀子。 他是個豁達人,家里銀子多了他已經逐漸把銀子的重要性放到最低了。 后來,是陳老三家的婦人突然提起的‘親事’,說是陳家有意為陳舉人尋一妻,不要高門大戶,需能襄助陳舉人趕考游歷的。 這不,家里就動了心思,東望當家人在和陳多田的接觸當中發現他說的話應該是有水分的,陳家或許真的想給陳延舉人尋妻,但應當不會尋他們家這種的…… 不過也無所謂,當家人看得很開,當不成妻,他們是可以退而求其次當妾的,他把大把的銀票撒給陳多田的時候,也隱晦的提過此事。 而后,得到了銀票的陳多田果然帶來了許多陳延的手稿,他心中大定,妻子還為著女兒要去當妾以淚洗面了好些時日,都被當家人撅過去了。 這不是傻嗎!這么年輕的舉人,以后橫著豎著都能發展,得了進士,自家女兒以后就是進士的女人!妾又如何,人家是讀書人,要面子的,怎么也不會太差。 若是止于舉人不能進,用銀子也能開出一條官路來,到時候家里就出銀子出力,陳延不得高看他們一眼? “再說了,我聽人說這陳舉人年輕有為,相貌堂堂,是難得一見的少年才子,我們倩倩有這樣的機緣,你該珍惜……” 妻子逐漸被他說服。 但事到臨頭,陳延回來了,當家的東望也開始覺得不對了。 “但見一面怎么這么難……我們也不拉倩倩去,說了保密,不會影響他另找妻子,就讓兒子拜訪,拿了我們那么多銀子,一點表示都沒有?”東望沉下臉。 “該不會是他想拿了銀子不認人?” “不可能。”東望搖頭,“讀書人都是重名聲的,他的書都在我們這里!你先把那女人穩住,等我再去鄉下那邊打聽打聽。” - 為絕后患,陳延連夜奮筆疾書,制作了一套新的手書。并迅速將此冊書送進了呂氏私塾,公開讓所有學子謄抄。 并請了一些書生謄了許多抄本,又送給了族學。 而呂氏私塾旁邊的一些學子知道了這些書的存在,紛紛上門來問是否可以謄抄,既是為了傳播,呂夫子大手一揮,也同意了。 是以,手抄本像雪花一樣飄散在川安縣,只要是上進的學子,幾乎人手一本。 很自然的,極推崇陳延的東望酒樓老板之子王守云,也拿到了這本‘新書’,并且在對比之后,他發現縣內讀書人圈子里流傳的這本書內容比他拿到的據說是舉人的‘親手抄本’更詳實,某些批注更鞭辟入里。 他有些懵了,之前王守云一直以自己獨享該書為榮,但現在—— 他氣惱著拿著書去找自己的爹,本想讓自己無所不能的爹給自己一個說法,不曾想,王東望在看見這本‘新書’之后,神色立刻不對了。 再一問兒子近來這段時間具體發生了什么事,他腦子里就咯噔了一下,然后浮出了一個很不可思議的想法:他該不會是被那個看上去老老實實、一點用沒有的慫貨陳多田騙了吧。 他真的把自家的事兒告訴了這位陳舉人?這些手抄本真的是陳舉人授意下給的?更有甚……他撒出去的那些白花花的銀子,真的到了陳舉人的手中嗎? 正當他滿腦子驚疑之時,派去鄉下打聽的下人回來,告訴了他一個消息:“據說陳家已經分家了,那陳多田似乎是被陳家老爺子單獨分了出來。” 王東望:…… 一種銀子打了水漂,以及被一個打腫臉充胖子的貪婪農家漢子騙了的感覺油然而生。 在憤怒過后,他更驚恐。 完了,如果陳舉人什么都不知道,那王家所做的著一切,無異于踩著人家的腳亂跳。 他花錢是為了和人攀關系的,不是為了結仇的!可恨的陳老三!他立刻托人給陳延送口信,希望和陳延見一面。 恰好陳延也有此意,于是雙方低調地在一個茶肆見了一面。 “陳老爺!”王東望是個能屈能伸的掌柜,見到陳延,立刻擺上笑臉,“久聞不如一見,陳老爺的風姿果然如縣里傳聞的那樣……” “王掌柜不必客氣。”陳延起身,“此番見面無需虛禮,王掌柜,我也是想從你這里了解一些關于先前陳家食肆賣給你的分成配方、還有一些手稿方面的問題。” 王東望心下明了,行,這位真該拿錢的人,是真的什么也不知道。 陳老三,真的貪!真敢貪! 都一個被逐出家門的人了,王東望也不準備替陳多田遮掩了,他反而想說的更嚴重一些,營造一種受害的氛圍出來。 所以王東望很快一字不落的把這段一個酒樓老板手里捧著錢被身上掛著‘舉人’光環的人坑了千兩銀子的故事講了出來。 陳延表面淡定,內心已起驚濤駭浪,不停哇塞。 誰能想到呢,看上去老實巴交的三叔,竟然還敢兩頭吃,偽裝他收銀子,隨意應承他的妻妾位,隨意贈送他的手稿,并且還暗暗因為能把此事抹平。 聽到最后,陳延的臉色越來越沉。 王東望小聲補充:“我起先也不知道陳老爺您不知此事……我們家中有出格的地方,還望您高抬貴手!讓此事過去!” 他一副錢沒了就沒了,我來主要是為了解釋的樣子,陳延卻不能讓事情過去,“何以至此,王掌柜的錢也是你辛苦賺來的血汗,怎能隨意棄之?三叔應承了他做不到的事情,便為騙,王掌柜被騙千兩,竟如此豁達?” 王東望一聽,有點摸不準陳延的意思,“陳老爺您的意思是?” “有些東西給錯了,不該物歸原主嗎?”陳延道:“物歸原主,才能讓一切回到原點。” 他一語雙關,王東望曉得了。 二人自茶肆門口分開,陳延架著馬車去了呂宅,和呂夫子說完話后,他又去了一趟鄉下,這件事,無論如何都不該瞞著祖父。 三叔這件事,是真的過線了。 - 正在枯樹下逗著大黃狗的老陳頭身上有一種歲月靜好的淡然,陳延看見這一幕,有一瞬間的遲疑。 或許……他不應該把這件事告訴祖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