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農門科舉奮斗日常 第97節

    于是,兩兄弟就著炭盆,再加了一個從奶奶房間里跑出來的秀秀,在大門口進行了一場關于人性的討論。

    -

    隔日一早,秀秀打著哈欠起來做早飯,陳安也陳延也早早起了床,準備打下手。

    他們三人路過三叔那邊的房間時停了一下,發現里面完全寂靜無聲,秀秀:“是沒醒還是走了?”她得曉得一下人數才能確定早食的份數。

    陳延:“我去外面看看。”

    如果沒有記錯,三叔前幾天是趕了牛車回來的。

    在靠后側的牲畜棚轉了一圈,三叔的老牛已經不見了,看來三叔一家早晨就走了。

    得知這個消息,秀秀和陳安都有些悵然。

    也許是因為久經別離,也或者是因為他的心就是比較冷,對于自己很‘失望’的人,是沒有期待的。沒有期待,就沒有失望。

    反而會警惕,警惕這些令人失望的人,傷害自己在意的人。

    所以早安靜的早食過后,陳延就往族長家去了。

    族長看見陳延,十分熱情的打了招呼,上了熱茶,“延哥兒可是有什么事?”

    陳延依舊是一派讀書人的溫和樣,“前些日跟我爹來拜訪您,說過要為族學里捐贈一些啟蒙書的事兒,今天得空就想來問問您,大體需要哪些書,我看看家里的手抄本夠不夠,不夠可以去縣里買些。”

    這可是大善事,族長立刻就上了心,不過這事兒是族學夫子老童生負責,他也不清楚,“那得去問問,瞧你,這事兒找個人傳話就行,哪用得著你這么早冒風來走一趟。”

    “事關孩子們讀書的事……我總能想起我尚年幼,爺爺連夜做您家里的牛車帶我去縣城買書的時候。”

    這話也勾起了族老的回憶,“是啊是啊,一晃眼,也這么些年了……”好在功名已取,“你和陳安,撐起了我陳氏門楣啊!”他長長一嘆。

    “族長言重了,我陳氏一族的門楣是靠所有的陳氏族人撐起的,一二人哪里支得起來!”

    族長笑呵呵的,“瞧我,是說錯話了,希望族學里的小娃娃,以后能向你和陳安學學。”

    “只要勤且意堅,舉業一途總有收獲,便是不成,識文斷字在城里也有個好前程。”

    “你說得是!”

    聊了許久的宗族崛起后,陳延感覺到點了,是時候了,他話鋒一轉,“不過——族長爺爺,我認為要支撐門楣,光抓著小娃娃其實還不夠。”

    他輕聲說完這句話后便開始喝茶,然一邊的族長眼睛已經亮了起來。眼前的小輩不是無的放矢之人,他立刻追問:“延哥兒你這話要是不說完,族長爺爺今天的飯都要吃不下了。”

    陳延一笑。

    這便是他把老陳頭和陳阿婆帶去江南的第二重籌碼,也是他為陳家氏族尋找的第二條路。

    “舉業哪里都好,只是從一介白身到取得功名,需要的時間太長了……要支起宗族,除了舉業,便是經商。”陳延道:“爺爺你也知道,我爹娘、大伯都在江南府經商,府城繁華,只要手上有些功夫,沉下心、吃得住苦,在府城是大有可為的。”

    江南水土豐饒,地也好重,村上鎮上的青壯都多,只要花幾個銅板就能找人來做短工,不需多少人待在村里種地,就能交上丁稅。

    被騰出來的人口其實完全不用去縣城做小工和扛包的,陳延覺得引薦他們去府城做生意,現下,他已為舉人,提出此事算是造福族中,絕對不會有,當然族長也不會允許有人私底下說他的閑話、

    族長聽了,很快心動,這陳家誰不知道老陳頭那支做吃食生意賺了大錢呢。

    只是——

    “大家手上沒有功夫。”

    這一刻,陳延的腦子里有許許多多的東西出現了。

    雜糧煎餅、缽仔糕、梅菜扣rou餅以及小燒烤。

    他微微一笑:“族長爺爺,我這兒還有些方子。”

    族長大喜,“那行,這事兒的章程我們議一議再定,爺爺絕不讓你吃虧!”

    陳延在組長家待了結結實實一個上午,出門的時候手里拿了一張泛黃的簡陋契書。

    誰也沒有想到,后來風靡江南的‘陳氏宗族靠擺攤在江南暴富’故事,這一刻,便拉開了序幕。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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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謝!

    第91章 美食大計掌舵人

    ◎丟失的手稿在何方?◎

    做吃食生意, 搞影響、說理念,陳延是站在巨人肩膀上的前瞻者。

    但弄實cao,通過舌頭來復刻過去的餐品, 秀秀才是真正的天賦者。

    所以,陳延覺得這門生意的掌舵人, 由秀秀擔任再合適不過, 既可以滿足她開一家店的愿望, 也能拔高她在宗族的地位。

    不過在徹底把這件事脫手給秀秀之前, 他還是要問問她。

    木柴在土炕里燃燒著, 鐵鍋里的水沸騰,蒸汽向上,空氣里滿滿的米糕味, 這是秀秀在聽了陳延描述的‘缽仔糕’之后,研究出的一種同類小吃。

    一樣的晶瑩剔透,軟軟彈彈, 又加了白糖, 甜絲絲的, 秀秀覺得要是在江南坊市擺攤賣這個,絕對能掙錢。

    燃燒的火焰在她眼里都仿佛成了四四方方的孔。

    “秀秀。”陳延突然在秀秀旁邊坐下了。

    秀秀以為他是來問方子的, 十分激動道:“快好了快好了, 我再試最后一遍,看看能不能再軟一點。”

    之前做的太彈牙、粘牙了, 這種口感會損失一些中年顧客, 所以秀秀一直想著改良一下。

    “我不是來問方子的。”陳延失笑, “秀秀, 你覺得帶著族里的人去江南坊市賣這個能不能掙錢呢?”

    “當然可以。”秀秀不假思索答道。

    陳延點頭, “我已與族長商談好, 可以提供方子給族里,可以帶他們去江南落腳,把他們帶上坊市,幫助他們經營攤子,但族里去江南的人必須與我們簽一契約,每年將凈利的兩成交給我們,你覺得這樣如何?”

    其實這就是后世總店發展加盟商的雛形。

    “我覺得這樣挺好啊……”秀秀想了想,“大家更容易掙錢了。”有人幫,更容易走上正軌,家里也能有更多的收入。

    “我也覺得這樣不錯,但爹娘和大伯都有自己的店要經營,沒有時間來看這個攤子,我與堂兄都在讀書舉業,也抽不出空來。”陳延說到這兒,便頓住了,直直地看著秀秀。

    一直在燒火的秀秀也是感受到這一刻的寂靜,抬頭看向陳延,心里有了一個不太確定的想法,她用疑問的目光看向陳延。

    陳延接收到了這個信號,火光映在他的臉上,許多年后,秀秀想起這一幕,依舊覺得弟弟就像是這熒熒火光,泛著橙色,溫暖又明亮,為她開啟了人生嶄新的方向。

    “秀秀,你覺得這個攤子由你來管怎么樣?”陳延:“你識字,會做賬本,方子是你研究出來的,先前年節你在碼頭邊賣飯團收益也很好……”

    秀秀是一個有大局觀念的人,賣東西不會瞎賣,會提前調查周圍的環境,做好筆記,對于一個生活在狹窄世界的人來說,‘觀察’是一種很難得的天賦和品質。

    “我,我嗎?”不可思議的事情真的發生了,秀秀的眼睛瞪得溜圓,甚至有些結巴,“可,可是,好像會有很多叔伯去江南,我去領著他們?”

    秀秀覺得有點刺激,也有點奇怪。

    “對啊。”陳延覺得秀秀的表情可樂了,“你能領著我、梨花和堂兄,把生意做好,就能領著叔伯做好,都一樣的。”

    “這,這可不一樣。”

    “哪里不一樣?”陳延反問后,又道:“行不行是之后的事,秀秀你先告訴我,你想不想?”

    木柴劈啪作響,周圍的空氣都逐漸熾熱了起來,秀秀的思緒放空了一會兒,然后很堅定的說:“我想。”

    開店掙錢,是她一直以來的愿景。

    “既然你想,那這件事就這么定下了。”陳延直接一語敲定,“只要你想,困惱提出來,我們可以慢慢解決掉。”

    她在弟弟相信和鼓勵的目光中逐漸平和、舒展了起來。

    其實秀秀怕的從來不是做生意,在江南空閑的時日,她已經逐漸摸清了坊市的‘規則’,有了一套自己的心得。

    她怕的,一直都是人心。世人輕視女子,長者輕視小輩,她既是小輩,又是女子,做什么事都是要艱難些的。

    而一旁的陳延在聽完秀秀對于人心的剖析之后,人心也有些小震撼。

    他的jiejie,一個十幾歲的小姑娘,在所有人看不見的角落,已長成了如此剔透玲瓏、看東西直擊事物本質的機慧模樣。

    對于她的擔心,陳延只道:“想在江南坊市生存,即使是做小本生意,也是需要依存的。”無依存者,就像是無根浮萍,所以聰明點的族人絕不會和秀秀鬧翻。

    “且,他們初至江南,一定是局促的,這個時候,你站出來,只要第一個攤子賺到了錢,錢之所向,人之所往。”

    “最后,我們一個族支放一個名額,來江南的人,也不是永遠固定的。”

    三管齊下,外加秀秀的本事,事兒絕對能壓平。

    “若是如此……”秀秀一想,覺得前路確實平坦了許多,“那我可以!”

    “只是這樣你找夫婿這事兒上也許會略難一些,想要一個書香之家的可能會有些艱難。”

    “那不算什么。”秀秀已經想好了,“其實我并不一定要我未來夫婿有功名,只要認得幾個字,懂理,不是目不識丁不把律法放在眼里的混不吝。最好是家中次子,不必承養公婆,奉親持家……”

    “出身商賈也可以,說不定和我更有話題。”

    總之哪樣都和上一樣不一樣。

    陳延點頭,“你有主見,將來不會太差,只可惜我年后便要去游歷……大抵也趕不上你的婚禮了。”

    說到此,陳延也有些傷感。

    這個時代的交通不便,真的會讓人錯過許多的事情,無數人行在路上,可能會錯過爹娘的葬禮、妻子分娩、新生兒降生、好友親眷的婚禮……

    但也不能一直等著,總等著他的時間也不夠。

    “這有什么,你的事情更重要,再說了,我將來的夫婿又不會跑,等你回來了,不就見到了?”秀秀倒是很豁達。

    兩人在廚房里說了好久的話,外頭有人叫陳延,秀秀立刻推他:“去吧去吧,有人喊你,我一個人在這里就可以!”

    她要更努力的研究配方!!

    -

    大廳那邊,在經過詳細的清點、整理和統計之后,老童生已經把族學學子缺的書目列好了,今個剛好有空,就送過來了。

    除了送書目之外,老童生還帶了一堆問題過來。

    作為一個夫子,老童生的學識并不是很好,堪堪夠啟蒙,但他很用心,不舉業,那么教書就是他的終身事業。

    老童生也很有規劃,每日只讀啟蒙書,讀不同的啟蒙書,每次碰到有功名的人都要和人先討論,再自己整合,掰開了揉碎了講給學生聽。

    先前,他接觸的最厲害的后生就是陳家的那個秀才,那次一談,他就覺得自己受益良多,這次聽說陳舉人也在,老童生打了一堆腹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