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還不來搶走我 第62節
林旗嘴角微動,側身對身邊的護衛道:“帶人隨方大人去,務必將人捉回。” 將這幾人打發了,府門外只剩下時和修與林旗,以及來給姜榆診脈的太醫了,二人對視一眼,時和修遲疑道:“將軍……” 不知想起什么,他頓了頓,改口道:“旗哥,進來坐吧。” 時和修神色略緊,說完就緊盯著林旗,想看他是拒絕還是接受。 林旗察覺他的異常,側目看了看他,緩緩抬步向里走去。時和修臉色似喜似憂,幾番變化,最終還是跟了上去。 時和修在姜家算半個主人,往廳中去時,邊差遣下人準備茶水待客,邊道:“旗哥,你與太醫先在廳中坐會兒,我先去看看音音。” “帶太醫去歇息。”林旗比他還隨意,吩咐下人后,對著他道,“我與你一起。” 時和修一怔,險些以為自己聽錯了,他凝目看了看林旗,心口止不住地咚咚直跳。 等太醫被人領走,兩人并列往后院去。 廊外景觀竹被風吹得簌簌作響,前方丫鬟看見兩人,急忙轉身去給姜榆傳信了,時和修想著姜榆久不見林旗了,怕她失態,想讓姜榆先做好準備,就刻意放緩了步子。 “今日多虧了你幫忙解圍,我先替音音謝謝你。” 林旗偏頭,隨意道:“不用你謝,我應該做的。” 時和修腳步一滯,心下不由得多想了些,他駐足讓身后下人退開,沉思了片刻,躊躇問道:“你當真不怪音音?” 林旗沒答話,他又問:“那你可記恨明……我姐夫?” “你想說什么?”林旗察覺他在試探自己,對上他閃爍的眼眸問,“你知道些什么?” 時和修被問住了,停了會兒才道:“沒什么,只是想起我以前救過一個姑娘,我好心帶她從腌臜地方逃走,看她衣衫不整還送她去成衣鋪,結果她一聲謝也不說,拿了衣裳就偷偷跑了,連銀子都是我幫她付的。” 時和修瞄了林旗一眼,聲音嚴峻了些,道:“我是最不齒這種背信忘義的人的,現在想起來還是很生氣。” “或許她有什么難處呢?”林旗笑著答道。 “你是說音音她有難處?”時和修立馬接上。 林旗斂起笑,直言道:“你想確認什么,自己去找她本人確認,你試探的那些,就算我知道,我也不會未經允許就將別人的事情告知于你。” 他不再等時和修,兀自往后院走去。 而時和修望著他熟門熟路的樣子,心中怪異感更重,將先前周明夜落馬時那蒼白驚懼的面色,和那聲低低的女子驚呼聲細細回顧,喃喃道:“這怎么可能……” 原地停了會兒,他又自言自語:“可是那個青樓姑娘當時拿的也是男子衣裳。” 周明夜落馬那回,他攬著周明夜從馬蹄下翻滾開,聽見了女子聲音,還當是自己產生了錯覺。 可后來再一聯想當時,姜榆不準人靠近周明夜的怪異舉動,時和修怎么都覺得有問題,現在再看林旗這種反應,心中疑慮幾乎已能確定。 可是為什么呢?他想不懂。 眼看林旗身影將要消失不見,時和修搖了搖腦袋讓自己清醒,急忙追了上去。 穿過垂花小門就聽見姑娘家嬉笑的聲音,盛開著的繁茂柳葉桃后面,本該在“昏睡”中的姜榆正跟丫鬟們玩著鞠球,姿態靈活,提著裙角笑鬧著,好不快活。 時和修當即就來了氣,高聲道:“我又是擔心你,又是在外面攔人,你倒是玩得開心!” 姜榆聞聲停了鞠球,她剛跑動過,呼吸略急,微微喘息著朝他二人看去,道:“你就是不攔,外人也進不來。” 在時和修看來,舊情人相見,多少應該有□□味,再不濟也該是欲語淚先流,結果這兩人好像從未分開過一般,一個比一個鎮定,姜榆甚至還有心思擠兌他。 這就更明顯了,倆人鐵定是暗中見過很多次了。 他在這邊默然,那邊姜榆接了丫鬟手中的帕子,讓人都先下去了。 而林旗走近后自然地接過了帕子,姜榆也很配合,仰著臉讓他給擦汗。 姜榆這會兒正是輕衫薄汗,嬌靨緋紅,纖纖細指搭上林旗手臂,嬌聲問:“你不是說十日就解決侯府嗎?那怎么還有空來找我?” “事情都安排好了,不需要我出面。”林旗輕柔地給她擦著臉,道,“溫絮之會把事情做好。” 姜榆有點疑惑,“不是說溫絮之都快要和你決裂了嗎?怎么還會去幫你?” 她說話時臉微微動了下,避開了林旗手上的帕子,林旗便抬起一只手扶在了她下頜處,把薄汗拭去后,又用手理了理她微亂的鬢發,道:“他不是去幫我,是給自己出氣。這最多叫借刀殺人。” 溫絮之剛吃了癟,這會兒正是怒火沖天,若是碰見明昌侯府的人,只會往死里弄。 “哦——”姜榆想明白了,拖著長長的嗓音道,“我就知道你背地里可會使壞主意了,我娘還不信,哼。” 林旗瞧著她這樣,還停在她下頜處的手微微抬起,在她頰上輕捏了一下,姜榆頓時在他手臂上還了回去。 一旁的時和修聽得云山霧罩,但毫無疑問,溫絮之的反應是在他二人的預料之中。 只待被救走的周意辰撞見溫絮之,屆時畏罪潛逃的罪名就坐穩了。只是他是怎么確定周意辰今日會被劫走呢? 時和修越想越是心驚,再看這兩人打情罵俏了起來,起了身雞皮疙瘩,他揉了揉胳膊,轉身就走。 ……這府里是一刻都待不下去了! 時和修招呼也不打一聲就往外走,走出不遠被搖晃著的海棠花枝在臉上打了一下,憤然將花枝拂開,就見一個清麗姑娘匆匆趕來。 她低著頭看不清面容,但顯然不是丫鬟,身上衣著首飾一點兒也不輸姜榆,看著像是哪家的千金小姐。 時和修沒來得及多想,那姑娘似乎對身上的衣裳很不習慣,低著頭扯著裙子埋頭往前,走得很急,險些撞上了他。 他往后退著“哎哎”了兩聲,提醒道:“當心。” 姑娘下意識抬頭,看清他的瞬間,一張臉倏然變得慘白。 姑娘正是周明夜,她太謹慎,聽說溫絮之已經走了也不敢出來,在屋里又等了會兒,確定溫絮之不會再回來了,一個人待著又不安心,就出來找姜榆,誰知竟會直接撞見時和修。 時和修幫過她許多次,她很感激,可這是周明夜第一次穿著女裝見成年男子,心像是被被利爪抓住,陣陣心悸,又想起幾年前那狼狽的時候,一時間面色煞白,雙唇顫動,喉間干澀得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對面的時和修也怔住了,先前試探林旗的話在這一刻得到了肯定的答案。 此時看見周明夜這樣懼怕的模樣,他來不及整理雜亂震驚的思緒,干咳了一聲,道:“你是哪家小姐?我怎么不知道音音有了新朋友?” 他裝作沒認出來,見周明夜仍是冷汗直流,默默往后退兩步,朝著她客氣地作了個揖,聲音也放輕了些,道:“她就在花圃那邊,你去找她吧,我這就走了。” 說罷,往旁邊走去,隔著數尺距離繞過周明夜,一下也未再看她,頭也不回地大步走開了。 周明夜一個人呆呆佇立著,直到一陣風吹來,她打了個寒顫回神,無措地抬目四望,只見小院中花枝搖曳、綠樹成蔭,時和修的人影早已看不見了。 她愣愣看了會兒,低頭攏了攏衣裳,順著方才時和修指的方向走去,一抬步才發覺雙膝癱軟,打了個踉蹌扶住了一旁的花樹。 原地急喘了會兒,她方恢復正常,急步往前不遠,見姜榆與林旗二人正相依著坐在花架下說笑。 姜榆剛聽了林旗說的周二爺的事情,正想著告訴周明夜好讓她有個準備,一扭頭就瞧見了她,笑著朝她揮手,高聲喊道:“快過來,我有事與你說呢。” 周明夜遙遙看著她與林旗,心神一陣激蕩。 時和修以前就見過她,這會兒又是剛從這邊離開,定然是知曉他倆的…… 近年來的種種遭遇一一從眼前閃過,周明夜心中涌上種種復雜思緒,這時候她恢復女兒身的想法比過去任何時候都要強烈。 “沒什么可怕的。”她想,“不是所有人都……都要為難我的,總會有人仗義相助。” 第72章 結局(1) 城西主干道上, 駿馬飛馳,攤販紛紛抱頭躲避。 這就是溫絮之的人手了,他憋著怒火去抓捕周意辰, 至于抓捕到后是交還給京兆尹還是就地處置, 就要看他的心情了。 出了西城門, 城外四通八達, 行人眾多,地面上早已不見了那伙人的行跡,與路邊茶攤打聽后,才又駕馬追去。 如此向城外行了數里路,離京城越遠, 樹林越是茂密,高處有飛鳥撲騰著雙翅逃離,蟬鳴卻聲聲不停,催得人心浮氣躁。 溫絮之已被怒火沖暈了頭腦,不將人捉回誓不罷休, 在衣裳被汗水浸透后,終于追上了那伙人。 對方約莫十余人, 正在路邊歇息, 身穿囚服的周意辰赫然處于最中央的位置, 被層層保護起來。 雙方打了個照面, 領頭那個急忙高聲喊道:“保護二少爺!” 溫絮之目眥欲裂, 揚手道:“明昌侯府膽敢劫掠罪犯,格殺勿論!” 頃刻間,刀光劍影與兵器碰撞聲聲響成一片, 驚起陣陣飛鳥。 蒙面匪徒以出手迅疾為特點, 身手很好, 但是人數較少,此時拼殺起來節節敗退,沒過多久,便招呼著撤退。 周意辰早已嚇得兩股戰戰、呆呆傻傻,刀刺到眼前都不知道躲閃。 他是這伙人首要目標,直接被人拋上馬背,領頭的蒙面人揮退一個侍衛,翻身上馬坐在他身后,刀柄往馬兒臀上一敲,馬兒嘶鳴一聲,撞開人群撒腿就往外跑。 就在馬兒將要跑出人群時,斜刺里一侍衛提刀朝著貨物一樣搭在馬背上的周意辰砍去,蒙面人橫刀抵擋,被震下了馬背,只余馬兒馱著周意辰往不知名的方向跑去。 眼看到手的鴨子跑了,溫絮之一腳踹在躺在地上的傷患身上,罵道:“沒用的廢物!去追!” 那伙蒙面人也無心戀戰,對視一眼,紛紛上馬,搶道追去。 兩方人馬相追逐著,漸漸在叢林中走散,溫絮之帶的人多,分成三路搜尋。 過了約莫半個時辰,忽地哨聲高響,溫絮之精神一震,當即帶著人朝哨聲方向而去。 到了地方,人數翻了一倍不止,溫絮之看清楚了來人,當即就笑了。 “周二爺好本事,不在京中也對京中事了如指掌,甚至能安排人進監牢救下二公子。” 眼前人正是周遺,他重重地舒了口氣,一腳踢開爬在腳邊哀嚎的周意辰,再次確認他是被人算計了。 他帶人緊趕慢趕著回京,一路上小心翼翼,未免走漏風聲甚至直接露宿野地,連日奔波下滿面憔悴,就要進入京城了,一匹馬兒忽地奔至跟前,上面馱著的是他那不成器的兒子。 周意辰先是莫名其妙被劫走,再經歷死亡威脅,精神已在崩潰邊緣,這一路腰腹搭在馬背上,都快被顛簸吐了。 被人從馬背上扶下,癱軟在地,抱著親爹的腿哭個不停。 他覺得找到靠山了,殊不知周遺卻心中發寒,知道是他晚了一步,正好中了別人的計策。 趁著四周無人,他若是想要洗脫冤屈也有法子,只要迅速將周意辰藏起來,更狠點的法子也有,就是直接讓這兒子消失不見。 可那到底是親兒子,他下不了狠手,只得簡明扼要與周意辰解釋幾句,即時要派人將他送走。 周意辰完全被嚇懵了,根本不肯配合,只這一會兒功夫,就被溫絮之的人手發現了。 知曉溫絮之絕無可能放過自己,周遺快速做出決斷,道:“此事并非本官所為,本官會親自面圣解釋,不勞溫大公子費心了。” “劫牢獄,藏私犯,本公子親眼所見的事情,你還要狡辯什么?”溫絮之蔑然瞟了那父子倆與隨行仆從一眼,道,“大人且放心去吧,本公子會替你將此事稟明圣上的。” 話語中盡是冰冷殺意,言畢,眼眸一瞇,聲如寒刃道:“殺!” “本官奉陛下旨意外出巡查,尚未入宮面圣,看誰敢動手!”周遺怒目圓睜,高聲喝道,“溫大公子你無權處決朝廷命官,便是本官當真犯了死罪,那也應該由陛下親審,你算什么東西!” 周遺深知此事不能善了,直接拿皇帝做威脅,可惜溫絮之根本不打算聽,他只想先一步殺了這父子倆,到時候只要借口追劫匪至此,刀劍無眼誤傷即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