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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遇

    珈藍首站告捷,戰俘不足百計。赤狄騎兵站馬盡數燒死在火海之中,腥臭滿城猶如冤魂盤繞。

    這幾乎是珈藍十年來最為血腥而又別無選擇的殺戮,為安撫民心裴璃特意去請了法華寺的僧人前來誦經超度亡靈。

    僥幸活下的戰俘按照往常舊列救治后送至俘營修筑邊關工事,倘有才學卓越者也會編入裴家軍騎兵營中充以兵士,為軍中提供大漠軍事向導。

    因此裴家軍中不乏赤狄、大月等各部落俘兵,不過這樣的兵士為防謀反之心在軍營里一般不會擔任要職只是為普通兵士也很少隨軍出征,軍營里還有專人進行看管教化。

    在俘營里被大火燒傷的赤狄騎兵剛被軍醫處理好身上的灼傷,營帳外便有夾著風雪的兵士挎著環首大刀進來,不由分說押走數四五人穿過大營由南至北行至主帥軍帳前。

    小尉掀帳入內,不同外面風雪肆虐的寒冷,帳內暖烘烘地燒著木炭,烤著紅薯香氣四溢。坐在炭火前著黑袍的裴璃聽見響動,雙手迅速在炭上狠狠烤了一會兒灼得有些疼了才起身踱到書案的太師椅里倚著。

    “把人帶進來。”

    她的聲音慵懶地響起,似又在不經意間透露的攝人心魄寒意。

    “是,將軍。”

    小尉領命退出沒一會兒又進來領著數名俘兵將大帳擠的有些滿,人頭攢動。

    裴璃將書案上的紙箋拿起來端詳了會兒,上面只有一只用青金繪制的藍色蝶紋。線條流暢,翩躚起舞有欲飛出紙箋之感。

    “讓他們挨個看這是什么。”

    于是小尉拿著那張紙箋到俘兵面前,眾人傳遞觀看靜默無語。

    “可有人認得這是什么?”裴璃問。

    其實這是從塔塔手腕上臨繪的圖樣,她早便從府下門客中得知這是狄赤王庭公主的印記,只是不知此次率軍攻打珈藍的新任汗王多吉和塔塔是什么關系。

    倘若真是公主,塔塔又會流落大漠戈壁被自己的父親所救。但帳內的赤狄俘兵沒人回答她,只是低頭俯首,緘默不言。

    于是她冷了冷臉色又淡淡道:

    “這是對你們汗王很重要的人是不是?不過如今她在本將軍的手里,現在我給你們一個機會回去告訴你們的多吉汗王想要人,可以。”

    俘兵聽見這句話,有人偷偷抬頭打量了一眼圈椅上的人靜聽下文。

    “不過本將軍有條件,拿出誠意來,讓你們汗王親自來與本將軍談。”

    裴璃叩著手指打量帳內的人,說完隨手指了其中的一名魁梧絡腮胡的俘兵,“你,本將軍放你回去給你們可汗報信。想要人,讓他退軍二十里至瑞良關外,歸還我西褚天梯山草場。”

    帳內還是安靜如斯只有炭火爆出微弱的火花聲,小尉拱手行禮問裴璃:

    “將軍,其他人呢?”

    “除了這個,其他的都押去修邊防。”

    裴璃將手中的紙箋又遞給了小尉,“這個給他,另外給他備匹快馬讓他報信去。”

    不消片刻后,沉沉幕藹里有兵士押著蒙眼的赤狄騎兵一路送至伸手不見五指,不分南北的戈壁灘中放他離去。

    一匹馬,一個人拖著半瘸的身子爬上馬伏在馬背上任由馬匹馱著走向大漠深處。風雪肆虐,沒有抵御嚴寒的棉衣,這人的扔在大漠里走一夜大抵是見不到明日從沙丘之上升的旭日的。

    不過好在老馬仕途,一夜顛簸裴璃給的那匹老馬還是找到了駐扎在沼澤地旁的大軍。八千兵士在沙地上扎起了密密麻麻的帳篷,有炊煙升起,人聲喧鬧。

    從沙丘緩緩奔著沼澤而來的老馬很快被尋哨的兵士發現帶入大營之中,凍僵只身下半天命的赤狄騎兵從馬背上滾下失去知覺,經過整整半個時辰的救治才醒過來。

    簡單恢復之后便立刻被人押進可汗帳中,跪在地下哆嗦著手將懷里的信涵遞給王坐裹著大氅陰婺的男人。

    “你親眼看見公主在裴璃軍營中了?”

    可汗王多吉拆開裴璃的信涵,看見紙箋上的那只藍蝶犀利的眸子一凝頗有些壓抑不住的激動從王座站了起來。

    “回……回大汗,沒……沒有。在裴家軍營里,裴將軍只讓屬下認這只藍蝶,隨后就突然讓人押送下屬出營送信了。”

    送信的騎兵啞聲道,經歷一夜風雪的摧殘即便身處暖意融融的大帳內,身子仍舊顫抖著止不住的發冷。

    汗王多吉聞言將手中的紙箋交給一旁拄著法帳的國師,正色問道:

    “請國師看看,這藍蝶可有假?”

    紙箋上的藍蝶是裴璃親自在塔塔的手腕上用薄紗拓下又再繪于紙上,與汗王手腕上的一模一樣。

    這是赤狄王室的象征,新生的小公主、小王子自出生起便會再手腕上以青金烙下這枚象征著王權的藍蝶。

    只是唯一帶著這枚印記的小公主在十年前的王庭內亂中失蹤,自此赤狄陷入北疆王手中羸弱不堪,西北軍事不敵西褚在節節敗退中退至天梯山脈以外。

    直到新任汗王發動兵變殺死北疆王奪回政權后,重振軍威企圖在西褚幼主年少,無人主政之際乘機攻打占領珈藍由此控制天梯山東至大月,西至古蠻的大漠、戈壁和草場。

    只是西褚國主雖年幼,但珈藍二十歲的裴小將軍可不是吃素。從潛入珈藍城中跟蹤塔塔的那幾個細作中順藤摸瓜很快便查清了藍蝶的來歷,才派人給多吉汗王送信議和。

    可赤狄國師看了裴璃的信和紙箋后,卻還是對向來以軌跡多端著名的裴璃心有疑慮。

    “大汗,藍蝶確是公主不錯,可老臣并不贊同裴璃那小兒的議和。她雖只是一個二十歲的黃毛丫頭,可他爹是裴子柯又世代駐守珈藍身邊都是奇能異士,狡詐蠻橫之人。此次議和她定是想借公主之名設好圈套誘我等前去,一舉殲滅我南征大軍。”

    “可……國師,倘若提蘭真在裴璃手上,她是我在世的唯一血親,我怎么能棄她不顧。”

    多吉汗王猶豫道,王庭十年內亂他的父王母后皆死于jian人手中。他曾以為自己唯一的meimei也死在了戰亂之中,可現在她竟然在珈藍好好的。

    即便是明知裴璃有詐,他也想去看看那個小姑娘到底是不是他的meimei。但此次赤狄不遠千里從大漠撲襲,倘若真的以此被裴璃拿捏住,南征豈不是功虧一簣。

    然而正當大漠里的赤狄汗王正在為是否答應裴璃的議和之時,從珈藍正式派出的由兩名使節組成二十人的使團已經進入大漠,翻越戈壁沙丘來到了赤狄大營外。

    使臣帶來了一副裴璃親自畫的畫像,畫軸在赤狄汗帳里展開上面一個穿著長袍窄袖,頭戴風帽的小姑娘在圍場里縱馬馳騁。

    不過小小十歲的年紀,弓馬嫻熟,似天生馬背長大的小姑娘如朝陽一般熱烈鮮活。

    多吉汗王一看見那雙深邃的眼眸,不似中原女子柔美的嬌艷小臉一下子想起曾經自己笨手笨腳抱在懷中的小娃娃,一向犀利陰婺的眸子便潤了起來。

    心下不禁連連驚訝,篤定畫上的人一定會是那個在戰火里失蹤了的meimei。

    可他的臉色還是一如往常的冷峻,看過畫后便讓人收了起來,抬頭對使者問道:

    “你們裴將軍有何條件才會送還我王庭公主。”

    “回大汗,裴將軍之令只要大汗領兵退至瑞良關外,歸還我天梯山草場,盡數撤回派入我境內的赤狄騎兵。公主,裴將軍將會親自送還。當然,小公主在我們將軍府是捧在手心里好生養了十年,裴將軍親自送還,大汗也要親赴迎接,這樣將軍才能放心將塔塔小姐還給你們。”

    使者起身對王座上的人行禮,不卑不亢。

    赤狄國師靜坐一旁看著情緒有些激動的汗王不語,又抬眼去打量使者。裴璃輕易答應送還公主實在令人起疑,可公主只有一個是多吉唯一的至親,珈藍此次不攻來日方長還有機會,她也不好再多言阻攔。

    只是心下竟有些佩服裴璃的御人之術,先送藍蝶后送畫像讓處于失而復得的汗王欣喜若狂篤定了畫像之人就是公主,幾乎毫不猶豫的同意她的議和條件,全然顧不上南征大業。

    而裴家軍軍營里,裴璃已召集了各將領都尉并分三路向瑞良關、長嘉、黑風口撲去。

    在珈藍的塔塔每日還是跟著府里的教書先生讀書習字,午后去圍場騎馬射箭玩的不亦樂乎。

    不知道遠在大漠里有一個人為她放棄了攻打珈藍,集結的八千軍隊正要按裴璃要求撤出瑞良關外。也不知道手腕的那枚印記代表著她是赤狄王庭公主,她依舊只記得自己是被裴老將軍從狼窩里救下的棄兒,是裴璃一點點把她養大了。

    按照裴璃的部署裴家軍兵分三路伏擊退兵的赤狄,主力兩千騎兵與兵卒奔赴瑞良口伏擊,以出其不意之勢擊潰赤狄大軍兵力,使其之前三年內無法集結騎兵侵擾三關。

    第二路軍以張超領兵在長嘉截斷赤狄潛入關內截糧的騎兵,第三路則由裴璃親自帶領兩百弓箭手護送“赤狄公主”出關。

    在行軍打仗之事上她稱不上正人君子,算是陰險狡詐。從不按常理出牌,信奉兵不厭詐,也無任何信譽可言。

    所以此次裴璃并不打算讓這群膽敢在自己的地盤上耀武揚威的赤狄人全身而退,怎么也得給她割下塊rou來。

    因而營帳內部署下去后,各軍將領無不覺得她此計謀實在過于陰險毒辣,完全不像是她那張二十出頭人畜無害的小圓臉能干出來的陰損事。

    “將軍,外面有個方士要見你。”

    營帳內各軍將領才剛剛散去,一直候在外面的長貴見得空了掀簾小跑進來回稟適才不久巡防的兵士在大營外的戈壁上抓了一個鬼鬼祟祟中原的方士,嚷著要見她。

    裴璃拿起桌上的茶碗喝了一口潤潤嗓子,輕咳問道:

    “什么方士,哪兒來的?”

    “回將軍,只說是從國都來的,其他的一概不肯開口了。”

    “喔?”

    裴璃微微咂舌,裴家駐守邊關多年坐手一方鮮少同朝中人交集,竟想不到今日還有人特意不遠千里而來,她有些好奇便讓長貴帶人把那道士押了進來。

    進來的道人長須及腹,骨像清瘦一雙三角眼目光倒是濯亮。見著裴璃便是扶手恭敬的行禮,“小人見過裴將軍。”

    “敢問道長從何處而來,為要見本將軍?”

    裴璃好奇的打量來人,不認識確覺得通身的氣派不大像方士,行禮也是行的輯禮。因此是不是方士不好說,但卻極有可能是京城哪位權臣貴胄的坐上賓。

    “貧道受人之托給將軍帶封信,將軍請。”

    說話間那道人也不介紹自己姓甚名誰只是自顧從懷中掏出一封漆了火漆的信箋雙上俸上。

    長貴接過小跑給裴璃送至書案前,垂眼便看見火漆上甚至矚目的一只玄鳥漆印。

    “閣下是陳太師門下客?”

    裴璃抬頭問道,玄鳥漆印她認得。只不過這是私印,身為皇親國戚的陳太師三公之首,小皇上親祖父,向來與她這守邊的小將軍無甚交集,怎得今日親自派人不遠千里送來密信。

    倘若真要說有交集,大抵還是裴父在世時曾受陳太師所托在西域尋得一方上好的碧璽。此后天南地北的,交集甚少。裴父離世后,朝政更迭,京城里忙著政權奪勢,無人顧暇邊關。

    裴璃一度直接和關內朝廷斷絕了往來,在西北坐自己的土皇帝甚是逍遙。直到周臨當權后,開始往軍中派遣監軍,兩方的聯系才逐漸恢復了些。

    朝中大勢已定后,開始有人發現西北還有個裴璃時,權勢爭斗從京城蔓延至邊關來。

    不過現下她還不曉得,只是好奇的打量扮作方士模樣的人,等著他的回話。

    只見帳內的人捋了捋長須,雙手扶地跪下行禮:

    “下官都察院李浩拜見裴將軍。”

    裴璃微微一挑眉毛,意外她料想這是從京城來的哪為大臣家的門客,卻沒想到是都察院的。

    “原來是李大人,不知道大人不遠千里喬裝打扮而來是為何?”

    “清君側。”

    李浩正色道,從地上站起來一五一十道明來歷。

    裴璃聽著他的話一邊拆開信封,里面厚厚十頁紙字字泣訴周臨jian臣干政,黨同伐異,離間君臣,賣官鬻爵,貪污受賄等十大罪狀。

    可是,她和周臨不熟,和陳太師也不熟啊?

    真真假假的事,她不知道也不愿意摻和。

    “這……本將軍不大明白。西褚祖訓外將不得結交內臣,朝中之事本將軍守邊多年也不甚了解。”

    裴璃打著馬虎眼將信遞給長貴讓他還給了李浩,雖然守邊多年不干預朝事,此信不遠千里而來她還是看得出來陳太師有意拉攏她。

    只是自己好好的西北大將軍作甚摻和他們的黨爭,只管領幾石糧草守好珈藍過自己的安生日子才是。何況誰當政不是當,不妨礙她就行。

    然而李浩并不泄氣,將陳太師的信接過在帳內踱了兩圈才慢慢悠悠地道來:

    “將軍是覺得這是陳太師與周臨的事和將軍無關,所以不想摻和進來而獨善其身?可將軍知否,朝堂無私事,一舉一動都是影響我西褚江山社稷的大事。如今朝中jian臣當道,裴將軍當真以為自己還能當個閑散將軍在西北做土皇帝,不聞政事?”

    “那李大人想說什么,要本將軍幫你們對付周臨嗎?”

    裴璃噙笑反問。

    “將軍何至于覺得是在幫陳太師和下官?”

    李浩正色問,負手在帳內侃侃而談:

    “將軍真的以為此番周臨放下朝中大權,親自押糧赴西北單單只是來給將軍押糧的?您可知沿路周臨路僅實地親自考察了各地民生稅收,在通河停留一月之余冷眼坐看珈藍告急,還聯絡了西北大月各部落首領議和結盟,開關易市。此次前來他名為押糧,實則監軍。不瞞將軍,出京前周臨早已經讓皇上下了剿滅赤狄,收復西北開關易市的圣旨。狡兔死走狗烹,鳥盡良弓藏的道理裴將軍比下官更清楚吧。”

    裴璃一愣,臉色不似適才的輕松。李浩的口若懸河準確無誤地擊中她心中所慮,她是一個將軍是因為邊關有赤狄侵擾;倘若沒有,她又算得了什么。

    裴家軍有十萬將士,一日便要消耗掉一個省一個月的稅糧,幾乎是國庫內幾筆首要開銷之首。戰亂一旦平息,周臨開始新政可想而知就是要拿裴家軍開刀。

    她現下才意識到周臨此次并不是來給自己送糧的,而是來給她送斷頭飯的。

    裴璃幾乎可以預料到那人到軍營后會如何利用手中權勢逼她出征平叛,剿滅赤狄而后又以新政之由借機裁撤裴家軍。

    屆時莫說是自己手底下的兵卒征戰半生到最后無處可去,連自己都會清算。

    只在片刻之間裴璃便思慮了種種后果,她知道周臨不可信,可陳太師又可信嗎?

    他想借自己的手除掉周臨,周臨若死了他就不會假他人之手除掉自己嗎?

    于是她故意裝作軍務繁忙的樣子推托道:

    “此事再議,當下要緊之事為退敵。本將軍還有軍務要處理,李大人可先隨長貴下去休息。”

    裴璃并未立刻允諾,只是讓長貴將李浩安排在軍營里住下。但此舉至少表明她已開始對周臨起疑,現下未表明立場,至少也不會歸順周臨。

    李浩知道只要加以游說愛兵如子的裴璃為了裴家軍也會欣然轉投陳太師麾下,如此一來既能除掉周臨,又可掌握西北兵權。

    三日后,派往赤狄大營的使臣回來,裴璃部署的各路大軍已前往瑞良關、長嘉而去。她在珈藍準備送還狄赤公主事宜,只不過隨她出城的不是塔塔而是裴封府上的另一名番邦婢女,濃眉深眸,身量肖似塔塔穿著一身胡袍風帽跟著她同乘一騎。

    一行人出城還未進戈壁便遇上了護糧而歸的胡望,周臨的糧草一顆不落得悉數運入珈藍。

    只是自小生長在京城飽受風沙折磨,加之不適應大漠時冷時燥又受冷障,人還未走出大漠進入珈藍便病倒在了路上。

    裴璃在馬上看了半響也沒看見周臨在哪兒,也未聽得他說話。

    “周公公呢?”她疑惑的問。

    于是胡望小跑至糧隊中牽了頭駱駝出來的駝峰上伏著一個衣衫襤褸的人,灰頭土臉的仿若從沙堆里剛挖出來的一般。

    因為對他心生不滿,胡望趁周臨與隨從暗衛悉數讓冷瘴撂倒后乘機報復,把馬車都扔掉用幾匹馬,幾頭駱駝馱著幾人回來。一路上只給幾口水喝,死不死聽天由命。

    因而裴璃瞧見駝峰伏著的那只剩下半口氣的人時立刻就想到李浩的話——倘若他現下在珈藍病死了是追究不了誰的責任的。

    見她站在駱駝下仰頭看著周臨許久,胡望以為裴璃心下不悅自己伺機報復,摸著鼻子訕笑道:

    “將軍,那個周公公中冷瘴病倒了。大漠里行軍困難,又要押運糧草提防赤狄騎兵,屬下沒辦法才把周公公放駱駝上馱回來的。”

    裴璃淡淡道:“嗯,沒事。把糧草運進城去,讓軍醫好好給他瞧瞧。”

    “是,將軍。”

    胡望領命親自牽著駱駝便要進城去,裴璃忽的又喚住他,伸手拂開周臨亂糟糟的頭發看了看那張被烈日風沙曬得有些發黑了的清秀臉時,忽的想起來小時候這人似頭小野狼一樣咬傷自己的事來。

    其實她和他挺熟的,只是十六年沒見了。

    而這次,他又呲著獠牙淌著涎水準備咬死她了。

    那自己要不要趁此機會先下手殺掉他呢?

    裴璃有些拿不定主意,縱馬奔入戈壁中,浩浩蕩蕩的兩百名神箭手隨護其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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