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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學院周邊的腹地中，有個不小的廣場。廣場的中心是個隨處可見的表演平臺。而在周圍的邊緣，散落于各自位置的表演者，紛紛帶著樂器在原地進行街頭演奏。

    學院并不會特別發(fā)給研究和演出經(jīng)費，有些表演者便以這種方式募集經(jīng)費和增加支持者。而民眾也隨時能夠在此駐足聆聽、表達意見，甚至什么也不做只是逛逛，看看人潮來打發(fā)時間。

    希絲卡選了一個角落，讓古洛待在表演的位置上，「隨時都可以開始喔」然后這么說道。

    「就算學姐你這么說…我也沒有準備什么東西…」

    「來。」希絲卡說完就取出了準備好的調(diào)律盤和眼鏡：「我就想著會派上用場就帶出來了呢。」

    「調(diào)律盤…？居然拿遠古遺產(chǎn)來作這種事，這樣好嗎？」

    「音樂是所有人的藝術(shù)，而不該只是少部份人的閉門造車。」希絲卡以某人的格言一般的語調(diào)開口說道。

    「說得真好嘛，小姑娘。」伊亞贊同似的點了點頭。

    「那么伊亞小姐也來這邊聽。」希絲卡說著邊拉著伊亞走到一旁：「不過，不可以唱歌喔。會影響到別人的。」

    在這個時代，常見的表演者有三種。

    以演奏與曲子娛樂他人的奏者。

    以歌聲與歌詞抒發(fā)情感的歌者。

    還有能自彈自唱，也能夠和任何人配合的吟游詩人。

    雖然詳細已很難細分，不過「奏」和「歌」的組合這件事，在其中是一個特例。

    有很多人認為，「奏者」在音樂的領(lǐng)域中通常只是負責寫曲、演奏。然而，奏者只是個起點，如果說「歌者」是演繹者，那么「奏者」就是創(chuàng)作者或創(chuàng)造者。

    「歌」是作為發(fā)散的起源，然而「曲」則是演繹與歌頌的背景。

    就如同詠唱與法陣的組合一般。

    在中央都市這種容易引發(fā)現(xiàn)象的場合，更是不能夠隨意的以歌曲將「全部」表現(xiàn)出來。不單是因為居民眾多，只要一不小心就會影響人心，甚至更強力而會造成異象的一些名曲都不能自由在街頭演奏歌頌。

    所以才有了特殊的舞臺與學院的個人研究室。

    「真是的…」古洛面對興致勃勃的兩人，像是不知如何是好似的，盤腿坐了下來。戴上了眼鏡，攤開了羊皮紙卷宗一般的調(diào)律盤：「會發(fā)生什么事我可不管囉。」

    「叮叮叮」的試了幾個音之后，古洛開始彈奏。

    溫柔，輕軟，如同輕弦的微顫一般，流洩于空氣中的，是如同紡紗的少女一般，輕柔的震動空氣的微響。在短暫的轉(zhuǎn)折后，又因世事的曲折而略為起伏。

    最后，還是以輕慢合緩的曲調(diào)結(jié)尾。

    這首歌是如同編年史一般的史詩，是如同教科書與史歌一般的曲子。

    翻開任何一本教學的書籍也會紀錄在篇首的練習曲。

    但是，能將少女編織這首詩歌時的心情如此具象的表現(xiàn)于世，這個世上恐怕沒有幾個人能做到。

    尤其他手里那彷彿輕描淡寫的彈奏動作，更是沒有任何人仿傚的來。

    只有在用過調(diào)律盤那四十種以上的樂器聲調(diào)，且記下全部的譜法的人才能夠開始使用調(diào)律盤來編曲，然而這個道具有兩種用法。

    除了紀錄和奏出樂曲外，在鍵入樂譜的同時也會發(fā)出對應的聲響。能將這種聲響用于演奏的人，即使在學院中歷屆也只有兩位。一個是麻枝代理院長，另一個就是古洛。

    這個技術(shù)被稱為「音律速寫」。只有能夠即興譜曲的人才能使用的技巧。

    古洛所鍵入的每個音，在一瞬間就傳達至空氣中，隨即以連續(xù)音的表現(xiàn)形式進入眾人的耳中。

    他便開始奏起各式各樣不同的樂曲。

    從什么樂器也沒有的手中，如同魔法一般變化出各式各樣的聲響。

    有時是鋼琴與小提琴的共奏，有時是不甘寂寞的吉他與樂團的合奏。

    變化豐富的層次中，輕快的曲調(diào)和旋律鳴奏出來。

    「伊亞小姐。」希絲卡說著拉著一旁蹲著聆聽的伊亞起身：「我們來跳舞吧。」

    「耶…？」

    伊亞尚來不及回應就被希絲卡拉著以慢舞的步調(diào)在廣場的石板地面上起舞。

    音中的曲調(diào)也逐漸轉(zhuǎn)為輕快慢調(diào)的小步舞曲，古洛的演奏也漸漸從背景的主體，化為兩人舞步中的伴奏。

    首先吸引人們的，是從空氣中飄揚而來的美妙旋律，接著當他們將目光轉(zhuǎn)過去后，就再也離不開這一幕了。華麗的妙齡少女和可愛的長發(fā)女孩，在午后的廣場上起舞的一幕，只在瞬間就吸住了所有人的目光。

    越聚越多的人群，逐漸形成了人墻，不知從何處隨著音樂響起了第一聲掌聲，眾人隨音樂打起了拍子，化為了節(jié)拍。

    群眾聚集的廣場在這一刻彷彿化為晚宴后的舞會會場，讓這兩位少女在聚光燈的照耀下跳起了第一隻舞。

    「伊亞小姐，剛才的問題，我現(xiàn)在就回覆你。」眼見音樂所吸引的人潮越來越多，希絲卡滿意的笑了一笑，高舉手以半旋圈的動作讓伊亞在原地轉(zhuǎn)了個圈子。

    「…咦？什么？」沒有意料到希絲卡會突然在耳邊開口，伊亞雖驚訝，但接下來的動作更讓她吃了一驚。

    作為舞步的終結(jié)，希絲卡突然自后方從腰部將伊亞嬌小的身子抱在懷中。

    「…如果只是家人的話，我也很想成為伊亞小姐的家族。」

    希絲卡將側(cè)臉埋入伊亞那羊毛般蓬松，而紅得有如夕陽一般的長發(fā)中：「我是獨生女，所以一直很想要伊亞小姐這樣的meimei呢。」

    「呃…你…」

    在伊亞不知該如何回應的同時，

    希絲卡轉(zhuǎn)過了身子，向響起徹耳掌聲的人群拉了拉裙行了禮。

    然后在唇邊豎起了食指，向伊亞示了示意。

    「挺有一手的嘛，小女孩…！」伊亞忍下滿腹想說的話，彎下腰向掌聲處的人墻同樣行了一禮。

    眼見人群越來越多，也紛紛為樂曲投注掌聲，古洛也樂見其成的連著變換了好幾種曲調(diào)。舞步也從一對一的交際舞，慢慢變?yōu)楸娙硕寄軜吩谄渲械拿袼孜琛?/br>
    可能就連古洛自己都沒發(fā)覺，甚至是發(fā)覺了而無法自拔。

    出自手里的樂曲中，開始注入了些許的情感，而那情感彷彿與空氣中「某些東西」共融，逐漸傳達到更遠的地方。引起了更多的關(guān)注，而將眾人的情感起伏也融入其中，這之中當然也包含了在中心的希絲卡與伊亞，圍觀與跳舞的群眾，甚至遠方只是偶然聽見旋律的人們。

    那偶然引發(fā)振幅的情感又再次牽引出分散在空氣中的音符，又令它們傳遞至更遠更遠的位置。

    最后就連不遠處的學院，在隔著窗臺的外側(cè)走廊上，路過的教員居然都能聽見廣場上所演奏的音色。

    「調(diào)律盤…？太不像話啦…居然拿古代的遺產(chǎn)來作街頭演奏…」探頭往窗口外看了一眼的教員一下就作出如此的結(jié)論。

    在此同時，與其擦身而過的黑色身影，苦笑了一下開口說道：「沒關(guān)係吧？音樂本來就應該是像這樣與眾人同樂的東西，而不是在高高在上的深院中少數(shù)人的高級藝術(shù)。」

    「是，是的，麻枝代理院長。」

    教員只留了這么一句話就離開現(xiàn)場。

    只剩下還靜立駐足于原地的麻枝往窗臺外看了一眼。

    不遠處的夕陽，如同惋惜一般露出引人落淚的黃昏云色。彷彿就連歸鳥也捨不得離開這一幕般，緩緩劃過了天際。

    從遠方傳來的音色中，帶著些許懷念的音符。

    麻枝閉起了雙眼，指尖不自覺在窗臺上輕觸。

    「哎呀哎呀…這可真是…」然后，不自覺的苦笑了一下：「就連音色…也一模一樣呢…」

    因為作不出原創(chuàng)曲，古洛常被笑為沒有自己的音色。在他的曲子中，沒有帶任何樂士獨有的個人特色，通常他的曲子都是這么被認定的。

    但是正因如此，不，或許說正是如此，古洛的指尖彷彿聽得見他人在曲中所投注的情感一般，能夠鉅細靡遺將曲子原來的情感完美的再現(xiàn)于世。

    麻枝在第一次聽到他的曲子的瞬間就明瞭了，那種感覺就像是…太過完美的演繹者，太過明白他人心意的傾聽者。

    在這之中沒有任何他個人的情感，或許說，這種想說出他人心中的話語，想表達他所聆聽到的感受，這種如同鏡像一般，甚至比原型更加完美的投影，就是他所想傳達出來的情感與話語。

    但是…這樣的歌聲，世間稱之為剽竊或抄襲……

    「透明…空泛，就像是…會讓人想起什么一般…想讓別人填滿什么一樣…」

    彷彿想起了什么往事，麻枝將領(lǐng)邊耳掛式的耳機戴起。

    以埋藏在內(nèi)心的旋律為背景音樂，獨自在空無一人的廊上走入了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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