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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后傳奇 第61節(jié)

    ,元宏接著又道:“攘外必先安內(nèi),大魏朝人人向佛,朕欲于洛陽城廣建佛寺,以安民心。”

    禾微微頷首,詢道:“昨日元郎著大監(jiān)來知會妾,言元郎領(lǐng)了文武百官往伊闕查看石窟寺布局,不知如何?”

    元宏道:“今日朝會已與眾臣議定,于伊水東岸鑿壁開窟,西岸則修建佛寺,如此便可東西輝映,相得益彰。”

    禾歡喜道:“元郎此舉利國利民,功在千秋!”

    元宏望著禾,道:“朕答應(yīng)過寶兒要帶你同往伊闕,如今寶兒有了身孕自是不便車馬勞頓,待寶兒生產(chǎn)之后,朕便著人為你母子鑿石鐫佛。”

    禾搖了搖頭,道:“妾知元郎疼惜于妾母子,鑿石鐫佛乃帝后可享之禮,元郎莫要因妾惹了眾議…妾只求孩兒能平安生產(chǎn),日后可承歡元郎膝下便好。”

    元宏輕撫禾臉龐,滿眼愛意道:“朕的寶兒便是如此懂事明理,事事皆以朕為慮。寶兒安心,你與孩兒定能平安無事。”

    禾淺淺一笑,道:“人生在世父母子女亦是因緣際會,如今他既來了,妾自是盼他可平安康健。”

    元宏道:“梁世清對朕言你此番胎像穩(wěn)固,朕業(yè)已請高僧大德為孩兒祈福,朕深信我們的孩兒定可平安無事。”

    禾望著元宏,柔聲道:“孩兒知了阿耶如此期盼于他,定能平安降生。”

    元宏點了點頭,囑咐道:“懷兒與瑛兒尚且年幼,少不得頑皮冒失,彼等與你一宮而居,你還需多分小心。”

    禾知元宏定是因了李夫人滑胎之事方才如此提醒,心中自是不愿元宏為己擔憂,于是道:“高嬪已囑了恪兒兄妹,且彼等亦非淘氣頑劣之子,元郎大可安心。”

    元宏拉禾的手,道:“寶兒可知李夫人昨日遭意外滑胎乃因了子愉不慎所致,皇嗣乃國本所在,如今又是寶兒有孕,朕自是重而視之。”

    禾方才恐元宏悲痛,不敢言及李夫人滑胎之事,此時聽聞元宏提及,便開口道:“妾晨起與高嬪已往昌霞殿探望夫人,見夫人悲傷之情溢于言表,妾遭過此難自是感同身受,元郎若可多加陪伴許對夫人是種安慰。”

    元宏輕嘆口氣,道:“原來寶兒已知此事…李夫人為朕打理后宮,如今又遭此意外,朕亦覺有愧于其。”

    禾寬慰道:“此乃不測之憂,元郎切莫自責。”

    元宏道:“李夫人平日里要強,悲歡喜怒不形于色,昨日見其那般模樣,朕著實于心不安。”

    禾道:“婦人失子乃心中巨痛,若此時可得夫君相伴左右便可緩其失子之痛,聊以安慰。”

    元宏道:“寶兒能進取譬,可謂良善之仁。”

    禾淺笑道:“妾有此一遭,不過推己及人罷了,哪里有元郎所言這般好。”

    元宏望著禾,道:“方才隴西公面見于朕,雖未言明朕卻知其心中有憾。于公于私隴西公皆有功于朕,且朕需權(quán)衡朝堂之勢,不可不顧其感受。”

    禾點了點頭,道:“元郎所慮皆為江山社稷,且李夫人如今料理后宮亦是辛勞十分,元郎理當褒獎于其才是。”

    元宏面露歉意,道:“寶兒所言極是,朕方才已允了右昭儀予李夫人,寶兒莫怪。”

    禾知元宏待自己之心,于是笑道:“這位分原是李夫人該得的…只要元郎心中有妾,妾便足矣!”

    聞禾之言,元宏心下感動,只輕輕將禾攬入懷內(nèi)不再言語。

    第一百二十二章 邑不樂(一)

    昌霞殿內(nèi)眾人已得了消息,上上下下、里里外外莫不歡喜踴躍,一掃這兩日因貴嬪夫人李氏滑胎驚恐之情。不論正殿亦或鄭嬪、盧嬪二人偏殿,人人喜氣盈腮,個個得意溢言,歡聲笑語鼎沸不絕。

    食罷午膳,李氏無半分睡意,便邀了鄭盧二人同來敘話。

    待眾婢退去,三人于一席而坐。

    鄭氏笑眼盈盈,開口道:“夫人大喜!哦,瞧瞧妾,如今該稱您一聲右昭儀。妾晨起聽聞大監(jiān)來咱們昌霞殿傳旨,陛下晉了右昭儀位分,那時妾便欲前來道賀,卻恐擾了右昭儀安枕。”

    李氏笑道:“下月初六才行冊封之儀,今日不過是曉諭后宮,鄭阿妹稱呼吾夫人又有何妨?且你我姊妹,得了喜訊吾又豈能不道于你二人同樂?這不將才用罷膳便邀了阿妹們前來敘話。”

    盧氏接口道:“陛下既已下旨曉諭眾人,阿妹們自當改口稱呼您右昭儀,您晉位昭儀乃順天意人心,阿妹們自心內(nèi)為您歡喜。”

    李氏望著二人笑道:“不過陛下憐惜吾失子罷了。吾見識淺薄,心腸又直,如今執(zhí)掌宮權(quán)還不知得罪了宮里多少人,得虧有二位阿妹相助,方得吾今日之榮。”

    鄭盧二人聞李氏如此言語,雖知其乃客套之言卻心下受用。

    盧氏笑道:“失之東隅,收之桑榆。右昭儀雖痛失龍?zhí)ィ瑓s得了陛下憐愛,這日后常沐天恩雨露又何愁無子?”

    鄭氏亦附和道:“您如今已位列昭儀,又執(zhí)掌治宮之權(quán),那左昭儀便是再得陛下恩寵亦不及右昭儀有此殊榮。”

    李氏心下自是知皇帝乃因父親之故,卻只笑道:“陛下如今既晉了吾位分,吾自當恪守己責向陛下進規(guī)勸之言,亦可令闔宮姊妹雨露均沾。”

    三人說話間,環(huán)丹端了蒲桃入得內(nèi)來。

    奉于李氏等三人,環(huán)丹垂首道:“右昭儀,尚膳監(jiān)孟署丞著人送來西域所貢蒲桃,奴已將其去皮剔核,請右昭儀與鄭嬪、盧嬪享用。”

    鄭氏笑道:“這蒲桃乃漢臣張子文出使西域之時引種而回,如今雖廣植中原之地,味道卻始終不及西域所產(chǎn),妾與盧阿妹今日乃托右昭儀之福,方得以品嘗此鮮美佳果。”

    李氏道:“吾與二位阿妹情如姊妹,自當有福同享。”

    盧氏食下一顆蒲桃,道:“妾還有一事要向右昭儀道喜。”

    望著李氏,盧氏笑道:“妾昨日去了北海王府,見了彭城公主,果不出右昭儀所料,彭城公主恨極了左昭儀,言其媚君惑主,實乃妖人毒婦。”

    李氏雖猜得元鈺不喜于禾,卻不料竟如此厭惡詛咒,望著盧氏,李氏疑道:“彭城公主緣何如此言語,可是那日入宮遭了陛下斥責所致?”

    盧氏壓低了聲音,對二人道:“右昭儀有所不知,那日彭城公主與陛下因左昭儀而起了齟齬,陛下一怒之下竟將公主趕出宮,且對公主言無詔不得入宮。”

    李氏聞言心內(nèi)一怔,只幾個彈指便暗暗竊喜道:“公主恨足了左昭儀才好,此乃天意助你我成... >

    助你我成事。”

    鄭氏猶疑道:“右昭儀,話雖如此,然彭城公主如今不得入宮且陛下又不肯與其相見,便是公主愿意相助又有何用?”

    李氏微揚嘴角,道:“血濃于水,陛下與公主乃一母同胞,便是惱怒公主亦不過一時之氣。”

    略略思忖,李氏道:“六月十九乃先太后生辰,陛下與公主皆為至孝之人,若公主遙祭先太后之時因悲思而致昏厥,那陛下得了消息不知會當如何?”

    食下盤中蒲桃,李氏覺其余味無窮。

    椒坤殿內(nèi),皇后馮氏一臉慍色望著夫人袁氏:“你倒是教了個好兒子,冒冒失失這一撞不打緊,倒是為那毒婦搏了個上位之機。”

    出了這等樣事情,袁氏心內(nèi)自是不會痛快,垂首道:“皇后,愉兒雖魯莽而致其滑胎,卻乃無心之過,若說陛下因其滑胎而將其晉位右昭儀,妾卻不盡認同。”

    怯怯抬頭望了一眼馮氏,袁氏又小心道:“陛下素來深信隴西公,非但將修繕洛陽宮之事交由其督事,如今又予了其修建伊闕佛寺,可見待其倚重之情。這前朝后宮休戚相關(guān),便是那日勵材苑未曾出事,待來日其產(chǎn)下皇嗣,陛下又豈能不褒獎于其?只那時…”

    馮氏冷冷道:“只那時如何?難不成陛下還要將吾的鸞位予了那毒婦?”

    袁氏道:“人心不足蛇吞象,右昭儀又豈能心甘久居人下…”

    不待其言罷,馮氏恨恨將其言語截斷,道:“右昭儀?陛下還未行冊封之儀,莫要于吾面前提此三字!”

    馮氏心性袁氏自是了然于胸,見其已被激怒,便反問道:“皇后如今可有何打算?”

    馮氏不悅道:“吾又能做何打算?便是那再醮之婦得陛下專寵亦不是無可奈何,任由陛下晉了那毒婦位分。”

    袁氏思索片刻,開口道:“皇后,妾道句逾矩之言,那左昭儀于朝中無靠且是再醮之身,縱是得陛下專房之寵亦未可懼,而右昭儀,哦,不,而李氏乃隴西公嫡女,如今又掌治宮之權(quán),皇后您如今當與左昭儀聯(lián)手方為上上之策。”

    見馮氏緩了神情且聽得仔細,袁氏又接著道:“如今咱們娷小娘子養(yǎng)于永合殿,左昭儀又以皇后阿姊之身入宮,那與皇后自是同氣連枝。妾知皇后乃萬金之軀,自是不能紆尊降貴與其修好,妾愿為皇后做那穿針引線之人。”

    馮氏雖心有不甘卻亦無良計可施,長嘆一聲,道:“吾乃堂堂大魏皇后,如今卻要落得示好姬妾的地步,若先太皇太后在天有靈不知是否要降罪于吾。”

    袁氏勸解道:“皇后,尺蠖之屈以求信也,龍蛇之蜇以存身也,皇后今日之舉只為來日高枕無憂。”

    見馮氏不再言語,袁氏又接著道:“皇后,還有一事需得皇后之力…”

    馮氏微皺雙眉,不耐煩道:“又有何事?”

    袁氏道:“皇后當請?zhí)珟熛嘀缛樟钐訉苄∧镒佑胩痈校绱嘶屎笄俺刑优c太師,后宮再有左昭儀,那便是李氏晉了右昭儀又何懼之有?”

    第一百二十三章 邑不樂(二)

    這日午后,天空一片青灰之色,烈陽將地面烤的guntang,苑中南風吹過,卷起熱浪陣陣。

    太子元恂懶懶歪于席榻之上,榻側(cè)幾案之上置以冰盒,冰盒內(nèi)則陳以各色瓜果。兩側(cè)宮婢們手執(zhí)羽扇,一左一右緩緩搖之。

    元恂食下一塊涼瓜,邊咀嚼邊咒罵這天氣:“這還不及初伏便已這般赫赫炎炎,倘若盛夏時節(jié)豈不如同將吾置于火炭之上?”

    近侍成亮小心道:“前些時日宮里左昭儀著人送了制酸梅湯的方子,奴瞧著右孺子時常煮了飲其消暑,不如奴往右孺子那里取些酸梅湯予太子消消暑氣?”

    元恂偏愛鄭蕎,聞此言頓時來了精神,道:“哦?既是右孺子喜食之飲那斷不會錯,去取了于吾嘗嘗。”

    成亮應(yīng)下離去,只不片刻便有內(nèi)侍來報,關(guān)中侯賀錚鳴求見。

    元恂本因暑熱而覺身上倦懶,此時聞賀錚鳴求見心中頗有不悅,不耐煩道:“大熱天的,這賀錚鳴來做甚?你去回了,便道吾歇下了。”

    那內(nèi)侍自是不敢言他,正欲應(yīng)聲出去傳話,成亮端了酸梅湯入了內(nèi)來。

    方才那小內(nèi)侍所稟之言成亮聽得真切,將酸梅湯奉于元恂,成亮道:“太子,您清明于平城祭祖之時那賀侯爺往西宮拜見太子,奉了那許多美酒佳饌。奴聽聞賀侯爺遷至平城時日不久,今日亦是初次來咱們府上拜見,您若拒不相見豈非駁了侯爺顏面?”

    元恂大飲長歠,一氣將手中酸梅湯飲盡,頓覺神清氣爽,以袖拭口,元恂道:“罷了,你宣了賀錚鳴入內(nèi)吧。”

    這成亮于平城之時得了賀錚鳴贈金,今日知其來訪,自是要相助于其。

    由小內(nèi)侍引了入內(nèi),賀錚鳴屈身行禮,道:“臣賀錚鳴拜見太子,愿太子千秋萬歲,福澤綿長!”

    元恂悠悠道:“這午間乃休憩之時,賀侯爺怎此時前來?”

    見元恂袒胸露懷,一副懶散模樣,賀錚鳴心下暗喜。作了個揖,賀錚鳴道:“太子晨起須上朝面圣,這夜里太子還要相伴左右孺子,臣不得已方此時前來,擾了太子午枕,乃臣之過。”

    “臣上月攜家眷遷來洛陽,本該早早來拜見太子,卻因舟車勞頓臣便病下了,加之安頓之事瑣碎,故而今日才來,還忘太子恕罪!”賀錚鳴接著道。

    擺了擺手,元恂對賀錚鳴道:“這鬼樣的天氣,賀侯爺入席與吾同坐,食些涼瓜消消暑氣。”

    賀錚鳴笑著應(yīng)下,待于席間坐定,賀錚鳴開口道:“平城居北,這洛陽城自是比不得平城涼爽,著實委屈太子了。”

    賀錚鳴之言倒是合了元恂心意,示意成亮為自己與賀錚鳴盛滿酸梅湯,元恂道:“賀侯爺今日前來所為何事?”

    賀錚鳴笑道:“臣今日前來,一為拜見太子賀太子開府攝政、迎娶左右孺子,二來臣新府落成,欲開夜宴邀太子屈尊前往,不知太子意下如何?”

    因每日卯正一刻朝會,元恂自開府攝政始,每日晨起不及卯初便要起身入宮,加之太師、太傅日日督導(dǎo)約束,元恂自覺乏味無趣。

    此時聞賀錚鳴之言,元恂忽地提了精神:“吾倒是許久未曾飲宴了,過幾日朝中休沐,倒是可往你府上同歡。”

    關(guān)中侯府正廳之內(nèi)花彩繽紛,香煙繚繞。

    太子元恂自是被請于上坐,兩側(cè)則坐了安樂侯元隆與陰山侯劉恩坤,而夜宴主人賀錚鳴只于下手而坐。

    賀錚鳴擊掌示意,眾仆役便舉壇為眾人面前海碗之內(nèi)盛滿酒。賀錚鳴舉了海碗向眾人道:“蒙太子不棄,今日屈駕寒舍,乃臣畢生之幸。我鮮卑族人素喜以海碗飲酒,太子乃我大魏儲君,雄風自是冠絕八部,臣敬太子,... >

    太子,愿太子千秋萬福!”

    元隆與劉恩坤亦舉起海碗,齊聲道:“臣等先干為敬!”

    元恂本就年少輕狂,平日里又喜飲酒宴樂,此時見賀錚鳴三人如此豪爽,自是不及細想便將碗中酒一飲而盡。

    隨侍的仆役們又為眾人盛滿酒,元隆便舉起海碗道:“太子,今日席間亦無漢臣,咱們鮮卑族人飲酒,主賓共飲三大碗方可開席。如今太子已迎娶左右孺子,這第二碗酒臣便祝太子早得貴子。”

    言罷,元隆三人又一口飲下碗中烈酒。

    元恂乃太子之尊,自是不甘示弱,端起海碗便仰脖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