嬌寵有道(雙重生) 第1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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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棠卻在此時死死握住了他的匕首,明明只是瘦瘦小小的一團,也不知從哪里得來的力氣,硬是生生鉗制住了他的腳步。 [季昱安,求你了,別出去,你別出去,出去會死的。] …… 風愈急,季路元闔上雙眼,就此驅散了耳邊郁棠的迭聲低泣與眸底濃郁的灼灼猩紅。 半晌之后,他睜開眼來,面色如常地提步邁下了眼前的白玉石階。 天色漸暗,暖黃的宮燈綿亙連接成一條看不到盡頭的狹長光海,季世子順著那躍動的光點一路向外,直至東華門前,與正在巡邏的商言錚打了個照面。 “喲,季大人。” 商言錚拱手行禮,“這么晚才出宮,季大人為了江山社稷可真是勞心勞力啊。” 他從胸前掏出一方繡花的綢帕,托于掌中展開,露出其中包裹著的熱乎乎的栗子糕,“季大人餓了吧?吃塊點心嗎?” 當著旁人的面,季路元一臉和善地回了個禮,“商大將軍言重了,我不餓,大將軍還是自己留著吧。” 他邊說邊同商言錚一起往小路上走,待到四下再無旁人,這才悠悠地補上了后半句,“多吃些,吃慢些。” 他還記恨著那日商言錚讓郁棠燙手的事,此刻說起話來便不甚客氣,“當心別噎死了。” 商言錚‘嘶’了一聲,“季路元,這世上再找不出第二個比你還記仇的人了。況且不知者不罪,我那日又不知道……” 他頓了頓,頂著一臉促狹的笑意,意有所指地為自己辯駁了一句, “又不知道咱們的小公主,就躲在你季大人的馬車里。” ‘小公主’三個字被他刻意地加重又拉長,季路元聞言一怔,隨即抬眸睨他道:“商統領這話什么意思?” “嘖,別裝了。” 商言錚抬手捶了一記他的肩膀,將包點心的帕子放到他手上, “這是咱們小公主的綢帕啊,你不認得了?” 季路元確實不認得這方帕子,郁棠對于釵環飾物素來不講究,除去喜歡吃一些旁人嘗起來味道極怪的梅子之外,從沒有什么固定的特別偏好。 他默默搖了搖頭,卻見商言錚怔了一怔,片刻之后才拍拍腦袋,恍然大悟地笑出聲來。 “咱們的這位公主啊,我還真是小瞧她了。” 他邊說邊抬手勾上季路元的肩膀, “不瞞你說,公主今日午后親自來找了我,先是極盡所能地打探了一番你我二人的關系,確定我與你是真正的朋友而非流于表面的泛泛之交,這才將點心交給了我,只言這包點心的綢帕便是憑證,還讓我轉告你,與她戌時三刻在御花園湖旁一見。” 他說到此處停了一停,煞有介事地拿過帕子抖了抖, “我原本以為咱們的小公主已經將我從頭到腳地審了個遍,就差隨我回祠堂翻看我商家族譜了,如此的至纖至悉,怎么著也該對我有了些基本的信任,誰曾想人家還留了這么一手啊。” 這綢帕確實不是郁棠常用的物件,甚至同她絲毫扯不上聯系。換言之,假使商言錚想將這帕子作為告發她的證物,且不論他最后是否會因為證據不足而被治個造謠詆毀之罪,其結果都必然事與愿違。 季路元勾了勾唇角,下意識替郁棠說話, “她并非是在刻意針對你,宮中局勢云譎波詭,她在這樣的環境中長大,行事小心謹慎些也無可厚非。” 他難得好聲好氣, “我出入宮院到底不如你方便,倘若下次她還有事來找你,你便幫幫她。我府里還有前些日子新得的……” “行了行了。” 商言錚打斷他,“你以為人人都是你那綠豆心眼兒嗎?這點小事我壓根兒沒往心里去。” 他嘖嘖搖了搖頭,“信物既是假的,那密會的時辰?” “自然也是假的。”季路元的眼里露出點笑意,“她給了你幾塊點心?” 商言錚舉起手掌給他瞧,“我體諒咱們小公主的一番情意,四塊點心一塊都沒舍得吃,全留給你了。” 香氣撲鼻的四塊栗子糕,其中三塊的表面印有完完整整的四瓣花圖樣,剩下的一塊則描畫了兩根竹葉。 這是在約他亥時二刻見面了。 季世子笑意愈盛,“我知道了,今日多謝你。” 他言罷便要走,商言錚自后跟上他的步伐,“哎,這點心我能吃嗎?我還真有些餓了。” 季路元腳下一頓,“可以吃。” 他轉頭看向商言錚,好心提醒他道:“但我勸你最好不要吃。” 商言錚不以為然,“我從前在軍營里過慣了苦日子,早就不挑嘴了,這栗子糕就算再難吃,還能難吃得過……嘔……這什么怪味道啊?” 季世子頗為先見之明地挪遠了一步,而后又轉手捏起另一塊栗子糕,送到嘴邊咬了一口。 點心尚有余溫,糕體也依然綿軟細膩,雖說多了幾分鹽漬梅子的咸澀噯酸,味道卻并不難吃,只是有些奇怪罷了。 況且也只是旁人覺得奇怪,他在離開郁棠的數年里,每每都要靠著這怪味道的梅子懷念與她的過往,久而久之,早就習慣了這種口味。 “不愛吃別吃,給我。” 季世子抽過帕子,仔仔細細地將剩下的兩塊點心一具包好,再妥帖地揣入袖中,這才提步向外走了去。 第17章 水中花 ◎清白的眷戀被牽纏扭結的渴念催生成了勃發的春芯◎ 他出了東華門卻未回府,只在宮門前晃悠了幾圈便又神不知鬼不覺地返了回去。 商言錚早就在老地方為他準備了一身不起眼的暗色衣裳,季路元將其換上,待到夜色蒼茫,這才依照約定去了御花園東側的落霞湖。 郁棠彼時已經到了,正安安靜靜地候在岸邊,她今日穿了一件胭脂粉的襖裙,頭上并未戴冠,只用一支同色的金絲芍藥簡單挽起了一頭烏發,露出的雪白脖頸映著湖中蕩漾的一抹波光,像是融在月色里的水中花,氤氳的明艷。 季路元不由自主地停下腳步,就這么站在她身后,隔著一層朦朧的燈火深深地凝望她。 昔年分別時,季世子尚且還是個不知欲|念為何物的遲笨少年,他與郁棠青梅竹馬,自詡直白的情與愛里都帶著點絲毫未覺的茫昧與懵懂。 獨留平盧的那些年,他跟隨父親進入軍營,自我麻痹地在那勞筋苦骨的訓練中抱殘守闕,主動棲宿進一片無邊無際的業火之海,悍然不顧地炙烤錘煉著自己復仇的決心。 他將自己變成了一把緊繃到極致的弓,日子過得沉郁而陰鷙,沒什么樂子也沒什么消遣,僅僅靠著心頭那點不舍忘卻的思慕茍且度命。 然軍營里到底糙漢子多,講起話來也葷素不忌,教他□□的師父抬手拍拍他的肩膀,在躍動的篝火旁豪爽地遞過來半壇子辛辣的酒。 “哎,咱們的小世子開過葷了嗎?” 季路元抿唇不言,一旁的軍師倒是接過話頭,笑罵著為他解圍道: “開沒開過葷有你什么事兒啊?怎么著?你今日是要無私獻身,給咱們小世子開葷啊。” 周圍頓起一陣起哄的喧笑,幾個老兵來了興致,當場談論起了城里哪個姐兒的腰肢軟細,哪個姐兒的床榻香暖。 季路元就在這片熙攘的喧鬧中尤自喝光了那壇酒水,默默起身回了營帳。 當晚他便做了夢,清白的眷戀就此被牽纏扭結的渴念催生成了勃發的春|心,虛幻的夢境里是大片令人眩惑的光,他在那迷離惝恍的霧氣里抱住了一塊奶白的暖玉,蠻橫又溫柔地拽著它沉入了洶|涌的波瀾。 業火仍舊沸鼎熾熱,卻意外將浪潮氳成了暖融融的春水,季世子恍恍溺于其中,看著那暖玉化為人形,慢慢轉過頭來…… “季大人?” 郁棠瞧見了他,先一步起身同他行了個萬福禮, “怎的來了也不出聲?” 季路元驟然回神,眼睛一眨便褪去了眸中的暗色,他拱手回禮,“臣見過公主。” 二人一遞一聲地打過招呼,繼而便齊齊陷入沉默,半晌之后,郁棠才訕訕舉了舉手中的食盒,一臉赫然道: “我,我做了些小點心,想同季大人一起吃。” 她邊說邊上前去拉季路元的衣袖,季世子也從善如流地抬起手臂讓她搭,隨著她的腳步踏上了湖邊一艘灰頂棚的梭子船。 冷白的月色碎在湖水里,碧波搖曳,照亮了無燈的梭子船。 郁棠斂著長袖,隔著一張小桌殷勤地為他添了一杯暖酒,她彎著唇角,幾乎要將‘討好’二字寫在臉上, “夜風寒涼,季大人先飲一盞熱酒吧。” 季路元面色沉沉地飲盡杯中酒,在她還要蓄第二杯時抬手蓋住了杯口。 “阿棠。” 季路元抬起眼,頭一次喚她的名字, “在我面前,你從不必做到如此地步。” 他按著郁棠的肩膀讓她坐下,轉而又從她手中接過酒壺, “鞠場分別之后我猶豫許久,最終還是決定先同你透個底。左不過半載,鴻臚寺便會在西南新設一專掌諸番外事儀節的會寺,我已經私下聯絡好了幾位大人,屆時他們會一同請旨,奏請圣上派一皇嗣子前往祈福。這不是什么優差,郁肅璋,郁肅琰和郁璟儀都不會去,能去的就只有你。” 他頓了頓,一語雙關地懇求她, “阿棠,你再等等我吧。” 郁棠沒接他的話,只是微偏過頭,安靜凝視著水中季路元的倒影。 季世子今日沒有束發,鴉黑的一團鋪展在背后,將他如玉的精致面孔襯托得不似凡人。 郁棠提著裙擺往船邊坐了坐,手指探出去,輕輕點了點溶溶的湖面,那倒影便如同鏡花水月,轉眼散開了。 左不過半載…… 原來他們的前世還有這般她不曾知曉的錯過。 她突然有些想哭。 可是賜婚的圣旨就在中秋宮宴,她已經等不了了。 “季路元。” 郁棠抬起頭來,“你老實同我講,你就快要離開了吧?” 季世子抿了抿唇,“快了。” 他如她所愿地不再瞞著她,“且近來為了避嫌,加之需要藏鋒斂鍔,直至千秋盛宴,我都會稱病待在府中,不會再入宮,也不會再見任何人。” 沉沉的低語淌過湖水,涼得人直打顫,郁棠‘哦’了一聲,袖中的五指攥了攥,面上卻是開懷地笑了起來。 “你能回去是件好事。” 她深吸一口氣,眼睛眨了眨,聲音已經有些顫抖,眉眼倒是愈加燦爛,“但我們一碼歸一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