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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暗涌 第47節

    “他沒說?那你們在一起互相騙著,還真是挺好笑的……”柴近芝不愿意往別的方面想,只是以嘲諷貶低的眼神看向她。

    康景被兩個人摁著跪在地上,黃毛把一瓶啤酒磕破,順著他腦袋上往下倒酒。

    他抬腿,突然之間一腳狠狠地踹過去,揪著康景的頭發說道:“都說男士優先,所以你關哥先來和你敘敘舊。”

    柴近芝看見這場面的第一眼就在驚叫。

    她沒見過這么惡劣直觀的混混打人場面,整個人哆嗦得不行。

    黃毛聽得煩,一巴掌甩了過去:“吵你媽!打你男朋友,你心疼了是吧?那打你?”

    柴近芝臉上全腫了,搖搖頭往后縮,披頭散發的驚慌模樣。她把施今倪往前推過去,嚇得眼淚橫流:“我不要,我沒惹你們,都怪她!你找她!”

    黃毛把施今倪接個滿懷,粗糲的手掌放在她腰上摩挲。見她沒反抗,又順著她衣服往里摸,坐回沙發那:“她說的也有道理,你說呢?”

    那邊的康景還在被拳打腳踢,發出慘哼,他無暇顧及。

    施今倪忍住惡寒和反胃,咬著下唇:“當初我曝光視頻不是想讓你丟面子,只是想讓康景這種人被退學……但你現在很生氣的話,那我只能給你倒杯酒賠罪了。”

    她確實是會利用自己優勢的,媚態橫生的一張臉,話語一柔下來,黃毛心里舒坦很多。

    “倒杯酒多沒誠意啊,你得著陪老子一起喝才夠!晚點兒,哥哥再帶你去個好地方。”他話里暗示意味十足,手不規矩地往她內衣扣子那打轉,“怎么一直冷著臉,笑一個看看?”

    施今倪手上捏著薄酒杯,或許是剛才從柴近芝那得知了一些事情,怎么笑也笑不出來。

    甚至心下煩悶,從酒桌那的酒杯在不留意間“當啷”一聲給磕碎了,她下意識握緊了這利器。

    黃毛男看出她的不情愿,當場臉就拉了下來。還沒發作時,門板那傳來叩門聲,打斷里面的混亂局面。

    “我不是說過不要點酒了嗎?”

    關隆話剛說完,門被“嘭”地直接踹開,走廊里都發出哐當一聲巨響。

    一只黑棕色的杜賓犬徑直朝著康景那邊的群毆人堆里撲了上來,拱散那邊的人群。

    而漆司異見到的場景就是施今倪手上拿著半只碎掉的酒杯緊緊握在手心,她腰上那只咸豬手還沒撤開。

    黃毛人還沒站起來,脖子已經被氣勢洶洶地掐緊。漆司異拎著他領口往地上撂,又這么硬生生地拉起來把人摁死在茶幾上,兇狠地在其臉上給了一拳。

    他本就因為花粉過敏沒來得及吃藥,青筋凸現,頸側和眼睛都是紅的,戾氣滿滿。

    地上散落的酒瓶子相互碰撞,那幾個小混混在剛才被烈犬撕扯的混沌里反應過來了,這會兒忙著打狗的同時也有人過來幫黃毛。

    柴近芝又蹲在角落里在尖叫,她看見兩個人同時把碎酒瓶扎進了人的手上,有血往下流。

    施今倪把手上的碎酒瓶渣子扎在了黃毛的胳膊上,而另一個受傷的是漆司異。

    ……

    他不是一個人來的,司機和警察很快緊隨其后桎住其他人。ktv的老板也過來了,站在不遠處唉聲嘆氣地看這里的亂狀。

    幾個警察在門口例行問話,柴近芝支支吾吾地嚇到,躲在一個女警的懷里哭。

    漆司異腳邊還有只杜賓在蹭他。

    他沒搭理,一只手拉過施今倪的手,把她掌心的碎玻璃杯丟開,低著眼在看有沒有碴子割進她手心:“你捏太緊了。”

    施今倪盯著他同樣被酒瓶子傷得不輕的小臂。收回了手,開口道:“漆司異,你在流血。”

    第35章

    ◎游戲結束◎

    警車和救護車來的警報聲交雜在一起, 關隆一行人因圍毆和故意傷人被關進了局子里。他們都是成年人,需要承擔法律責任。

    康景被打到肋骨都斷了幾根,臉上多處挫傷。

    而漆司異當晚也進了醫院住院部, 他手臂受傷太嚴重。花粉過敏后又因一直沒吃藥, 拖得太久,引起了高熱發燒。

    施今倪被帶去做口供之前一直在擔心地在看他左手手臂的傷口。

    那個混混本來是要過來挾制她的, 玻璃碎片朝著她臉劃下來,但當時被漆司異伸手擋了。

    那么厚又尖利的玻璃猛地扎了進去, 混混被杜賓咬住了腿也不松手,反倒往里扎得更進。血霎時染紅了一大片衣服布料, 甚至在順著漆司異的指尖在往下滴。

    可那時包廂里的環境太昏暗, 他還顧著安撫她掌心那點疼痛。她也沒注意到滴在地板上的血,沒看清他毫無血色的唇。

    漆司異從小就很能忍疼, 也很會偽裝若無其事。

    知道他傷口怎么來的除了施今倪,還有在角落目睹了全過程的柴近芝。彼時的柴近芝正悶著頭, 被她母親訓。

    那位優雅的婦人來到這的第一句話并不是關心自己女兒有沒有事,而是戳著她腦門責罵:“你怎么會跟這些不三不四的人玩在一起?成績下降得不成樣,現在還鬧到警察局來, 我的臉都要被你丟盡了!”

    柴母氣沖沖地進了審訊室里, 找其中負責案子的警察問清來龍去脈。

    柴近芝靠著外面墻壁那滑下來, 蹲在地上抹了一把眼淚。突然看向站在不遠處的施今倪,怒罵了一句:

    “害人精!康景和漆司異現在都因為你這種人躺在了醫院,你這個掃把星!”

    施今倪面色如常地看著她。

    柴近芝怒視她:“鐘析他媽是小三,他就是個想上位的野種, 你以為你幫他算正義嗎?”

    “那你呢。”施今倪面不改色地反問, “你正義的皮披夠了嗎?要為你的欺凌行為找多少個理由?你很慶幸他不是個完美的受害者吧, 他是私生子沒錯, 但他首先是個人。”

    柴近芝嗤了聲:“你真是油鹽不進。”

    “油鹽不進的是你,康景那樣的你都吃得下。”施今倪冷諷,“你知道你之前的黃.謠是誰造的嗎?”

    “你閉嘴!少挑撥離間……”

    她輕描淡寫道:“康景這招不錯,之前好好追不管用。讓你出點事,乘機安慰,你就被拿下了。”

    柴近芝瞪著她,滿臉不信,卻手腳發涼。

    漆家的律師在柴近芝家人來后沒多久也過來了,是位很干練的女律師,姓姚。她態度也明確,一是要告關隆那伙人,二是保施今倪出去。

    整個傍晚都亂糟糟的,道路上的霓虹燈亮起,天際線那緋紅的霞帔將落未落。

    施今倪被帶上了一輛車,一包濕巾放在她腿上,姚律師抬了抬下巴:“擦擦你的傷口,嚴重嗎?”

    她順著女人的視線看過去,張開掌心,搖頭:“不是我的血。”

    是關隆的,但更多是漆司異的。

    車開動前,并沒說要帶她去哪。施今倪在車速降緩時才發覺這不是去醫院的路,而是在最后停在了漆家老宅的大門口。

    姚律師下車,做了一個請她進去的手勢:“漆董找你。”

    漆董,是漆家的老爺子。

    漆庸塵靠坐在客廳茶室的黃花梨木椅上,手指在扶手處的螭鳳紋圈上面輕輕點著,面前是一杯熱氣騰騰的茶和一盤沒下完的圍棋。

    他無疑是個干練的老人家,眼里依舊如鷹隼般銳利。

    而旁邊惶惶不安坐著的是之前“岸邊花店”的老板娘:盞姐。

    盞姐見到施今倪進廳堂的那一刻,終于松了口氣,拉著她急忙說明情況:“今倪啊,老先生說他認識你,我還以為是開玩笑。”

    施今倪看著眼前氣定神閑的老人,以及他茶案邊上擺著的一片窯瓷碎片。

    “我今晚接了這里的大單子來送花,不小心弄碎了他們家的花瓶。誰知道這個放在桌邊上的普通花瓶也要兩百萬啊!”

    盞姐說話聲音驟然降低,看了眼棋盤那邊的老爺子:“今倪,是我有眼無珠,不知道你和這種人家有關系,你能不能幫我求個情……”

    漆司異對花過敏,漆家也根本不可能在她這里的花店下大單子。古董花瓶沒上保險和防護,這樁“賠償”顯然不是沖著盞姐來的,是沖著她。

    施今倪很有自知之明。

    “耀州刻花雙葫蘆瓶,不算值錢的玩意兒。今倪來了,老板娘就可以先回去了。”漆老爺子一臉平靜,像是真的在和認識的小丫頭閑聊,“你說是吧?”

    最后這句話是看向施今倪說的,她別無他法,只能點頭。

    盞姐向她投來感激的眼神,完全沒意識到這起禍端也是因她而起。

    客廳里有傭人上前倒茶,椅子擺正請她落座后便退出廳堂。

    沒了旁人,漆老爺子才說到正題上,笑著問她:“我問問你,你覺得漆司異是個什么樣的人?”

    “……”

    說實話,在來到朗御之前,施今倪對漆司異的很多了解都來自于鐘析和鐘蓉。

    鐘析總表現出對漆司異的恐懼和閃躲。鐘蓉則常談起他就咬牙切齒,埋怨他的存在總是壞他們的好事。

    潛移默化中,都不是什么好印象。

    可她依然覺得,漆司異是個很溫柔的人。

    老爺子雖然是在問她,卻并沒有一定要聽到答案的意思。他自顧自地說:“鐘氏母子倆應該不會跟你講這些,但你是他青春期里第一個帶回家的女生,我不介意跟你聊聊。”

    “漆司異是個早產兒,出生時身體就不好。他mama對他特別上心,從小帶著他泡在佛堂寺廟里,為了他念經吃齋好些年。”

    “他七歲那年被我帶去做過韋氏智商測試,總分超過了99.99%的人。醫生剛給他測第一項譯碼的時候就很驚訝,還問我們,這孩子平時是不是表現得就很聰明。”

    回憶到這里,老爺子笑得舒心:“是真聰明,有時候常語出驚人把我都嚇了一跳……可超乎常人的高智必然伴隨情感冷漠,他父親一直嫌他是個冷血怪胎。”

    這種用詞太尖酸,聽得施今倪不由得心里一抽。

    但漆庸塵并沒覺得有錯,他這個孫子確實從小到大看人總是一副輕蔑、看垃圾似的眼神,用漆司異親爹的說法就是“一副死樣”。

    “漆司異的父親是我的小兒子。我最疼愛的孩子,但也是個混家伙。”老爺子神色帶了點哀傷,“大概是漆司異10歲那年,看見了他爸在打他媽,他竟然拿花瓶砸破了他爸的腦袋。”

    “那個花瓶當年的價格可是這個的四倍不止。”

    他惋惜地指了下茶案上的陶瓷碎片,繼續道:“他爸的頭被砸出個洞,氣得讓身邊的格斗保鏢抽他……那年九瑰臺的那處房子還沒裝修完,他被丟進去,沒通電沒通水,關在里面好幾天。”

    “幾年的扭曲父子暴力溝通下來,漆司異也練拳,現在門外的保鏢都不一定能攔住他。”

    被牽回來的杜賓犬這時在院子外面吠了幾聲。

    老爺子朝外面看了眼,又說道:“漆司異在你們面前是不是看著挺正常的?他其實不喜歡動物,他媽留給他一只貓,被他爸發脾氣的時候活生生給踹死了。”

    “那只貓是他小時候和他母親去上游泳課時撿的,被踹死時還懷了孕。他算是救了它,也害了它。”

    施今倪瞳孔縮緊,無聲地掐住了自己的手心:“因為那是您最喜愛的兒子,所以您就這么任由他對待漆司異?漆司異不是您的孫子嗎,他不也是您的親人嗎?”

    “老子教育小子,爺爺也管不了太多。何況你以為漆司異是個逆來順受的?”

    漆老爺子看著面前的少女,緩聲說道:“他會喜歡你,是覺得你和他很像。都那么睚眥必報,有自己處理事情的一套規則。”

    漆庸塵至今記得很多年前的某個商宴晚會上,有個和漆司異差不多大的男孩硬要搶他的手表玩,還不小心磕破了表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