琢璞為玉 第8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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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宮未找到公主。” 接二連三的通報,姚皇后失望與希望之間,來回起伏折騰得都沒力氣了。 惠安帝更是急躁地摔杯跺腳,來回踱步,嘴里怒斥道:“廢物,都是廢物……” 吳氏姐妹也是擔憂驚色,陪在皇后兩側不敢妄言。 姚皇后娘娘抹著眼淚,嗚咽道:“陛下,這可如何是好……嗚……” 惠安帝煩躁不堪,又不得耐著性子安撫道:“皇后莫哭壞了身子,公主定會無樣?!?/br> 話說如此,惠安帝努力回想也想不出來。他那個調皮的女兒,能躲在哪里。 “陛下,陛下,好消息啊……” 田公公邊喊邊跑,腳下一個不留神差點摔倒,一個踉蹌穩住身子又說道:“御膳房有人,曾在寅時見過公主……” “御膳房?那還不快把御膳房,里里外外仔細找找……” 惠安帝說完又覺得不對,厲聲質疑道:“寅時天未亮,現在已過申時,這都一天了,公主怎么可能還在那里?!?/br> 田公公見皇帝又發怒,急忙跪地胡言解釋道:“或許公主累了,在哪里睡著了……” “是啊,朕怎么沒想到呢?!?/br> 惠安帝忽然樂了,搖頭自嘲又接著說:“公主最愛熱鬧,命人沿宮敲鑼打鼓,或許可找到公主?!?/br> 姚皇后卻有些不信,唉聲嘆氣道:“陛下,這能行嗎?” 不等惠安帝回答,淑妃在一旁插嘴道:“這個方法好,一定可以找到公主殿下?!?/br> 有人贊同惠安帝心安了一刻,附和夸道:“淑妃說的對,一定可以的?!?/br> 姚皇后癟了癟嘴不說話,她也不好駁了惠安帝的面子。 田公公領了命,便下去吩咐宮人了。 這才出了中宮殿,小寧子匆匆趕過來一臉喪氣道:“師傅,這能找的地都找了,都沒有公主的半個影子。” 田公公愁容不展,沒搭理小寧子,一臉嚴肅吩咐道:“你們都去拿上鑼鼓,敲鑼打鼓,去各宮各地方,呼喊公主?!?/br> “是。” 待眾人得令散開,田公公像想起什么反問小寧子說:“小寧子,你不在墨韻堂伺候著,在這干嘛?那四個伴讀可要看好了?!?/br> 小寧子一拍腦袋,方覺大意了,急道:“發生公主不見了這種大事,徒弟一時只顧著這個,竟把這四人忘了?!?/br> “那還不快去,莫再出別的亂子了?!?/br> 田公公揚起拂塵,輕輕想要打在小寧子肩上,小寧子抬腳躲開了,邊跑邊喊:“徒弟先回去了?!?/br> 田公公又氣又笑罵道:“小猴崽子。” 御花園,晚風來襲。 鳥雀嘰嘰喳喳開始回巢,池塘邊的柳樹,也沒了青天白日的婀娜舞動,隨著晚風煩躁搖擺。 玉晏天咳了一聲,按照記憶中的路線回北宮。 可宮里宮殿,都差不多模樣,一個岔口玉晏天偏離了北宮路線。 他不常出門,雖有過目不忘的能力。可此刻斜日墜山,一時竟迷了方向。 路越走越安靜,玉晏天只道北宮偏僻并未察覺有異常。 行到一模一樣的宮門口,抬頭看見匾額上,幾個金黃大字“曲藝閣”。 玉晏天這才明白自己走錯路了,走到了宮里聽戲的地方。若非重要節日,這曲藝閣不會有人。 天色越來越暗,玉晏天本想離開。 可鬼使神差想到五歲那年,二月二的廟會。那時娘親還在世時,領他去廟會聽戲。 那次回來后,母親便一病不起。他則如困獸一般,再未出去過。 玉晏天伸手輕輕推開宮門,躡手躡腳進去又將宮門關好。 紅墻黃瓦,紅柱高聳。 柱身雕龍刻鳳,威嚴氣派的撐起戲臺。 半丈高的戲臺面,擺放著常見的一桌二椅一屏風。屏風上畫著桃開滿林,大約這是一場男女風月戲的布景。 從前只是遠遠看著,玉晏天緩緩走上戲臺。 觀賞著眼前的戲臺,那屏風畫工了得。若不近看,搖搖欲墜的桃花瓣如同真的般隨風搖曳。 “幸得識卿桃花面,從此阡陌多暖春……” 恍惚間,玉晏天聞見咿咿呀呀的唱戲腔,來回重復著這句戲詞。 這聲音忽遠忽近,離自己越來越近。玉晏天忽然回神,仔細分辨真真切切是有人在唱戲。 看來這里有人,想到自己唐突來此。玉晏天一本正經,作揖道:“不慎打擾,多有得罪?!?/br> 一盞紅紗金穗的宮燈,在這將暗未暗的時分。由著主人展示,綻放著屬于它的獨有光彩。 “你是誰???為何在此?” 一個女童的聲音響起,玉晏天回過身,看見一個穿著紅衣戲服的小女孩。 挑著盞紅色宮燈,從后臺掀簾而出。 女童臉上帶著戲劇臉譜,看不見模樣。拖著不合身寬大的戲服,看上去有幾分滑稽。 女童見玉晏天不說話,徑直往玉晏天身前走去??x?。 第8章 以玉晏天的聰慧,隨即想到這宮中除了公主,哪還會有其他肆意悠哉的小女童。 “你是,公主殿下吧?” 玉晏天足足要比公主,高上一個頭還多。他彎腰向走到他面前不動的公主,溫柔笑言。 公主將宮燈提高,紅光正好打在,彎下腰的玉晏天臉上。 此刻天未全暗,那紅光映在玉晏天蒼白的臉上。 如同泛起的紅潤,看上去粉面桃花溫文儒雅,清朗神俊。 公主忽然一愣,又喃喃自語那句:“幸得識卿桃花面,從此阡陌多暖春”。 “你生得,可真好看。” 公主癡癡笑語,雖看不見模樣,可聽著聲音依舊覺得憨態可掬。 玉晏天見對方夸自己,又舒展笑容問道:“公主殿下,天色已晚,我送你回去吧?!?/br> 公主自然曉得時辰不早了,她躲在此處瘋玩了一日,也有些累了。 挑著燈籠本想回去,卻發現有人在此。 公主將宮燈遞向玉晏天,玉晏天識趣接過來由他掌燈。 “你叫什么名字啊,你怎會在宮中?” 公主自顧自發問,不等玉晏天回答又自答道:“你是裴尚書的孫子,裴泫銘吧?” 玉晏天本想回答不是,可公主又自顧自篤定道:“一定是,我的貼身宮女聽御前的公公們講,那四個男子伴讀,除了裴泫銘長得不錯,其他的,那個姓魏家的是個胖子,姜家的是個呆子,至于那個姓玉的則是個病秧子。” 玉晏天與公主并排走著,聽著公主喋喋不休的分析也不惱怒。公主說的也沒錯,他確實是個病秧子。 “你怎么都不說話?你說,我說的有錯嗎?” 公主也不給旁人開口的機會,又嫌玉晏天不說話有些不樂意了。 春日的晚風越發暴躁,狂風涌來宮燈驟然熄滅。 天還灰白,倒也還看得清路。 公主忽然停下來,一本正經胡說八道言道:“我聽我母后說,你們裴家想讓你做駙馬,好搶我父皇的天下,本公主告訴你,雖然你長得是不錯,可本公主是絕對不會,選你做駙馬的,你就死了,這條心吧。” 玉晏天神色自若,這朝中局勢莫說公主一個七歲多的小孩知曉。便是他來京城后,到處傳言著各種議論,他想不知道都難。 公主見玉晏天不說話,有些惱了。摘下臉上的臉譜,露出了真容。 齊眉劉海下,一雙杏目清澈倔強。 娥眉微擰,秀挺的小鼻子皺巴著。以及撅起的櫻桃小嘴,都昭示著主人的不爽。 公主扔了臉譜,氣呼呼鼓著圓潤粉俏的小臉又說道:“你怎么又不說話,不都說你是京城才子嗎?” 玉晏天自然明白,公主在氣惱什么。 想必平日里,皇后或者宮女們的議論,公主聽去了不少。 誰都知道裴家功高蓋主,可他又不是裴泫銘。 “公主殿下,想聽我說什么?” 玉晏天將問題拋給公主,畢竟七歲多正是喜怒無常的年紀。 公主眼珠咕嚕嚕一轉,得意忘形道:“本公主讓你發誓,絕不會做駙馬?” 明明是兒戲之言,可玉晏天卻深有所思。 這些日子,他一直在彷徨為何活著。僅為了亡母遺愿,讓他好生活下去嗎? 他似乎再也找不到其他理由了,若要活下去。 在這異鄉京城,他又將要如何立足呢? 駙馬,他從未想過。這個讓多少人,掙破頭腦的至高頭銜。 他原以為他的生活,會一直孤靜下去。他甚至能想到父親讓他參加選秀,便是早已將他舍棄。 這宮中暗險流動,隨時會丟了性命。 “我答應公主,絕不做駙馬……” 玉晏天煞有介事的單手起誓,本想說毒誓??上肫鸫饝^母親,要好好活下去。再說他這副病弱之軀,大抵是經不住毒誓詛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