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塞利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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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塞利尼 一個……不,是一條人魚! 她被眼前的畫面嚇得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以前聽過那些經(jīng)常遠洋出海的水手們說過這類奇聞異事,什么勾人心神的美人魚在海上引誘水手然后拖下去吃掉啦,什么誤入海神領(lǐng)地,游覽豪華的海底宮殿又奇跡生還的幸運兒啦。海上憋悶漫長的航行總會讓人們?nèi)滩蛔【幮┕适聛斫鈵灤虬l(fā)時間。 但一般這種話更多被當作談資的傳說逸聞,很少有人當真。更何況,美人魚不是只有雌性么?怎么還有公的? 震驚過后,她漸漸接受了這個事實。見他不像是有攻擊性的樣子,從他小心翼翼的動作里她居然看出了一點緊張。 遇見一條略通人性的傻子人魚,也比落到什么邪惡貴族或是惡貫滿盈的海盜手里強。 不過這條人魚,聽得懂人話嗎?他想干什么? 情況過于復雜,一時間她不知道該怎么辦。 “塞……塞利尼。” 他向她舉起手里那灘軟乎乎的看不出是什么的透明物,口齒模糊地說。 “什么?這個?”她狐疑地指了指他手里的東西,它叫“塞利尼”? 見她誤會了,他搖搖頭,用另一只手指了指自己。 “塞利尼,是你的名字?”她指向他,試探地問。 只見那人魚點了點頭。 真是稀奇,這條人魚還能聽懂人說話。不過這樣也好,能省不少的事。 他將手里的一團黏糊透明狀東西伸到她近前,仿佛是想讓她接住。她警惕地打量了一下,謹慎地接過那東西。她的手觸碰到他冰涼的皮膚,他像是被燙到一樣顫抖了一下。 那東西黏糊糊的觸感十分惡心,甚至還能感覺到一點蠕動,似乎是一灘可怕又惡心的蟲子。她差點嘔出來,連忙將這東西甩到前面的海水里。撲通一聲,濺起一些水花。 見她扔掉了那個東西,人魚看著她將掌心往身上的衣服上蹭,似乎十分嫌惡。湛藍眼珠流露出黯淡失落的神色。 她意識到自己好像扔得太快了,有點……不合禮儀?什么鬼?她居然在跟一條魚談禮儀? 那條人魚,或者叫塞利尼,游到靠近那頭鯊魚的地方,向她指了指嘴巴,張了張口。 她向前兩步,蹲在那頭小型鯊魚前,在魚和自己之間來回指:“食物?讓我吃?” 他點頭的幅度變大,帶了一點喜悅的情緒。嗯……還有那么些許的得意?這一刻,她頭一次對自己從小練就的察言觀色本領(lǐng)感到不必要。 這人魚,也太像人了。連表情都跟人似的,就是說話不利索。 伸出手指,在柔軟的魚肚上劃了幾下,就像鋒利的刀刃劃開奶酪,一塊有兩個手掌那么大的魚rou被遞到她面前。她還沒看清他是怎么做到的,仿佛有什么尖銳的東西一閃而過,但她再看就又是和人一模一樣的手了。 向他道了聲謝,這該死的禮儀訓練的后遺癥。接過那塊rou,環(huán)顧了下四周,這地方的條件也不指望有火了,先填飽肚子再說。就地盤坐在地上。 屏息閉眼咬上那塊生魚rou,像是強忍著不適。軟嫩的魚rou在唇齒間被磨碎,沒有想象的巨大腥味,反倒有些淡淡的甘甜。 她認真地吃著魚rou,沒注意一旁的人魚也在專注地看著她吃,又來了,那種像懵懂好奇的動物打量的目光。 那個塊頭,那道視線實在無法忽視。她對他說道:“你也吃吧。”她向他比出了吃東西的手勢,又指向他。 塞利尼像是明白了她的意思,上身稍微再探出一些,雙手抓住鯊魚的頭和尾,似乎他也是第一次用這樣的姿勢“用餐”。 只見他埋頭在魚肚上,大口地撕咬吞吃著,空靈俊美的外表忽然顯露出一些兇殘的獸性,這跟他剛才的“人模人樣”相去甚遠。 她看得怔住了,也忘了嘴里還在咀嚼的魚rou。 察覺到她在看他,慢慢抬起頭,對上她的目光,她竟從中讀出了一絲窘迫和局促。 她很快恢復了表情:“嗯,那個,謝謝你的魚。” “我叫……”她頓了頓,“艾比,我叫艾比。如果你叫得出我的名字的話。”她聳聳肩說道。 在這個奇怪的陌生地方,對著一條危險的有一點人性的人魚,她跟他介紹自己的真名。也許是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煩。她這樣想著。 他眨了眨眼睛,臉上一片茫然。 “艾比,艾比,我的名字叫艾比!”她不耐煩地重復,這條蠢魚! 他嘴邊沾了一些白色的魚rou殘渣,讓那張看上去聰明的漂亮臉蛋變得跟個傻瓜一樣。 “艾……艾,比。” 像是許久沒有上過松香的琴弦,有些沙啞,聽上去顯得古怪。 但他的神情卻是柔和的,像是隨著水波飄搖起伏的海草蕩起的輕輕氣泡。 她看不見,在平靜的海水下,他的尾鰭正隱秘又歡愉地小幅游擺。 ------------------------------------- “你就叫塞利尼。”老漁夫看了看夜空里高懸的冰涼月亮,“愿月亮女神庇佑你,我可憐的孩子。” …… 他在大海里隨波逐流,放任自己被海浪沖上一灘碎石,身上的刀傷和箭矢的傷口隱隱作痛,流下淡青色的血液。 他的大半身體伏在岸上,奄奄一息。 那個在不遠處的礁石上畫畫的老漁夫發(fā)現(xiàn)了他。剛剛從人類手里死里逃生,盡管渾身是傷,但敵意仍像無形的尖刺,他要是敢靠近一步,他就挖出他的心臟。 漁夫走了,他稍稍放下心來。 但很快他又回來了,帶了一個木筏子,不怕死地無視他鋒利的指爪和尖牙,將他拖到木筏上,用幾根繩子將他從碎石灘拖走…… 自有記憶以來,他就生活在一個逼仄的水池里,不過是轉(zhuǎn)身幾下甩尾的距離,便觸到了世界的盡頭,周而復始,日日如此。 他的世界十分奇特,除了沉在池底放空和睡覺外,他時常攀附池邊窺伺水上世界。沒有水的,空曠的,黑暗的屋子。 有時又會“亮”起來,有許多奇怪的“東西”在上面“游”,但他們沒有尾巴。 后來他知道,他們是人類,但他不是,她說他是“人魚”。 這是每日負責飼喂他的那個年老的雌性人類告訴他的。她以為他是個沒有意識的低等動物,所以經(jīng)常自言自語似的對他說很多話,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記不清了,大概都是一些人類的事。 他的主人是“老爺”,她口中最多出現(xiàn)的人類。“老爺”買下了他,他是屬于“老爺”的珍貴財產(chǎn)。 “老爺”經(jīng)常在那間屋子里舉辦宴會,那時每一寸黑暗都被燈火照亮,幽黑的池水都染上火光,讓他無處遁形,只好蜷縮在池底的一角,但這樣會有人用木棍戳弄躲在角落的他,所以后來他就沉躺在偌大的水池中央底部,仿佛死了一樣。 喧鬧與笑聲透過池水變得扭曲而夸張變形,那對他來說無異于驚恐的折磨。 漸漸習慣之后,他會在那些人類歡飲到迷醉的時候,游到池邊悄悄探出頭偷窺。一雙冰藍的異類的眼睛,靜靜注視著水上那個糜爛荒yin的世界。 雄性和雌性,紛紛脫下自己的“鱗皮”,在地上交纏著,罵聲、浪笑、喘息、尖叫。鮮血和美酒的味道,yin靡和潮熱的氣息。白花花的rou體像蛆蟲一樣扭動,他認不出哪個是“老爺”——那個偶爾來池往水里扔生rou的雄性——也許他們都是“老爺”。 半瓶酒被扔到池子里,瓶子漂浮在水面。血一樣艷紅的酒液滲進冰冷的池水,融化蕩漾開來。慢慢地,他的眼睛也被蒙上了層霧氣,一種迷亂夢幻的奇怪感覺籠繞著他,也滲進他的身體。 后來“老爺”被人殺死了,每日飼喂他的雌性將他裝到木桶里,偷偷運了出去。 老邁的身軀艱難地將他運到碼頭,將木桶連帶著他一起推下水。 清爽的流動的海水,有力的波濤與浪頭,他興奮地在海里游動回旋。 他就這樣重新回到了他的誕生之處,沒有邊界的深遠廣闊世界…… 也許因為這段往事,他雖回到了海洋,卻與同族不同,他始終游離在人間的邊緣。 他憎惡人類,憎惡陸上,但有時卻不知不覺地潛到城鎮(zhèn)的周邊,冒著被船只和漁夫發(fā)現(xiàn)的危險,遙望那些陌生的建筑和往來的人類。 他們既邪惡又善良,既貪婪又慷慨,是世上最奇怪的東西。 “塞利尼。” 那個從海邊救了他的人類給他取的名字,他說是那是月亮的意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