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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水

    朗月鉆進云里,海面的亮光隨之消失,夜半開始起風,從并不嚴實的艙板里吹進去。

    池方有些冷,他往溫廷澤懷里縮,迷糊間他感覺到了一絲黃光,池方半睜開眼睛,從窗框里看見有人提著紙燈走在甲板上。

    似乎是那個人,池方坐起來,溫廷澤睡得正熟,他把被子給他掖好,獨自出了船艙。

    看網的人偷懶睡著了,白衣男子察覺身后有人,他微微側頭,見是池方,他點頭問好,又繼續看海。

    海面黑漆漆,不知道他在看什么。

    池方走到近前,二人沉默站在欄桿前。

    “祝衡。”

    白衣人率先開口,自我介紹。

    “陸方?!?/br>
    池方隨即回答。

    祝衡有些刻意模仿女子,他捋了捋頭發問道。

    “是真名嗎?”

    “公驗上是就是?!背胤诫S口一答,又問道:“祝郎君去何處?”

    “去島上?!?/br>
    祝衡把燈籠放在腳邊轉過身,他生得秀麗,而且抹了脂粉,舉手投足間透著風情。

    “香嗎?我娘子的東西?!?/br>
    他撐著手,在風吹向池方時問,池方實話實說道。

    “我不愛脂粉味?!?/br>
    祝衡遺憾道:“還以為你會理解?!?/br>
    他仔細看了看池方。

    “你是貴人吧?”

    池方也看向他。

    “為何這么說?”

    “江南道祝府,樂善好施,尋常百姓無人不知,只有高高在上的貴人才不關心這些。”

    池方表示不解。

    “祝衡是我的真名,我在船上沒有名字,哎~我還以為你是船上最有意思的人,坦誠相待,想不到你都不告訴我你叫什么。”

    池方不落圈套,祝衡等了片刻又道。

    “你與你那位是故意留在船上的吧?”

    池方這次沒有掩藏,直接承認,他放松身體,小臂靠在欄桿上道:“你不是聽見了,他每晚都強迫我,高興了還打我,脫了褲子就沒個消停?!?/br>
    “所以呢?”

    祝衡十分感興趣,池方笑了笑道。

    “范州上船時我就看出來常虬張昆那些人不簡單,還希望他們可以宰了陸廷,沒想到臭味相投了。”

    池方吹著海風,祝衡從第一眼見到他時,就覺得他有一股子熟悉感。

    “所以你們不是親兄弟?”

    池方挑眉道:“祝郎君明知故問。”

    他靠近祝衡小聲道:“不如你幫我告訴常虬,誰幫我殺了陸廷,我就跟了誰?!?/br>
    祝衡依然笑著,對他的話不辨真假,也不知他為何告訴自己這些,不怕自己真的透露給常虬,要了他二人的性命?

    但他轉念一想,陸廷也不是真名,要是想讓他死,為何連真名都不告訴自己?他那位的面貌和身手也不似常人,真的對上,死的還不知道是誰。

    死的還不知道是誰?

    想到此處,祝衡心念一動。

    是啊,自己怎么可以把雞蛋放在一個籃子里。

    池方準備回去,他走遠幾步,祝衡突然道。

    “陸郎君。”

    他等池方回頭,指了指桅桿。

    “神像會護佑你。”

    池方順著他的手往上看,桅桿上掛著的神像箱子,居然在散發微弱的白光,白關很弱,不仔細看根本發現不了。

    他不動聲色,對祝衡頷首就回船艙。

    他沒有睡下,換上深色衣服,在門邊觀察。

    “怎么了?”

    溫廷澤聽到動靜醒過來,池方示意他禁聲,他見甲板燈火離開,快速走到床邊俯身親了口溫廷澤道。

    “別出來?!?/br>
    然后打開門輕聲出去,借著桅桿上的繩索,池方利索得攀上桅桿,他的動作極輕,完全不會被察覺。

    溫廷澤被突然得到的吻親懵,回神之后才反應過來,輕手輕腳起身,在門邊觀察池方的動向。

    池方攀到神像處,一手抓著欄桿,一手摸索箱子的開合處,摸到一把小鎖之后,他取出細針慢慢開鎖。

    不過片刻小鎖就被打開,池方打開箱子,但未取出神像,而是看了許久。

    “他還做過賊嗎?”

    溫廷澤在艙里看得清楚,自言自語道,片刻后池方重新鎖好箱子,離開桅桿。

    他回到船艙,拉著溫廷澤道。

    “我知道在哪了?!?/br>
    “什么在哪?”

    “睡覺,明天再找?!?/br>
    第二日下午,太陽曬得大家昏昏欲睡,池方示意溫廷澤跟他走,因為二人平日里惡心的行為太多,所以只要看見他們走到一起,就會自覺移開目光。

    溫廷澤走時觀察了張昆和李充,見二人沒有注意自己,才加快些腳步。

    他們來到船艙另一個入口,池方讓溫廷澤放風,溫廷澤點頭讓他小心。

    他非??熳叩揭婚g船艙,這艙沒有人住,門板的角落里有個十分不起眼的圖案,這些圖案艙門上都有,形狀各有不同。

    池方頭一次看見不知道是什么,只以為是民間保佑的神符,昨晚看了神像,發現神像發光不是整體都有光,而是只有身上的紋路有,那個紋路正對應此時門板上的圖案。

    在船上這幾天,這里也不見有人進去過,但木板上并沒有灰塵,池方注意著四周,見沒有人在附近,他溜進去關上門。

    此處十分低矮閉塞,池方在墻壁和地面上摸索,終于他摸到一處不太一樣的縫隙,他尋著縫隙慢慢查探,終于碰到了一方凹陷處,池方探入手指,感受到了里面有活動的木塊,他尋找方向一掰,那處甲板便輕輕彈起一塊。

    池方頓了頓,從木墻縫隙里往外看,確定無人之后,他才雙手用力,把木板掀了起來。

    魚腥味混著各種難聞的氣味沖上來,池方差點反胃,他屏住氣息,往下看去。

    微弱的光線穿過四四方方的入口投到甲板底下,因為太暗,池方俯身湊近去看。

    突然,死魚后面露出一雙眼睛,正盯著池方。

    溫廷澤等在轉角,半晌后見池方終于出來,他問道。

    “發現什么了嗎?”

    池方拉著他道:“先回去。”

    溫廷澤點頭,加快腳步和池方回自己的船艙,快要上樓梯時,卻聽見有腳步聲在靠近。

    二人同時停下動作,溫廷澤反應極快,他半抱過池方,把他帶到木樓梯底下,他正想把池方壓在身下,作私會的模樣,誰知池方身形一轉,引過溫廷澤的手把他給絆倒了。

    溫廷澤毫無準備,撲倒在地,池方壓制他成功,隨即就把溫廷澤的手扣在后面壓緊。

    樓梯上的人聽見動靜,抬頭張望,見到的卻是那個俊美郎君把陸廷壓在身下,一只手還伸進了他衣服底下。

    來人是張昆,他見池方轉頭冷著臉盯著他,連忙裝作沒看見一般道:“對不住對不住,你們繼續!”

    他連忙離開這個是非之地,邊急走邊想著。

    “明明一直是這個小白臉叫得yin蕩,居然在下面的是陸兄弟嗎?”

    張昆的身影迅速消失,池方確定他走遠了,才回頭看著被他壓著的溫廷澤。

    溫廷澤毫不反抗,似乎還挺高興,池方手里松了松,溫廷澤回頭問道:“怎么不繼續?”

    池方在心里驚嘆他的脾氣,又察覺自己應該完了,放開溫廷澤站起來道:“……走吧。”

    溫廷澤回味著被他占便宜的地方,池方只是碰了他的腰,沒有膽子大到摸老虎屁股,否則今晚必定被他打腫,不過這也沒差,溫廷澤跟上他的步伐,邊走邊笑道。

    “池將軍未免也太快了,本侯還沒被你伺候夠呢?!?/br>
    池方此刻無比后悔,自己早知道他不要臉的程度,干什么去作弄他。

    二人回去之后各歸各位,池方回船艙,溫廷澤在整理漁網。

    到了晚上,溫廷澤回來見池方特意把窗都打開,他見他心虛的模樣笑道。

    “怕什么?談正事?!?/br>
    池方狐疑地看了他一眼,見他坐到了茶案邊,確定此正事確實是正事,他才關上窗戶,跟著坐下,腦中回憶起甲板下的情況,他神情轉為嚴肅,沉吟道:“甲板下面…有人。”

    “有人?”

    溫廷澤也正經起來,問道:“都是什么人?”

    “十三四歲的孩子,有男有女。”

    “你看清有多少人嗎?”

    “看不清,但不會少于五十人。”

    “這么多?”

    池方點頭,又問道:“我們應該如何?”

    溫廷澤思索片刻后道:“方才我聽見張昆和杭大在密談,但離得遠,聽不真切,船上這幾人都不干凈,先跟著他們找到買家,若是中途被他們發現,那也不必將他們帶回去伏法。”

    他的意思是自己處置,先救下艙里的人,池方點頭認可,他回味著溫廷澤的話,突然問道:“你看見張昆往這里來?”

    溫廷澤的嚴肅只是一時,這會被池方戳穿了他的故意,又換了一張笑容滿面的臉。

    “是啊?!?/br>
    他又回味道:“差點遭人玷污?!?/br>
    池方睨了他一眼,正待繼續說,忽然聽見外面傳來喊叫聲。

    “快來人!??!有人落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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