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餓，但她還是取了一旁的公筷，將幾份小菜撥的遠了些。大概這樣雅致的餐廳最不好的地方就在于盤子太大而菜太少，即使分撥成了兩部分也相聚幾厘米遠。

    全部分好后，她微抬頭，笑得燦爛，“顧老師，你吃這邊，我吃這邊，你看他們距離這么遠，不會碰到的。”

    顧言之看她一副像是在求表揚的樣子，眼眸彎了彎，“好。”

    不知是他笑得太讓人賞心悅目，還是他剛剛說話的聲音實在好聽，總之衛沅君突然覺得心情很好，連平時不怎么喜歡吃的生菜都吃了些許。

    夏季的天氣變化莫測，上一秒還是大晴天，這一秒就是傾盆大雨。雷聲轟響，閃電劃過云間，噴灑而下的雨在街道上砸出一朵朵的水花。

    顧言之和衛沅君被大雨困在了這家餐廳中，桌面上的盤子早已見底，衛沅君摸著略微飽脹的肚子小勺小勺的吃著面前的冰激凌，像是偷了腥的小貓，一臉饜足。

    “顧老師，你們小區的阿姨是不是都愛給你介紹相親對象呀？”衛沅君單手托腮，吃飽了就開始八卦了。

    “嗯。”

    “介紹的對象很多嗎？”

    “嗯。”

    衛沅君蹙眉，不知是真的還是裝出來的，總之是一副微惱的模樣，她拍了下桌子，面前的冰激凌杯晃動了兩下，頗大的聲響引得不遠處幾名服務生側目。

    “太過分了，顧老師您這么優秀，哪里需要相親了。”

    顧言之抿了口柳橙汁，好笑的看她，“你真這么覺得？”

    “當然。”一上午的補課，讓衛沅君覺得，顧老師除了有潔癖麻煩了些，好像沒有什么不好的。

    “很好。”顧言之笑了笑，湊近了些問她，“如果我需要你，你會幫忙嗎？”

    “什么忙？”

    顧言之微瞇了眼，“像是早上騙梁阿姨的那種……”

    衛沅君攪著杯子里化掉的冰激凌，垂眸思考了一會，想著反正她后面一長段時間都不會過來，那些阿姨們也沒處找她，其實也就是借個名字而已……

    “嗯……我同意把名字借你用一下。”

    顧言之眸光閃爍，在控制不住唇邊弧度的擴大時偏過頭看向窗外，“衛沅君，雨停了。”

    下過雨的空氣更加悶熱，枝葉被雨水壓得往下沉了一些，殘留在上的雨滴不斷滾落。衛沅君帶著顧言之走在靠街道的一邊，他們沒帶傘，也不想被水滴砸到。

    飛哥趴坐在門邊，見他們回來了像是鬧脾氣般回了自己的狗窩，還拍打著玩具制造出“本汪很不開心”的聲響。

    顧言之還在考慮要不要哄它之際，衛沅君已經被它狀似生氣的舉動萌得不行，直蹲狗窩邊上摸著它的腦袋。

    開了空調的屋子溫度適宜，飽腹過后睡意朦朧，衛沅君再打了三個哈欠后終于忍不住抱著沙發扶手迷迷糊糊閉了眼。

    飛哥見沒人哄了，又踏步走向沙發，剛要用爪去撓她就被呵斥了一句。

    “飛哥，不許出聲不許動！”

    第29章 二十九分

    衛沅君醒來已是兩個小時后, 她大腦還沒開機, 亦處于茫然的狀態。嘟囔著翻了個身，一下就從沙發邊緣摔了下去。

    好在茶幾與沙發間的距離還算遠, 衛沅君幸運的沒有磕到。重物摔落到地面的悶響，不僅吵醒了狗窩里酣睡的飛哥，更是驚動了一旁單人沙發上的顧言之。

    從書本間抬眸，入眼便是她抱著抱枕四腳朝天的模樣，顧言之皺了下眉, 走動了兩步彎身問她, “你起得來嗎？”

    沙發不高，衛沅君也沒摔多重, 就是覺得摔相被別人看到有些丟臉, 她臉色微紅，手掌撐著地板就要起來。

    飛哥以為她在玩游戲，懵懵的看了一會，突然歡快的跑過來，舔了舔她白嫩的手背，溫熱濕黏的觸感讓她一個分神，沒撐穩又摔了回去。

    顧言之唇角彎起，低笑出聲，衛沅君偏過頭，一手遮住了半邊的臉，這下真的丟臉丟大發了。

    “起不起來？”她暗自懊惱，余光卻瞥見他伸出了手, 修長白皙，骨節分明，衛沅君咽了口口水，盯著他的手，雙眼發直。

    “咳……”顧言之輕咳了聲，似有些不耐煩，衛沅君霎時回過神，看了眼自己的手，默默地在衣服上擦了幾下。

    “要起……”衛沅君嘿嘿的笑了兩聲，沒敢抓他的手，只是搭著他的手腕借力起身。

    “汪、汪……”飛哥見她起來了，飛快的奔到狗窩邊咬了玩具球，抬著腦袋要她一起玩。

    顧言之輕拍了飛哥的腦袋取下球丟到門口，笑看她道，“衛沅君，睡夠了該復習了吧？”

    窗簾被拉上，遮的嚴實，根本看不到外頭的天色，她看了眼墻上的掛鐘，兩點一刻，神情窘迫，明明是自己求他幫著復習的，結果還在人家家里睡著了……

    “顧老師，你怎么剛剛不早點喊我呀。”衛沅君念叨著，她其實也不是埋怨他，而是埋怨自己。

    顧言之抿了抿唇，他哪里不叫她了？是叫不醒好嗎？

    “所以怪我咯？”

    他語氣不善，衛沅君連忙討好，“不不不，顧老師，我不是這個意思，就是，就是……”她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沒想出一個合理的解釋。

    “把這幾道題做了。”沒打算等她說完，顧言之就從她的課本里抽出了一張紙，上面有三四道題目，估計是他手寫的題目，字里行間，一筆一劃，利落灑脫。

    衛沅君注意力都在他的字上，筆尖在紙上留下了好多黑點，密密麻麻的，若是有密集恐懼癥怕是要嚇暈過去。

    “衛沅君，上午已經復習了第一第二章，你別告訴我一題都不會。”他敲了敲茶幾，覺得這姑娘從睡醒后就不太正常，看起來傻傻的，難道是剛剛摔壞了頭？

    怎么可能，他是在侮辱她的智商，衛沅君“憤怒”的撕掉了最上方那塊能讓密恐抓狂的地方，才靜下心來答題。

    不知是他的教學水平實在不錯，還是衛沅君的領悟力很高，總之那幾道題她做的很順手，“要是期末考試也這么考就好了。”末了將答完的卷子交給他，自信滿滿。

    顧言之看了一眼，很是愉悅，“衛沅君，看來你智商還是在正常水平線上的。”

    衛沅君敢怒不敢懟，只趁著他側頭偷偷瞪了他一眼。

    那份卷子給了衛沅君很大的鼓勵，下午的學習效率比早上高了許多，他對名詞的解釋很簡單易懂，衛沅君聽一遍就明白得差不多了。

    沉浸在學習氛圍內，分針走了幾圈衛沅君悄然不知，直到顧言之清潤的嗓音被急促的門鈴聲打斷……

    來人莫約二十來歲，上身是一件白藍格子襯衫，頭發許是剛剛洗過，味道濃郁，衛沅君站在他的幾步遠都能聞見。

    他拎了兩大袋東西，透過略微透明的塑料袋，隱約能看見里頭裝得大多都是吃食，“顧總，給您送來了。”

    “嗯，謝謝。”顧言之接過，給他遞了瓶水，小員工有些受寵若驚，是誰說顧總挑剔又事多的，明明很溫和不是嗎？

    小員工是集團技術部的，負責處理客戶技術方面的問題，是典型的工科生，若無大事，足不出戶，頭發經常臟亂冒油，這次是林助理給他打的電話，讓他給顧總送些東西，還特別提醒他一定要洗頭……

    “那顧總，我就先走了。”小員工沒踏進客廳，只是站在鞋柜邊上，見顧言之點頭示意才拎著水離開，走進電梯才后知后覺，剛剛顧總家里是不是還有個女生？

    “衛沅君，把袋子里的東西放冰箱。”關上門，顧言之逗了一下繞著他轉圈的飛哥，對衛沅君淡淡道。

    “哦。”衛沅君慢吞吞的走過去，把袋子里的東西倒出來才發現那幾大袋子真的全是吃的，什么水果，酸奶，麥片，吐司，連包裝好的牛排都有好幾塊。

    衛沅君中午吃的很飽，不算餓，但是看到這些，饞蟲一下被勾了出來。

    “汪、汪汪……”飛哥顯然也看到了那一桌子吃的，它三兩步就跑到衛沅君腿邊，扒著桌角，還頻頻回頭看顧言之。

    衛沅君趕緊將吃的搬進冰箱，擺放整齊后才指著桌上半袋子放不進去的東西告訴他，“顧老師，這些冰箱放不下了。”

    “那你吃了吧。”顧言之撿起地上的玩具球丟了出去，飛哥本能反應便是飛撲著去撿。

    桌上還剩下一大瓶酸奶和很多零碎的小零食，上面寫著都是衛沅君看不懂的字，總之不是中文。

    “顧老師，我也不是很餓……”中午的飯是他付的錢，衛沅君覺得那家餐廳消費應該不低，她沒好意思再吃他的東西。

    顧言之坐回沙發上，找了支紅筆在那張她答了的測試題紙上隨意打了個“100”，而后拿起晃了晃，“衛沅君，你今天表現的不錯，這些都是獎勵你的。”

    衛沅君平時不怎么好吃零食，只是桌上的零食包裝都太過誘人，她心內糾結了一下，很快就朝著他笑彎了眼，“那我吃啦～”

    她旋開了酸奶蓋子，喝了小小的一口，不出意外的，比她往常喝過的味道都不太一樣，她仔細辨認著上面的牌子，不認識，也從未在超市見過。

    “你在看什么？”顧言之見她轉動著酸奶杯，神情認真便忍不住問道。

    衛沅君磨磨蹭蹭的往沙發走了幾步，“我在看酸奶牌子。”

    “你買不到。”顧言之神色淡淡，“不過你后面表現好的話，我會考慮給你獎勵。”

    還有什么是某寶上買不到的，衛沅君撇了撇嘴。

    飛哥似乎看到她有吃的而它沒有很是狂躁，蹦跳著在屋內到處亂竄，幾圈后，他似乎找到了有趣的東西，垂下離地只差十公分的窗簾，它拉扯著想要把那一塊純色的布咬回它自己的狗窩……

    窗簾被拉開一角，衛沅君偶然抬頭，看見窗外漸暗的天色，才想起要回學校這一茬。顧言之還在給她的書增加筆記，就聽見她輕細的聲音，“顧老師，我要回學校了……很晚了。”

    顧言之寫完最后幾個字，才看了眼時間，八點半。

    衛沅君收了書，還不忘將她已經拆開沒吃完的零食塞進包里，顧言之正琢磨著什么，見她已經換了鞋才起身走過去。

    “衛沅君，后面還有很多內容沒有講……”頓了頓，神色有些不自在，“你還來嗎？”

    衛沅君微愣，“顧老師明天不工作？”

    “最近公司沒什么事。”顧言之偏過眼眸，指腹摩挲著鑰匙缺口。

    “唉？那我看看明天有沒有空。”她話音剛落就敏銳的感覺到他瞬間的冷淡，沉思了片刻便了然了，顧老師這么認真負責的教她，而她還推脫著不想學，他一定是不高興了。

    跟在他身后進了電梯，衛沅君低垂著頭，聲音溫軟，“我明天應該是有空的……”見他依舊沒反應，又接著道，“要多少點過來呢？”

    他微抬了下巴，“隨便。”

    衛沅君：……

    不過她說了這么兩句，顧言之倒是不想之前那般冷淡了，甚至還在等紅燈時開口說，“衛沅君，餓了可以吃東西……”

    許是跟他相處了一天，熟悉了些，衛沅君還真的在他的車里吃起了零食，當然，她很小心的用手接著，不弄臟他的車。

    車子接近女生宿舍，就見前面圍了一圈的人，正仰著頭往女生宿舍樓不知道在喊些什么。

    “肯定又是告白的……”衛沅君嘀咕著，讓顧言之就在這放她下去，反正車子也被堵著開不進了。

    “告白？”顧言之挑了挑眉，極好的視力讓他清晰的瞥見前頭男生舉的牌子上有個發亮的“君”字。

    衛沅君拉了下車內把手，沒法將門推開，她疑惑的看向顧言之，“人太多，等等再下去。”

    車窗緩緩拉下，外頭男生激動的叫喊聲清晰的傳入耳內。

    “衛沅君，我喜歡你。”

    衛沅君嚇了一跳，從窗口探出了半個頭，只隱隱從人群縫隙中看見一圈閃爍的燭光，她的舍友似乎也聽見了聲音，大聲往下吼道。

    “你們在等等，沅君還沒回來。”

    見有人正轉頭往后瞧，衛沅君連忙縮回了腦袋，還半蹲在副駕駛座狗房，生怕被人發現，她語氣焦急，“顧老師，快把車窗拉上。”

    見她這老鼠躲貓的舉動，顧言之心情很是愉悅，他敲了敲方向盤，“衛沅君，你不喜歡他嗎？”

    “不喜歡，不喜歡，我都不知道他是哪位。”衛沅君說的是真話，她沒看清臉，但聽聲音真的不知道是誰。

    顧言之眸間帶笑，狀似不經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