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車，我送你回學校。”顧言之眼睛還有些酸澀，說話也沒了好脾氣。

    等了許久都不見車，衛沅君也怕再不回去舍管阿姨就要關宿舍門，此時也不推拒，直接開門上了車。

    她坐在副駕駛座后，隱約看見顧言之微沉下的面色，想到剛剛打開的手電筒，衛沅君有些心虛，想要轉移他的注意力，她干巴巴的開口，“顧老師，后天的考試有重點嗎？”

    他一言不發，就在衛沅君以為他不會開口的時候突然出了聲，“有。”

    “是什么？”衛沅君眼里滿是期待，她只是隨便一問，但要是真能問出什么倒是極不錯的。

    夜晚的道路車不多，顧言之加大了油門，路邊的燈一閃而過，“忘記了。”

    是在耍她嗎？衛沅君抿了抿唇，突然想到了什么，又問他，“那顧老師以前掛過人嗎？”

    “沒有。”他超了前面那輛車，衛沅君剛因為他的回答而放松，又聽他補充道，“你們是我帶過的第一屆。”當然也是最后一屆，反正以后不管王徽京怎么說，他都不會再幫他代課了。

    衛沅君嘴角一抽，目光投向窗外，肚子突然咕咕叫了起來，她今天是第一天家教，怕找不到地方，一下課便過去了，都沒來得及吃飯。從書包摸出一包餅干剛要撕開，突然想起車的主人有嚴重的潔癖，只得又塞了回去。

    車內安靜，她肚子的叫聲顧言之都能稍稍聽見，在洗車與就讓她餓著之間糾結了好一會，顧言之實在受不住她肚子的可憐叫聲，咬牙道，“我的車明天就會開去洗，你可以吃。”

    衛沅君抱著書包，覺得搭了人家的車還要在車上吃東西實在不太好，“其實我也不是很餓……”

    顧言之嗤笑了一聲，直白的道，“但是你肚子發出的聲音影響了我開車。”

    衛沅君面色通紅，咬著唇很是不好意思，“聲音很大嗎？”

    “嗯。”顧言之低低應了聲，衛沅君趕緊摸了包餅干撕開塞入口中，咀嚼吞下，她是真的很餓了。

    宿舍樓下算是大學談戀愛的必留之地，尤其是在晚上，簡直一排都是非禮勿視。

    衛沅君半捂著眼睛進了宿舍大門，迎面撞上了隔壁班的女生葉怡然，兩人大一曾在一個社團待過，關系倒也不錯。

    葉怡然是她們院公認最好看的女生，明眸皓齒，腰身纖細，追在她身后的男生能從宿舍排到體育館，而她卻不為誰所動，依舊保持著單身狀態。此時她身著白色長裙，黑直的長發輕落肩前，仙氣十足。

    看見衛沅君，她微微蹙眉，視線飄向宿舍外還沒開走的黑色轎車，“沅君，你哥哥來了嗎？”

    她指的是沈肅，衛沅君知道，大一軍訓的時候，她體力不支差點暈倒，就是沈肅過來接她的，他那時開了一輛極好的車，從那時候，全院就都知道，她有一個有錢還帥氣的哥哥。

    順著她的視線，衛沅君隨口道“沒有，那是滴滴司機啦。”

    葉怡然似乎不相信，卻也沒多問，她提了提長裙，快步向小樹林的方向奔去，那邊沒有路燈，衛沅君只能借著宿舍的燈光，隱約可以看見那里有個黑色的人影。

    衛沅君不是太八卦，只看了一眼便回了宿舍。如果她知道接下來發生的事，大概她會后悔為什么自己沒有再多留意一下。

    ***

    早上一二節沒課，寢室四人正睡得香甜。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陡然響起。

    衛沅君被舍管阿姨帶到樓下時整個人都是懵的，她揉了揉耳朵，神色詫異，“阿姨，你剛剛說什么？”

    “有一個叫葉怡然的女生死了，監控器拍到她出宿舍大門前跟你聊過天。”這個阿姨剛來不久，遇到這事還有些心驚。

    “死……死了？”衛沅君臉色一白，嘴唇輕顫，下樓梯時還差點踩了空。

    是上課時間，宿舍樓梯沒幾個人，阿姨示意她小聲一些，這樣的事情，大聲喧嘩容易造成眾人恐慌。

    阿姨住在宿舍一樓，里面有臺電腦可以看監控錄像，衛沅君進去時電腦前還坐著兩個穿警服的男人。

    “你昨晚見過葉怡然？”一名警察開口，神色嚴肅，衛沅君張了張口，只覺唇齒干燥，將舍管阿姨遞來的水飲盡，她才發出了聲，聲音格外沙啞。

    “見過，我們聊了幾句。”衛沅君將昨晚的談話內容簡潔的闡述了一遍，又將昨晚看到小樹林中的人影一事全盤說出。

    警察認真的做了記錄，而后又注意到了什么，點了一下滴滴司機那幾個字，皺眉問她，“這滴滴司機是什么時候把車開走的？”

    第9章 九分

    衛沅君去上課時還神情恍惚，葉怡然的死在校內驚起了比較大的風波，雖然大家都沒親眼看見現場，也不知真兇是誰，卻能腦補出各種故事。

    “唉，我看了貼吧的照片，葉怡然是死在小樹林的，好恐怖。”

    “你說會不會是情殺？追她的男生被她吊著，然后心理不滿就激情犯罪？”

    “我看也像，聽說她死的時候打扮得還挺漂亮的。”

    “你們忘了嗎，小樹林里有人見過鬼的，說不定是那個飄蕩的鬼魂呢。”

    “好像是鬧過鬼……快別說了，想想就毛骨悚然。”

    ……

    吳聊是學霸，上課也都往前兩排坐，衛沅君跟著顏佳佳和田曉悅坐到了后排的空位置。

    學校發生這樣大的事情，即使還未抓到兇手，老師也不免會啰嗦一些，什么“不要太晚還在小樹林這種人少的地方晃蕩”“女生要注意人身安全”之類的話說了一大籮筐。

    衛沅君忍不住點開了貼吧，里面發的照片都是近景，有點點的血腥。葉怡然躺在大樹底下，臉色蒼白，眼眸緊閉，裙子沾滿了血液與塵土，都看不出原來的白色。最引人注目的便是那把插在她腹間的刀，可怖猙獰。

    坐在后排多半都是不怎么聽課的，前后左右都能聽到細碎的交談聲。顏佳佳和田曉悅課本都沒翻開就湊到衛沅君的手機屏幕前，才看了一眼就嚇得捂眼睛。

    “我的天，這也太恐怖了吧。”顏佳佳邊推著她關掉手機便壓低了聲開口，“不過我真的聽師兄師姐說過，前幾年經常有人在那片小樹林里看到黑發白衣的女鬼，尤其是晚上，都是那些去約會的情侶看到的。”

    “我也聽說過，還有人第二天去小樹林背書時在樹干上看見紅手印。”田曉悅附和了一句，原以為她失戀的情緒還未消散，卻不想討論起這種傳聞八卦來這么積極。

    衛沅君聽著都汗毛樹立，“應該不是鬧鬼吧，我在小樹林看到了人影呀。”

    顏佳佳和田曉悅今早就聽她說了昨晚的事，她們垂眸想了一會，臉色大變，“說不定你看到的就是鬼呢。”

    “不……不會吧，你們別嚇我啊。”衛沅君將手機放回書包里才發現，自己的手心已經沁濕了一片，昨天才那么完好的站在她面前的同學，今天就慘死在小樹林中，著實讓人有些恐懼。

    中午去食堂，隱約能聽到各種討論這事的聲音，葉怡然的寢室跟衛沅君在同一層，回寢路過，她寢室的門未關，還能聽到葉怡然父母細碎的哭聲。

    許是這事的各種版本傳播了不少，引得學校里人心惶惶，校領導想要安撫，下午便每個院輪著開了一個專門針對此時的報告會。

    “大家都知道，我們學校有學生在昨晚出了事……”

    書記也不多說廢話，直進正題，底下學生本是吵吵嚷嚷的，此時也都聲小了些。

    “兇手雖然暫時還沒抓到，但已經鎖定了嫌疑目標，因為學校最近在修繕老圖書館，所以最近學校的人員也有些雜亂，從今天起，學校會加強保安的巡邏工作，也希望同學們出門要小心，晚上不要一個人去這種沒有路燈，人少的小地方……”

    書記聲音渾厚，說話的內容隱隱透露了葉怡然的死許是與外來人員相關，根本就不是傳聞中的情殺亦或是鬧鬼，不過這個原因依舊讓女生大驚失色，也給了男生一個獻殷勤的機會。

    晚上，衛沅君還有家教工作，說實話，她心內也很害怕，但是答應下來的事情也不好說不去就不去了，她磨蹭了好一會，打算帶一些防身的東西。

    將美術刀和小瓶的花露水收進包里，衛沅君才換鞋出門。

    不知道暖暖為何對飛哥這只薩摩這么喜愛，總之有了飛哥的照片，她學習都積極了許多。教她把作業做完后，已過九點一刻，因為葉怡然的事，衛沅君不敢留的太晚，匆匆收拾了東西就要回學校。

    “汪、汪……”衛沅君才剛從暖暖家出去，就聽見熟悉的狗叫聲，下一秒，她就再次被白色的薩摩撲倒在地。她勉強站起身，抬眸便看見1305的門沒有關嚴實，開了一條能讓飛哥自由出入的大縫隙。

    “你還會開門？”衛沅君有些驚訝，以顧言之的潔癖程度，肯定不會讓飛哥自己出來打滾的，那這門，很大可能是飛哥自己打開的了。

    她話音剛落，就聽見了顧言之的聲音，“我開的。”

    他不知何時走到了門口，手里還捏了一串鑰匙。

    “聽說你們學校發生了一起命案？”顧言之關上門，走到她面前。

    “對……對的。”衛沅君不自覺往后退了一步，他太高，站在她面前擋了光，讓她有些不自在。

    “難怪警察找我呢。”顧言之抿著唇看她，顯然是在算賬。

    衛沅君想到今早自己跟警察的坦白，有些莫名的心虛，“顧老師，我……我不敢在警察面前說謊。”

    她手緊捏著書包帶子，眼眸低垂，一副十分歉疚的模樣，顧言之心頭的怒意突然被滅了一半，天知道，他今早被警察敲門時有多氣惱，衛沅君這個暫時的學生，不僅弄臟他的鞋，弄臟他的車，最后還給他招了警察……

    他遲遲不說話，衛沅君也沒抬頭，就這么站了一會。就聽“叮～”的一聲，電梯在十三樓開了門。

    衛沅君想進電梯，卻不敢挪動一步，她偷偷瞥了一眼顧言之，見他面色微沉，更是不敢動了。

    “你們要不要進來的？”電梯里的中年男人語氣不耐。

    “要。”衛沅君手指纏繞了書包袋子幾圈，回頭咬牙對顧言之道，“顧老師，那我……”

    “走吧，我送你回去。”顧言之領著飛哥先行進了電梯，衛沅君愣了一下，呆呆的跟在了他的身后。

    他今天換了一輛車，車上空氣清新，一塵不染。

    “顧老師，其實今天時間還早一些，能等到最后一班公交車的。”每一次送完她都要洗車，讓她很是過意不去啊。

    “衛沅君，其實我也很不想送你。”

    “不想送就不送嘛，又不是我讓你送的。”聽出了他話音里的不樂意，衛沅君小聲嘟囔著。

    顧言之沒聽清她的自言自語，只顧自說著，“不過，我最近必須得送你。”

    “為什么？”衛沅君語帶好奇。

    “不想警察再來找我。”顧言之淡淡道。

    衛沅君輕撓著頭，卻怎么也想不明白，她干脆直接問他，“顧老師，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車子轉了個彎，飛哥像是看到了路邊什么有趣的東西，爪子只拍著車門，“汪、汪……”叫個不停。

    “你跟警察說你家教的地點在我家旁邊沒錯吧？”顧言之邊看著前邊的路況邊開口。

    “嗯，沒錯。”衛沅君點頭，她當時被葉怡然的死訊嚇懵了，警察問什么便說什么，絲毫不敢隱瞞。

    “如果你出事了，你說警察會不會找我？”

    會，住在她家教地點旁邊，還送過她，就算真沒什么干系，警察都會找他了解情況，衛沅君想到這，更是懊惱，“顧老師，對不起，我真的沒想到會給你添這么多麻煩。”

    早知道，她今天早上就不要說那么多了。

    許是因為出了葉怡然的事，才不過十點學校便很是冷清，衛沅君看著車窗外的樹影心里有些發毛，她突然慶幸今天是顧言之送她回來的，不然自己走這一條肯定顫得不行。

    車子穩穩的停在了女生宿舍樓下，今天的情侶少了很多，還能看見一兩個保安在周圍巡邏。

    衛沅君下了車，一道黑影一閃而過，嚇得她手機都砸了地。

    “汪、汪……”顧言之不知何時給飛哥開了車門，只見它從副駕駛座上一躍而下，朝著黑影的方向追去。

    衛沅君傻了眼，飛哥雪白的毛在微暗的燈光下格外顯目，它奔跑的速度極快，沒一會就跟著黑影消失在小樹林中。

    正在巡邏的保安也被驚動了，拿著大手電筒直往小樹林照，衛沅君隔得太遠，聽不清顧言之跟他們說了什么，待她走近些，便看見飛哥嘴里正拉扯著一個男人的褲腳，目光炯炯。

    “是抓到兇手了嗎？”地點在小樹林，衛沅君第一反應便是殺害了葉怡然的兇手。

    那人聽到衛沅君的話，反應很大，“我沒殺人啊。”

    “是不是兇手不知道，但他肯定是小偷沒錯了。”顧言之喚回了飛哥，視線落在那人手中。

    幾部手機和一臺電腦，很快便找了主人，是一樓宿舍的幾名女生。但這個男人真的不是兇手，因為保安將他交給警察的第二天，衛沅君沒聽到殺害葉怡然兇手落網的消息。

    “沅君，我怎么覺得女生宿舍越來越不安全了，你覺得呢？”顏佳佳看完貼吧里對女生宿舍盜竊案的描述，直拉著衛沅君討論，卻半天沒得到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