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烙痕(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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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季節(jié)居然還有蝴蝶? 沉敬陽將脖子上的圍巾又拉高了些,狐疑地盯著一隻白蝶自眼前悠悠飄過,然后朝站在走廊末端的顧盼晴說:「穿著吧。」手上甩弄的運動服外套就這樣準(zhǔn)確地落到顧盼晴肩上。他收起視線,朝她瞧去,卻發(fā)現(xiàn)對方雙眼也正目不轉(zhuǎn)睛隨著那隻白蝶左右游移。 沉敬陽眨眨眼,有一些水霧落在顧盼晴的長睫上,從他這個方向看過去,好像有鑽石鑲在上面似的,閃閃亮亮。 白蝶從樹的這一頭,飛往另一頭,不畏寒風(fēng),逆流振翅,最后匿跡于遠(yuǎn)方的樹叢之中,直到顧盼晴瞳孔中白蝶的倒影消失,她才終于回神,足足十秒,沉敬陽有些訝異,可是并沒有持續(xù)太久。 「你坐在我前面,要是不幸將病毒傳過來,我會很冤。」沉敬陽伸手一按,將顧盼晴就要扯下的外套又壓回去,然后一笑,很燦爛,彷彿天邊陰暗的烏云都要為他綻開一抹陽光。 不知為何,他的聲音總能劈開她周身密不見光的重重霧靄,接著、晦暗無明的世界會迎來一道乍現(xiàn)的光芒。 很刺眼。 時隔多年,沉大少爺仍舊榮登顧大小姐心中最討厭的那人寶座。 也是不容易呀。 然而,執(zhí)拗如顧盼晴,也向來就沒有什么東西能夠輕易影響她的決定,更何況是沉敬陽?外套必須從自己身上褪去,就必須褪去,于是她掙脫他,外套亦是毫無懸念地被扯下。 生根走廊盡頭外的大榕樹,沾滿雨水的葉子唰唰地在寒風(fēng)中搖搖晃晃,濕冷的水露揮灑空氣間,散成霧氣隨風(fēng)逸散,染涼了走廊上那對男孩女孩的側(cè)臉。 烏云一聚一散,陽光短暫露臉了三秒鐘,沉敬陽撫撫左側(cè)涼透了的臉頰,無奈嘆氣。 他其實一直都不太能理解,顧盼晴那死心眼的執(zhí)拗究竟從何而來?就如同此刻,他亦是完全無法解釋,為什么她明明冷得發(fā)抖,卻還是緊抿雙唇,倔強將外套遞回自己面前般。 唉。 這個世界好難懂啊。 顧盼晴也好難懂……。 「你的還沒乾。」沉敬陽視線筆直盯著眼前自己的外套,向來明朗的雙眼此刻映滿天空灰沉,竟也變得灰霧濛濛地。他漫不經(jīng)心一笑,續(xù)道:「所以我才拿我的。」 顧盼晴眼色微微一歛,十指攥(ㄗㄨㄢˋ)了攥掌中外套,這才發(fā)現(xiàn)上頭還留了一些溫度,很暖和。 難道是剛脫下的? 她瞇起眼,瞪著眼前笑得好燦爛的沉白目。 疑惑他的笑怎么可以總是那樣揮霍無度。取之不盡,用之不竭似的? 人為什么而笑? 顧盼晴其實一直都很疑惑。 雖然她可以辨別一件事情或一句話是否有趣,但卻不太能分辨笑與不笑的差別。 她笑不出來。 她感受不到開心或是滿足,就好像內(nèi)心深處某一塊永遠(yuǎn)都填不滿似的,一如從前家里那堆疊成山的玩具還有糖果,似乎怎么都無法彌補那空虛的感受一樣。 沉敬陽究竟在笑什么? 她完全不能理解。 不能否認(rèn),就某方面來說,她確實也曾好奇,更曾動過想更趨近他的念頭,可行動往往被意念干擾,腳步永遠(yuǎn)踟躕,于是歲月便在這樣一來一往與自己情智拉扯間悄然而逝。直至今日,她仍將自己桎梏在虛無的囚牢之中寸步未移,并且也不允許任何人擅自闖入。 人究竟為何而笑? 沉敬陽又為何而笑? 難道自己長得很好笑嗎? 沉敬陽朝著自己笑的頻率似乎比其他人高出了不只一點。 顧盼晴不斷想,卻從未得到答案。 她默然垂眼,從這里一眼望去,恰好又看見籃球場上幾朵綻開的傘,五顏六色的,忽然又想起早上校門前,那兩道共撐一傘的小小身影,她無法形容那種感覺,就好像有人掐住的她的心臟,要將它捏碎了一般。 她攥著手中還留有馀溫的外套,糾結(jié)皺起眉,無言地再次倚著欄桿,一雙眼映滿天空的沉鬱,寂靜、也寂寞萬分。 沉敬陽抓抓風(fēng)中凌亂的頭發(fā),無奈嘆了口氣,身后走廊傳來的喧鬧聲,絲毫也打破不了他們之間的沉寂。 寒風(fēng)中,只著一件單薄且半濕的冬季長袖制服,顧盼晴心思成謎。 「要不、」沉敬陽目光在虛空中飄移,最終停佇在她攥著的外套上,「我去幫你搶他的來?」他似是而非地說,并且露出招牌笑容,有點痞也有點無賴。 他的? 沉顧二人用眼神對峙了三秒。 然后,寒風(fēng)掃過,外套蠻不講理地,與沉敬陽迎面撞上。 千鈞一發(fā)之際,沉敬陽手忙腳亂接住迎面而來的「暗器」,暗叫好險。顧盼晴馀光卻正好落于包裹在白色制服與深色保暖衣內(nèi)層的,他的左手腕。 烙痕。 其實一直到這個夏季結(jié)束前,沉敬陽腕上那兩排牙印的痕跡都依然清晰可見。 當(dāng)初顧盼晴做出這種在別人眼中荒唐,于她而言卻不怎么引以為意的事情的時候,那時的班導(dǎo)蘇老師就曾私下找她聊了好長的天,并非責(zé)罵,而是真的想了解原因。 長久以來,幾乎所有師長們都看得出顧盼晴內(nèi)心在某種程度上的偏差,卻礙于顧家的勢力實在太龐大,沒有人愿意去淌這淌渾水,所以不管她舉止再霸道蠻橫,眾師長們也都只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沒有人真正去了解,甚至引導(dǎo)她該如何擁有更正面的心態(tài)。 然而,正當(dāng)所有人避之唯恐不及,蘇老師卻挺身而出。 她花費極其多的心思去了解顧盼晴的家庭背景、以及成長過程。眾人紛紛勸諫她不要多管間事,那樣容易引火燒身,然而從來不按牌理出牌的蘇老師卻永遠(yuǎn)都是一笑以避之。于是,后來顧盼晴成為蘇老師導(dǎo)師室的常客。 當(dāng)時顧盼晴年幼,想來蘇老師的諄諄教誨她多半是難以理解的。然而,隨著時光推移,蘇老師當(dāng)時聽來模糊的一字一句,卻漸漸隨著顧盼情越長越大的歲數(shù)而逐漸清晰。 蘇老師大概是對顧盼晴說過最多話的那個,甚至比紀(jì)春花更多。 顧盼晴望著眼前的沉敬陽,記得蘇老師有一句話就是這樣說的: 時間可以帶走你很多東西,也能給你很多。有時候人不必太執(zhí)著于過去或是未來,只有當(dāng)下才值得你拽緊,也只有當(dāng)下才唯一值得你專注觀望。 專注觀望。 顧盼晴看著沉敬陽,又朝身后長廊一望而去。 她眼底除了唐文哲,就從沒再容納過什么人。 這節(jié)最長的下課,她站在這里幾乎要二十分鐘,每一天,卻從沒發(fā)現(xiàn)過,原來這條走廊上充滿各種聲音、并且色彩繽紛。 只有當(dāng)下才值得你拽緊。 這是顧盼晴第一次認(rèn)真思考這個問題。 漫漫路遠(yuǎn),時間究竟從她這里帶走了什么,又給了她什么? 她看看眼前笑如燦陽的沉敬陽,又看看教室窗邊,仍舊沉靜如昔,翻閱書籍的唐文哲。 那、時間又從他們那里帶走、以及給予了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