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二、汀洲八旗軍】只是愛情而已(4)
上官淵接受慘烈罰跑五十圈處分后的隔天,便沒在主帥營房出現,少了個人在旁邊聒噪,那日墨御軒頓時感到耳根子清凈多了,但在紅霞飛上天際、暈黃的光芒自窗欞的縫隙灑落,星星點點鋪滿一地,發覺空了的茶杯沒人添茶、寫字沒人磨墨的時候,遂又想起那個小伙子,思忖上官淵沒在他這胡鬧,不會跑去別的地方惹事生非吧。 這時,關云抱著一疊折子走進主帥營房,一面走一面罵道:「媽的小兔崽子,休沐日出了營就給老子惹事。」 「喔?」墨御軒抱胸盯著關云,似乎有興致聽聽。 關云將折子放在書案上,說道:「剛才去衙門把人領回來,還好他們沒還手,不然這事情還不能善了了。」 墨御軒狹長的鳳眸歛起,「說清楚。」 若不是他們的問題,那他的兵也不能白白讓人欺負。 關云走到茶幾邊,提起茶壺啜了口已涼的茶水,坐下繼續說道:「刀霸、小巫、阿酋、上官淵,今日休沐四個人去酒樓,遇到城里大戶沉府的公子,刀霸說沉府的公子看上阿淵,一直說他是姑娘要把他帶走請他喝茶,還摸了阿淵幾把,阿淵當然不肯啊,那沉公子動口不行便動手了,一群人便打了起來。」 「贏輸?」墨御軒節骨分明的手指把玩著腰間玉珮,俊臉上看不出風波。 「這怎么說輸贏?他們四個人,只閃躲沒還手,四個人都掛了彩。」關云拍了大腿,又道。 「還算聰明。」 關云接著道:「可不是,還好阿淵跟他們說不能動手,不然,這下全都要送軍法處置了。」 墨御軒挑眉,「上官淵說的?」 「是啊,別看這小子平時rou兒郎噹的,遇到事情還挺沉得住氣的。」關云笑道,剛毅的面容上頗有驕傲之意。 「人呢?」墨御軒問。 「三個回營房通鋪去,四個人都受了點輕傷,無大礙,不過阿淵看起來心情似乎不太好,剛看他往練武場去了。」關云道。 這小子平時沒心沒肺的,也會心情不好? 墨御軒思量一會兒,遂起身快步離開營房,后面的關云見他離去,大聲喊道:「將軍,去哪啊?」 當然,他沒有回答。 墨御軒先是去了大通鋪,將刀霸、小巫、阿酋慰問一番,過后便往演武場走去,此時天色已黑、彎彎的月牙掛在高空上澄澈明亮,演武場周圍篝火已燃起,偌大的場地里只剩下寒涼秋風吹拂而過的聲音,他遠遠地便見著上官淵一人負手佇立于石造平臺上,下頷微仰凝睇著深沉如潑墨夜空里那缺了口的月牙。 石造平臺中央,上官淵一頭墨色的青絲未束,如瀑布般批肩垂散、盈盈月色下閃爍著晶瑩光芒,如玉的臉蛋上遠山眉黛、一雙桃花眼璀璨晶亮,在眼角處微微上揚,唇薄而緋紅,膚如凝脂、細緻精巧的五官隱約間透著未展開的媚態,若非他穿著男裝,那便似個身型姣好的妙齡少女。 墨御軒緩緩走近他,問道:「為何不還手?」 上官淵并未看向他,深深凝著月、姣好的臉龐在月光下明暗交錯,眸理的流光粼粼閃動,他幽幽說道:「兵不與民斗,再者、不會因為我揍他,他就消停,這種人要死了才不會再作怪,偏偏又殺不得,殺了他我全家都要遭殃,將軍,你說這世道是不是很可悲?」 墨御軒靜靜聆聽,俊美無儔臉龐上一雙銳利的眸子,直勾勾地盯著他的側顏,似要將他看穿、望透,但總覺得有層薄紗在眼前,霧濛濛的看不清。 這一刻的他,才是真實的他嗎? 「長的好看是我的錯嗎?我娘就把我生這樣子,又不是我愿意的,為何我生得好看就要讓人糟蹋?」上官淵又道。 憶起在家鄉也發生過類似的事情,讓他必須離家避難,上官淵便恨得牙癢癢。就是這過份的美貌害的,讓他五歲離家上山拜師學藝,十歲回府便扮作男兒,孩童應該在享受父母疼愛的時刻,他在山上刻苦練武,本應正是歡樂的年華,他現在軍營里奮斗,他不甘心啊! 驀然上官淵戚近他,清風中夾帶著一絲細微的芙蓉香,縈繞著他的鼻尖,那顛倒眾生絕色的容顏,好似五指山下鎮壓的魔魅、破除封印而出,蠱惑般的出現在他眼前,硬生生地闖進他冷峻的眼瞳、燃起熱焰,似要勾去他的三魂七魄。上官淵濕潤紅唇畫出的笑靨是如此凄涼、絕艷,至此,墨御軒也不自禁屏息。 這小子著實漂亮的過份,莫怪橫生事端。 「將軍,你覺得我美嗎?」上官淵問。 墨御軒不語,只由著他說話。他似個好奇的孩童,帶著探究的眼神,在墨御軒俊臉上東看看、西瞧瞧。接著他又道:「將軍我覺得你也很美呀,怎么就沒人敢碰你呢?」 墨御軒勾了勾唇角,順著他的話說道:「因為、本帥是將軍?」 「是吧。」他彷彿找到答案似的,旋身又望向天際,縴指比著那隱身于夜色中的山峰,「總有一天,我會爬到比那還高的位置,讓這些人再也不敢動我。」 這一席話讓墨御軒剛硬如鐵的心、某個角落軟了一塊,他突然覺得上官淵和他是極其相似之人,同樣的不甘心、不服輸,他何嘗不是為了生存、為了不被迫害,被逼著一直往上爬呢?這個世道便是如此,只有強者才能不被欺壓。 「這就是你想進八麒軍的原因?」他道。 仿著他的語氣,上官淵輕笑道:「將軍認為呢?」 墨御軒凝視著他,眸色似乎比平日更加緩和動人,「淮北可能有個任務,若你能完成,本帥便準了。」 低沉的嗓音消散在夜色里,比陳年佳釀還要醉人,聽在耳里既是誘惑又是勾人。上官淵回眸看向他,絕美容顏笑靨綻放、宛如一朵盛開的牡丹花,星亮的眸子里彷彿承載了天地間所有的喜悅,能將歡欣感染給所有人。 「謝將軍!」上官淵倏然跪下,雙手伏地,徹底地向墨御軒行了大禮。他的心底是感謝的。 「上官淵,你沒有錯,錯的是那些人。」凝睇著伏在地面的他,墨御軒柔聲說道。「下次,有人再碰你,你可以跟本帥說,本帥替你討公道。」 便是從那時起,墨御軒才真正讓上官淵跟在他身邊。那一夜的風跟今晚一樣的涼,只是今晚他的心不如往昔了。坐在床榻邊他依稀能聞到絲絲芙蓉花的香氣,上官淵身上總是有這味道...... 他也曾懷疑過上官淵會不會是個女人?但他跟關云提起這事情的時候,關云居然笑了,記得關云當時是這樣說的:『打死我都不相信那小子是女人,你沒看到他在青樓,玩得比我們還兇。』 如今,有那么一瞬間,他居然覺得若上官淵是女人就好了,可惜、他不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