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二、汀洲八旗軍】只是愛情而已(3)
主帥營房內關門聲響起之后,墨御軒回身慢步來到床榻邊,他居高臨下地睨視仍熟睡中的上官淵,如蟬翅的墨黑睫毛順垂、在月色下畫出兩道剪影,粉嫩雙頰暈染上胭脂般的紅,神色純凈無瑕得宛若初生的嬰孩,讓人心生憐愛。他抬手想碰觸,但最終還是在身后歛起,細長的手指握成拳,甚是壓抑。 「你倒是人緣好,連關云都想保你。」他咬牙道。勾起唇角冷嗤了一聲,遂又想起方才關云的話,他覺得關云就是傻子、有他護著,上官淵還怕成不了材嗎? 莫非是怕他吃了上官淵不成?但這怎么可能...... 他究竟是甚么時候跟上官淵糾纏上的呢?兵營里最大賭約上官淵獲勝時,他倆也并未有交集,若要說有交集那應該是那年秋天的某個晚上...... 那晚也是個月圓夜,當時他在營房內書案前批閱軍務,倏然、營房的門被打開,來人便是上官淵,他步履生風玄色兵服衣角飄逸、不一會兒便站定在書案前,俊臉上璀璨如星辰的眸子赤裸裸地凝視著墨御軒。那目光里的熱度,guntang得讓人無法不在意。 書案前油燈燈火搖曳,燈芯燃得發出細碎嗶啵的聲響。墨御軒眼角瞥了他一眼,又繼續看公文,不咸不淡地說道:「沒人教你要敲門嗎?」 「將軍,我可以進八旗軍嗎?」墨御軒的話他恍若未聞,逕自問道。 被中斷工作的墨御軒甚是不悅,他放下書卷、雙手環胸,一雙如鷹眼般銳利的眸子,直勾勾地盯著書案前的青年,他眉目英挺神情無畏、脊梁站得筆直身形挺拔如松,態度不卑不亢、白凈臉蛋上一雙桃花眼澄澈透亮得宛如初融的雪水,乾凈沒有雜質,姿態張揚恣意。 膽大妄為。這是墨御軒對他的簡評。 他沉吟半晌,說道:「八旗軍不是誰都可以進的。」 「我很厲害的。」上官淵認真道。騎、射、兵器、搏斗他自認很難有人比他更厲害,也很有自信可以作的更好。 墨御軒星眸微歛,冷笑,「你沒上過戰場,又桀驁不馴難以管教,連敲門都不懂,本帥不認為你可以。」 「所以,只要將軍認可了就行?」無視話里的譏諷,他又問。 「你可以試試。」但我不會同意,這是未竟之語。 墨御軒認為上官淵這年紀便樣樣精通,明顯是受過訓練的,如此,是受過誰的訓練?又是為了甚么目地受訓?正常邏輯推理之下,上官淵極有可能是敵方陣營派來的jian細。 那他想進八旗軍的目地為何?又怎么可能放一個疑似jian細的人進入八旗軍? 上官淵蹙眉、墨御軒這聲試試范圍實在有點大,他要做些甚么或是怎么作才能取得他的認可? 「可以給點提示嗎?」上官淵問。 墨御軒勾了勾唇角、似笑非笑的睨視他,「你不是天才嗎?還需要本帥提示?」 墨御軒這便是在耍著他玩,讓他去努力分散注意力,卻又不給他標準,意思即是不管他做甚么、作的如何,最后都還是得看墨御軒高興,關鍵就在他身上,若他認同了這個人、那即使甚么都不作也能進八旗軍。 討好他就對了!至此,上官淵唇畔帶起頑劣的笑意,「將軍說的是。」 墨御軒伏案繼續批閱公文,不再搭理他。這時的墨御軒以為他會知難而退,但誰知這只是一切的開始而已...... 翌日,他見著關云帶著上官淵進主帥營房的時候,面上雖是波瀾不驚、可心里的浪濤早已洶涌得不知翻了幾艘船,暗忖這小子想做甚么?就這么不怕死!連關云都敢拉攏...... 他額角青筋浮動、抽了抽唇角,似是極度隱忍,說道:「這小子在這里做甚么?」 關云搔搔頭,擠眉弄眼的笑道:「將軍不是缺個打雜跑腿的嗎?給他個機會嘛。」 見關云那模樣,分明是收了好處...... 墨御軒皮笑rou不笑、瞥了他1眼,沒好氣問道:「哼!是用多少壇酒收買你?」 關云尷尬靦腆的笑了笑,古銅色的手指張開在胸前暗暗比了個五。 「五壇酒就把本帥賣了?還真廉價......」他咬牙,這話幾乎是從齒縫里迸出來的。 見墨御軒不悅,關云趕緊又道:「這小子聰明俐落,手腳快應該很好使的,真的不喜歡,表現不好再換嘛。」隨后手肘又推了下身后的上官淵。 「是啊,將軍,小的手腳俐落、膽大心細,一定把您『服侍』得妥妥貼貼,包您滿意。」上官淵自關云身后探出頭來又再添把火。那雙會說話的桃花眼眨呀眨的鮮活靈動,眸底盡是討好。 墨御軒掃了眼連成一氣的兩人,不再搭理,逕自回書案前坐下。見墨御軒不說話了,關云便知事成,他回身朝上官淵豎起大拇指,上官淵抿嘴1笑向關云作揖,隨后關云便拔腿飛也似的離開營房,深怕墨御軒反悔、翻臉不認人連他一起罰。 自那日起上官淵便像個小尾巴似的,有事無事便往主帥營房跑,端茶、倒水、磨墨、跑腿送文件、送吃食,樣樣都作、極盡巴結討好,可墨御軒也沒少給他使絆子,1下子說茶涼、茶太燙、茶太澀,1下又嫌墨磨的不好太淡、太深,1會兒又說他動作慢吃食都涼了,不然便是刁他連房間都掃不乾凈,每件事情都得重作三四遍,讓上官淵恨得牙癢癢。 墨御軒這是變著法子想趕他走,知道他這意圖上官淵又不能發作,只能再心里腹緋他千次萬次『變態磨人精』!這一來二去的時間久了,上官淵居然也摸清楚墨御軒的脾氣習性,只消墨御軒1個眼神,他便知現在是要倒茶、磨墨還是要拿書、要取哪本書,動作行云流水、默契十足。 這轉變讓墨御軒莞爾,不由道:「行啊,上官淵。」 「將軍調教的好,那我可以進八旗軍嗎?」上官淵笑得諂媚。 「差的遠。」墨御軒歛起美目,淡漠說道。 一旁的上官淵摸摸鼻梁,俊俏的小臉皺起,紅潤的唇張口便無聲罵道:『變態磨人精』!他暗忖:山不轉路轉,此路不通、小爺還有別招! @ 自那日之后,上官淵每次見到墨御軒便笑,那笑靨猶如清晨灰濛天際的第一道晨曦,清新耀眼得令人炫目,當時墨御軒一進營房見著,還問他:「你是臉抽筋嗎?」 這評語讓上官淵臉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遂又笑道:「哎呀,將軍,抽筋有我笑得這么好看的嗎?」 「貧嘴。」墨御軒不與置評,步履生風便來到書案前坐下。 上官淵即刻跟上、站在他身側,開始磨墨。他又道:「也是,再好看也沒有我們將軍好看。將軍,矜貴高雅、玉樹臨風、霸氣天成,沒有人比我們將軍更好看的了。」 聞言,墨御軒眉心蹙起,明顯停頓了一下,但不理會。見他沒反應,上官淵膽子便肥了起來,接下來...... 墨御軒若寫字,上官淵便道: 「我們將軍字寫得真好,龍飛鳳舞、蒼勁有力!果然是才氣縱橫,能文能武。」 若墨御軒點評,上官淵即說: 「將軍果然見解精闢,文韜武略、用兵佈陣無不精妙,果然是難得一見的將材!小的真是佩服得五體投地,對您的景仰如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又有如黃河泛濫一發不可收拾。」 墨御軒看書,上官淵則道: 「將軍這么愛看書,難怪人家都說您,學富五車、見識淵博!是難得的才子!」 上官淵舌燦蓮花,一連幾個時辰說得天話亂墜毫不間斷,墨御軒聽得耳朵都快長繭了,直覺得腦仁疼,暗忖:這小子是都不會口渴嗎?是有多想進八旗軍,這么rou麻的話都說得出口。 墨御軒鳳眸微瞇,冷笑,「你為甚么想進八旗軍?」 「當然是想跟將軍一樣,保家衛國建功立業,作個萬人景仰的將軍囉。」上官淵笑得燦爛,回話也不忘拍馬屁。 墨御軒抿唇,不可置否地搖搖頭又繼續埋首案前。墨御軒又不理他了,上官淵撇撇嘴百般無聊的站在一邊,他發覺墨御軒這個人真的很寡言冷情,平常總是冷冰冰的面無表情、從來不笑,對他說話總不超過三個字,最常聽到的就是「嗯」、「行」、「不行」,若不是被他鬧騰得煩了,是不會多吐別的字的。 這么疏離盡顯的一個人,肯定沒朋友。上官淵如是想。 此時,主帥營房外響起敲門聲,上官淵循聲而去,便見著他們營里其中一個女軍醫玉蘭姑娘在門口,今日又是提著點心食盒來,玉蘭姑娘每日都會送食盒給墨御軒,營里無人不知其愛慕之心,只可惜流水無意啊...... 「上官兄弟,再麻煩你了。」玉蘭交付食盒,溫婉說道。 上官淵接過玉蘭委託的食盒,笑道:「不麻煩。」心里思忖,若她知道將軍從來不吃,不知道會作何感想...... 他搖頭晃腦的提著食盒走回營房,一面說道:「將軍,玉蘭姑娘又送食盒來了,吃嗎?」 「不吃。」墨御軒頭也不抬的回道。 聞言,上官淵又撇撇嘴,將食盒放在茶幾上,覺得墨御軒真是太冷淡了,玉蘭好歹也是個姑娘,如此放下身段每日送東西來,得有多大的勇氣,他老人家不理也不嚐幾口,真是不懂憐香惜玉。自覺玉蘭姑娘有些可憐...... 上官淵拉了張凳子,在書案邊緣坐下,雙肘抵著桌緣,語重心長似的說道:「將軍,你這樣不行,姑娘嘛、都是給人捧在手心上疼的,你這樣冷冰冰的,多傷人家的心啊。」 墨御軒冷笑,「你喜歡,送你。」 此言讓上官淵一愣,還真這么不上心,冷情冷心啊...... 他不死心,又道:「將軍,您是不是以前受過甚么心理創傷啊?總是這樣冷著臉、拒人千里之外,這樣以后會討不到老婆的,話說、您是不是除了關云之外就沒朋友啦?莫非......您是斷袖嗎?」 墨御軒著實讓他鬧騰得煩了,抬眸、問道:「你很間?」 接收到他那如血刃般的凌厲目光,上官淵不由悚然,趕緊賣笑道:「我這不是關心您嘛。」 墨御軒不再看他,只道:「罰跑五十圈。」 于此,上官淵又是一愣。五十圈!這不是坑害他嗎?他也只是實話實說,有必要這樣嗎?果然是『變態磨人精』! 心底雖如是想,但話到嘴邊仍是討饒,「將軍......五十也太多了,能不能少一咪咪......」 「一百。」 「五十,我馬上去!」理解到討價還價是沒用的,上官淵立即跑出營房,以免圈數越來越多。 回憶起當時上官淵落荒而逃的模樣,墨御軒唇畔樣起一抹輕淺的笑,暗忖:這小子話真不是普通的多。吵的人頭疼。他坐上床榻邊,撩開熟睡中青年臉頰上的一縷發絲,遂又想、他們倆人真正熟稔的轉折點在哪? 仔細算來,應該就是罰跑五十圈之后的事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