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開的真不是黑店 第88節
“胡阿迢?”陸見微目露訝然。 薛關河點頭:“我和娘在路邊雪地里發現她的,她好像快不行了?!?/br> “冰天雪地的,一個小姑娘躺在那兒等死實在可憐?!狈毒d面露不忍,“陸掌柜,您能不能幫她看看有沒有救,診金我來付?!?/br> 陸見微頷首:“抬去通鋪,放第三間。” 她之前就對林從月死前制出的新毒感興趣,只是沒有機會研究,現在機會送到面前,她沒有理由拒絕。 薛關河將胡阿迢抱進房間,放到床上,蓋好被子。 “掌柜的,先前聽說她必須一個月吃一次解藥,從胡九娘被捕到現在,已經不止一個月了吧?” 陸見微猜測:“她精通藥術和毒術,胡九娘給她的解藥她應該能分析出藥方,平時尋藥制毒時給自己留點,多多少少能湊出一顆解藥?!?/br> “也是。”薛關河腦子一轉,“不對啊,既然她分析出藥方,沒藥了再做不就行了?” 范綿沒眼看她這傻兒子,瞪他一眼:“買藥需要錢?!?/br> “對哦?!毖﹃P河從小就沒缺過錢,一下子沒想到。 “關河去燒些熱水?!标懸娢⒎愿?,“范娘子請留下,有些事還需要你幫忙?!?/br> 范綿:“應該的應該的。” 薛關河離開房間,貼心地關上房門。 屋內沒有男性,陸見微直接撕開胡阿迢單薄的衣裳,查看之后松了口氣。 沒有凍傷。 她變成這樣只是因為毒發。 胡阿迢的氣息已經很微弱,要是再找不到解藥壓制,她很可能會死。 陸見微果斷戳破她指尖,取了桌上的茶盞接住泛黑的毒血,待毒血過半,止了血。 正好薛關河熱水燒成。 “范娘子,麻煩你為她擦個身,我尋套干凈的衣裳,你幫她換上。” 范綿連忙點頭:“沒問題,您盡管去忙,這姑娘交給我照顧。” 陸見微回到三樓,隨手從商城買了一套新的寢衣,給范綿后便緊閉門窗,專心研究毒藥。 “群芳妒”的毒她解了,或許“群芳妒”里加個新毒她也能解呢。 “群芳妒”的主毒是鐵心藤的藤葉汁,混合其它幾種常見毒物,形成一種新的毒。這些毒物單挑出來都不算難解,但混雜之后發生反應,制出徹底根除的解藥比較棘手。 傳言當年神醫谷也是嘔心瀝血才制成解藥,胡阿迢自己花費數年工夫研究出針對“群芳妒”的解藥。 陸見微之前能輕易解出,更大的依仗是她擁有豐富的藥理和毒理書籍。 她有理由懷疑,系統商城里的書籍,是集天下醫術毒術之大成。 站在巨人的肩膀上,解除“群芳妒”自然不算難事。 但新毒不同。 新毒連林從月自己都未研究出解藥,系統提供的幫助應該不會超越現有的存在。 她要想解,必須自己研究。 研究需要足夠的時間,胡阿迢等不起。 那一月一次的解藥呢? 她立刻振奮起來,拿出人體模型,用它試驗毒血。血液中的毒進入體內,人體模型漸漸呈現毒發過程。 陸見微細心記錄癥狀反應,與群芳妒的中毒癥狀作對比,分析兩者的相同點和不同點。 她將人體模型檢查了個遍,終于發現不同于“群芳妒”的中毒癥狀。 中毒者后腦風府xue會出現一塊黑斑,因藏在頭發里,難以發現。 風府xue出問題,很有可能導致頭痛、精神異常、癲癇、中風等,這種隱秘的毒—— 是三月去! 陸見微讓范綿去看胡阿迢后腦,果然有塊黑斑。 她判斷無誤,就是三月去。 “三月去”顧名思義,中了這毒,表面毫無中毒癥狀,卻在三個月內,漸漸目眩頭暈、鼻喉腫痛,最后中風、癲癇或成了瘋子。 三月時間一到,人命歸天。 此毒取自西南魂斷嶺的幽靈蘭,它每每凋零時,都會分泌出一種無色汁液,毒死路過的昆蟲,像是臨死前非要拖其它生靈一起下水。 這種毒目前的確沒有根治的解藥,林從月卻能制出每月壓制毒性的解藥,可見其天賦之高絕。 怪不得胡九娘對她既愛又恨。 陸見微忽然覺得眼前橫著數座大山,每座山峰她只淺淺地踏上山腳,它們那么巍峨那么陡峭,她真的能夠攀爬過去嗎? “微微,你同樣很有天賦?!毙】统鲅园参?。 陸見微不由笑道:“聽你夸我一句,難得。” “你要是沒有天賦,我也不會耗費力量綁定你?!?/br> 陸見微挑眉:“那我寧愿自己沒有天賦,這樣依舊可以躺在沙發上刷著手機吃著薯片喝著可樂,哪會在這里受苦,還時不時面臨生命危險。” “……”小客強行轉移話題,“還有人等你救命呢?!?/br> “她都決定等死了,我又何必救她?” 小客:“你不是缺一個懂藥理的伙計嗎?救了她,讓她給你賣命!” 陸見微搖搖頭:“就算我救了她,她也不見得會愿意留在客棧。她沒那么單純,而我也不喜歡強求?!?/br> “她之前救了牛小喜和外室們,心地看上去不壞,應該不會忘恩負義吧?” 陸見微頓了頓,“我的意思是,她很聰明,太聰明的人不好掌控,她或許會感激我,但不一定會因為感激而給我賣命。” 在胡九娘手下壓抑這么久,胡阿迢真的愿意再在別人手下討生活嗎? 小客:“聰明還不好?你們人類真復雜?!?/br> “不跟你閑聊了,我得研究解藥。” “你不是說不打算救她了?” “我救她,是為了鉆研醫道?!标懸娢⑤p哼,“我還等著賺錢回家?!?/br> “三月去”在毒物書中出現過,自然也有相應的解毒之法。 但現在的難點是,“群芳妒”和“三月去”結合在一起,成了新的毒。 如果她用藥解幽靈蘭的毒,藥物很有可能會與“群芳妒”發生沖突,致胡阿迢立刻中毒而死。 反之亦然。 所以林從月只能想到壓制的法子。 陸見微痛苦地揪著頭發,仿佛回到當初畢業實驗遭遇瓶頸的時候,不,比之更甚百倍。 畢業實驗只關乎她能不能拿到畢業證,這個解藥則關乎一個人能不能活。 人命的分量太重了。 好在新毒延續了“三月去”的特性,毒發后不會立刻死去,只是在“群芳妒”的影響下昏迷不醒。 她還有時間。 范綿替胡阿迢擦洗后換了衣服,出門看到兒子蹲在門口,問:“你是不是認識這姑娘?” 他們撿到人后有些慌亂,沒顧得上提及胡阿迢來歷。 薛關河起身解釋:“娘,她是胡九娘的徒弟,胡九娘就是之前連環毒殺案的兇手?!?/br> “是她??!”范綿驚得倒退一步,拍了拍心口,“她怎么會變成這樣?” “是她師父給她下的毒,為了控制她?!?/br> 范綿皺眉:“這也太壞了,好好一姑娘,長得挺標致,要是從小在父母身邊,疼寵著長大,何至于受這些罪?!?/br> “嗯。”薛關河同情點頭,“明明知道解藥藥方,卻因沒錢買藥材,不得不等死?!?/br> 范綿攥著帕子想了想,“我們在路邊撿到她,你說她是不是要來客棧,找陸掌柜求救?” “不是沒可能。”薛關河稍稍想了一下畫面,心里面更難受了,“那她倒下的時候,該多絕望?!?/br> 范綿:“解毒肯定不容易,陸掌柜還不知研究到什么時候,這樣吧,我先回去,你留在客棧,明天我再來一趟。” “你不用來,我在這里就行?!?/br> 范綿覷他:“你親自照料阿迢姑娘?” 薛關河:“……” 他低下頭,鬧了個大紅臉。 陸見微廢寢忘食三天,比當年高考前還要刻苦勤奮,三天里,每天都是薛關河準時送飯,范綿幫著照顧胡阿迢。 她將有關藥理、毒物的書籍都翻爛了,甚至硬著頭皮啃了《春秋藥經》中的“解毒篇”前幾頁,終于捕捉到一絲靈感。 “赤舌草、烏角、紫風丹、矮果根、楓香脂……” 陸見微嘴里念叨著,筆走龍蛇,全都記了下來,又從商城購買,按照劑量將藥材混在一起碾碎,搓成幾顆黃褐色藥丸。 她先塞了一顆給人體模型,藥丸逐漸起效,毒素得到遏制。 徹底根除的解藥她制不出,但每月壓制毒性的解藥她研究出來了! 不枉她焚膏繼晷,不眠不休。 陸見微揣著藥瓶拉開門。 外面白茫茫一片,金輪孤懸半空,和煦的陽光溫柔灑落,主樓飛檐的剪影印在雪地上,如同一幅水墨,沒有多余的色彩,卻美得驚心動魄。 “陸掌柜,您找出解藥了?” 范綿在院中聽到動靜,轉過身,仰頭驚喜問道。 陸見微憑欄而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