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時在三本書當炮灰男配后 第117節
染上疾病的、餓到沒力氣走路的、老弱婦孺…… 而現在。 稻草做成的窩棚下,每一間都躺著無數痛苦呻吟、或氣若游絲的流民,大多都面黃肌瘦,臉頰瘦得凹陷下去,孩子的數量尤其少,很小的孩子,被母親抱在懷里,胳膊腿細瘦得仿佛一折就斷,黑漆漆的眼睛圓圓地睜著,在不足半掌的小臉上顯得更大,好奇地看著這兩個陌生人。 體型稍稍健壯些的中年人,都被拉去干活兒掙工錢了,因此留下來的,都是些老人孩子,和身體實在虛弱的。 江宴秋沉默片刻:“……咱們進去吧,小師叔。” “嗯。” 一顆圓圓的小腦袋,隨著面前兩個人的走近,慢慢地,越抬越高。 她抱著手中一只豁了口的大海碗,睜大了眼睛。 ——這只海碗身兼數任,既是她唯一的玩具,也是她逃難路上吃飯的家伙,就是憑著這只海碗,父母帶著她一路乞討,才把這么小的一個小女娃,千里迢迢、全須全尾地帶到了闕城。 爹爹和娘都做工去了,今日只有她一個人在家,半塊玉米餅子,托隔壁草棚的大嬸看顧她一整天。 她抱緊手中的海碗,害怕地縮了縮。 江宴秋露出一抹和善又親切的笑容:“小meimei,你的父母呢?只有你一個人在家嗎?” 他氣質溫柔可親,笑的時候兩只眼睛能瞇成彎彎的月牙。 看著就像好人。 小姑娘猶豫了片刻,小聲道:“爹爹和娘親都去做活兒了,他們說,那些大和尚是好人,給我們房子住,還給我們免費的粥喝,做人不能‘貪得無牙’,要知恩圖報。” 這么小的小孩子,口齒流利,還會說成語。可見父母對她的愛護和重視。 江宴秋心軟得不行,接著袖子的掩飾,從儲物袋里掏出一塊麥芽糖,想了想,又補充道:“這是給你的,但是要等爸爸mama回來,給他們看過才能吃。要是有其他叔叔阿姨突然給你糖,也一定不能隨便相信他們。” 小姑娘看到麥芽糖,本來兩眼放光,但聽到江宴秋這番話后,又呆呆道:“爹爹和娘親也是這么說的,大哥哥,你是好人嗎?” 江宴秋笑瞇瞇地把糖遞給她:“是呀,旁邊這位大哥哥也是哦。” 他拽了拽郁慈的袖子。 郁慈沉默片刻,對小姑娘僵硬地扯了扯嘴角。 小姑娘:“……” 她像是快被嚇哭了,往江宴秋身邊蹭了蹭,糯糯道:“謝謝叔叔。” 江宴秋:“……” 郁慈:“……” “呃,小meimei,哥哥有些事情想問問你,可以嗎?” 小姑娘不知不覺已經放下了自己的海碗,改為緊緊捏著那顆麥芽糖,乖乖地點了點頭。 江宴秋心里嘆了口氣,問道:“你們是什么時候住到這里來的呀?你剛剛說的大和尚,是群什么樣的人呀?” 小女孩黑葡萄一樣的眼睛眨了眨:“囡囡記得,爹爹和娘親帶囡囡進城的時候,下了一場好大的雪,后來再也沒下過那么大的,像鵝毛一樣,把囡囡的手都凍壞了。” “大和尚、大和尚……”小姑娘咬了咬指甲,“大和尚就是大和尚呀,他們是好人噠。爹爹說,本來這里的老大不肯要我們,要把我們都趕出城,可是雪太大了,天太冷了,爹爹說會死好多人的。最后是大和尚花了好多錢,給我們搭了暖和的新家,還給我們飯吃,就是,就是爹爹和娘親這樣壯壯的大人,白日都要去做工掙錢,晚上才能回來,好辛苦的。” 她朝江宴秋露出一個甜甜的笑,左邊瘦瘦的臉頰上,有個很小的小梨渦,“爹爹說了,等把我們家欠的錢都還上,就能攢錢搭房子啦。搭很大很大的,里面堆滿棉花,特別暖和。” 江宴秋久久無言。 過了許久,他才重新笑道:“囡囡真厲害,爹爹和娘親也厲害。” 小姑娘驕傲的挺起胸脯:“嗯!” .臨走前,趁周圍沒人注意,江宴秋往小姑娘手里塞了個小布袋,并朝她比了個“噓”的手勢。 小姑娘呆呆地捂著袋子,聽話的捂住自己的嘴。 怕這一家人被有心人注意到盯上,江宴秋沒敢給多,但小布袋里的錢,夠他們一家三口好吃好喝、吃飽穿暖地過上一整個冬天了。 告別小姑娘,他又轉了流民營中其他幾個地方,挑了一些人問話,男女老少都有。 這些人對江宴秋他們的目的沒有絲毫興趣,并且反應非常統一,在收到錢后,第一時間確認周圍被人發現,無比小心地貼身藏起來,然后恨不得千恩萬謝。 江宴秋揮揮手,沒讓他們感激涕零,然后跟郁慈去了個隱蔽的無人之處。 這些人的說辭都大同小異,搜集到的信息概括下來,也就那么幾點。 這些流民,當時朝廷出于各種顧慮,本不愿接收。是定慧寺力排眾議,出人又出力,派人搭屋施粥,勉強將他們收容在了城西,一片原來的荒地。 但是也不可能無限制地供養這么多人白吃白喝,凡是四肢健全的適齡男女,都要被統一組織起來做工,大多是些體力活兒。 有老人孩子的,白天干活兒,晚上回流民營;孑然一身的,則分配到路途較遠,不便每日來回的地點做工,好處是包吃包住,住的房子要比流民營的草棚寬敞干凈多了。 因此,但凡沒有家室拖累、一人吃飽全家不餓的那批人,都愿意選擇第二種。甚至有人為了吃得好點、住得好點,狠狠心拋妻棄子,放任原先的家人躺在營里不管的。 “照這么說,定慧寺做的這些,的確是功德一件。”江宴秋語氣有些沉重。 見到流民營里,那無數張痛苦到麻木的臉,以及他們對闕城未來的日子隱隱的憧憬…… 江宴秋心中五味雜陳,不知說什么好。 在苦難面前,任何語言都顯得太蒼白無力了。 就連來時路上對釋真、定慧寺和少林的種種猜疑,此刻都顯得沉默。 不少人都說,曾經在流民營里見到不知一次,穿著樸素黃黑袈裟的釋真和尚。 這里的路都是泥路,人口擁擠繁雜,污水什么的圖方便都往屋外路上倒,久而久之,街上土路總是泥濘不堪,散發著難聞的異味。 可釋真絲毫不在意,每每穿著那雙布鞋,走在泥濘潮濕的街巷,還親自給哭鬧的孩子看病。 沒有一個人知道,他是一個修為已至伏龍境的高僧大能。 他們話語中、面孔上,對定慧寺那些大和尚的感激和尊敬,絲毫沒有作偽。 江宴秋只得沉默地聽著,腦海中時而浮現出釋真大師給他沏苦杏茶的樣子,時而回憶起鸝妃的夢境中,他親手遞出那枚護身符的身影。 ……到底哪個,才是真的釋真大師? 他靜了靜,抬頭看向郁慈,“小師叔,你說會不會……” 余光瞥見一道聲音,他瞳孔微微縮小,下半句話震驚地咽了回去。 郁慈:“怎么了?” 白衣劍修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 江宴秋顫抖地伸出一根手指,眼中滿滿的震驚。 “……小、小琴?”! 第79章 就在二十米遠處。 一個長相清麗,美到男女莫辨之人,正半臥在草垛中的席榻之上,柔弱無依地從面前的大嬸手中接過一碗熱米湯,一雙勾人心魄的桃花眼眼尾泛紅,嗓音雌雄莫辨、楚楚可憐:“多謝嬸嬸。” 大嬸嘆了口氣:“別跟大娘客氣,快喝吧。這賊老天,真是造化弄人。難為你一個小女娘,大老遠從白澤洲跑來尋親,哪知遠方親戚也遭了禍,孤身一人流落至此。” “她”捧著碗,小口小口地抿著,=哪怕餓極了也不狼吞虎咽。 嫣紅的舌尖伸出,周圍不少人都看得眼熱不已,剎時多出好幾道不懷好意的目光。 這里是流民營,最不用遵守的,便是禮義廉恥、道德律法。 這樣一個美貌柔弱的女子,父母雙亡,親戚離散,孤身一人流落到陌生的城都,連個依靠也沒有…… 太容易激起人性深處的險惡了。 “她”小口喝完熱米湯,把碗還給大娘,好似對周圍那些不懷好意的視線絲毫未覺,懵懂道:“謝謝嬸嬸。” 大嬸心里嘆了口氣,叮囑了她兩句不要落單,晚上一人不要亂跑,便離開了。 江宴秋:“……” 好你個大魔,好你個師玄琴。 怎么還cos柔弱女裝大佬上癮了呢。 看他那眼珠子骨碌一轉的樣子,江宴秋不用猜都知道,這家伙不知道又在謀算些什么,一肚子壞水呢。 正好,幾乎同一時間,對方也不甚在意地朝他們所在的方向瞥了一眼。 然后驚訝地瞪大了眼珠子,微唇輕啟。 江宴秋:“……” 心中突然升起一股不妙的預感。 果然,下一秒,那皮囊美艷內里腹黑的大魔驚叫出聲:“——表哥!你怎么會在此處!” .“表哥?小仙師?” 師玄琴笑嘻嘻道。 江宴秋一臉黑線地揮開他不安分的爪子:“好好說話,別動手動腳哈。” 師玄琴遺憾地收回手。 小仙師的臉這么軟。 還想摸摸看是什么滋味呢。 就在半個時辰前,師玄琴石破天驚的那一句“表哥”,把江宴秋本人都差點喊得腳底打滑。 霎時間,投向江宴秋的驚詫目光簡直能把他的衣服灼出個洞來。 不過這一看…… 眾多目光頓時微妙了不少。 這倆人能是表兄妹,也并非沒有可能。 至少論姿色是這樣的。 江宴秋今日來打探消息,雖然為了低調行事,穿著十分簡便。可即使這樣,在人均衣衫襤褸、破破爛爛的流民營,格外惹眼。 但他烏發雪膚,鬢角的碎發在風中微微拂動,疊起的外衣卷搭在手肘邊,自有一派掩不住的矜貴風流的少年意氣,一看就絕非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