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親自養(yǎng)大的魔尊一箭穿心了 第100節(jié)
“孟寧死了,薛亡抱著她的尸體重回仙盟,人界那邊還是選擇追隨他——他有這樣的魅力,只要他向人類示好一點點,他們就還愿意獻上自己的忠誠?!庇糁奁届o說道。 浮南微訝,她在孟寧的記憶中能看到孟寧與薛亡是兄妹的關(guān)系,薛亡難道真的忍心將孟寧也殺了? “還有——”郁洲道,“薛亡那邊尋了一位名醫(yī),名為方念一?!?/br> 浮南秀氣的眉微挑,她看向方眷。 方眷的眼睫懶懶抬起:“若沒有同名同姓之人,那她就是誕生我的本體了。” “還有這等事?”郁洲來了興致,“我以為所有的魔都像我和妍妍一樣,都是本體墮魔?!?/br> 浮南托著腮,認真聽郁洲說著此事,她又繼續(xù)道:“方念一,現(xiàn)在如何了?” “這就怪了,我沒想到她與方姑娘也能扯上關(guān)系,因為據(jù)人界那邊說,她當初為了斂財,在人界與大宗門合作,傳播疫病,她借此高價售賣解藥賺錢,沒錢的人類都死了?!庇糁蕹谅暤?,“但不得不承認,她的醫(yī)術(shù)確實很好?!?/br> 浮南的眉頭微蹙,方眷眨了眨眼:“她怎么這樣了呢?” 浮南自己不是魔族,她自然可以通過此事看出些端倪來:“她,因為你所代表的信念從她身上剝離出去了,所以她變得不再有底線。” “你是被她拋棄的信仰……”浮南低眸,喝了一口桌上的熱茶,“如淼淼、周松泉或是溫妍姑娘,他們都是以本體墮魔,因為直到墮魔的時候,他們也沒有拋棄這股信念——信念可能有好有壞,但它們都是極純粹的存在,因此,以本體墮魔的魔族會被魔氣侵染,因怨氣侵擾。” “另一類魔族,則是脫離人類本體而獨立存在的單獨信念化身,你們當初誕生時候的怨氣與信念相結(jié)合,就有了極端的情緒展露。這兩類原生魔族在魔域生活,因此又繁衍誕生了其他的魔族?!备∧系恼Z氣很理智,“或許,魔族一開始誕生的時候是與人類相伴而生,但久而久之,你們也成了單獨的種族,留存于世間,有自己獨立的追求與情感?!?/br> “信仰,原本是好的?!狈骄煺f。 “但它被俗世污染,也就成了壞的?!备∧掀届o說道,“在最開始,方念一也是一名很好的醫(yī)者,但時至今日,依舊有人認為她當年自盡之事是她咎由自取,怨嗎,如何能不怨?” “所以,該如何呢?”方眷問。 “以本體墮魔,是有執(zhí)念之人。”浮南的眼眸一轉(zhuǎn),她的語氣淡然,用最平緩的語氣說出了一個大膽的想法,“若是因邪念成魔,很簡單,你們只管去尋找自己的本體,將本體取而代之。” “尊上,您這……”方眷抬起頭,震驚地看著浮南。 “他或許參不透魔族的本質(zhì),我與他最大的不同,就是我最了解魔族,魔族一生都被命運詛咒,被邪念困擾,但那極端的情緒是自己——或是誕生你們的本體人類帶給你們的。”浮南將雙手覆于自己雙膝之上,“本體墮魔,可以驅(qū)除怨氣得到凈化,但像你們這樣單純的邪念化身,就要回到本體之中,再進行凈化。” “你以為我想回去嗎?”郁洲輕哂一聲。 “你難道沒有回去嗎?”浮南對他輕輕柔柔地眨了眨眼,“溫妍可以自渡,你難道沒有嗎?” “凇死去,你因此悲傷,你難道沒有感情嗎,在我那夢中,你因我本體被烈火焚燒而崩潰,你怎么會沒有感情?”浮南盯著郁洲的眼睛說道,“你早已有了,那這樣的你,與一位普通妖族有什么區(qū)別呢?” “魔域是驅(qū)逐者的牢籠,但被驅(qū)逐的,就一定是錯嗎?”浮南聲音淡淡。 她起身,將玉簡啟動,一面光幕出現(xiàn)在眼前,這是魔域與人界的地圖。 “此事,容后再議,將整個人界收入囊中,再多的事也只是家務(wù)事。”浮南平靜道,“若我沒有猜錯,薛亡意圖從魔域東南翼以修士小隊對魔域進行sao擾,他們那邊能用的力量不多,所以不敢派出大規(guī)模的修士隊伍過來?!?/br> “減少我方傷亡,派出成倍魔兵,將他們包了吧,行進路線按這么走,應(yīng)當可以避開對方斥候探查”浮南抬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若可以,讓溫妍去,用死人上戰(zhàn)場,我們不需要付出什么代價?!?/br> “是?!庇糁抟勒崭∧系牟贾?,領(lǐng)命而下。 浮南看著郁洲離開,她知道,這是她最后算計薛亡一次,再之后薛亡就知道他的慣常套路在魔域不起作用。 薛亡會發(fā)現(xiàn)她還活著嗎?這個問題的答案不重要。 之前浮南雖然一直堅定地選擇魔域一方,但在知道薛亡身份之后,她行事時,內(nèi)心還是煎熬。 她可以堅持不上戰(zhàn)場,可以讓畏畏帶著自己逃回魔域,大不了在魔域永遠也不見阿凇——雖然這對阿凇來說,她的存在于他而言仍是慢性死亡……。 她的選擇可以很多,每一條都可以讓自己更安全些,她之所以選擇死在戰(zhàn)場,是她不想在阿凇與薛亡中做出選擇,既然無法一直背叛薛亡,她就想辦法死去,正好也成全了阿凇,至于之后,就是他們之間的事了——雖然她知道,有幽冥之體的阿凇勝算會大上很多。 但浮南沒想到阿凇會做出這樣的事,他讓她活,他自己死了。 現(xiàn)在,只能由她來對抗薛亡了,這才是真正的反目。 浮南行走在魔宮的高塔之上,她的表情平靜,沒有猶豫與掙扎。 方才與方眷、郁洲的對話,讓她對魔族的誕生有了一些認知,但阿凇,他又是怎樣的存在呢? 浮南從未聽說過他的誕生來歷,他似乎天生就是魔,沒有墮魔的過程,也沒有誕生他的人類本體。 他又是……從何處來呢? 浮南想到阿凇,她又情緒低落起來,但眼下的情況沒辦法讓她一直思念他。 她還有別的事要做,孟寧的記憶還沒有讀完。 浮南回到自己居住的大殿之中,她讓畏畏給她護法,纖指一點,連接了袖間孟寧的第二段記憶。 她的意識墜入仙境之中,她感應(yīng)到孟寧趴在塵世鏡上,她安靜觀察著人間的薛亡,之間薛亡行走在塵世之中,與她猜測的一樣,在南香城之前,他走過人間的每一個角落,他變成不同的身份,去幫助人類。 但是,他的一腔赤誠善良,都被人性澆滅,他所幫助的人最終還是對他刀刃相向,他們妒忌他廣博的知識,擔心他取代他們的地位。 而薛亡從不會還手,他曾是天上的神明,那人類的長劍刺破他的心臟,他卻不閃不躲。 “你們會明白的。”他口中吐著血,迎著那劍鋒,眸中含著悲憫與包容,他溫聲說道,“我知道你們的模樣,你們這樣對我,是天性使然,沒關(guān)系……” “瘋言瘋語?!币粍Υ檀┧呐K的人類說道。 薛亡的身體墜落懸崖,他重重摔落崖底,四肢殘破,來往的野獸將他的殘軀啃食殆盡,最后只余下一具骨骼。 他還是活了過來,畢竟他是不死不滅的神。 但浮南從孟寧這邊的視角看,薛亡每被人類害死一次,他的神魂就會丟失一些,散落在天地間。 直到——最后一次,薛亡在南香城接受他曾庇護的那些凡人與普通修士的審判,他被掛在城墻之上,他們將他的心臟掏出,祭祀給天生的先神。 在人類之前塵封史書已久的歷史之中,他們曾信奉過的一對神明名為先神,形象是一男一女,一者司掌世間懸浮于軀體之外的情感與知識,一者司掌力量與命運,而他們掏出薛亡心臟,獻給了那司掌情感與知識的男先神。 那是他自己。 孟寧趴在塵世鏡上,她哭了,一邊哭一邊罵罵咧咧。 審判儀式過后,天上下了雨,薛亡跌跌撞撞往外走,漫無目的,在城外的一叢蒼耳旁暈倒。 這是浮南與他的初遇。 再之后,他再次行走過世間,浮南還未化形的時候,對時間的概念很模糊,她不記得自己陪了先生多久,但在孟寧視角這邊她看得很清晰。 她陪了他有上千年,與她和阿凇相伴的時間差不多。 這個時間節(jié)點,有些微妙—— 在薛亡帶著蒼耳行走世間數(shù)百年后,似乎有人敲響了孟寧所居大殿的門,有人來尋她。 正巧,孟寧的這段記憶也消散。 體驗完孟寧的記憶,浮南猛地回過神來,她靠在殿內(nèi)華麗的王椅上,深吸了一口氣。 她對魔域的歷史很了解,魔族出現(xiàn)的時間不算長,他們的歷史短得可憐,若她沒有猜錯,魔族的歷史也開始于——她與阿凇相遇的一千年前。 這與薛亡有關(guān)嗎?浮南有些不敢相信這個大膽的猜測。 薛亡為什么要這么做,這樣做原因與天上神明被污染有關(guān)嗎,他是為了救神明還是為了救人類? 之前在孟寧的記憶中,天上有那么多神明,但最后為什么只有孟寧來到了人界,那些神明的力量應(yīng)該比人類強上千百倍,他們?yōu)槭裁床唤蹬R人界? 浮南起身,跑去了魔宮的藏書庫中,她將記錄魔域歷史的卷宗取了下來。 魔域的歷史在她來了之后才有成系統(tǒng)的記錄,再之前的都是只言片語的簡單記錄。 浮南將那些古舊的書頁往前翻,她從試圖從那些字跡不清的文字里尋找線索。 魔域皇族——他們天生沒有皇族血脈,他們只是最初誕生的較強的魔族,他們迅速在魔域這片荒蕪之地上建立了政權(quán),開始了自己的統(tǒng)治。 從現(xiàn)在的時間點往前算,最初的魔族誕生于兩千六百年前,兩千六百年前——她應(yīng)該與先生相逢不久,那時候先生領(lǐng)著她去做了什么? 浮南低頭,看著這古舊書頁上最開始魔域皇族對自己誕生的記載,那些文字簡單且深刻。 “第一日,我在他那里買了一條魚,魚肚子里藏著銀簪,我用銀簪換了錢財,在城里買了宅邸?!?/br> “第二日,我又去買魚了,魚肚子里yingying的,很沉,原來里面藏著金子,我成了城里的首富?!?/br> “第三日,城中的貴族質(zhì)問我的銀錢從何處來,我說是在魚肚子里發(fā)現(xiàn)的,他們不信,說我的錢財都是不義之財,我被家產(chǎn)全部被他們奪走,我一無所有,來到城外,又遇見了他。” “他給了我第三條魚,魚肚子里藏著城主的印鑒,權(quán)力的象征。” “我將原來的城主殺了,欲望由此誕生,這純粹的邪念誕生在魔域,這就是我。” 浮南精準到可怕的記憶力再次帶著她回到兩千六百年前的那個春日。 那時候的她與先生的對話還有些拘謹,浮南落在他的肩頭,先生在桃花樹下釣魚,他的周身氤氳著淡淡的桃花香。 “很香,浮南,你聞到了嗎?”先生悠閑釣著魚,微笑著問浮南,“是桃花香?!?/br> “先生,我沒有鼻子?!备∧隙Y貌答道。 “以后你會聞到的,這是春天的氣息?!毕壬灹艘恢环蕢训镊Z魚上來。 他無視那鱖魚魚鰭上的毒刺,徒手剖開了魚腹,血淋淋的手拿著一枚銀簪塞進了鱖魚肚子里。 浮南只能感應(yīng)到他一點小小的動作,她問:“先生,我聽到噗嗤的一聲?!?/br> “我將魚放了,它落入水中,在感謝我?!毕壬f。 “先生,你在與誰交易?”浮南問。 “我見這人可憐,便給了他一些銀財,我希望他能過得好些?!毕壬f。 “先生,你又給他東西了?!?/br> “是啊,他又來找我要了,我既然有,給他便是。” “先生,你還要給他嗎?” “給了,這是他自己祈求的,不是嗎?” “先生,你是個好心人,我能變得與你一樣嗎?” “可以?!?/br> 浮南仰起頭,她回憶著這段她與先生的對話,她知道,先生或許是有意勾起人類負面情緒的。 他催生了魔族……他所做每一件事都在后續(xù)引起了無數(shù)影響,混亂與戰(zhàn)爭最能激起邪惡,因此魔族開始變多。 他為何要如此做,創(chuàng)造了魔族,他又要將魔族毀滅? 浮南無法理解先生的想法,她這一日接收了太多信息,感覺腦子有些亂。 她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趴在藏書樓里的桌上睡了過去,畏畏也鉆進了她的袖間。 浮南果然是沒辦法再夢見阿凇了,之前她能夢見他,是因為他也在思念著她。 現(xiàn)在,思念另一端的人已經(jīng)徹底死了,浮南又少夢,不會幻想,因此,她就算在睡夢中也無法看到阿凇身影。 浮南已經(jīng)沒辦法在這個身體里感應(yīng)到阿凇的痕跡了,他走得徹底,生怕自己留下一絲一毫的神識來影響她接管這具強大rou身,他也怕自己換魂不夠徹底,讓浮南的部分神魂留在蒼耳本體上,受到傷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