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他不肯和離 第84節
白殊同樣跟了一句:“齊國公長壽。” 白泊笑容不改,仿佛絲毫沒覺得不妥,只將謝煐往上首引過去。 謝煐看看上首兩張單人案幾,另一張擺位微偏向下,明顯是白泊自己的,便道:“讓人將孤的案幾移到下首,孤今日是以晚輩身份來賀。” 這話一出,堂上氣氛頓時有些怪異,聽見的人都暗自將目光轉到白殊身上。 白泊涵養極佳,只笑道:“太子為君,怎可坐下首。太子既愿抬舉我家三郎,那便將三郎的案幾搬到上首,與臣的同排吧。” 說罷,他向總管使個眼色,總管連忙轉身叫家仆動手。 謝煐達到目的,也不計較在上首還是下首,等案幾移好就和白殊坐過去。 他們兩人特意挑了稍晚的時間來,坐下不久便正式開宴。 謝煐揮退兩旁要伺候的婢女,只讓馮萬川留在身邊。白殊趁著白泊說話,旁人的注意都在那頭,悄悄倒點自己和謝煐的酒,又從兩張案上的幾盤菜上各夾一些拌了拌,讓小黑檢測過,才放心入口,沒檢測過的那些則是一點不沾筷。 白泊就坐在旁邊,兩人不方便說話,干脆只看歌舞熬時間,準備晚一些便走。 白府的席面擺滿了屋中、廊下、前院,幾輪歌舞后,客人們吃得差不多,開始拿著酒在席間走動交談。也有不少人再次進屋給白泊賀壽,尤其是帶著子侄來的,都想讓小輩在這位重臣面前露露臉。 只是,謝煐冷冷地坐在一旁,也不是每個人都能無視他,弄得場面總有些不尷不尬。 白泊正和一位帶兒子上來的客人聊著,還夸了那少年好幾句,甚至扯下腰間玉佩當見面禮。 待客人高興地退走,白泊略坐著喝過一盞,突然轉向白殊,溫聲道:“三郎,重陽之時你不在京中,今日既回了家,便去祠堂給你母親上柱香吧。” 這話合情合理,白殊沒法拒絕,應過是站起身。 謝煐也跟著起身:“既是給先夫人上香,孤也該同去。” 白泊勸了兩句沒勸住,便也隨他,只招過一名管事領人去祠堂。 祠堂位置偏,白殊等人跟著走出一段路,男女賓客兩處席間的熱鬧之聲就都遠去了。 游廊上掛著一排的燈籠,還算亮堂。 白殊懷中的小黑突然耳朵動了動,走在他身側的謝煐也暗暗上前半步。 緊接著,前頭的管事就在拐角處差點撞上一個人影。 管事急退兩步,才看清人:“哎呀,二郎怎么在這?” 前面過來那人是白殊的二哥。 白殊略一回想,剛才在席間只見白廣出現過一陣,未見兩名庶兄,大概是白泊不讓他們去宴席。 此時白二撓撓頭,憨憨一笑:“這邊清凈,我過來背書。” 他一抬頭見到白殊與謝煐,嚇一跳似地道:“三、三郎?你怎么會在這兒?那這位就是……太、太子殿下?” 他自顧自說完,才想起要行禮,趕緊彎身做揖。 管事道:“國公讓楚溪侯來給先夫人上香。二郎快回屋去吧,天晚了,風涼。” 白二訥訥地應著聲,小心翼翼地從白殊、謝煐和馮萬川身旁走過。 管事目送他走遠,才回身再次領路。 幾人繼續往前走。謝煐舉起手攤開,手中有個小紙團——是剛才白二快和管事撞上時扔向白殊的,被他截住。 謝煐展開紙,和白殊一同就著游廊上的燈籠看,只見上面寫著——祠堂里有殺手。 兩人對視一眼。白殊將紙片再揉成團,給小黑叼著,在它背上輕輕一拍。 小黑悄無聲息地跳下地,躍出游廊,很快消失在黑暗中。 此地距離祠堂已經不遠,白殊停下腳步之時,前方都能看到祠堂的門。 管事走著走著感覺不對,回身見后方三人都停住,忙又返回來詢問。 白殊看著他:“管事,我想問個事。” 管事陪笑道:“楚溪侯盡管問。” 白殊:“你說,齊國公到底是為什么要殺我呢?” 作者有話要說: 第72章 意圖 白殊分外不解:“我難道不是齊國公親子?應當不會吧, 我若非他親子,他怎會這么多年不趕我出門,還讓我母親進他白家祠堂。可他既養了我這么久, 如今又為什么非殺我不可?” 那管事臉上的笑僵住,但隨即又堆起更大的笑容,快速說道:“楚溪侯說的什么話,小人怎么聽不明白?國公只是讓您給先夫人上柱香,什么殺不殺的……” 白殊趁機試探:“方才齊國公還勸了殿下不用來,只是沒勸住。這不就說明, 祠堂中那些殺手的首要目標是我。” 管事頓時臉色大變,目光不由自主地向祠堂瞥去。 白殊緊盯著他, 不給他反駁時間,又接著道:“我知道你們想推翻大煜, 恢復項周江山。可這和我有什么關系?你們刺殺天子便罷, 為何偏要來殺我?” 管家的表情先是震驚, 再轉變為猙獰扭曲, 此時看著白殊的眼中都帶上再明顯不過的殺意。 這無異于承認了白殊剛才的話。 謝煐一手握住腰間佩劍, 一手隔著衣袖握住白殊手腕, 道聲“走”,便拉著人轉身往回走。 馮萬川閃到一旁,待二人走過, 又緊跟在后方。 管事見再無法誘人往前, 立刻伸手指進嘴中,吹了個響亮的唿哨。 下一刻, 前方不遠處的祠堂門立刻打開, 里面奔出六個蒙面人, 全拿著刀跑向這頭。 謝煐回頭瞥過, 松開白殊,一邊低喝一聲“跑”,一邊抽劍退到最后方。 大煜有佩劍之風,但進到他人家中作客,通常都會在門口解劍。不過謝煐身為儲君,只要不是進宮,他不愿解劍,旁人也無可耐何。 三人跑到拐角,謝煐突然縱身一躍,空中轉身,背靠一根廊柱,站在可坐人的低矮圍欄上。 游廊的寬度只能讓兩人并肩,六個蒙面人此時有四個跑在游廊外側。 謝煐凝神細看,待他們追上來,先是將劍鞘擲向最外圍那兩人,阻他們一瞬,接著便揮劍向跑在前頭的外側兩人掃去。 那兩人眼看著都要往劍鋒上撞,不得不舉刀去擋。 謝煐這招卻是虛招,劍身上揚,順勢掄往另一側,劈向從游廊里跑來的兩人。 趁著謝煐攔人,白殊提著衣袍盡力往回跑。還好休養過大半年,他也有些力氣能跑一跑了,雖說跑不了多快。 白殊知道謝煐不可能將所有人都攔下,能爭取下的每一秒鐘都十分寶貴。也只有自己這邊拉開距離,吸引幾個追兵過來周旋,謝煐那頭的壓力才能減輕。 跑到游廊一處開口,白殊毫不猶豫地拐下光線不佳的園林內。但他心中有種預感,前方估計不會毫無準備。 果然,沒一會兒他就遠遠看到,掛著燈籠的月亮門已經關上,兩個蒙面人守在兩側。 白殊當即往假山花木里鉆,并對身旁的馮萬川道:“分開,他們的目標是我。” 馮萬川一邊跑,已經一邊扯散自己頭發,此時卻急道:“楚溪侯將外袍脫給咱家!” 白殊側身對他一笑:“不用,你找地方躲……” 然而,話音未落,白殊突然用力一推馮萬川,同時自己錯開一個角度向前撲去。 馮萬川腳下不穩,跌倒之時,恍惚看見一柄匕首從白殊后方刺來。 若不是剛才白殊前撲得及時,那匕首必然會刺進他后背。而若不是他推開馮萬川,沒刺中他的匕首就必然會刺進馮萬川前胸。 馮萬川目光順著握住匕首的手往上移,摔到地面的同時,終于看清了那人是誰——是剛才的管事,竟然悄無聲息地追了上來! 管事沒理會馮萬川,一擊不中又立刻轉身攆上白殊,舉起匕首就要往下刺。 在馮萬川的視野里,白殊的身影幾乎被管事遮擋住。他心中著急萬分,顧不上摔倒的疼痛,撐著地面就要起身去救。 下一刻,他突然看見那邊好似噴起一片血水,頓時心臟停跳、手腳冰涼。一時間都沒有察覺——那管事還舉著匕首,血會從哪里噴出來? 待馮萬川勉強爬起身,只聽那頭叮的一響,管事手中的匕首滑落在地,整個人連退兩步,便軟倒下去,露出后面的白殊。 白殊右手中的匕首滴著血,他正抬起左手,用袖子擦拭噴到下巴和脖子的血,左邊胸口也被染紅一片。 馮萬川呆愣過一瞬,才轉著眼珠去看地上的管事。只見那管事一手按住被劃開的喉嚨,面上還維持著瞪眼的震驚模樣,死不瞑目。 白殊甩了下匕首,又走上前彎下身,在管事身上將匕首擦干凈。直起身后,他看向馮萬川,溫聲道:“讓馮總管受驚了。” 馮萬川嘴巴開合幾下,才找回自己的聲音:“沒、沒有,幸好楚溪侯沒事……” 此時,后方傳來追兵的腳步聲。 白殊再次叮囑馮萬川“躲好”,自己也跑向一處假山。 馮萬川默默轉向相反方向,找地方躲藏。 后方謝煐被四個蒙面人纏住,他繞著游廊柱子與欄桿,將其中兩人的腿刺傷,就沒再戀戰,轉身向回跑。 謝煐的速度比蒙面人快,甩下后方兩人一小段距離,看見前方那兩個蒙面人分散開,正在假山花木間搜索。趁著他們落單,他先沖向其中一人,提劍就刺。 另一人立刻跑過來想圍攻,但謝煐劍法精妙,短短時間內就已殺死對手。剩下那人不得不單獨面對他,不過后方兩人很快趕了上來。 謝煐沒逞強,繞著假山花木與三人游斗。 沒多久,月亮門那突然傳出一聲巨響,緊接著就有一隊人拿著火把奔向這邊。 藏在暗處的白殊抬頭望去,正是被小黑找來的東宮衛,而守著月亮門的蒙面人則已經不知所蹤。 既有人沖進來,剩下的三個刺客馬上撇下謝煐要跑,卻被謝煐纏住一個。可惜,那人眼見著走不脫,干脆地自我了斷。 白殊走出藏身處,靠向同樣出來的馮萬川,將手中的匕首塞到他手里,又脫下染血的氅衣,示意他穿上。 “剛才情急,馮總管沒摔傷哪兒吧?” “沒沒,咱家皮糙rou厚的,扛摔。” 馮萬川一邊答,一邊心情復雜地伸手穿衣,看見謝煐走過來之時,握著匕首的手都有些顫抖。 謝煐和白殊相互打量過,都確認對方身上沒大傷,便放下心。 衛率很快帶著東宮衛跑到近前,謝煐向后方示意:“后頭游廊上還有兩個,孟大去。” 孟大立刻點出三個人,繼續往里跑。 東宮衛過來了好一會兒,后方的白泊才帶著白府總管和一些官員趕到,安陽府尹謝元簡也在其中。 剛才這隊東宮衛突然闖進白府,什么都不解釋就往后院闖,口口聲聲有急事要找太子,把前院嚇得一團亂。白泊試圖讓家仆攔人,但東宮衛都是實戰經驗豐富的精銳,片刻功夫便突破阻攔,隨手抓個家仆逼他領路去祠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