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他不肯和離 第82節(jié)
沒過多久,兩人一貓就都進入夢鄉(xiāng)。 謝煐在平日習(xí)慣的時候醒來,先是迷糊片刻,很快回想起昨晚情形,在黑暗里看看懷中的人,唇角不自覺地揚起。 他動作輕悄地起身下床,再給白殊掖好被子,確認他依舊睡得香甜,才披上外袍,壓著腳步聲走出門。 外間已經(jīng)點起燭,馮萬川高興地候著,一見謝煐出來就趕緊上前要說吉祥話。 謝煐卻是抬手制止,目光掃過馮萬川準(zhǔn)備好的朝服,壓低著聲說:“先換衣服,剩下的回偏殿再說,別吵著三郎。” 馮萬川忙點點頭,回身低聲吩咐人先過去傳話,備好熱水和早膳,接著便伺候謝煐將朝服穿好。 兩人出門往偏殿行去。 馮萬川忍了片刻,還是沒忍住,上前說一聲“恭喜殿下”。 謝煐沒應(yīng)聲,唇角卻是翹著。 馮萬川又道:“只是,殿下這樣兩邊走太奔波,不如讓楚溪侯搬過偏殿去?” 謝煐回道:“偏殿的房間你先收拾出來,三郎若想搬,就可隨時搬。再放幾套我的衣物到三郎這邊,也問三郎要幾套放到我那邊,兩頭都方便。他若不想搬,我無非就是多走幾步路,算不得什么事。” 馮萬川連聲應(yīng)著,想了想,壓低聲音問:“不知那油膏殿下可滿意?那東西不好弄,殿下若是覺得好,臣便讓臣那干兒子時常盯著。” 謝煐卻是沉默了,連嘴角都有些平緩。 馮萬川察言觀色,心中一驚——這莫非是昨晚沒用上?不能吧,殿下明明那么怕楚溪侯受傷…… 謝煐咳了一聲,耳朵染上紅色:“還沒到要用的時候,你不懂……” 馮萬川驚覺自己剛才說錯話,忙附和:“是是,臣自然不懂這些個。” 謝煐回憶起昨晚看的小倌記錄,想想五罐油膏的確不多,便道:“油膏是要多備些,不用怕使銀子,最好能將方子買下來。” 馮萬川看他依然心情很好,心中吁口氣:“買方子怕是有些難……” 謝煐向來不會在這種小事上為難人,便回一句“也不用勉強”。 說話間,兩人回到偏殿,馮萬川趕忙張羅著伺候謝煐洗漱、梳頭、用早飯,之后再將人送出門。 看著謝煐帶領(lǐng)一眾東宮衛(wèi)上馬,馮萬川突然想起個事,湊上前問:“對了,九月二十九是齊國公生辰,這也沒幾天了,殿下是否要備禮?” 謝煐今日心情好,沒計較聽到這個厭惡的人,只道:“你和三郎商量吧,看他是個什么打算。” 說罷,他抬頭看看竹影院的方向,才打馬轉(zhuǎn)向,在晨曦中向皇宮行去。 作者有話要說: 第70章 善名 白殊起得比平常稍晚些, 吃過了早飯,就召來吳敬書兄妹看他們的功課。 他給吳敬書補基礎(chǔ)之時,偶然得知他meimei吳敏娘也和其父學(xué)過算學(xué), 只是沒學(xué)多深。白殊便把吳敏娘也叫過來摸個底,發(fā)現(xiàn)她年紀(jì)不大卻是極有天賦,干脆連她也一塊給教上了。 吳敬書天賦在理化上,吳敏娘天賦在數(shù)學(xué)上,兄妹兩人都還相當(dāng)刻苦。白殊讓小黑挑選整合了一套合適的教材,最近陸陸續(xù)續(xù)抄出來一些, 讓他們能自己看書,教得更是省心。 今日白殊也是解答過他們的疑問, 又布置下新的作業(yè),便放人回去自己琢磨。以吳敬書現(xiàn)在的進度, 要不了多久就可以讓他正式接觸延時裝置的研究制作。 顧完這邊, 白殊準(zhǔn)備出門, 馮萬川卻在這時找了過來。 白殊一見到他, 就想起他為了替謝煐掩飾遣人去南風(fēng)館的事, 就把那不好聽的往自己身上攬, 心下不由得感慨——馮總管不愧是忠仆,也是不容易。 馮萬川同時在暗暗打量白殊,看白殊氣色不錯, 身子瞧著也沒有不舒服的模樣, 心中更是奇怪——殿下昨夜留宿竹影院,到底是個什么進展? 寒暄過兩句, 馮萬川先試探著問起白殊要不要搬去偏殿。 白殊臉上的笑僵了一瞬間, 隨即若無其事地道:“我這邊還有些事, 搬過去不太方便, 再過些時候吧。” 他一回就得休養(yǎng)十天,狼崽子又不好打發(fā),真槍實彈之前還是遠著點為好。 馮萬川沒敢勸,只照著謝煐說的,提了下兩邊都放幾套替換衣物的事,就轉(zhuǎn)而說起白泊的生辰。 “齊國公今年是五十整壽,想是要大辦。剛還有家仆送了帖子來,請殿下與楚溪侯二十九那日晚間過府宴飲。咱家試探過幾句,似是請了不少官員。” 白殊翻找下原身記憶中往年的情形,似乎原身只是簡簡單單地回家吃頓飯。 不過整壽想大辦也正常,白殊便問:“殿下怎么說?” 馮萬川恭敬地道:“咱家早晨時問過要不要備壽禮,殿下說一切由楚溪侯做主。” 白殊又問:“往常這種情況,都會備什么禮?” 馮萬川有些為難:“除了圣上,殿下只給衛(wèi)國公府備過壽禮。” 親疏有別,衛(wèi)國公那邊當(dāng)不了參考。 但白殊可不想專程給便宜爹花錢辦壽禮。他想了想,問:“我與殿下成婚時收過一些擺件,那些東西能轉(zhuǎn)送出去嗎?” 馮萬川笑道:“自是可以。這些人情禮物本也是大家相互送來送去,只要不直接送回上一家便成了。要不然,備一份禮便要花一次錢,這誰家都受不了啊。” 白殊戳小黑打開禮物記錄看過,吩咐:“有一把玉如意,還有個象牙雕的葫蘆,就這兩樣吧。” 馮萬川暗暗驚嘆白殊記憶力好,躬身應(yīng)過是,又親自送他上馬車出門。 * 白殊先去了應(yīng)玄觀。 就白殊的觀察,國師還是挺憂國憂民,只是大概有什么原因限制著,總得閉關(guān)不問世事。不過此前他為借應(yīng)玄觀在京中的影響力,去商議租用觀中前院一段時間,倒是非常順利,觀中甚至不肯要錢。 白殊出門得晚,到得應(yīng)玄觀一看,彈棉花工作已經(jīng)進行得熱火朝天,騰騰騰的聲音響成一片,空中飄飛著許多雪白的棉絮。 觀中前院擺著眾多長案,短工們兩三人一組,都戴著面巾、背著工具在工作。一些扮成普通人的東宮衛(wèi)穿梭其間,時不時指點一下那些短工。道士們還燒了水裝在大木桶中提出來,招呼著人渴了便可過去喝。 白殊與孟大等人也戴上面巾,在前院稍稍轉(zhuǎn)過一圈。 短工們今天是第一日上工干活,都認真著,竟也沒人發(fā)現(xiàn)給他們開工錢的楚溪侯就從旁邊走過。 白殊很快發(fā)現(xiàn),雖然其中有一些青壯,但還是半大少年和有些年紀(jì)的老人居多,便將負責(zé)這里的大管事喚到一旁問問情況。 大管事殷勤地解釋:“楚溪侯有所不知,這京城里的壯勞力基本都有正活兒,便是那些閑漢,靠著跑腿幫閑也能賺得不少,因此會來做這活的就多是老小。不過這才是頭一日,等過兩日消息在城郊傳開,估摸著農(nóng)閑的佃戶們也會來做活,多攢些錢好過年。” 白殊點下頭,又交待他:“看好場子,若有問題,或是有人找麻煩,隨時可派人去上景宮尋我。如我不在,找馮總管或衛(wèi)率也一樣。” 大管事連聲應(yīng)著,笑道:“外頭都知道這是給楚溪侯做活,做的東西也是要送往各地慈幼院的,是行大善事。而且應(yīng)玄觀還有國師在,誰那么想不開會來找麻煩。” 白殊也笑笑,讓他忙去了,自己出門登上馬車,又去往慈幼院。 大煜各地的慈幼院是官府開辦,收留十五歲以下的孤兒,和五十歲以上的孤寡老人。官府每年撥些米和布,就是保證個餓不死的程度。有時一些富戶也會接濟一下,而有能力工作的孩子與老人都會盡量做一些活,多少是個補貼。 白殊先前捐肥皂的時候和慈幼院打過交道,這回又雇傭里面的孩子與老人給棉花摘棉籽。現(xiàn)在則租借慈幼院這片地方,招女工來此地做棉衣棉被。 安陽的慈幼院地方挺寬敞,馬車剛靠近,就聽見里面?zhèn)鞒鲆黄瑖\嘰喳喳的嘈雜之聲。 想著里面女人多,白殊覺得自己不好進去,干脆也沒下車,只讓人去把管事喚出來問情況。 負責(zé)制衣制被的幾位管事,是從上景宮繡娘們當(dāng)中挑出來的,白殊還提前給她們培訓(xùn)過流水線制作。 此時大管事嬤嬤高興地對白殊稟道:“來的人比預(yù)想中的多!妾打聽過,是邱家領(lǐng)的頭,還有十幾戶人家一同發(fā)動親朋好友。那么多娘子們都聚過來,那些猶豫的人家看著安心,便也過來了。” 白殊細問過,知是上次采選秀女一事中勇敢站出來自救的人家,心下頗為欣慰。 大管事又繼續(xù)稟:“這流水線的確能讓速度提升不少,現(xiàn)下已經(jīng)制完要留給京中慈幼院的棉被了。大家都贊好,還有人問能不能買的。” 白殊笑道:“你和她們說,雖然這些東西不賣,不過若是她們家中想種棉花,我們可以免費提供種子。若真有人有意,你便登記下來交給我。” 大管事認真應(yīng)下,白殊同樣叮囑她有麻煩隨時回去找人,便讓車夫轉(zhuǎn)道回府。 看著馬車走遠,大管事口中念了聲佛,心里暗道——楚溪侯如此心善,愿先帝先后在天有靈,保佑殿下與他平安吉祥。 她轉(zhuǎn)回慈幼院,里面做活的女人們手下不停,卻是立刻七嘴八舌地問她話。 “嬤嬤,剛才是誰過來了?” “是不是楚溪侯?我瞧見東宮衛(wèi)了!” “哎呀,楚溪侯怎么不進來呢?” 大管事應(yīng)道:“是楚溪侯來看看情況,他說這里面都是女子,他不方便進來。” 眾人頓時議論開了。 “我聽說楚溪侯長得可好看了,可惜都沒能見過。” “我見過我見過!真的就和仙人一樣!” “他和太子成婚時我去祝賀過,還扔過香囊!不過被太子攔下了,哈哈。” “你們這些小娘子啊,就知道看臉,怎么不提提楚溪侯的善心。” “是呀,不僅贈這么多冬衣冬被,他還花錢找人做活。只要做上兩個月活,我家今年這個年可是好過多了。” “我阿爹的藥眼看要吃不上了,我正愁著,幸好楚溪侯這兒招人!” “我家里供著楚溪侯和太子的長生牌位呢。要不是他們,我家閨女今年夏天就沒了。” 大管事樂呵呵地聽著眾人夸白殊與謝煐,一邊巡視過去,偶爾指點一下手生的娘子。 而那十幾戶人家的帶頭娘子們則是相互交換過眼色——她們沒敢在家里明著給楚溪侯供長生牌,心中卻都牢牢記著,只盼太子早一日登基,她們便能立刻擺上那長生牌位。 * 安陽府尹謝元簡領(lǐng)著兩名少尹下朝回來,立刻聽得捕頭來報應(yīng)玄觀與慈幼院的事。 協(xié)理民生之事的左少尹奇道:“這楚溪侯當(dāng)真這般心善?招這么多人,得做多少東西啊,安陽的慈幼院用不上這么多吧。” 捕頭細稟道:“卑職探聽過,據(jù)說是要讓劉家的商隊沿途一路送過去。而且,除了現(xiàn)在這批,好像還托商隊再從邊疆運了一批過來,估摸著那些活能做一兩個月。” 左少尹聽得咋舌:“這么多?不是說他一直不得齊國公的寵嗎?哪里來那么多錢做善事,別是太子在里面插了一手,要弄什么事吧!” 謝元簡瞥他一眼,淡淡地道:“不就是做些衣服被褥,還是無償往外送。就算背后真是太子給掏銀錢,又能有什么事。” 左少尹捻著須沉吟:“若真只是這樣,的確是積德行善……對了,那些木棉做的冬衣冬被怎么樣?” 捕頭辦事仔細,被問到便能答上:“據(jù)說與絲綿比不差多少。卑職摸過,兩者是挺像。” 謝元簡又問過幾句細節(jié),叮囑他這段時間多留意那兩處地方,便讓他退下。 左少尹道:“府君,若那木棉真這般好,是否該奏報陛下,在中原推廣種植。如此一來,冬日里受凍的人也能少些。” 謝元簡卻是緩緩搖頭:“安陽可是天子腳下,京中發(fā)生什么事,圣上豈會不知曉。圣上若有意,自會召你我問詢;若無意,奏報也無用。” 左少尹想想也是,輕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