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他不肯和離 第75節(jié)
正殿沒有偏殿那么隨意,就連皇后要住進去都會被一些人念叨不合規(guī)矩,日后白殊跟著他住肯定也會被人煩,不如直接住偏殿舒心。 白殊完全沒想到謝煐已經(jīng)考慮到了那些,只隨意回他一句:“不住便不住吧,想到當今天子在那里住了十幾年,住進去還真有點惡心。” 兩人聊著天燒完一筐紙錢,進屋休息一段時間,到亥時又出來燒第二筐。 等第二筐燒完,白殊抬頭看看天色,對謝煐點個頭。 這回兩人進了屋便關(guān)上門,連馮萬川都只能守在屋外。 白殊取出謝煐兩件舊外袍,和謝煐一同將衣服拆了,小心地取出夾在衣服內(nèi)的十六張畫。 這些畫是昨晚白殊讓謝煐趕畫的,線條簡單,卻也一眼能看懂畫面內(nèi)容。這事除了他們兩人,就只有小黑知道。 白殊再掏出黑貓的特制小衣,抱起小黑給它穿上,先疊起四張圖塞進它衣服里。 小黑在殿內(nèi)跑跑跳跳,還爬到梁上遛了一圈,確認不會掉出來,就尾巴一甩,從白殊打開的窗縫鉆出去。 謝煐看著黑漆漆的窗外,略有些擔心:“真沒問題?” 白殊笑道:“放心,小黑以前去過一次江山殿,這次肯定也沒問題。只是它負重有限,一次帶不完所有圖,得多跑幾趟。幸好江山殿離這兒不多遠。” 謝煐微微瞇起眼:“江山殿……難道上次我們炸帝陵宮殿,你的貓也在江山殿里做過手腳?” 白殊笑得很得意:“我讓它提前去把帝陵那里的小旗給折斷。本來還要鬧出動靜引人進去看,沒想到地震幫了個忙。” 無人能進出的江山殿中突然斷了一支旗,之后斷旗的地方又塌殿…… 謝煐前后一想,難怪那次嘉禧帝被嚇得當朝暈倒。若不是他知道內(nèi)情,還真是要起一身冷汗。 白殊續(xù)道:“上次天子就被江山殿里的異常嚇過,這次還在同一個地方出事,絕對效果更佳。可惜,我們不能親眼看到。” 謝煐注視著他,也跟著揚唇一笑:“莫急,待我上位之時,總會讓你看到他的丑態(tài)。” 第二日,謝煐直接從宮內(nèi)去上早朝。 白殊不好一個人留在思政殿里,被迫早起,被安排在一處小房間等候,幸好還有馮萬川和他說話打發(fā)時間。 下早朝后,白殊去給嘉禧帝請安——進一趟宮,總不好不去問候。 不過,由于他表現(xiàn)得太過膽小怯懦,婚后沒能給謝煐造成麻煩,嘉禧帝現(xiàn)在對他的態(tài)度已經(jīng)不太熱絡,只喚人進去略聊過幾句,便讓他離開。 就在白殊晉見嘉禧帝之時,今日當值的常將軍面色凝重地盯著江山殿大門——里面正在發(fā)出異響。 有羽林衛(wèi)勸他道:“將軍,去申請開門看看吧,說不定只是鬧耗子呢?” 常將軍沉吟片刻,卻道:“不,我先去稟報陛下。你們盯好了,一只鳥都不能放進去!” 他大步往紫宸殿走去。 上回他自己進去看情況,過后沒多久,他發(fā)現(xiàn)圣上看自己的眼神不太對。回去仔細一思量,就驚出一身冷汗——圣上莫不是懷疑那支旗子是他折斷的? 這一次,他說什么也不會再自己進去了! 常將軍來到紫宸殿求見,等過好一會兒,才被傳進去。 他獨自入殿,遠遠一看,除了嘉禧帝和孫宦官,安陽府尹謝元簡也在,孫宦官正捧著一疊紙在看。 只聽嘉禧帝問孫宦官:“如何?” 孫宦官緊皺著眉點點頭:“看這些描述,在宮中皆有可對應之處。” 嘉禧帝又問謝元簡:“都查過了?” 謝元簡答道:“連夜清查的,共有十六人,每人夢到的情形都不相同,記錄全部在此。” 此時常將軍已經(jīng)能看清殿內(nèi)三人的臉色,都非常不好。他心中立刻一咯噔——難道自己來得不是時候? 但他想退已是來不及了,嘉禧帝見他進來,轉(zhuǎn)向他問:“常卿有何急事要稟?” 常將軍只得行禮稟道:“適才江山殿傳出異響,臣不敢冒進,特來稟報陛下。” 嘉禧帝聽得一愣,隨即心就重重一跳——又是江山殿! 孫宦官看著他面色,低聲道:“老奴與常將軍去看看?” 嘉禧帝猶豫片刻,還是起身道:“不,朕親自去。” 想了想,又道:“謝愛卿也一同吧。” 先前他曾將江山殿里發(fā)生的事改頭換面,拿來問過謝元簡,正是謝元簡提醒,有可能是先進去之人折的旗。這次讓謝元簡一同去,說不定能看出點什么。 嘉禧帝領著一群人來到江山殿,命人去取鑰匙,一邊確認沒人進去過。 鑰匙很快送過來,孫宦官主動上前開門,隨后便整個人愣住。 但他很快回過神,轉(zhuǎn)頭道:“陛下,沒什么大事,不用親看……” 可惜,他那蒼白的臉色和慌亂的模樣沒有一點說服力。 嘉禧帝見到孫宦官這模樣,心頭更慌,干脆上前一把推開他,看向殿內(nèi)。 殿內(nèi)昏暗,但還是有少許陽光透窗而過。 只見地面上散著許多白布片,上面墨跡零亂。 嘉禧帝甚至沒吩咐人,自己彎身拾起一張,定睛看去—— 正是他被刺殺的圖! 作者有話要說: 第64章 停選 嘉禧帝手中的白絹還不足兩掌大小, 簡單的墨跡線條在上面勾勒出三個人。 戴著冕冠的那個,面目、身材皆是嘉禧帝的特征;他身旁有一華服婦人張著雙手,似抱似攔;另一個宮人打扮的女子正握刀刺入他胸口。 胸口處, 一片紅色暈染開,醒目得扎眼。 嘉禧帝死死盯著那片紅色,心跳被激得一下快過一下。 有那么一瞬,他甚至感到胸口又痛又熱,好似連喘氣都變得艱難。 嘉禧帝堵在江山殿入口,后方人只能看到他像是彎身撿東西, 隨后整個人僵住片刻,肥胖的身體又開始微微顫抖。 常將軍看看被推開的孫宦官, 見對方依然是滿臉掩不住的驚懼,不禁有些好奇。 仗著個子高, 他暗暗掂腳挺胸伸脖, 目光穿過嘉禧帝的肩膀往里看。卻只模模糊糊地看到地上散著白布, 布上有墨跡, 而天子手上正捧著一塊, 還隱約有……血跡? 常將軍被嚇了一跳, 趕緊縮回脖子,心中暗道——幸好剛才他沒自己先進去,不然這次真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謝元簡見嘉禧帝一直沒動作, 孫宦官又一副受驚模樣, 不由得靠過去低聲問:“孫內(nèi)侍,里面究竟怎么了?” 孫宦官聽見他喚, 轉(zhuǎn)過眼看看他, 突然目光一亮, 仿佛整個人回過了魂, 一邊揮手示意跟來的宦官宮人往后退,一邊趕緊去扶嘉禧帝。 “陛下別怕!這必是有惡人在搗鬼!”孫宦官一邊瞥著嘉禧帝手中的畫,一邊貼著他耳邊輕聲道,“謝府尹既在此處,這些東西又和他適才所稟之事有關(guān)聯(lián),不如便交給他查辦吧。” 嘉禧帝僵硬地扭過頭:“有惡人……在搗鬼……?” 孫宦官聲音更輕:“必定是!陛下想想,上次斷旗還有可能是受地動影響,但這次這些畫,除了人為,哪里還有別的可能?” 嘉禧帝的神智隨著孫宦官的話慢慢回歸,目光再掃過手中和地上的圖——對呀,這些圖只可能是人畫的! 他閉上眼緩緩深吸幾口氣,終于勉強穩(wěn)住急速的心跳,在孫宦官的攙扶下回過身,用帶著點顫的聲音吩咐:“常卿,帶著羽林衛(wèi)退遠些。謝卿,你過來。” 常將軍剛才看那一眼便打定主意絕不摻和這事,馬上聽話地指揮著人都退開。 謝元簡則是快步上前,立刻被嘉禧帝塞過一塊東西。 他展開一看,頓時瞪圓了眼——這、這場景不就是那個邱玉娘做的夢?十六個人當中,只有她的夢里出現(xiàn)過一個協(xié)助殺手的人! 謝元簡看完手中畫,又發(fā)現(xiàn)殿中地面上還有畫散落著,愕然道:“是何人放這些圖在此……” 嘉禧帝:“這便得謝愛卿來查了。” 這道幽幽之聲聽得謝元簡汗毛直豎,甚至一時顧不上冒犯圣顏,轉(zhuǎn)眼對上嘉禧帝的目光。 嘉禧帝直勾勾地看著他:“謝愛卿,你會把惡人查出來的吧?” 謝元簡被盯著心中發(fā)毛。 此時,孫宦官已將地面上的所有白絹畫都撿起來,遞到謝元簡手上:“謝府尹,一共十六張。咱家略看過,都能與您拿來的那些夢對得上。” 旁邊的嘉禧帝也恢復了帝王模樣,沉聲道:“謝愛卿放手查,若有人不配合,直管來與朕說。” 謝元簡在心中哀嘆著自己倒霉,也只得躬身應是。 見嘉禧帝要轉(zhuǎn)身走,他連忙低聲道:“陛下!臣斗膽問一句,內(nèi)侍省是否要于近日在京中采選秀女?” 嘉禧帝盯著他沒說話。 謝元簡感覺額頭隱隱冒出汗,卻只能繼續(xù)道:“臣觀那些做噩夢的女子皆符合秀女標準,固有此一猜。” 孫宦官假咳一聲,道:“宮里已是多年未在京中采選秀女。” 這話說得模棱兩可,但既然沒有一口否認,其實便等同于默認。 謝元簡心中有些膩味,面上卻是更加謹小慎微,細細稟道:“那些女子在夢中都是身處宮中,顯然已是宮女。若是她們沒做那些夢便也罷了,可現(xiàn)今,如若她們?nèi)肓藢m,會不會便想著——總有一日夢中情形會出現(xiàn)?當她們在宮中受到委屈之時,又會不會被夢境啟發(fā)……” 孫宦官低喝一聲:“謝府尹慎言!” 謝元簡并未被他嚇住,又續(xù)道:“另外,無論是上天以夢示警,還是有人背后謀劃,臣以為,都應仔細篩查,看看是否真有人想借選秀之機入宮行刺。” 昨晚安陽府衙役排查三坊,如此大動靜,噩夢一事必然會傳開。若是繼續(xù)選秀,在他治下選出的秀女中萬一真有人行刺,不管是有預謀的還是受此事啟發(fā)的,他都得擔干系。 既如此,他無論如何都得攔住這次選秀……不,只要他還在安陽府尹任上,他就得攔住在京里的選秀! 謝元簡一咬牙,再道:“陛下,君子不立危墻!還請陛下對選秀一事三思!” 嘉禧帝深深看他良久,才道:“采選可以停,但這事,你給朕徹查清楚!” 謝元簡頂著滿頭冷汗躬身:“臣定竭盡全力。” 嘉禧帝讓孫宦官扶著慢慢往回走,還未走遠,已經(jīng)聽見謝元簡在問常將軍何時聽到異響。 常將軍:“就在我去稟報陛下之前,響了足有半盞茶時間。像是風吹門的聲響,很規(guī)律,但殿內(nèi)都是關(guān)死的,不會有風。” 隨后謝元簡又問這幾日宮可有異樣,不過此時漸漸離得遠了,已聽不到常將軍的回答。 嘉禧帝若有所思,回紫宸殿的路上便問孫宦官:“要說最大的異常,便是昨晚太子夜宿宮中。他們昨晚真的一直留在殿內(nèi),沒有一人離開?” 孫宦官:“確實未曾有人離開。太子與楚溪侯從戌時開始,一個時辰出來燒一筐紙錢,直到將近丑正時分,屋內(nèi)才熄了大多數(shù)燭火,只余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