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他不肯和離 第51節
謝煐沉默一瞬,便讓馮萬川再取兩套來,主仆兩人一同換上。 旁邊華渝知縣剛才過來得急,防護服還未換下,原本還擔心太子會怪自己失禮,此時卻是聽得心中暗暗吃驚,抬眼不著痕跡地打量起白殊。 一行人很快走進病區。而一旦到得病區里,帶隊之人自然而然地就變成了白殊,謝煐只沉默地守在他身邊,聽著他與大夫們討論。 在當地大夫的配合下,白殊與新來的大夫們花了一個時辰掌握病區情況。大夫們先去給那些病情復雜的病患看診,白殊則指導知縣如何安排病區、制補液、煎藥,方能達到最為快速合理。 所幸此處和山谷相比人數少了許多,所有病患就三百多人。有山谷的經驗,又有ai小黑輔助,這些工作沒費白殊多少事。 知縣剛記完白殊說的那些要點,讓屬官去照辦,就聽謝煐喚聲“孟大”。下一刻,一群東宮衛便聚攏過來,將三人圈在當中。 謝煐低聲問:“你可去堤壩決口看過?” 被人圍住,知縣心中已是驚了下,聽得這一句,心頭再次一跳,小心翼翼地看著謝煐,斟酌著答道:“臣去過……是臣領著人修補的。” 謝煐目光凌厲地緊盯著他,淡聲道:“那你比青淄知縣要強,他連看也未去看,決口都是等著知州派人去補。” 華渝知縣答得愈發小心:“青淄縣受災嚴重,青淄知縣恐是忙于安頓災民,人手不足,才耽誤了……” 謝煐看了他片刻,揮手讓東宮衛散開,自己也轉身要走。 他剛轉身,卻又聽華渝知縣用極低的聲音道:“臣……曾接到知州示意……” 謝煐回過身。 華渝知縣深吸口氣,快速說道:“只派了人來口頭說的,堤一決口人就到了,讓臣不用管堤壩的事,上頭會派人去補。但臣實在無法坐視河水肆虐,還是緊急召集人手,去將決口給堵上。” 這話里信息不少。口頭說的,便是無憑無證;堤一決口人就到,那是這人早已來到,只等著見到水便來攔阻。顯然,華渝知縣懷疑就是知州毀的堤壩。 即使如此,他還是帶人去堵了決口。也是因此,華渝縣雖然也出現決口,但災情卻沒有青淄縣那么重。 謝煐目光微閃,這華渝知縣倒是青州里難得還有良心的官。 他又問:“你對武涼知縣,可有了解?” 武涼縣縣城離奉,也是青州州治所在。那處平王養私兵的山谷,正是在武涼縣內。 華渝知縣既已說了剛才那些話,也不在乎說多更,便道:“依臣看,武涼知縣是個糊涂官,什么事都不過問。” 謝煐緩緩點頭,拍了下華渝知縣的肩,便帶著白殊離開。 白殊和謝煐回到東宮衛扎的營地之時,天已經完全黑透。 到了這時,白殊才覺得疲憊感泛上來,吃完晚飯就完全不想動。 謝煐喚來馮萬川:“往后便交給你了。等此處事情理順,留下一兩名大夫,便繼續去往下一個縣。若是碰到不聽話的,直接讓東宮衛綁起來,待我回來后發落。” 馮萬川笑著應道:“殿下只管放心,臣別的不會,照著章程辦事可沒有不利落的。” 謝煐對他很放心,該交待的先前都交待過,便讓人下去休息。 此時有東宮衛送進熱水,白殊才終于懶洋洋地起身洗漱,隨后就直接躺上了床。 謝煐跟著洗漱完,喚人進來端水去倒,又走到入口放下簾子。 白殊已經扯了毯子蓋在身上,原以為謝煐過來就會吹熄燭火,卻不料人直接走到自己床前。 他不解地仰頭看去,只見謝煐從袖袋里取出一盒膏藥遞過來。 白殊坐起身接過:“這是……” “你第一次騎大半日馬,明日還要再騎將近一日,腿上便是現下沒破皮,也最好搽一搽。” 白殊道聲謝,手自然地摸上褲頭。 在扯繩子的前一瞬,他突然聽到小黑說:“你要在他面前脫褲子搽藥嗎?” 白殊:“……” 白殊手一頓,抬頭看向走到對面床邊的謝煐。 謝煐正在解外袍,突然感覺一道無法忽視的視線,也抬頭望來。 白殊勉強一笑:“殿下,你……能不能去外頭轉一圈?” 出行東西帶得少,這里也沒個屏風啥的能擋一下。 謝煐目光落在白殊搭于腰間的手上,凝視片刻,又轉向床邊的黑貓。 “讓你的貓陪我。” 小黑沒等白殊吩咐,自己站起身走到謝煐身旁。 謝煐這才重新系好外袍,帶著貓一同走出帳篷。 白殊一邊迅速給自己搽藥,一邊有些好笑地問小黑:“他要你陪他干什么?” 小黑:“他就是站在外面而已。” 要長時間騎馬,其實白殊已經做了準備,特意讓知雨給自己的褲子里加了幾層墊,反正他體弱不怕熱。 不過騎了大半天馬,腿上雖然沒破皮,也的確紅了一片。白殊搽好藥,想了想,直接用毯子蓋好,免得褲子再把藥蹭掉。 確認毯子夠寬,不會半夜翻身被扯開,他才對小黑說:“你可以帶他回來了。” 帳篷外的小黑豎起長尾巴,不輕不重地在謝煐靴子上拍了幾下。 謝煐低頭看它,見它轉身向帳篷走,猶豫片刻,還是跟著走進來,就見白殊已經躺好。 白殊這次笑得很真誠:“殿下也早點休息,明日一早還要趕路。” 謝煐看看他,再低頭看看貓,突然問:“它在外頭,你也能和它交流?” 白殊回道:“三十丈之內都可以。” 謝煐若有所思地點下頭,一邊解外袍一邊走向自己的床。 作者有話要說: 第45章 施計 夕陽之下, 一支黑龍旗迎風招展,緩緩向青州州治所在的離奉城靠近。 離奉城既是州治所在,又是武涼縣城。在知州、通判及一應屬官全被抓的現在, 城中只有武涼知縣主事。 接到報信的知縣大驚:“太子怎會來此?難道是聽說了最近的失蹤案?” 他的幕僚提醒道:“堂翁別管那個了,趕緊出城迎駕吧!” 知縣催促著仆役:“快快,拿本官官服來!” 接著又慌亂地問幕僚:“這這這,太子來了要住哪?慣例該是知州或通判的府上,可他們人都不在……我是不是該傳信回家,讓夫人趕緊騰騰地方?” 幕僚比知縣鎮定些, 招過來傳信的城門兵,問道:“告知知州和通判家里了嗎?” 見城門兵搖頭, 他又忙叫過幾個衙役:“你倆趕緊去說,讓知州和通判的公子都去城門候著!還有你, 去讓城東的驛站準備起來, 里頭的人都趕到城西去!” 這都是地方上的慣例, 主事官員外出不在時, 凡家中有年長能任事的公子, 可替父出面代為行事一二。在地方上, 很多時候,這些衙內說話,比正經領朝廷俸祿的屬官還有用。 吩咐完, 幕僚才低聲對知縣道:“知州、通判和平王不知在青州做了什么, 太子此來必是與那事有關!堂翁能別沾就別沾,不管太子問到何事, 您只管搖頭當不知。天上神仙打架, 咱們凡人離得越遠越好。” 知縣聽得頻頻點頭, 讓人伺候著穿上官服, 著急忙慌地出城接駕。 等知縣帶著幾個屬官匆匆趕到城門,知州、通判兩家的公子也剛好才到。三方會合一同出城,才走了不到二里地,便碰上太子的隊伍——三人騎馬,后方一輛馬車,護衛約摸有個一百人。 知縣一行連忙下馬,急急上前躬身行禮。 馬上的太子垂眼一瞥,沉聲道:“免禮。天色暗了,進城再細說。” 知縣重新上馬,策馬靠到太子身側,賠著笑問:“不知殿下突然來離奉是有何事?臣聽聞下面疫病形勢還未緩解……” 太子目不斜視地道:“孤聽到消息,離奉也出現染疫者。此處乃州治,一州之重,便先帶人趕過來看看。” 知縣一驚,慌忙道:“沒有沒有!臣一直小心防范,離奉并未出現疫病!” 太子:“沒有最好,那孤住一晚便回程。” 說完,他轉眼看看剛才自報過家門的兩位公子。兩位公子趕忙爭先恐后地表示,府中已在收拾,懇請太子下榻。 太子卻是很快收回目光,只道:“知州與通判都不在府中,孤不便打擾,住驛站即可。” 兩位公子頓時語塞,只得訥訥地應了兩聲。知縣倒是在心中慶幸,還好自家幕僚料事在先,已經讓驛站做起準備。 一行人進了城門便直往驛站而去。 太子在驛站前駐馬,問道:“驛站內可還有他人在住?” 知縣忙回道:“方才臣已經命人過來通知,將其他人都遷往城西驛站去了。” 太子點個頭,跳下馬原地等了一會兒。 他不開口,知縣等人也不敢離開,都下馬陪在旁邊。只見另兩個騎馬的東宮衛也跳下馬,走向后方的馬車。 片刻后,車門打開,一只白皙似美玉的手伸出,手指纖細而修長。 知縣看在眼里,心中暗自猜測:難道太子來治疫,還帶著侍妾來?該不會是住下面太苦,愛妾受不住撒了個嬌,太子就尋借口把人送到青州最繁華的城里來…… 他念頭還未落,就見車旁那個半張臉都是絡腮胡的高大護衛接住那只手,扶下個懷中抱只黑貓的年輕公子。那公子模樣極俊美,就是臉色太蒼白,一看便是病弱之相。 知縣一愣,隨后猛地記起——太子是帶著楚溪侯來治疫的。 他想得出神,目光就一直停留在那張有著仙人之容的臉上。然而下一刻,他突感心中一慌,仿佛被什么兇狠猛獸盯上,才察覺那個扶著楚溪侯的護衛在瞪自己,連忙垂下眼不敢再看。 太子見人下了車,便當先走進驛站。 楚溪侯半邊身子都靠在護衛手臂上,跟著慢慢往里走。 東宮衛們牽馬的牽馬,拉車的拉車,都跟著往里涌。知縣幾人被夾在人群中,只得一同進驛站。 哪知,東宮衛剛進來完,轉身便將驛站大門關上,緊接著就把知縣幾個與來迎接的驛丞一同捉住。 知縣驟然被抓,驚得直叫:“太子殿下?這是為何!臣是哪里做得不對……” 其余幾人自然也是一邊掙扎一邊叫喊,但很快就被東宮衛堵了嘴,直接拉進一間房中關著。只有驛丞的待遇稍好些,單獨關在一間里。 謝煐和白殊都沒管那些人,帶著護衛徑直進屋休息。 白殊一邊喝著東宮衛送上的參湯,一邊無奈地道:“路不好,坐車果然可怕,我這才坐了一小段路,就顛得頭昏眼花的。” 青州的路,可和京城內外沒法比。 謝煐垂眼看他,低聲道:“以后……先在京中鋪上水泥路,外面也一點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