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他不肯和離 第42節
除謝煐、白殊與他們帶的人外,曹御史與太醫署派來的人也都搭乘在旗艦之上。 此次太醫署派出醫師二人、醫生三人、醫學生十人、醫工十五人,距離謝煐要求的“十名太醫”其實砍了一半。不過謝煐早已料到如此,當時開口便直接往高了提。 現下那些太醫與學生在甲板上圍著青州信使,向他詢問疫病具體表現。可憐那信使,本就是因為身處后方才被挑選出來,此時哪里說得許多,只能愁眉苦臉地應付。 白殊從一層中央船艙的窗口望出去,笑著搖了搖頭:“沒想到,上月剛送表兄與賀蘭先生南下,這么快便輪到我出京了。” 隨既他又看向坐在旁邊的謝煐:“殿下想好怎么說服這些太醫按照我的方式防疫了嗎?另外,如果我拿出方子,又該找什么借口?” 總不好每次都說碰巧看到古醫書。 謝煐轉眼回視他:“無需說服,直接讓下面照做便是,只要有效果,他們自不會生出不滿。方子也一樣。” 白殊想想也是,這又不像上次,為了應付天子才要編套說辭。 抬眼看到知雨鋪好了床,白殊站起身:“起太早,我再去睡會兒。” 他施施然走過去,揭被躺下,沒多久就隨著輕微的搖晃感沉睡。知雨守了片刻才退到旁邊的小艙,臨走之時還悄悄看了眼謝煐和另一張床。 鑒于先前白泊突然想分開兩人的舉動,謝煐一改欲將白殊安置在別處的想法,連在船上都特意同住一艙。 謝煐原本擔心白殊受不了行船顛簸,但從運河入黃河兩日后,他發現白殊竟是比知雨還精神。 見謝煐詫異,白殊笑道:“行船這種搖晃沒什么,馬車的顛簸我才不太受得住。” 他以前接受過各種氣流沖擊的訓練,對船體搖晃還算適應良好。 天公作美,一路順風順水,船隊在十一日后的傍晚抵達青淄縣外的碼頭。 知縣領著一群僚屬、鄉紳候在碼頭上迎接,小心翼翼地上前給謝煐與曹御史見禮。 “臣請太子殿下安……見過楚溪侯、御史。臣與縣中鄉紳已在楊廬備好宴席為諸位接風洗塵……” 謝煐抬手打斷他的話:“不必,我們在碼頭外扎營一晚,明日直接前往山谷。所需馬匹車輛可已備好?” 知縣苦哈哈地點頭:“俱已備好……” 這些可不在朝廷劃撥的范圍內,全得當地自行準備。他先前已經給平王一行準備了一批,現在又來了更大的太子,他直接把楊廬城大戶的馬借了個遍。 謝煐看他這模樣,直言道:“知縣若是明日不方便,留個小吏領路便是,無需親自跟著孤。” 知縣也不想跟去,可他不敢不跟。 謝煐讓東宮衛去尋找扎營處,直接站在碼頭上便問知縣:“你可知平王究竟如何被抓?” 知縣皺著張臉:“臣……一直在后方為平王殿下轉運物資,出事前不曾去過前方,是以不知詳情……” 薛明芳在旁邊翻個眼,問他:“那抓人的山匪是什么來路,你總知道吧?這可是在你的治下。” 治下出現山匪不是什么大事,可山匪抓了個王,還用來威脅朝廷,這事可就大破天了。 知縣長嘆口氣,稍稍為自己辯解道:“領頭的人是祝五娘,人稱五娘子,原是帶著一伙人走商的。這次家鄉遭了災,聽平王令遷來此處。他們都是本縣人,來得早,當時還幫著建圍場。臣真是從未聽說他們是什么山匪啊!” 謝煐這邊的人倒是聽得彼此對視,連白殊都有些詫異——首領竟是個女子? 曹御史問:“那現下山谷是何情形?平王等人可有受傷?” 知縣道:“現下祝五娘帶人守在山谷入口處,每日早晨帶著平王幾人到谷口,若不在三通鼓內送進當日口糧與草藥,便殺一人。武威將軍與鷹揚督尉無法,只得天天給他們送東西。” 其余人又問了些事,知縣一一答了,不過他知道的也就是外圍的情況。 待別人都沒了問題,白殊突然問道:“你一直在楊廬城,城里可出現患疫病的人?” 知縣連忙擺手:“那當然沒有!” 但話音剛落,就見到白殊似笑非笑的表情,心頭猛地一驚,又想不出哪里不對,只得垂下頭去。 謝煐瞥他一眼,領人向扎營處走去。 知縣不敢離開,只讓屬下去遣散鄉紳,又跟東宮衛要了頂帳篷,跟著在外頭湊合了一晚。 翌日一早,眾人起身收拾好,知縣備下的馬與馬車也送了過來。 白殊抱著黑貓,正要帶知雨去搭車,卻被謝煐伸手攔下。 謝煐低聲道:“我帶你騎馬,坐車比騎馬還顛。” 白殊聞言,看看坑坑洼洼的泥土路,默默隨謝煐去騎馬。 一行人來到山谷外武威軍與鷹揚衛的駐扎處,遠遠還能看到谷口兩邊架起的高高瞭望樓。 薛明芳低聲嘀咕:“還挺像回事兒啊。” 武威將軍與鷹揚督尉將謝煐等人迎進主帳,謝煐依然先問平王被抓的情形。 武威將軍垂頭沉默著,倒是鷹揚督尉臭著張臉,重重一哼。 他看向武威將軍:“趙將軍,你不說,我可說了啊。老子手下的兵跑了一半多,這要不和朝廷好好解釋解釋,朝廷能直接摘了老子的腦袋!” 這話一聽就是憋了許久的火。 緊接著他便對謝煐抱個拳,粗聲粗氣地道:“太子,平王將災民遷到這處山谷,根本就不是想救人,而是要把他們都埋在山谷里!不過消息走漏,直接引得臣底下的兵嘩變,抓了平王和知州、通判幾人,退進山谷里。現下就僵持住了。” 短短幾句話,卻是聽得在場眾人背上生寒。 平王竟想殺掉如此多的災民?! 便在此時,有衛士來報,谷中來了一個胡人使者,求見謝煐。 武威將軍問:“有幾人?” “就他一人。不過……”衛士抬頭瞥了武威將軍一眼,又垂下頭,“知州被架在谷口。那邊說了,如果人回不去,就將知州的項上人頭扔過來。” 武威將軍看看謝煐,見他不反對,便讓衛士去領人。 進來的胡人身材高大,虎背熊腰,一下巴亂糟糟的胡子,不過面容還算溫和。 他右手壓在左胸上,對著謝煐躬身施禮,抬起身后笑道:“小人曾去京城行商,見過太子殿下,因此五娘子讓小人來確認一眼。” 謝煐定睛看著他,黑沉的鳳眸微微閃爍。 作者有話要說: 小可愛們過節快樂呀! -------------------- 第38章 治疫 那胡人手還未放下, 目光一轉,看向站在謝煐身后的白殊,再次躬身行禮:“這位郎君如此俊美, 應該是得仙人贈醫書的楚溪侯吧。” 白殊微微一愣,完全沒想到民間竟把他傳成了這樣。 下一刻,他感覺到謝煐幾不可察地向自己微側身,手肘自然地往后輕抬,不經意般地碰到自己手臂。而就是這一瞬間,謝煐的手肘快速輕點了兩下。 白殊頓時明白過來——這個胡人謝煐很可能認識。 胡人抬起身, 續道:“小人叫扎巴。五娘子讓小人帶太子殿下和楚溪侯進谷,商談怎么治療疫病。” 他話音剛落, 武威將軍就一個箭步半攔在謝煐身前,厲喝道:“太子絕不可進谷, 要商量便她自己出來!” 武威將軍手下已經丟了一個王, 生怕再賠進去一個太子。 扎巴只看了他一眼, 又盯著謝煐。 薛明芳上前一步, 伸手撥開武威將軍:“趙將軍自重, 你還做不了太子的主。” 謝煐目光都沒往那頭轉一下, 只對扎巴道:“孤剛到,尚有事要處理一二,你且到帳外等候。” 扎巴點點頭, 干脆地跟著衛士出去。 謝煐向后擺下手, 馮萬川立刻給武威將軍和鷹揚督尉遞上兩封早準備好的信。 兩人忙拿出打開,發現是兵部公文。 謝煐淡淡地道:“平王的兵符由孤收回, 兩位可以拔營了。孤的東宮衛會在此駐扎。” 剛才還有些不對付的兩個武人頓時面面相覷。 鷹揚督尉苦笑道:“臣也不能放著那一半兵不管, 還請太子允臣在附近駐扎。” 謝煐看他一眼:“孤無權節制鷹揚衛, 督尉可自行權衡定奪。遠離十里以上即可。” 武威將軍反而更著急一些:“太子, 臣軍中還有患疫衛士!” 薛明芳不耐煩地道:“軍中自有防治程章,你不敢回京就搬別處去,自己管自己便成了。” “那請太子撥太醫與藥材給臣!” 謝煐瞥他一眼:“你可送病患進谷,一同治療。” 說罷,便向帳外走去。 白殊也瞥了下那武威將軍,一邊跟上一邊低聲問:“真不管他們?” 謝煐微側過頭,同樣小聲回道:“以他的身份,軍隊駐扎在這,楊廬知縣不敢不給他調大夫和藥,無非是想要太醫而已。” 出了帳,謝煐向扎巴問過幾句谷中情況,對他道:“孤要帶二十東宮衛。” 對面顯然也預想過,扎巴痛快地答應下來。 白殊對候在外頭的孟大招下手,孟大立刻帶著身背籮筐的二十人過來。 謝煐再對跟出來的馮萬川和曹御史分別道:“一號單子。請曹御史領戶部幾人盡快調集單子上的物資,孤隨船帶過來的不多。” 曹御史想想后方還在轉運隨船物資的東宮衛,一邊在心里嘀咕“那還叫不多”,一邊接過馮萬川遞上的清單,卻是越看越吃驚。 “這些東西……怎么連糖都要?” “俱是治疫所需,曹御史不可怠慢。” 謝煐強調完,便帶著白殊上馬,領著二十名東宮衛,隨扎巴前往對面山谷。 扎巴也臨時得到一匹馬,自己上了馬才發現謝煐與白殊是共騎,白殊懷里還抱只黑貓,惹得他一邊領路還一邊忍不住總偷眼去看。 留下的馮萬川笑呵呵地對曹御史道:“這次楚溪侯特意帶了一批銀錢過來,若是戶部拿來的錢不夠,可以先從楚溪侯這借著。” 曹御史聽得微愣。他雖不知道那錢真是白殊出的,還是謝煐為了好找天子要賬才托了白殊的名,但終歸東宮愿意先墊著,至少說明這單子上的東西不是胡來的。他再次看看單子,心情復雜地去找人安排了。 薛明芳同被留下布置扎營事宜,他拍拍還在遠望謝煐的武威將軍:“趙將軍,那邊就是一群烏合之眾,還停在山谷當中。你們晚上從兩邊山上快速摸下去,怎么還救不出平王?” 武威將軍橫眼看他:“再快,也沒對方把刀架在平王脖子上快。對面那個五娘子帶的一群人警醒得很,布防也周密,完全就是行伍作風。我們夜襲過兩次,她就放話說,若我們再去,便把平王關到后方疫病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