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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女的科舉拜官路 第91節

    “哎哎,”柳方士連忙擺手否定,“這話草民可從來沒有說過,只說過少量服食康寧丹能強身健體而已,不知道為什么外面會傳成這樣,但是皇上吃過丹藥后覺得效用不錯,故命草民煉制長生不老丹的金丹。”

    看來對于煉丹師來說,煉制長生不老丹也算是他們的職業追求了,即便目前柳方士自己也不確定這種虛無縹緲的東西能不能被煉制出來,但還是想嘗試嘗試。

    接下來在柳方士的盛情邀請下,許清元跟他轉去煉丹房參觀了一番。此處經過剛才的劫難已經慘不忍睹,但是在內官們收拾過后倒也沒到無處下腳的地步。

    “炸的太突然了。”柳方士仍嘆息道。

    “嗯。”許清元也不懂這個,只能附和道,“是啊,炸的……”

    她嘴里捻著這個“炸”字,瞬間頭皮發麻。對啊,火藥不就是煉丹家們無意中鼓搗出來的嗎?柳方士這個爆炸的配方可是相當重要啊……

    柳方士感覺到什么,轉頭看見許清元的眼神,不自覺抖了一下:“大人?您這樣盯著我我心里發毛。”

    “那個,我有個不情之請,不知道柳先生能不能把剛才煉丹的方子寫給我,我保證不擅自煉制。”許清元提起嘴角,露出一個和善至極的笑容。

    ——

    之后月余的時間,皇帝頻繁接見恩蘭使節,許清元密切關注著進展,但令她失望的是,最終皇帝沒有選擇跟恩蘭達成結盟,恩蘭使節灰心喪氣地踏上回國的道路。

    威特臨走前特意來見了許清元一面,說是感謝她出的主意,只可惜沒能如愿。

    皇帝甚至沒有給出任何原因,但是許清元猜測寧中書的話皇帝未必就沒有想到,甚至那可能就是他最不愿意見到的,所以才獨斷專行地下了決定。許清元心中升騰起強烈的憤怒,她反復在內心詢問自己為什么現實的古代帝王會閉關鎖國,而穿越到這個架空的世界后,如果沒有她這只振翅揮動的蝴蝶,事情也會走上同樣的道路?

    地理、人口、經濟、政治等等因素似乎都是造成結果的因素之一,她明白經濟基礎才能決定上層建筑,但是文化在其中起到作用之大遠遠超出了人們的想象。

    “抱歉威特,我沒有能夠幫上你的忙。”許清元對他行了一個恩蘭的禮節,這句與其說是對威特表達的歉意,倒不如說是對她自己之前努力論證出海貿易可行性卻未能施行產生的憤懣情緒埋下的一個引爆符。

    暮去朝來,寒來暑往。一年的時間轉瞬即逝。

    最近高修筠發現同僚許學士在公務上過于勤勉,比他到的早走得晚,讓他一個拖家帶口的中年人很有壓力。他曾委婉地打探過對方這樣做是不是為了競爭次輔的位子,并表示自己能混到內閣學士這一步已經是頂天了,絕對不會跟她爭,希望許學士不要再作出如此辛勤之態,兩人同批進入內閣擔任學士,這樣他不也得跟著加班嗎?

    然而對方好像沒有聽出來他話里的意思似的,不但沒有收手,反而變本加厲起來。

    高學士將手中的冷茶潑掉,想了又想還是覺得自己承受不了這樣的高強度工作,就不跟著小年輕一起折騰了。

    休沐日,眾女官聚在一起看到許清元整理計算的“表格”,鄧如玉率先開口:“所以你的意思是,現在可以向皇上上奏免去丁稅一事?”

    “雖然有點勉強,但是現在實行的話已經不會造成國庫虧空了,施行后帶來的裨益也會慢慢將財政拉上來,你們看看我算的有沒有錯?”許清元說著現將表格交給了戶部任職的一位女官,她接過手便坐下仔細計算起來,其他算術好的人也在一旁幫忙核算。

    大家都明白這件事情的重要性,連膳食都未曾用過,一眾人一直算到了晚上戌時左右。經過她們的核驗,許清元算寫無誤,現在便可以向皇帝主張廢除丁稅。

    將后續請奏事宜簡單地確定好后,女官們才趕在宵禁的最后一刻散去回府。

    最終大家商討的結果是,先由許清元密疏進言皇帝廢除丁稅,觀皇帝對此事的態度,如不采納,便由公主當朝奏請此事,即便不能準奏,也可以為公主博得一個好的名聲。

    女官們顧忌到這樣做基本等同于暴露了許清元與公主是同一陣線的,問她是不是不要隨意冒頭。

    許清元卻道:“大家都是揣著明白裝糊涂,在黃嘉年那件事之前皇帝就已經知道了我的打算。更何況這算什么挑明,大家都是為民請命,是為官的本分,難道這也成了結黨的憑證?”

    作者有話說:

    高學士:擺爛!擺爛!擺爛!

    (玩梗而已,并沒有說正常上下班就是擺爛的意思,正常上下班就是最努力勤勞的小蜜蜂!!——來自加班人的怒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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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50章

    天光晦暗不明, 距離主人家出門還有一段時間,門房們趁機閑磕牙解悶。

    數著這個月又攢了多少油水, 一個年紀小些的門房道:“要我說, 還是那些公啊侯啊給的多,武官也還行,文官每次都弄得花里胡哨的, 但多余的錢一分也不想給。”

    “話這么說,但你可不能甩臉色給人看,要是讓大小姐知道了, 你吃不了兜著走。”

    “知道,知道。”年小的門房哼了一聲, 心道,你也不過比我多干一個月而已, 這個肥缺是我全家求爺爺告奶奶才混來的, 怎么會輕易犯忌諱。

    正說著話,這門房便看見一個一臉絡腮胡的兇猛大漢牽著一匹馬徑直闖門而入, 他一點不發怵地上前攔他:“哎哎, 你誰啊, 從哪兒來?知道這是哪里嗎就進?”

    大漢虎目圓睜,瞅了他們兩個生面孔一眼,露出與相貌不符的憨厚來,他伸手從懷中掏出骨牌展示給兩人看。門房看清上面的字,疑惑地問:“你是大小姐身邊的護衛?我怎么看著不像呢。”

    那大漢便是曲介, 他想到自己如今這模樣估計很難有人認得出來,沒得辦法, 便只能蹲在門外等候。

    門房面面相覷, 卻也都沒有放他進來的意思。

    天邊剛剛露出一輪紅日, 許清元跟梁慧心交談著跟在許長海身后出了府門,門口早已備好三駕馬車。

    她剛要上車,忽聽到耳邊傳來叫一道激動的聲音:“大人,小的今日剛剛趕回來,幸不辱命。”

    許清元轉過身看著他點了點頭,沉吟著沒有立刻說話。

    曲介以為她還有其他要事吩咐,忙作出恭敬聽命的樣子來。

    片刻后,他聽到許清元說了一句:“敢問你是?”

    “是我啊,大人!是我,我是曲介啊!”他崩潰地扒拉開自己的胡子,將面龐展示給許清元。

    “跟你開玩笑的。”許清元笑著說道,“事情辦得如何?”

    曲介道:“屬下已將信函交給郡主。”

    許清元點點頭,吩咐曲介回去好好休息,自己上了馬車。

    當時從柳方士那里獲得煉丹的藥方后,許清元又書寫信件一封,使曲介親自送到臨安處,為的是防止信件被人中途劫走。

    郡主遠在西口府,曲介一來一回花去接近半年的時間。千里之遙,京中耳目難免顧及不到,由她來進行實驗最合適不過。

    昭元三十年,又是一年會試,房平樂如愿中榜并在殿試中取得了二甲第七名的好成績,并且在之后的選館中成功被選拔為庶吉士進入翰林院。

    八條令法的施行打壓了女考生的科舉積極性,導致最近幾年會試中女子數量比往年有所下降。但是皇帝獨攬大權后明確支持女子科舉、重用女官,尤其是準許女官進入翰林院的行為還是讓女考生們看到了一些希望。

    因此這一兩年各地科舉考試中的女子考生的數量比之往年有所回升。畢竟當上升渠道不再有天塹般的障礙時,真正有能力再上一步的,誰會甘心在縣衙中做一個沒有實權的同縣呢?

    多年的辛苦有了回報,房平樂終于揚眉吐氣,整個人精神面貌變得大為不同。許清元吩咐人幫忙cao辦了她需要開設的種種宴會,引來其陣陣慚愧和道謝。

    “你能考進翰林院,就是對老師最好的謝禮。”許清元欣慰道。

    除了房平樂之外,今年的女進士之中還出現了一個熟面孔,那便是曹佩的另一個優秀學生金燕。她雖然只考了三甲,但憑借許清元的關系,終于還是成功留在了京城任官。

    今年翰林院新進不少庶吉士,女翰林也占有一席之地,再也不是當初她方來時候收緊排擠的氛圍了。許清元樂于見到這樣的場景,只有源源不斷的女官們進入權力的中樞,她們的話語權才會越來越大。

    有許清元這個老師在,故房平樂雖已中進士入翰林院,但她卻并沒有搬出去住,仍在許府中起居方便侍奉。

    ——

    許芃易名義上是為了祝賀許菘之成婚并前來隨禮才來的京城,然而當初他被家里打發過來卻并不是單純為了這個心思。

    二房許長海是許家最有出息的一支,同時也是人口最單薄的一支,當得知許菘之曾差點被送去入贅及許清元不能生育后,遠在淮陽的許家好不容易尋到機會便著急忙慌地將他送了過來。

    這其中的心思瞞得了別人,瞞不過自家人。三姑為人精明,在他啟程前,硬是將自己女兒倪慧凝加塞進赴京的隊伍中。

    兩人以堂表親的身份在許府住了這么久,許長海等人未必就不知道老家的打算,但許家畢竟是詩書禮儀之家,更何況都是親戚,面子上自然不會輕易表現出來,只是卻不可能完全堵住下人們的風言風語。

    其中倪慧凝遭受到的譏諷尤甚,她知道自己的身份尷尬,不愿在人家家中擎等著飯吃,便跑去找許清元想問問有什么需要她幫忙的。

    許家人口簡單,自從梅香大肆采買奴仆過后,人手甚至存在冗余的情況,而且怎么說倪慧凝也是親戚,不好讓她干雜務。許清元想起不久前方歌提起過報亭人手不足的情況,便將倪慧凝指派了過去。

    而反觀許芃易卻十分理直氣壯,他自認是本家人,是許家名正言順的主子,心中底氣足,使喚起仆役來從來都是趾高氣昂的,甚至于對婢女動手動腳也不是罕事。他手里又緊,一點財不肯露,下人們表面上應承,私下里卻瞧不起他的做派。

    京城是何等繁華的地方,尤其是這段時間許家的地位節節攀升,誰不得給三分面子。連帶著他出門的時候都有人捧著攀交情,許芃易逐漸變得心浮氣躁、眼高手低起來。

    他本來以為這樣的日子會一直持續下去,直到有一次用晚膳的時候,許長海提了一嘴讓他抽空回去看看老人家身體是否還康健的話,許芃易才開始隱隱擔憂起來。

    往日被忽視的尷尬處境讓許芃易想明白一件事,無論如何自己不是許長海的親生兒女,不能像許清元和許菘之那樣名正言順地住在這里。他心中不安,但又拉不下面子來做出像倪慧凝那樣自降身份的事情,翻來覆去輾轉反側幾個夜晚,許芃易終于想出了一個自以為絕妙的主意。

    住了這么久,許芃易將許府的人際關系摸的一清二楚,自然知曉房平樂是許清元唯一的學生,而且剛剛考中進士進入翰林院任官。

    無論因為許清元的看重還是她自身的前途,許家上下從來沒有人敢慢待房平樂。她受許清元教導幫助許多,許家對她算得上恩重如山。

    如果能跟房平樂成婚,自己能夠名正言順地留在許府或者至少是京城,而房平樂也可以跟許家結為姻親。

    許芃易越想越覺得有譜,他們倆人這不就是最合適不過的成婚對象嗎?

    更不用說自己要長相有長相,要身份有身份,房平樂怎么可能不答應這樁婚事呢?許芃易自信地想。

    作者有話說:

    第151章

    當房平樂從許芃易口中得知他的打算后, 她強忍著氣到發抖的身體,勉力維持體面和禮貌果斷拒絕了對方。

    至今她都記得當時對方流露出的那種不可置信的表情, 仿佛在說:虧你是個女進士, 有便宜都不懂得占。

    她越想越惡心,雖然非常想將這件事情公之于眾,但是許芃易是老師的堂弟, 消息傳出去許芃易光棍一個無所畏懼,但許家上下的顏面卻會受到影響,她只能打落牙齒和血吞。

    ——

    密疏上遞皇帝后, 許清元日日懸心,終于在四天后被皇帝單獨叫去了御書房。

    皇帝一手扣在桌上, 面前攤開一份長達萬字的密疏。他從頭細細看到尾,然后才抬起頭來看向站等許久的許清元。

    “上疏朕看過多遍, 許學士所言于國于民有利, 但你是否想過,沒有了丁稅, 我朝的稅收要依靠誰?”

    當然是法人, 許清元心中暗暗答道。但不愿意推進海外貿易的皇帝絕不希望看到國家的稅收命脈由法人掌控, 許清元自己也知道這不現實,所以其實她還準備了第二種更為合適的方法。

    “皇上為民顧慮至深,臣慚愧。但丁稅之法不得不變,否則如寧深縣縣令那般壓迫百姓的事情還會層出不窮。”許清元抬起頭,看著桌上的奏折道, “臣還有其他變革之法,請皇上一聽。”

    皇帝點點頭:“說。”

    “將田賦、徭役及人丁稅等攤入田畝, 不再按照人頭征稅, 而是征收地丁銀。此法大大減輕無地百姓的負擔, 同時厘清民間各地混亂的賦稅徭役,實質上給百姓減去大量不合理的賦稅,我朝人口必將急劇增長。”許清元的觀點簡明扼要可cao作性強,果不其然,皇帝一聽便十分滿意。

    他面上露出遮掩不住的笑意,大笑出聲:“好!許學士身具經世治國之才,是朕之幸,更是天下黎民之幸。”

    “皇上過譽。”許清元低下頭去。

    “你的功勞不可埋沒,”皇帝突然道,“將折子寫好,等朝會百官商議過后,由你來督察施行。”

    這么好大一個蛋糕砸下來,別說許清元有點懵,連旁邊的田德明這個老油條都忍不住瞄了皇帝一眼。

    “微臣領旨。”不論如何皇帝能在這個時候答允是最好的,這樣就不必鬧到要讓公主跟親生父親當朝別苗頭去博一個名聲的地步。

    回到文淵閣后許清元還是有點暈乎。本來密疏上奏不公開,皇帝大可以將之攬為自己的功績,他讓許清元通過正常流程上書請奏,奏折都會入邸報公開,相當于是向天下公示她才是攤丁入畝法令的提出者。

    這么大的功勞,輕易就讓她占了個大的,說真的……許清元有被拉攏到。

    明明知道這不過是帝王心術,但她之前未能成功推行和恩蘭聯盟并發展出海貿易埋下的火氣,還是不可避免地被澆滅大半,心中的暢快逐漸占據上風。

    既然事情發展到這一步,當然要利益最大化。許清元將消息遍告參與丁稅議事的女官們,并在奏折署名上將她們一一列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