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女的科舉拜官路 第54節
這天下值的時候天已黃昏,許清元覺得渾身困乏,便又轉到錦沙江邊上。 胡船娘遠遠地看見她,一手握著篙竿, 另一只手高高舉起,朝她招手示意。 坐哪個船都是坐, 許清元明白她招客的意思, 也想照顧她的生意, 便站在原地等候。不多時,胡船娘將船撐到岸邊,她伸出一只手扶著許清元上船,搭話道:“大人您今日來的早些,不然小的就來這邊等您了。” “胡船娘竟還每日等我么?”許清元坐到烏篷船中,仰著頭看她笑問。 “自然,來錦沙江邊的女子甚少,一家子過來的話我這小船坐不開,二則他們也嫌女子沒有力氣?!焙镉酶莞涂此戚p巧地一點岸邊,船隨即駛向河中,她邊劃船邊說,“不是我夸口,這條江上百十條客船,沒幾個船夫能比得上我的?!?/br> 許清元仰躺下,看著胡船娘笑得眉眼彎彎:“倒是便宜了我,每次都能在船上安然睡著,可見你的船技已是登峰造極。” 胡船娘也笑:“大人夸得我都不好意思了,大人今日又忙累了吧?” “哎,”許清遠嘆氣,“勘不完的書籍,寫不完的字?!?/br> “話是這么說,可您是官啊,多少人想干這個還挨不上號呢?!焙锾ь^望向天邊,口中道:“日頭西落,銀盤將升,大人您好好休息吧,我還照老樣子,在畫舫遠處周圍轉悠,讓您聽著樂音兒休息。” 胡船娘說完轉頭看向許清元,卻發現對方已經陷入了夢鄉。 天色徹底暗下,興舟船家的大型畫舫上燈火通明。船前的戲臺上先是上來一班雜耍班子,個個拿出看家本領,耍的風生水起,看客們紛紛鼓掌叫好。但這還不是今天的重頭戲。熱場節目過后,戲臺兩側依次走上來共計十二個十四五的小姑娘,人人手中拿著一件樂器,琴、琵琶、二胡、簫、笛……甚至還有少見的小阮、塤等。 船娘整日受雇在此處劃船,對于畫舫的表演已經十分熟悉,本沒什么心思觀看,但今日這一出卻是她從未見過的,便提起幾分好奇來。 那邊十二個樂娘漸次緩緩抬起素手,一個個音符從她們的手下流淌出來,琴聲沉沉,如人在語,簫聲悠悠不斷,仿若對琴聲的回應,其余樂器之音巧妙地融入進兩者之間去,絲毫不覺得突兀雜亂,也始終未曾喧賓奪主。一琴一蕭的應和貫穿始終,正是名曲《漁樵問答》。 船娘不懂得這些,只覺得琴弦撥在心口上,簫聲婉轉動聽,一時癡迷住,竟未發覺有一人乘舟向她們靠近。 “胡船娘,胡船娘……”耳邊仿佛響起喚聲,船娘這才猶如大夢初醒一般轉頭尋找聲音的來源,等看清來人后,她忙湊過去,矮身小聲道,“周管事,您怎么過來了。” 對方低語幾聲,胡船娘看看躺在船內睡得正香的許清元,有些猶豫。那周管事便允她在他的船上等候,胡船娘這才下了烏篷船。 周管事放輕手腳坐到許清元面前,看著她未有所覺的樣子,忍不住陷入沉思。 此處離畫舫較遠,一曲奏畢,賓客此起彼伏的叫好聲傳過來也已經模糊不清,他怔怔地看著遠處的熱鬧景象,一時沒有出聲。 “好久不見?!币恢北凰J為在睡夢中的那人突然出聲,把他嚇了一大跳,許清元坐起身,看著對面之人道,“周舉人,自辛鹿縣一別,我們已經有七八年未見了吧?” 許清元記憶還算不錯,對面這個鬼鬼祟祟上船,上來后又坐在對面一動不動的人,正是她當初去縣試趕考時,在船上遇到的那位酒鬼舉人。 “多年不見,許大人還記得我?!敝芘e人自嘲一笑,“我還以為眼下的我與以前相距甚大呢。” “周舉人有話直說,咱們是舊相識,何必繞這么大一圈?!痹S清元的臉色稱不上好,畢竟他在她私人休息時間擅自上船,還將船娘趕下去,如果他心懷不軌,許清元才要吃虧。 “大人,我并未有其他意思,只是……想向您打聽一個人?!睂Ψ綄Υ怂坪跤行╇y以啟齒,但他還是說道,“不知您可認識與您同年參加會試的一位姓蔣的舉人?!?/br> 蔣?許清元在腦中搜索一番,能想起來的只有一個蔣懷玉,她將到嘴邊的話打了個轉,問:“女子嗎?我倒不認得姓蔣的女舉人。” “不,是男子,”或許是話已出口,周舉人不再猶豫,有幾分急切地問,“大名應該是叫懷玉,不高,還有點駝背,說話有些結巴,大人如果見過應當記得。” 許清元抬手給兩人斟滿兩杯花茶,拿起茶杯慢慢吹著,垂眸道:“似乎有這么一號人,但我與他并不相熟?!?/br> “那您知道他現在在哪嗎?過得如何?”周舉人無心喝茶,湊上前問。 “聽說外放去做官了,到哪個地界卻不太清楚,至于他的近況,我更是無從知曉?!碑敃r蔣懷玉堪堪考中同進士,被吏部派去南陲關石縣做縣令,兩人通過一次信函,許清元對他的情況還算了解,但她不知道周舉人問話的緣由,自然不能隨意透露信息。 “是這樣……”周舉人失望地坐回去,消沉片刻,才站起身來告辭,“多謝許大人,今晚多有冒犯,往后三個月的船錢都記在我賬上,算是我的一點賠禮。” 眼看對方就要下船離開,許清元盯著他的背影,突然出聲:“等等?!?/br> “許大人還有何吩咐?”周舉人轉身,有些疑惑地問。 “船錢我還出得起,這倒不用周舉人費心,不過我有一個不情之請,希望你能答應?!痹S清元也起身走到他面前,將臉露在月明之下,“現如今你看我的面相,除登科及第之外,還能看出什么?” 周舉人聞言,眼神立刻有些躲閃,下意識地向下看去,兩人之間一時間誰都沒有說話。 許府門房小廝正在打著哈欠閑磕牙,等待換班的人到來。一人看見脫雪從外面回來,立刻抖起精神迎上前去,滿臉堆笑道:“jiejie怎么這么晚才回來,瞧這天黑路滑,可別摔著,我給您換一盞亮堂的燈籠來。” 那小廝說著從門房中提出一盞繪著花鳥圖案的紗燈,將脫雪手中已經快要燃盡的巡夜燈替換下來。 “去給大小姐拿封信,你們守門辛苦,這是前些日子姑娘給我的小玩意兒,拿著玩吧。”脫雪在他手中放下一個荷包,提著新燈籠匆匆往內院走去。 另一個嘴笨的小廝上來就要扒開荷包看看里面是什么東西,方才機靈的那個一巴掌打掉他的手,雙眼目送著脫雪的身影消失不見,才低下頭打開一看究竟。 “哎喲,”小廝舉起一塊晶瑩剔透的玉石,對著燈籠看了又看,“這好像是冰翠!” 脫雪拿著信回到院中,發現許清元已經歸家,但卻罕見地坐在書桌后面思考著什么,沒有再翻那些典籍。 她將信遞交過去,道:“小姐,這信我剛從驛站取回來,是臨安郡主寄過來的。” 聽見脫雪的話,許清元才回過神,她接過信件,打開迅速瀏覽一遍,臉上露出一絲微笑。然后馬上攤開律書,比照信上的內容記錄著什么。 因為江氏那天被鄧御史耽誤沒去酒樓上工,故被酒樓辭退,她將空閑時間全部花費在勘校上。經過三人整整一月的忙碌,終于趕在時限之前將澧朝律法訂正完畢。 等待董學士查驗的這一天,許清元將所有典籍文書和自己整理的內容規整放好,閑閑坐等。其他翰林到來后,對于她這么一副悠閑的模樣感到十分驚奇。 “莫非許大人已經整理完了?”安鄲捋著胡子驚訝地問。 “將將完成?!彼龑γ恳粋€過來詢問的人都如此回復。 一直等到辰時一刻,董學士來到編檢廳,一看就是迫不及待想查看許清元的勘校結果,否則他才不會來這么早呢。 作者有話說: 第86章 許清元恭恭敬敬地將整理好的勘校內容提交至董學士手中。對方先看了一眼許清元, 見她表情平靜,不見慌張的模樣, 微微一皺眉頭, 而后才一臉嚴肅地翻開書頁。 前面的內容非常規范標準,字跡工整、注疏明晰、有理有據,董學士也挑不出什么錯來, 直到他翻頁看見一處注解之時,才重重拍桌道:“你好歹是個狀元,澧朝其他律法不清楚尚算情有可原, 怎么連這一條都會出錯?這可是袁慶寫在四書五經注疏中的,你竟連這個也不知道?” 書案上攤開的典籍那一頁正中寫著:盜人牛, 論以磔刑。 在久遠的澧朝,耕牛是一項十分重要的財產, 甚至超過人的性命。導致出現一種奇怪的現象, 殺人要償命,但多對兇手施以梟首之刑, 也就是砍頭, 與此形成鮮明對比的是, 偷盜別人的牛只,違法者卻要受磔刑,類似于凌遲處死的刑罰。 董學士之所以這么生氣,是因為澧朝律法向來以嚴苛著稱,雖然很多條目已經失傳或者正誤難辨, 但他指出來的這一條經過儒學大家袁慶勘校,幾乎是澧朝律法的代表, 絕大多數學子在簡要了解各朝代律法之時都會學到該內容。 也就是說, 本條乃是澧律中最沒有爭議的一條才對, 可是許清元卻在旁邊明明白白地標注有勘誤:盜人牛,貲繇三旬;盜人牛殺之,論以磔刑。 眾翰林官彼此對望一眼,誰都沒有出聲,各自擺好一副看熱鬧的架勢。坐在下面的安鄲心道不該,連他都清楚這條律法,許清元作為以律法見長的同年狀元,怎么會犯這種錯誤? 董學士的責問不是上司對下屬那種負責、糾正的語氣,而是含著一絲絲不易察覺的得意,像是好容易抓住她的小辮子,終于有的說頭一般。 如果他的態度和緩些,真心教導她,許清元說不定還會給他留幾分面子,既然他是沖著她發難而來,她也不必瞻前顧后地替他著想。 “學士大人所言有理,起初,下官也是這般認為的,此條律法已經袁慶勘校,流傳甚廣,眾學士篤信不疑,應當不會出現什么錯漏才對。因此下官本想與大人一般,照著自己的印象和記憶放過去,但下官午夜入眠之時,總是覺得不安心,作為勘校書籍的編修,怎么能在沒有考據的情況下隨意認定書籍語句的正誤呢?”許清元的話似乎意有所指,她隱晦地瞥向董學士一眼,見對方面色不善,更加做出十二分的恭敬姿態,上前幾步從書摞最下方抽出一本書,拿出里面夾著的信函,雙手奉上,“澧朝都城西蔭正是現如今的西口府,那里的縣志、府志中還留存著一些關于澧朝的典籍故事,為求證此條真偽,下官特意去信西口知府張谷寧,這是張大人的回信?!?/br> 張谷寧便是臨安郡主的名諱,董大人自然知曉,聽到此名后,果然態度大為轉換,他有些遲疑地伸手準備接過信函,接信的時候看了一眼許清元,希望對方見好就收,然而許清元卻毫無妥協的意思,甚至將信往前又遞了遞。 即便知道里面的內容很可能會讓自己下不來臺,但當著眾下屬的面,總不能露怯。董學士只得打開信封,一目十行地瀏覽信件。果不其然,臨安郡主在信中摘抄了府志中的幾篇記錄,明顯與袁慶勘校的結論對應不上。 信中記載,澧朝有一位小偷盜牛受刑三年后,意外被牛的主人失手打死,當時澧朝官員判牛主人笞刑四十。 既然小偷受刑后還能被人打死,說明他當時根本未受死刑,也就更不可能遭受比死刑更加殘酷的磔刑刑罰。 又有另一故事記載,一慣偷因盜牛被處貲繇三旬,在服勞役期間,又去偷盜,后施以劓刑。 可見,單單只是偷盜牛并不會直接被殘忍地處以死刑,而僅僅是被罰充苦役而已。袁慶考據之時只是選取了盜牛后殺牛的加重情形做注釋,斷章取義,導致后人一直將錯誤的版本奉為圭臬。 袁慶作為儒學大家,眾人眼中的權威,原來也會干出這么嘩眾取寵的事情來。或許其他人會覺得幻滅,但許清元可一點也不驚訝,只要是人就會犯錯,他又不是神仙。 眼看對方臉色不好,許清元佯裝貼心地想要講解一番。董學士為保顏面,不得不出聲打斷她,三言兩語將這件事輕輕揭過,只是底氣到底不再如方才那般充足,草草看過剩下的內容便離開了。 眾人都不是傻子,見此情況自然明白,許清元在與董學士的較量中居然技高一籌,將對方擊的節節潰敗而去。 許清元泰然自若地坐回座位上,周圍十幾號翰林官看她的眼神都有了一絲細微的變化。許清元心中卻不如表面上那般輕松,對她來說,如果可以平平靜靜地做官,與上司相安無事地共處,哪怕受幾句說教她也絕不會放在心上??勺源蛩牒擦衷旱牡谝惶炱?,董學士明顯對她意見頗大,這一番為難打的是澆滅她氣焰的算盤。 作為皇帝欽點的狀元,她不得不針尖對麥芒般應對董學士的刁難,否則她沒面子不要緊,讓別人議論皇上識人不明才叫難辦。如非如此,誰愿意得罪上司啊,那面臨的可是無休無止的穿小鞋。 預見到不太樂觀的未來后,許清元有些發愁,但她目前只能以不變應萬變,打鐵還需自身硬,只要她的工作讓對方挑不出錯來,穿小鞋就穿吧,反正她本來也不指望一個男人文官中的精英會對她的到來有什么好臉色。 果不其然,沒過三天,董學士沒有讓她跟其他編修一起勘校史書,而是繼續命她獨立承辦其他書籍的訂誤事宜,不消多說,工作量依然大的可怕。 許清元只得又包好銀子去拜托江氏,畢竟是讀書人,她看的出來江氏還是更喜歡做這些工作。反正酒樓的差事已經泡湯,幫幫她的忙又有什么大不了的,何況許清元給的報酬要豐厚許多,與江氏自己的付出相匹配,江氏也沒有多說其他。 閑來無事的時候,許清元倒是算過一筆賬,她翰林編修的月俸是十五兩銀子,外加五兩養廉銀,一共二十兩,可是買書、紙、筆,以及給江氏的報酬算下來早已超出這個數字,她簡直是在賠錢做官。 要不是家中還有許長海任法人司郎中這個肥差,以及之前出書的分成款還有盈余,許清元說不定還要上街上賣字畫維持生計。 翰林院這邊,許清元的工作雖然繁重,但好在一切漸漸步入正軌。 時間很快來到八月,本月二十日乃是皇帝的誕辰,即百姓口中的萬壽節。許清元作為翰林官,自然也要列席。 這陣子不光是皇親國戚,文武百官也都抓破了頭皮研究自己該獻上怎樣一份祝壽大禮,才能令皇帝印象深刻。有這件大事擋在前頭,連董學士折騰她的頻率都大大下降,許清元稍微思考了幾天,就想出自己應該送什么禮物了,因此最近倒是變得悠閑許多。 反觀清瓏公主這邊便格外糾結,她年年給父皇祝壽,什么巧妙的心思都早已用盡,到最后干脆一封邀帖將許清元請到公主府上商量對策。 “本宮覺得萬壽圖太過俗氣,就去求了妙禪大師一副“國泰民安”的字,還有天南海北的珍奇寶貝,許大人覺得如何?”清瓏忐忑地問出口,并用希冀的眼光看向許清元,希望能得到一個肯定的答復。 然而許清元卻不贊同:“不好,去歲寒冬禍事頻發,到現在都余波未平,進獻這樣一副字,或許會適得其反。” “是本宮疏忽,忘了這茬,”清瓏頓時泄氣,“妙禪大師可是齊朝書法第一人,這字我得的也十分不易,不能用它,那我還能用什么?” 公主作為皇帝唯一的后嗣,皇帝對她的態度卻一直讓許清元捉摸不透,萬壽節正是大好的表孝心的機會,許清元也想借此摸摸皇帝的風向。她略一思忖,將自己準備的祝壽之禮道出,清瓏聽了連連拍手:“妙極!許大人不愧是狀元出身,這么好的點子真是聞所未聞。” 這高帽子戴的,許清元十分費解:“公主是陛下的嫡親血緣,無論您獻上怎樣的祝壽禮,只要用了心,陛下一定會滿意的。” 清瓏公主聽出她的疑問,嘆氣:“對了,你進京不過三四年,還不知道其中內情?!?/br> “愿聞其詳。”許清元被勾起一點好奇心來,皇帝做壽不過就是排場、名聲的事兒,怎么還有內情呢? “其實,今年還有宗室子弟會來。”對方的話讓許清元眉心一跳,公主有些出神地看著桌上杯盞,緩緩開口,“父皇的親兄弟雖然只有禮親王皇叔,但再往上數卻又不止他一人,如今這些宗室在各地守著基業過日子,爵位雖然不甚高,但總還是有血緣的,以往每過十年父皇都會恩準他們回京一次,今年他們便會前來祝壽?!?/br> “那公主為何看起來有些不高興?”許清元猜到一些原因,但還是裝作不明白地問。 “你猜也該猜到了,”清瓏公主十分無奈,“有位宗室的孩子特別得父皇喜歡,上次他來我還小,可父皇待他的親熱場景本宮到現在都還記得?!?/br> 許清元若有所思:“所以公主想要在祝壽禮上贏過對方?” “沒錯。”公主點頭,然后又頗有信心地笑道,“有了許狀元的奇招,本宮一定不會落于人后的?!?/br> 作者有話說: 第87章 八月初, 宗室紛紛抵京,本次到來的宗室竟有十數家。他們早就已經遠離權力中心多年, 最高的不過是頂著侯的爵位, 襲爵之人兼領的都是閑散官職,來到京城一個個都須得夾起尾巴做人,就連面對朝廷官員都十分殷勤。 這樣的舉動也讓許多人在背后嘲笑他們是鄉下來的鄉巴佬。 不過, 宗室之中的承鄉侯府卻意外的高調。入京第一天,承鄉侯便大膽地向皇宮遞交見圣的請求,而一向對這些宗室沒什么好臉色皇帝卻出人意料地立刻召見了他們父子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