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女的科舉拜官路 第44節
“劉兄所言甚是,多總比少好。” 雖然大家討論聲不絕于耳,但每個人的眼睛都直直地盯著榜紙,生怕自己不是第一個看見的人。 在官員張貼的空隙,不時有人看到一個半個名字,還好心地提醒:“楊弘潤是哪位?我看見你的名字了!” 被提到名字的考生神情癲狂:“是我是我,我中了?我中了!” 晉晴波有些緊張地從榜紙最后一名往前數,好在沒過多久就在第一百一十三名的地方找到了自己的名字,她臉上難得露出一個暢快放松的笑容,轉身想要跟許清元分享。 然而站在她旁邊的主仆二人卻眼睛發愣地看著前方,神色恍惚,模樣詭異。 晉晴波仿佛意識到了什么,轉身抬眼看向榜紙起頭的方向。 第一名:北邑省考生許清元。 “你是會元?第一名!”晉晴波不敢置信地問道,不是她對許清元沒有懷抱足夠的信心,只是會試的第一名不僅需要絕對的實力,更需要一些運氣和狀態。考試完畢后,許清元表現的一直很平靜,也說自己寫的中規中矩,根本看不出來什么特別的,誰想到她居然能一舉奪魁。 脫雪把許清元的胳膊拽的生疼,臉上的表情比起喜悅更像是扭曲,整個人恨不得掛在她身上,嘴里還不住口地說:“會元,會元,姑娘你是會元!” 別說其他人了,這會兒就連許清元自己都是懵懵的。 她寫答案的時候可是仔細揣摩過時情和出題人的意圖,寫的確實不錯,也自信自己應該能中,但問題是她的答案一直秉持中庸之道,新奇的觀點是能不說就不說,可謂穩極卻難像別人一樣另辟蹊徑容易出彩。 說白了,現在這個名次實在超出她的預料。 “難道……”許清元微微蹙眉,在腦中將這一年會試發生的事情過了一遍。 沒有偏向和極度中庸的態度反而為她贏得了雙方陣營考官的青睞?皇帝和老尚書相爭,她一個小魚小蝦米得利? 不論如何,榜紙經過吏官幾次謄抄,是絕對不會出現錯誤的,只要這上面寫的她是第一名,那她就是第一名! 反應過來后,許清元樂陶陶地接受著眾人的祝賀,簡直快要飄飄然起來。 實際上許清元猜測的還真八九不離十。之前貢院失火皇上借此發落了一批官員,此舉讓接替他們監考會試的眾官十分謹慎,生怕出事惹禍上身,連評卷時也不敢太過偏向,最后一致同意在中庸答法的考生里取中答的最好的許清元。 一旁同樣高中的丁依霜十分興奮,拉著許清元就要去酒樓吃飯,惹得其余女舉人打趣不止。 “笑話我?這可是新科會元,既然你們不稀罕,那這頭一份的喜氣就讓我沾吧!”丁依霜笑道。 眾人笑:“那這么說可不行,我們也得沾沾光。” 鬧到最后,除了有些落榜考生心情實在不好無心湊趣外,大多數人都起哄許清元讓她請客。 脫雪小聲道:“我今天出門沒帶那么多錢……” 許清元樂了,豪聲道:“怕什么,還能把我吃窮了不成,咱們走!” “就是就是,如果真付不起飯錢到時候就把你家小姐扣在酒樓做苦工還債。”丁依霜聽見主仆兩人的對話,沖脫雪眨眼道。 “哈哈哈哈。”眾人皆笑。 許清元在眾人的簇擁下,頂著其他考生羨慕嫉妒的目光往外走去。不過臨走前她又回頭看向榜紙,在第六名的地方找到臨安郡主的名字后,心中落下一塊石頭。要說眼前還有什么遺憾,那肯定是不能把這么厲害的成績拍照留念了。 她被自己的想法傻到,笑著轉過頭與女考生們離開貢院門口。 就這樣,一行人浩浩蕩蕩地來到悅風酒樓,這家掌柜也會做生意,知道今天放榜一定少不了客人上門,趕在第一時間提前開門,果然接到直奔此處而來的許清元一行人。 話說金榜題名這種喜事卻不好藏著掖著,有人嘴快直接表明許清元的身份,掌柜的聞言眼珠一轉,立刻迎上來恭維道:“原來這就是今歲會元!果然一身詩書文氣,頭頂青光,不同凡響!小二,跟后廚說,今日貴客上門,給貴客多上一盅錦帶羹和四樣什錦菜,記在我賬上!” 許清元笑讓:“怎么好讓掌柜破費。” “您這是說哪里的話,這樣的機會小的求還求不來呢。”掌柜的忙道,“只要您別嫌棄我們酒樓的一點小小心意就好。” 眼看推讓不過,眾人也都興奮著,許清元沒有多說,大家上樓去雅間落座慶祝。 也不知誰的耳報神那么快,沒多久,新科會元正在悅風樓的消息就傳播開去,于是在她們把酒言歡的時候,便不斷有各種各樣的人來恭維攀談,人家吉祥話說的一溜一溜的,許清元剛遇見大喜事,也不好趕人家走,再讓人說她尾巴翹到了天上,那多晦氣,因此只好對每個來人都笑臉相迎。 于是原本只是清霖書會女考生們小范圍的慶祝,逐漸演變成了參觀會元的活動,這一撥撥來的人身分從京城官員到販夫走卒各不相同,許清元愣是接待到晚上都沒見完,眼看天色已黑,過來祝賀的人還是絡繹不絕,許清元倒是真的有些害怕了,她十分擔心自己今晚能不能回的了家。 丁依霜等人也都神思倦怠,全沒有早晨那副興奮的樣子。 許清元默默對自己說,再見最后一個,見完絕對回家休息,這比學習可累多了。 等下一個人步入雅間,許清元捏出笑臉抬頭一看,瞬間愣住:“父親,您怎么來了?” 門口站著的那個一身官服,面色冷凝,但細瞧又能看出些不自然的人不是許長海又是誰。 第68章 “這么晚了怎么還沒回家。”許長海掩飾著輕咳兩聲, 用刻意保持的嚴肅面容問。 許清元就坡下驢,忙道:“女兒知錯, 這就跟您回去。天色不早, 諸位也都請回吧。” 眾人這才依依不舍地離開,許清元的視線不由自主落在周圍一堆各式各樣的禮物上,露出為難的神色。 這些都是方才來拜訪她的人送的, 其中有送衣服首飾的,有送金銀財寶的,甚至還有送仆人的, 她都只挑了一兩樣便宜的留下,其他的都退了回去。 畢竟人家來送禮也是情面, 怎么好一點也不收,讓人家下不來臺也是給自己結仇。 誰知許長海看過后表情卻十分平靜, 他淡淡吩咐身后家丁將東西扛好, 帶著許清元回到家中。 直到看見家中門房的盛況,許清元才明白他剛才為什么如此淡定:形形色色的禮品被碼放在院內, 兩個門房邊登記邊入庫, 就這樣還忙的不得不借了許長海的書童搭把手。 “這是?”許清元不敢置信地問。 “各門各路送來的賀禮。” 她接過冊子翻看幾頁, 發現來送禮的富商居多,卻沒見幾個官員。她腦筋一轉明白了其中的關系,如今官場以男子居多,讓他們給一個女人送賀禮,還是慶祝她高中會元, 真會把他們嘔死。再者他們一家又不是京城豪貴,沒什么人脈勢力, 除了寥寥幾位女官肯表示表示心意, 其他人都保持了沉默。 不過倒是可以想見如果是往年的會元將面對如何驚人的場面。 父女兩人在院中散步, 許長海這會兒才控制不住臉上的笑容,對她不住點頭:“你做得很好。” 而許清元今天實在太過勞累,這會兒只想回屋睡覺,但看在對方下值后還特意跑來解救她的份上,只好撐起一個疲憊的笑容道:“僥幸而已,父親應當明白女兒答得如何。” “運氣也好,實力也罷,如今你是板上釘釘的會元,別人再怎么說也沒用。”許長海自豪地說。 許清元瞥向旁邊人一眼,發現今天許長海的確精神煥發,仿佛年輕了十歲,她低頭笑笑,沒有再反駁。 這天晚上許長海跟她聊了許多,聊到天上星斗熠熠,聊到月英派人探看情況,他才意猶未盡般回了自己房間。或許在他心中,同進士出身也是一個心結吧,如今許清元的成績卻成功撫平了他的不甘。 她摸著有些酸疼的臉頰慢吞吞往院子走去,仆役們待她格外恭敬,看她的眼神也亮晶晶的,仿佛她早晨是出門鍍了一層金才回來似的。 回到自己院中,廊下確卻是漆黑一片,聽不見一絲響動,脫雪皺眉:“肯定是拿完賞錢自己樂去了,竟把姑娘閃在這里。” 人逢喜事精神爽,許清元這會兒也不在意這點小事:“不是什么要緊事,我記得火折子在哪里來著,把蠟燭點上,咱們洗完睡覺。” 兩人推門進去,月夜風吹樹葉嘩嘩作響,淡藍色的月光從窗戶投射進來,模模糊糊能看清室內擺設。 脫雪扒拉著斗柜翻出火折子,將室內的蠟燭點燃。許清元被燭光晃了一下,她揉揉眼睛,慢慢睜開,映入眼簾的卻是滿滿一桌子她愛吃的菜。 “紅燒茄子、蝦油豆腐、魚香rou絲……”許清元念著這些菜名,心中莫名悲傷。 雖然自己院子里的人十分用心地給她準備驚喜,放在平時能吃到這樣一頓大餐她也絕對很開心,可是不久前她剛剛過于飽餐了一頓,現在看見吃的直想吐。 “這是誰出的主意啊……”許清元回頭問脫雪。 脫雪搖搖頭,也是一臉莫名,顯然對這件事并不知情。 這時候外面突然響起一陣嘈雜的腳步聲,許清元往門口看去,她院子里的人不知道什么時候聚集過來,笑著恭賀:“恭喜咱們姑娘一舉拿下會元,將來說不定能考個狀元回來呢!” 許清元笑得合不攏嘴,忙道:“這是你們準備的?” “是方歌姑娘的主意。”丫鬟聆雨道,“可惜她突然有什么急事先走一步,沒能等到姑娘回來。” “那如果你們誰遇見了,替我謝謝她。”許清元走過去一手拉住一個人,往桌子這邊拽,“這么大一桌菜我怎么吃得完,不如咱們一起吃,熱鬧些。” “那怎么行……”脫雪剛要阻止,就被許清元塞進嘴里一個煎包,瞬間沒了聲音。 大家哄笑不止,也沒了拘謹,紛紛拿起碗筷大快朵頤起來。 伴隨著眾人觥籌交錯的談笑聲,許清元慢慢趴在桌面上笑著睡著了。 “醒醒,姑娘,快醒醒!” 許清元正做著美夢,卻被一道熟悉的聲音擾亂,她睡眼惺忪地看去,卻是脫雪正在勾床簾。 見她醒來,脫雪道:“本來老爺是說讓您晚些起的,可是今日有貴客上門,只能把小姐叫醒了。” “誰這么早上門?”許清元問。 “聽說是哪位大人。”脫雪道。 難道是鄧大人特意上門?許清元腦子清醒許多,迅速起床收拾好自己往正廳去。 還沒踏入門檻,許清元就聽見一道爽朗的笑聲,旁邊還伴隨著許長海的迎合聲。 她抬眼一看,發現坐在主位的是個年近五十體型富態的男人,他的下手還坐著一個十八九歲的少年公子,許清元摸不著頭腦地走進去,先朝許長海行禮:“見過父親,不知兩位貴客怎么稱呼……” “清元,快來見過侍郎大人。”許長海面向她使了個眼色。 許清元明白這人應該是他的頂頭上司,禮部侍郎,她沒記錯的話,這人應該姓胡。 “清元見過胡大人,見過這位公子。”許清元行了一個規范尊敬的書生禮,胡大人捋著胡子點頭笑道:“老許你這女兒真是不一般,恐怕將來還要超過你呢。” “大人千萬別這么說,都是些微小聰明而已。”許長海連忙擺手道。 “誒,老許你太謙虛啦。”胡大人用手指虛點幾下,又爽朗地大笑幾聲。 兩人一唱一和氣氛十分融洽,許清元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只好先垂手站著賠笑。 “我這四兒子就不如清元許多。”胡大人畫風一轉,道,“念了十幾年的書,連個秀才都考不出來。” 一旁少年聽后羞憤地小聲插話:“父親!” 許清元眉頭一跳,這胡大人好自來熟啊,連她名字都叫上了。 “唉,我也不求他能跟清元一樣登科及第,咱們官宦人家的孩子,總得要考個秀才才行吧?”胡大人一手拍著大腿,嘆氣道,“所以我想托你件事。” 許長海張了張嘴,停頓一下方才道:“您的意思是?” “不如讓翼兒跟著清元學一陣子,有這位新晉會元的熏陶,說不定我這逆子能改頭換面呢?”胡大人哈哈笑道,說完眼睛卻一直盯著許長海。 這恐怕不是為了上學,而是為了撮合吧,許清元瞬間明白了這位胡大人的意思,心中腹誹。 許長海自然也是人精,他看著女兒,自己面露難色,十分猶豫的樣子。 胡大人接道:“屋里悶,不如讓清元帶著翼兒出去逛逛吧。” 見自家父親點頭同意,許清元只好帶著胡公子出來散步。 今天胡公子一身淺紫華服,十分……sao包。不過還好少年氣息十足,臉也撐得起來,不算傷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