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女的科舉拜官路 第38節
吃完午飯后,許清元將桌面收拾干凈,重新把試卷拿上來,用鎮紙壓住,然后回身躺下。 昨晚睡覺的時候,不知道是不是失火的事情給她造成了一定的心理陰影,她睡得很不好,夢里總是隱隱約約感覺有人在喊走水。 因此做完試貼詩一題后,她覺得精力稍有所不濟,便決定磨刀不誤砍柴工,先睡一覺養足精神。 古代沒有手機,也沒有鬧鐘,許清元有點怕自己睡過頭,便從考籃中拿出一炷香,從爐火中點燃,攥在手心里,將手臂伸出去,確保不會發生意外,這才側躺著沉沉睡去。 香炷一點點燃盡,剛開始白色灰燼還落在地上,但隨著香炷縮短,逐漸開始有些許粉末落到許清元的手上,直至燃到她持握的部分,許清元才條件反射地松手睜開眼睛。 她吹吹被燙紅的手指,抬眼看看天色,發現只過去了兩刻鐘左右,便揉著眼睛起身坐到桌前,深吸幾口氣,搖搖腦袋,開始答寫下一道題。 第四題涉及政務,題目提到前朝某位宰相施行的土地稅法,許清元一直對此類事務的演變和緣由有所研究,對此稅法的施行背景也比較了解,答得還算是游刃有余。不過即便如此,對于自己擅長的部分許清元更是堅持精益求精,力求出彩,如此一直到大半夜方才寫完本題。 第二天許清元便起的有些晚,不過只剩最后一題,時間上比較充裕,她也不十分著急。 今年的策論題目同樣未涉及近期之事,而是問到了近幾年又開始蠢蠢欲動的邊疆夷族。 許清元聽許長海提到過幾次夷族的事。今上剛剛即位之時,夷族頻繁進犯,一度打到關下,不過禮親王領命出兵后,很快將其殺出邊外。即便最后戰死,但他駐守與夷地接壤的暨浦縣長達十年,幾次擊退敵軍,不僅大挫對方銳氣,同時大大消減夷族的兵力,即便在禮親王死后至今十幾年,夷族仍尚未積蓄完畢,至今未敢進犯。 不過她不認為夷族會就此俯首稱臣,居安思危,這塊心腹大患終究是要拔除的,眼下的相安無事終無法長久。 想來本題寫居安思危這一觀點的不在少數,其中必然有主張武力踏平的,也可能有主張和親□□的。許清元倒是另辟蹊徑,希望通過傳播文化軟實力使他們心中歸順,逐步同化,同時并不排除武力或其他手段。 日落西山,薄暮黃昏。 “鈴鈴鈴……”精白堂上的鈴聲久響不息,代表著本次會試的考試部分已經落下帷幕,所有人都舒了一口氣。 考生們算是對長久以來的寒窗苦讀有個交代,考官們也心驚膽戰唯恐再出現上次會試火災一般的意外,好在無驚無險。在多方謹慎之下,今年會試終于圓滿完成。 邁出貢院門口,許清元走到一旁等晉晴波出來,沒想到先見著了丁依霜。 丁依霜上來拉住她:“會試總算考完,今日天色太晚暫先別過,明日也需得休息,這樣,后日你和晴波來院里,咱們坐著談談,然后中午一起去悅風酒樓飽餐一頓,如何?” “自然好。”許清元笑著應下。 見她點頭應允,丁依霜才與她告別而去。 等到晉晴波后,兩人隨意談說幾句本次會試考題,許清元說著正要跨上許家派來接她們的馬車,卻見身旁的晉晴波站在原地,眼睛看著貢院門口的方向,許清元看去,果然發現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作者有話說: 第58章 那人見到許清元和晉晴波后, 忙快走幾步上前,行禮道:“許姑娘, 晉姑娘, 好久不見,別來無恙。” “蔣公子。”兩人皆朝他點頭回禮,面前之人正是之前曾在北邑省一同赴考過的蔣懷玉。 許清元有些遲疑:“你說話……” 蔣懷玉撓撓頭, 不好意思地說:“還是有點,少說幾個……字,會好些。” “原來如此, 上次在悅風酒樓人多不便,還未來得及恭喜蔣公子考中舉人。”許清元的聲音雖然聽不出喜怒, 但卻惹來蔣懷玉一陣局促。 當日徐洪瑞糾眾過生辰,許清元就曾在人群中看到過蔣懷玉的身影, 當時自己還疑惑過他怎么會跟徐洪瑞扯上關系, 但當時人多眼雜,她才沒有貿然出口詢問。 “我不是……”或許是受情緒影響, 蔣懷玉重新結巴起來, “不是自愿的……” “這是蔣公子自己的事, 然君子有節,公子不會是攀附權貴之人。”許清元定定道。 蔣懷玉慎重地點點頭,不但是對她話語的肯定,也像是一個承諾。 寒暄過后,他想起上次在北邑省見面時兩人曾經提到過晉晴波的下落, 之后雖與她打過照面,但一直沒機會交流, 眼下見人安安穩穩站在這里, 難免問上幾句, 晉晴波自然不可能說實話,只借口自己當時身體不舒服先暫時離開,過后尋覓到一位隱士大儒,跟隨其潛心學習幾年才參加的鄉試。 提到此事之時,晉晴波臉色略有些灰暗,許清元見狀不動聲色地將話題岔開,三人又稍微說了幾句別后之事,因天色實在太晚,便互相告辭各自回家了。 許清元在家一覺睡到大天亮,次日一睜眼已經是日上三竿,她埋怨脫雪:“怎么這么晚了也不叫我呢。” 脫雪笑回:“老爺特意囑咐過,不許吵醒您,誰還敢打擾。再說勞累這么多天,姑娘你可不得好好休息嘛。” 許清元沒再賴床,坐起身抱著被子問:“晴波呢?” “帶著長冬姑娘出門了,說是要帶她逛逛京城。”脫雪回。 許清元點點頭,起身洗漱好,吃完廚房送過來的過于豐盛的早午飯,略歇片刻便坐到書桌前開始練字。 脫雪見狀驚訝地問:“這都考完了姑娘還不休息?” “練字而已,不動腦的。”許清元微笑,“不然我都不知道該做些什么。” 脫雪放下手中活計,走到書桌對面,雙手撐著桌面,眼睛亮晶晶地問:“那奴婢陪姑娘去通臨街上逛逛啊。” 許清元頓筆愣神,看著脫雪期待的樣子,忽然有些心疼她。這些下人們都是出于各種各樣的原因才賣入奴籍,尤其是做人家奴婢的,比不得小廝可以在外跑動,長日拘在屋中,又沒自由又沒身份,實在可憐。 許清元寫完最后一個字,擱置下毛筆:“好啊,今天就聽你的,你說去哪兒咱們就去哪兒。”、 脫雪喜不自勝,兩人收拾好一身行頭,也不乘坐馬車,一同出府閑逛。 眼下接近晌午,大街上出攤多時的攤販們仍舊賣力地吆喝著,招徠客人。 “賣豆腐嘍,新鮮熱乎的嫩豆腐,剛做出來的!” “好吃不貴的白面大rou包,肥香軟爛,兩文錢一個!” 脫雪看看這看看那,又新奇,又喜歡。許清元拿著荷包,給兩人買了許多小東西。 “姑娘,還是不要亂花錢吧……”脫雪興奮之余,也有點擔心是不是太過浪費。 “沒事,難得出來一趟,而且這些都是我需要的。”許清元認真安慰她。 脫雪“嘿嘿”地憨笑兩聲,也不駁她好意,不再多話。 不過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道路兩邊間隔不遠便豎起一道道彩色旗幡,就像是為舉行什么盛典而進行擺設裝飾一般。 許清元留心關注了幾眼,但也沒太在意,兩人一路逛到外城,買的東西太多,四只手幾乎提溜不過來,只好在街邊隨意找了個吃食鋪子坐下休息。 各自吃完一碗茴香面后,兩人多坐一會準備消消食。一直在觀察周圍情況的脫雪突然像是發現了什么似的,用胳膊碰了碰許清元:“小姐,你看,那些人長得跟咱們都不一樣呢。他們牽的也不像馬,好奇怪。” 許清元循聲望去,果見一行身著異服的男子正牽著駱駝在大道上行進,他們的長相異域感頗重,應該不是中原人。 “那是駱駝,在沙漠等缺水地區可以作為運人運貨的牲畜使用。”許清元猜測,“這些人的長相與書中描述的夷族很相似。” “那他們是夷人嗎?我只聽說過西北面有個河夷族,原來他們長得這么奇怪。”脫雪捧著下巴喃喃自語,又似乎恍有所悟。 “看起來是。”許清元眼睛緊緊盯在他們身上,沒有顧及禮貌的問題。 這一行人衣著不凡,為首者年過四十,滿身滿頭珠寶金銀,有著超出日常衣著該有的奢華,其象征作用遠遠超過裝飾作用。再仔細看去,雖然他們都是下地行走,但地位之別仍然隱約可辨。 為首者光看行頭就知道是他們中最尊貴的,而他旁邊緊跟著的一位少年,其衣著裝飾同樣不凡,長相也十分出眾,在他們周圍還有一圈青壯年環繞,時時警戒,看起來像是他們的護衛。 那少年四處張望,似乎對京城的一切都感到很新奇。 而這隊衣著怪異,長相特殊的人,同樣也成了京城百姓眼中的新鮮事物。 看著他們越行越遠,許清元拿起東西,拉上脫雪:“走,跟過去看看。” 脫雪忙付完飯錢,生怕跟丟,摟著東西立刻跟上。 夷族一行人直奔內城而去,許清元遠遠綴在他們后面,借賴自己的身高優勢,隔著諸多百姓還是看清了前面的情況。 內城門口立著二十幾位身著各色官服的朝廷官員,像是特意迎接此行人馬一般。 “鴻臚寺。”許清元認出官員的衙門歸屬,自言自語道,“所以這隊人是外賓?” 果然,駝隊一行人在與鴻臚寺的官員們客套一番之后,均被客氣地迎接入城,官員們更是騎馬一路相隨。 為免惹出什么麻煩,許清元不便再跟去,脫雪也表示今日已經逛足,兩人便結伴回到府中。 晚上,許長海下值回家,忙叫來女兒與她說起會試的事。 許長海第一句問話便是打探她的答題情況,許清元憑感覺回道:“尚可。” “把你的答案說出來,為父聽聽。” 許清元簡要將自己的答案述說一遍,許長海聽后倒是點點頭,臉上微露笑意:“沒出大錯,也有出彩之處,應能取中。” 有這話,許清元的心放回肚子里一半,即便不能拿到前幾名的成績也無礙,只要能中榜,以她的年紀和之前的科舉成績,已經是出類拔萃。 再說,橫豎還有殿試呢,以皇帝現在的立場來看,他大概率會扶持女性科舉考生,這對她而言又是一重保障。 不過許清元還有另一樁事想要向父親打探:“今日女兒出門之時見到一伙人,似乎來自夷地,鴻臚寺的官員在內城門口相迎,十分客氣有禮。父親可知他們是誰?” 許長海了然,顯然對此事也有所耳聞:“是河夷族的塔達和他的兒子。” 塔達,在河夷語言中是首領的意思。 “一族之首親自出使?”許清元詫異,真不知道該說這河夷首領膽大還是該說他們魯莽。 “不單是出使這么簡單,”許長海的表情突然變得有些輕松,隱含著笑意,“塔達請求皇上為他兒子賜婚。” 想到古代歷史上的多樁典故,許清元腦中蹦出一個念頭,她脫口而出:“難道要清瓏公主去和親?” 這可是件大事。清瓏公主不單單是皇女這么簡單的身份,她還是當今圣上唯一的子嗣,萬一將來皇帝駕崩,那繼承皇位的人選…… 即便不討論政治因素,難道皇帝真的忍心送唯一的女兒去和親? “倒是未指明求娶公主。”許長海的態度遠遠不像女兒的反應這么大,他認為清瓏公主早晚是要嫁人的,如今她年紀不小,跟黃嘉年的婚事也已告吹,京中高門大戶或者進士學子多不愿尚公主,嫁去和親反倒是個不錯的選擇。 即便如今女子科舉日漸普及,即便自己的女兒要成為家中未來的頂梁柱,可在他的潛意識中,從來沒有清瓏公主即位的這一可能。萬里江山,國家大計,終不可能交給一個女子。 這是他作為一個古代男性文人固有的偏見,實難撼動。 但許清元卻一直將這件事壓在心中,連參加丁依霜的邀約之時都有些神思不屬。 “清元今日怎么總是走神?莫非心已經飛到放榜那日了?”丁依霜笑著打趣她,眾人聞言都善意地笑起來。 “不是,可能有些太累了,剛才你們說什么呢?”許清元遮掩過去,岔開話題問。 “正說到圣上為招待河夷塔達,特下令解除后日晚上的宵禁,還將宮中的御技雜耍班子派出來,要好好熱鬧一番,你們去不去?”說到這里,丁依霜臉上露出幾分自豪與興奮。 許清元暗笑,這哪里是招待,怕不是借此故意彰顯本朝實力吧。 “這樣的事十年難遇一次,錯過豈不遺憾?我必定是要去的。”另一位同席的女舉人道。 “嗯,馮慧說的很對,”許清元也點頭,“應該說豈有不去之理。” 只晉晴波卻說昨天帶著長冬出來玩,女兒有些不適,要留在屋里照顧她,后日卻是無法前去。 “可惜,可惜。”丁依霜夾著一塊兔rou,面露遺憾,“聽說那塔達的兒子長得俊美之極,你是無緣得見了。” 許清元想起那天的驚鴻一瞥,不得不贊同這話。只是如果他不是來求娶齊朝貴女的,許清元會更開心一些。 他長成這樣,許清元是真擔心公主會色令智昏,點頭嫁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