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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女的科舉拜官路 第34節(jié)

    市面上林林總總少說有十?dāng)?shù)家報社,京城一日報紙銷售總量過千不成問題,他們《雜聞報》一期只賣三十份絕對是倒數(shù)。

    “老黃!你們太讓我失望了!不論用什么方法,下期如果銷量不能到一百份,大家就散伙,通通不用干了!”

    看著老板離去的背影,報社眾人紛紛嘆氣:看來好不容易找到的一份工作,也干不長了。

    老黃看著手底下的一幫兵,心里不是滋味,他頹喪地癱坐在椅子上,臉色灰敗。

    就在大家沉默如一潭死水的時候,一個年輕人走進門來,翻來覆去地看著手中的信封:“這是誰投的,就那么扔在門口,也沒有署名?”

    “不遠(yuǎn)處就是覽文亭,別是投錯了,誰會這么想不開給我們這種小報投稿。”屋內(nèi)一人沮喪地說。

    “話不能這么說,還是先拆開看看吧。”小年輕拆開信封粗略瀏覽一遍,然后大驚失色地道,“老黃……你快看……這這這…”

    老黃奇怪地看他一眼,接過文稿一看,立時張大了嘴巴倒灌一口涼氣,把自己嗆得咳嗽起來。

    見狀,眾人好奇地湊過去圍觀,不一會就露出跟兩人一樣的表情。

    小年輕遲疑地問:“黃老師,咱們用還是不用…”

    老黃看著眼前眾人,一狠心一咬牙:“用!下期就見報,我就不信這樣還賣不出去!”

    五日后。一位愛好搜羅報紙的富家老爺讓仆人買了好幾家的報紙,晚上自己窩在床頭瀏覽。

    他隨手抽出一張來,看清報名后“嘖”了一聲:“《雜聞報》居然還出著呢。”

    本來打算隨意翻翻就換下一份報紙的,可是當(dāng)他無意中掃到一篇文章后,頓時從床上坐直了身子,眼睛瞪得老大。

    《宦海浮沉—女官喬香梨之仕途》

    喬香梨可不是什么虛構(gòu)出來的人物,她是好幾年前御史臺赫赫有名的一位女御史,昔年也是殿試第六名出身,因女子不能進翰林院,才被委任到御史臺任侍御史。

    文章中寫道:喬香梨懷抱著崇高的政治理想踏入仕途,卻屢屢因為自己的性別原因遭到歧視打壓,可她為人堅韌不拔,越挫越勇,差事辦的極其漂亮,把另外五個侍御史遠(yuǎn)遠(yuǎn)甩在后面。

    可其他五人在幾年中卻陸續(xù)升任御史中丞,她卻遲遲不得晉升,看著身邊的同僚一撥換了一撥,喬香梨曾問過長官為何不能公允提拔下屬,卻得到了這樣的回答。

    “大丈夫以經(jīng)國治世為己任,你以女子身份入朝為官本就不妥,何況木秀于林風(fēng)必摧之,本官其實是在保護你啊。”

    喬香梨覺得很荒謬,她堅信會有人看到她的能力,更加拼命肯干,但她的功勞卻一一被安在曾經(jīng)的同僚身上,成為他們官場升遷的資本。

    或許這樣她還能在一次次打擊中再次站立起來,但直到那個人出現(xiàn),她被迫淪入無盡的痛苦之中。

    某天,御史臺新來了一位下官,對她很是尊重,還曾出言幫她爭論過升遷的事,在長久的相處中,喬香梨對他信任愈重,自己對他更是不吝指教,他成功升任侍御史,兩人相互扶持著逐漸走到了一起。

    這時一位御史中丞的位置剛好空缺下來,這次,就連長官也認(rèn)為可以給喬香梨升上一等,喬香梨本以為終于得以撥開云霧看見希望,可沒想到這才是她噩夢的開端。

    作者有話說:

    第52章

    升遷之前, 喬香梨接到皇帝的秘密指派,去調(diào)查一樁囚禁幼童之案。

    可本算得上簡單的案情卻逐漸撲朔迷離, 她追查到的線索一斷再斷, 兇手滑不溜手,幾次被他逃脫。皇帝給的辦案期限已經(jīng)界臨,她卻束手無策。

    俗話說三個臭皮匠頂過諸葛亮, 雖然是皇帝的秘密指派,但本案就是因為可能涉及到一些官員所以才會找御史出面,御史臺內(nèi)的大家心照不宣, 此類情況下找同僚們把把關(guān)是不會出問題的。

    所以喬香梨找了當(dāng)時最信任的那人共同研究案情,最終他給出了一個聽起來十分大膽的猜測, 她雖然覺得不太可能,但死馬當(dāng)活馬醫(yī), 她也實在沒有別的辦法, 在某天帶著皇上親派的侍衛(wèi)蹲守在城外那人事先猜測的某處地方,準(zhǔn)備來個甕中捉鱉。

    他們從白天等到晚上, 一直沒發(fā)現(xiàn)任何動靜, 喬香梨略有些灰心, 看著侍衛(wèi)們緊張了一天后疲憊的神色,她思慮再三后還是咬牙下令回京,準(zhǔn)備另想辦法。但眾人撤走沒有幾步,隨即便發(fā)現(xiàn)被守株待兔的居然是自己這一邊。

    不知對方怎么獲得的消息,提前在她們周圍埋伏了幾倍于她帶過去的人手, 那一戰(zhàn)侍衛(wèi)死傷無數(shù),而她被對方的打手活捉, 關(guān)押在某處地牢中, 受盡了身體和精神的雙重凌虐。

    數(shù)月后, 一隊鐵騎不知怎么尋到了這處快要廢棄的地牢,將她營救了出來,她惶惶然抬頭,看到的卻是那人的面龐,以及他身上刺眼的御史中丞的官服。

    猜忌使喬香梨無法對他生出半點感恩之心,恐懼又磨滅了她的意志。雪上加霜的是,因為她的辦事不力,更是失去了皇帝的信重和晉升的機會。

    而那人卻在救出她后挾恩以報,事事相逼,并且三不五時地用這段慘痛的經(jīng)歷貶低她,折磨她。這時候喬香梨的精神開始問題,她陷入極度抑郁的情緒之中。

    但即便當(dāng)時她已經(jīng)臨近崩潰,卻仍保留著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性格,她沒有屈服在那人的yin威之下,而是在一個伸手不見五指的深夜,選擇跳河自盡。

    這件事在當(dāng)時鬧得很大,倒是也有些風(fēng)言風(fēng)語傳出來,但隨著大理寺查明喬香梨確為自殺后,此事逐漸淡出了眾人的視野。

    誰想如今竟然再次被翻出來登報見刊,還詳細(xì)記述了前因后果,成功重新引爆百姓的議論。

    整篇文章似乎是直接摘錄的喬香梨的遺書。文中,她從頭到尾都沒有指明過那個男人姓甚名誰,但根據(jù)已知信息推斷,范圍已經(jīng)縮小了很多。

    也有人懷疑文章的真實性找到《雜聞報》一問究竟。那邊斬釘截鐵地說是有人匿名投稿,但報社比對過喬香梨遺留下的其他文章手稿,字跡完全相同,他們認(rèn)為有一定可信度,所以才決定登報。

    《雜聞報》甚至將手稿張貼在門口公示三日,以示自己所言非虛。

    這件事頓時因為一方的身份和詭異情況迅速傳播開來。

    眾人紛紛猜測:喬香梨難道還活著?要不然誰會在時隔多年之后向報刊投稿亡者的遺書?這人怕是有冤情啊。

    也有人認(rèn)為遺書可能是真的,不過投遞人應(yīng)當(dāng)是喬香梨的親朋,但同樣認(rèn)為此事別有內(nèi)情。

    從禮親王府出來之后,清霖書會那邊的進展極度緩慢,眾人分頭去聯(lián)系京城女舉人,希望可以聯(lián)合更多力量,但或許是因為家人俱在京中,她們要謹(jǐn)慎許多,支支吾吾地不敢認(rèn)真應(yīng)承下來。

    脫雪端著兩碗銀耳羹進屋,悄悄放在桌邊,收起托盤,立在一邊侍候。

    許清元執(zhí)筆穩(wěn)穩(wěn)落下,坐在旁邊的晉晴波翻完手中書籍的末頁,出聲打斷道:“我還是不明白。”

    “有什么不明白的?”許清元沒有停頓,邊寫邊說。

    “臨安郡主為何如此無動于衷?”晉晴波一手食指點著額頭,疑惑地問。

    “別說你來京時間不長,就是我也有點糊涂了。”蘸了蘸墨汁,許清元道,“你知道臨安和清瓏公主今年幾歲了嗎?”

    “郡主似乎二十多,公主我卻沒有見過,不知芳齡幾何。”晉晴波如實答道。

    “公主馬上也要二十許了,兩人至今仍未出嫁。這侄女的婚事皇帝不著急就算了,親女兒也不見著急的。”許清元用空閑的手摸了摸下巴,意味深長。

    晉晴波似有所動,輕聲問:“莫非……皇帝留著她們有用?”

    經(jīng)過曹佩的教導(dǎo),晉晴波自然也明白如今朝堂之爭何止于女子科舉,皇帝與黃尚書的矛盾才是諸多紛爭的根結(jié)。

    “汀州知府寧晗曾經(jīng)做過公主的伴讀,可兩人相差十好幾歲。幾年前,我去參加伴讀選拔之時就聽說過,伴讀人選這點小事居然還要皇帝過目才可最終決定。”許清元放下毛筆,繞出書桌,走到晉晴波旁邊坐下,“更何況,這些年公主伴讀考中進士的足足有十幾個,每一個都在入仕后成為了皇帝的重臣。”

    “原來如此,”晉晴波恍然,“那郡主想必也被利用多年了?”

    “臨安郡主的父親生前在軍中威望甚高,今上登基之時,多虧有親弟弟鏟平邊疆異族,他才能把兵權(quán)握在自己手里,如果不是有禮親王在,當(dāng)初黃尚書即便想廢帝恐怕也不是什么難事。”

    許清元喝口茶水潤潤嗓子,繼續(xù)說。

    “最妙的是,禮親王死在了皇帝羽翼漸豐的節(jié)骨眼上,他坐穩(wěn)皇位后,一為拉攏軍隊,二是為了彰顯自己重視手足之情,你都想不到他曾把臨安推到一個多么風(fēng)口浪尖的位置,這還是我來京短短幾年所見,之前就更不知凡幾了。所以我才不明白臨安為何會甘心被利用至今。”許清元對皇帝沒什么好感,為了權(quán)力,如此赤裸裸地利用唯一的親女兒和親侄女,實在是太過冷情,曹佩的擔(dān)心不無道理。

    “可我們現(xiàn)在所能依仗的也唯有他,”許清元嘲笑道,“說起來我都懷疑,年年鬧著廢女子科舉,可年年都沒鬧成功,這背后的推手真的只有黃尚書一邊?”

    晉晴波反應(yīng)很快:“你是說皇上故意放任……確實,這樣女科生出仕后只會對他更加忠心耿耿。”

    脫雪越聽越心驚膽戰(zhàn),自覺站到了房門口,守著看有無外人闖入。

    不一會兒還真讓她看到一個人風(fēng)風(fēng)火火地甩著胳膊大步走進來,她正要阻攔,定睛一看,原來是經(jīng)常不在府中的方歌。

    兩人略一點頭,經(jīng)過稟報,方歌進到屋中,她臉色很緊張地遞過來一張報紙:“出事了,姑娘看這個。”

    許清元接過一看,原來是《雜聞報》。兩人順著方歌指向的文章看去,看的過程中,她們的眉頭越皺越緊,晉晴波略有嫌惡地抬起頭來:“真是荒唐。”

    接到自家姑娘的眼神暗示,方歌告退下去。

    許清元思忖片刻才開口道:“或許對我們是件好事。”

    “不錯,”晉晴波顯然也想到了這一點,“不是有人說女子為官敗壞風(fēng)氣嗎?”

    這下子就讓百姓看看誰才是真正的衣冠禽獸。

    方歌在晉晴波離開后,自己離府之前又去見了許清元一面。

    “只有這一家報紙刊登此文?”許清元開門見山地問。

    “是,”方歌也疑惑,“《雜聞報》經(jīng)營不善,本來最多再能撐個半月,不知從哪兒來的消息渠道,居然一下就搞了個大新聞。”

    因為常聽許清元說“新聞”等新鮮詞匯,方歌也學(xué)了去,如今兩人交流起來絲毫不見障礙。

    方歌看了看她的臉色,猶疑地問:“姑娘的臉色怎么有些凝重?是有什么不妥之處嗎?”

    許清元搖搖頭,沖她露出一個安撫的笑容:“從前我們和其他報刊謹(jǐn)守行業(yè)不成文的規(guī)矩,從不議論邸報之外的政治新聞,所以上頭才一直沒有對我們施加特殊監(jiān)管,但現(xiàn)在《雜聞報》面臨危機,破釜沉舟,不顧影響主動引爆新聞,可能會給報紙行業(yè)帶來滅頂之災(zāi)。”

    一直沒有放棄學(xué)習(xí)的方歌聽過后也明白了其中關(guān)竅,心頓時提到嗓子眼:“那該如何是好?現(xiàn)在撇清關(guān)系還來得及嗎?”

    “撇也不是這么個撇法,事情都出了,《雜聞報》也是行業(yè)一員,落井下石終歸會帶來不好的風(fēng)氣。”許清元思量著道,“暫時先做好咱們的《郢都雜報》,別跟風(fēng),別牽扯,暫時先當(dāng)沒這回事發(fā)生。”

    方歌仍是憂心忡忡的,甚至有些不相信:“這樣能管用嗎?”

    “所以當(dāng)初我才要求你控制發(fā)行量,給其他報社存活發(fā)展的希望。報紙的需求已經(jīng)形成,朝廷禁的了一家,卻禁不了一個行業(yè)。”許清元沒有說出口的還有半句話。

    其實要禁一個行業(yè)不是不可能的,比如鹽務(wù)和鑄幣等,但需要付出極大的人力物力,如果不是利益回報極大,這么干上幾回是會把一國國庫搞成赤字的。所以報紙行業(yè)很可能會迎來動蕩,但應(yīng)該不至于被全面禁營。

    最近,京城的街頭巷尾無不在議論著喬香梨的事,其他人看御史臺官員的眼神總是隱隱透露著不屑。

    今次關(guān)于女子科舉的爭論開始以來,一直處于隱身狀態(tài)的女官們一反常態(tài),突然紛紛就此事對御史臺主動出擊,其他官員也不敢太替御史臺說話,算是狠挫一番對方的銳氣。

    但總有人出于各種各樣的政治利益考量,厚著臉皮嘴硬說喬香梨的遺書是有人偽造的,目的就是污蔑男性文官,真是最毒婦人心。

    作者有話說:

    第53章

    丁依霜找上門, 興奮地跟她們分享這個消息:“我就知道前輩們不會不管我們的,現(xiàn)在大臣們也只剩下嘴硬了。”

    “沒有有力的證據(jù), 他們也不算嘴硬。”晉晴波給她潑冷水。

    “怎么不算, 遺書的字跡與喬御史本人一模一樣啊。”丁依霜反駁道。

    許清元卻不這么認(rèn)為:“字跡,也是可以模仿的,不像指紋這么確鑿。”

    見兩人這么冷靜, 還一盆接一盆地給她潑冷水,丁依霜興致勃勃而來,敗興而歸。

    兩人的態(tài)度都不算十分樂觀, 許清元又把喬香梨的遺書翻出來,來回看了四五遍, 等她捕捉到某些字眼的時候,突然開口問道:“老師是什么時候從大理寺卸任的?”

    “大約是十年前……”晉晴波的臉色突然變了。

    “你也想到了對不對?”許清元皺著眉頭道, “從時間上推算, 喬香梨出事的時候,老師還在大理寺, 她對當(dāng)時的事情一定知道的更多。”

    “我給老師寫信?”晉晴波剛要動筆, 就被許清元打斷。

    “不, 你還記得嗎,之前我給老師寄信,老師卻未回信的事情。”

    晉晴波點點頭:“信里是什么內(nèi)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