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女的科舉拜官路 第29節
他靜等一上午,店中雖然有客人上門,卻都沒拿著報紙,心中就有點虛得慌,等到這一天下來,只有兩位客人是拿著報紙上門購物的,老板不禁大為后悔,嘆自己居然看走了眼,這廣告的作用看來是有限的很。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接下來的半個月中,因為看到廣告,為了獲取折扣特地來他店里購買文房四寶的人越來越多。書齋老板默默計算著數字,最后得出一共有六十多個人都是拿著報紙來的,這樣雖然每筆打八折,但總利潤依然成功增長不少。 在這半個月中他逐漸想明白了,筆墨紙硯對文人來說是剛需品,但一般是等到用完的時候再來采購,廣告承諾的優惠又沒有時間限制,所以不會出現集中在某一段時間購買囤貨的情況。 他觸類旁通,立刻想到另一種營銷手段,那就是給優惠加上限制時間,這樣可以有效提升短時間內的客流量。 于是在一個月后,書齋老板再次找上方歌,表明自己想要繼續借用報紙進行廣告宣傳的意圖。但他沒想到方歌卻微笑著婉拒道:“不好意思劉老板,這個月的廣告版面都已經訂滿了,您等下個月再來吧。” 書齋老板吃驚過后,立馬反應過來:“不用等下月,我現在就定!” 方歌更抱歉:“劉老板,市場日新月異,千變萬化,誰知道下月會變成什么情況,所以我們報亭只接受一個月以內的預定。” 劉老板只得遺憾離開,就在他接洽的這會兒功夫,店中又來了幾家商鋪的老板,劉老板暗道下月自己得早點來,萬一被別人給搶先一步,萬一那人再是同行,他可就損失大了。 獲得穩定的廣告收入之后,報亭的經營狀況扭虧為盈,方歌也就有了更多資金去雇人手抄報紙,也能給予撰稿人更多稿費。 此外,她們每期報紙都會載明投稿需求和地址,逐漸的,越來越多的文人選擇向報社投稿。 投稿文章的類型多種多樣,而且不乏佳作,許清元為保證報刊與讀者之間的互動性,特開設讀者投稿專欄,其他版面則盡量還是通過約稿獲取稿件,用以保證報紙的質量和主題、基調。 《郢都雜報》的發行量從一開始的一百份到二百份、三百分,再到現在的五百份,規模增長到這一步,許清元及時喊停,即使市場還沒有飽和,也不再加大發行量。 方歌不解,也曾就這個問題問過許清元。 許清元的回答是:“壟斷會殺死市場,一枝獨秀不是春,百花齊放春滿園。”[注] 果不其然,到這年年底的時候,京中突然如雨后春筍般冒出許多家報社,什么《京報》《郢都日報》《旬報》等等等等,有的報社因為運營得當成功盈利,更多的報社沒有維持幾個月便慘然倒閉,但最終存活下來的,報紙質量都很過關。 京城文人的精神生活因此更加豐富,公共話題的普及和科普文章的傳播使學生們的知識面和思考深度有所長進,這時候方歌才突然明白了自家小姐那句話。 作為第一個吃螃蟹的人,加上方歌百般花費心思創新,還有許清元從旁的提點,《郢都雜報》一直保持著行業龍頭老大的地位。 時間來到昭明二十三年,許菘之終于考中生員,月英大松一口氣,許長海似乎對這樣的結果已然滿意,不再更多苛求兒子在學業上的建樹,而是把他的婚事提上日程。 按理來說作為長姐的許清元的婚事還沒有著落,許菘之本不應該先行成親,但許清元的婚事實在是太艱難,總是因為某些原因黃掉,許長海只能先緊著兒子張羅。 巧的是,許長海手下有位女主事姓石,年方二十七歲,京城人氏,祖父曾經做過鴻臚寺卿,各方面條件都不錯,許長海很看重她,對將許菘之入贅到石主事家去頗有意動。 月英聞訊大驚失色,急得團團亂轉,卻毫無辦法。許菘之在她房中痛哭不止,表示就算去死也不會接受這種安排,但許長海根本沒有將兩人的抵抗放在心上,他背地里已經找人合過八字,大師自然夸出一堆好話,許長海打定主意要利用兒子的婚姻來拉攏下屬。 正在月英母子倆幾乎絕望之際,許清元主動找上了她們。 “我有一個辦法,可以讓弟弟不入贅石家。”許清元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卻仿佛給絕望中的兩人投下一束希望之光。 月英跪地求告:“請大小姐指點,只要能度過眼前難關,以后……以后菘之決不跟您爭奪家產。” “娘……”許菘之剛要說什么,接收到月英的眼神,又閉上了嘴。 許清元笑:“這倒不必,不過此法弊端眾多,如果你們能接受再說吧。” 九月初,許清元收到晉晴波的信,她在信中表示自己已經成功考取舉人,將于近日北上郢都。 十月底左右,在長途跋涉后,晉晴波終于帶著女兒長冬抵達京城,城門守衛看見她的穿著,沒有太過為難,晉晴波順利進入內城。 問過行人找到許家府邸,晉晴波遞上名帖,門房說大小姐不在家,不過事先囑咐過,如果是晉晴波到來,務必先請進來做客。 晉晴波一直在客房等到酉時,許清元才從書院回來。 兩人重逢之喜悅自不必說,許清元讓廚房準備了一頓豐盛的晚膳招待她,兩人分敘別后情況。 “自從你走后,我跟著老師學習一年半余,老師覺得我可以去鄉試一試,我便去了北邑省,好在結果有驚無險,雖然名次不是很高,到底是中榜了。”晉晴波道。 “那就很好,”許清元又想到幾件其他事,問道,“去年我給老師寄過幾封信,怎么后來都沒有回信呢?” “這我實在不清楚,老師的信從不經我手。”晉晴波也不解,“難道是書童誤扔?” “算了,”許清元不再糾結這件事,問起其他人,“跟我說說同窗們的情況吧。” “金燕今年也會來京城準備會試,剩下兩人準備明年下場考鄉試。”晉晴波說完,又講了另外兩個人的情況,“春菲……再度落榜,明年應該是她最后一次機會。蔣懷玉卻已考中,說是年底前會到京城。” “春菲,”許清元嘆氣,“哎,你覺得她明年能中嗎?” “或許需要一點運氣。”晉晴波端想片刻,道。 后來,許清元把晉晴波介紹到凌舟書院就讀,并表示可以借給她束脩費用,等以后再還。晉晴波雖然十分滿意書院的情況,也知道自己銀錢不湊手,但仍堅持婉拒了她的好意。 許清元尊重她的選擇,也沒有過問她以何謀生。 但不久后,方歌在審稿的時候,卻認出了晉晴波投遞的稿件。她把這件事告知小姐,許清元讓她在同等條件下優先照顧晉晴波,因此晉晴波很奇怪自己的稿件好像過稿的比較容易,不過這樣她就可以用更多時間來復習學業,不必太過cao心銀錢的問題。 作者有話說: [注]出自《增廣賢文》。 第44章 脫雪走進廊下, 收起傘朝外抖落幾下,跺跺腳, 這才搓著手進入里屋。 “今年冬天可真冷, 等二月份考會試還不把人凍掉一層皮?”脫雪念叨著天氣,坐在熏爐前取暖。 “號舍里有火盆,茶飯也是熱的, 應當沒有那么難挨。”許清元將最后一筆寫完,翻過一頁繼續練字。 暖和過來后,脫雪想起什么, 從懷里掏出一個荷包:“剛才路過那邊院子,月英讓我把這個帶給姑娘。” 許清元接過荷包打開一看, 里面是一塊玉羊佩。 看來月英和許菘之面對眼前緊迫的形勢,已經顧不得許多, 下定決心要兵行險招來換取許菘之不被入贅到別人家的命運。 幾日后, 許長海難得叫上兒子出門赴宴,許菘之到地兒一看, “石宅”兩個字映入眼中, 卻似兩個鐵錘砸在了他的頭上一般。 他立時打起了退堂鼓, 奓著膽子跟許長海說身體不適想要回家休息。 許長海怎么會不知道他耍什么小心思,自然不準,許菘之還是跟石主事見了面。 年齡上來說,石主事大約比許菘之大十歲左右,人長得精明干練, 年輕有為。許長海在京城毫無根基,這已經是他能給兒子找到的最好選擇。 也不知兩人見面聊的什么, 反正許菘之回來后, 第二天一大早便氣沖沖地找到許清元, 對著自己jiejie就是一頓歇斯底里的辱罵。 “都是你!如果沒有你,本來應該繼承家業的人是我才對!如果沒有你,父親怎么會讓我入贅石家!都是因為你,父親不喜歡我了,母親也對我失望透頂,都怪你!!!” 本來這一出戲是兩人事先商量好的,可他越說越委屈,越說越真情實感,朝許清元投射過去的眼神中,怨恨猶如實質。 許清元卻坦然與他對視,無情地揭露道:“小時候你坐在遮風擋雨的書房接受先生的私人教學,而我只能冒雨經霜地躲在潮濕的角落偷學,到現在陰天下雨膝蓋還會痛;你考童試從來不需要遠離府邸,而我卻要跋山涉水,舟車勞頓;父親的官職為你的科舉之路中提供了無數便利,但我卻因為女子的身份寸步難行,差點連貢院的門都進不去。” 語言也可以傷人至深,眼看許菘之露出眼眶含淚,不堪受辱的模樣,許清遠冷漠地繼續說道:“這樣懸殊的條件,我接連考中小三元和鄉試解元,你考了五年,卻只是個秀才。還在這里說什么繼承家業的空想大話,將過錯完全推給全然無辜的jiejie。呵,別怪我說話難聽,即便沒有我,也會有第二個、第三個孩子來代替你這個廢物,許家要是落到你身上,早晚會走到窮途末路。” 下人們聽見這些話嚇得大氣都不敢喘,許菘之完全被激怒,他捏著拳頭幾步沖上前,如果不是有年紀的老mama上來拉架,說不準兩人就會發生肢體沖突。 許清元凝視著他的眼睛,話中隱含其他深意:“既沉不住氣,又不顧大局的人,能成什么事?” 好在許菘之總算回想起今天來這么一出的目的,他勉強平復好自己的心情,但說出口的話卻把周圍人嚇了一大跳:“我是廢物,好,我是廢物,那我去死總行了吧!” 說完,他扭頭就跑,許清元院里的下人紛紛看向小姐,不知該如何是好。 只見許清元捏了捏眉心,似乎對這些事情感到極其厭煩,但面上卻又帶著些擔心,好像是怕萬一真出了什么事不好交代的樣子,嘆氣妥協道:“我去看看,你們忙自己的就行。” 許清元裝模作樣地尋了一會兒人,然后按照事先計劃的那樣,從門房打聽到許菘之已經出門的消息后,獨身去找不聽話的弟弟。 她腳步匆匆直奔京內錦沙河邊,在一處人跡罕至的巨石后,成功與許菘之匯合。 他臉上仍然氣鼓鼓的,好像誰欠了他八百兩銀子似的,許清元沒空理會他的心思,小聲囑咐道:“警醒點,別把事情辦砸了。” 許菘之撇撇嘴,頂嘴道:“我知道,用不著你說。” 許清元將許菘之常帶的那塊玉羊佩丟在河邊草從中,見對方轉身就要離去,許清元想著做戲做全套,伸手拉了他一下。 許菘之立刻厭惡地甩手,許清元借勢倒向身后湖中,看起來就像真的是因為許菘之的原因才落入水中一般。 “我,我不是故意的……”許菘之立刻慌了,他伸出手想去拉許清元,但看到她雖然在水中凍得渾身瑟瑟發抖,表情卻還算鎮定的樣子之時,許菘之突然反應過來,掉頭往家中跑去。 許清元立刻拼命呼救起來:“救命……有沒有人……救救我……” 雖然以她的身高站起來就能踩到底,但演的跟意外落水的人沒什么分別。 巡城士兵聽到有人呼救立刻趕來,“撲通”兩聲,兩名士兵相繼下水,攙扶著把她救上了岸。 “這位……舉人,您沒事吧?”士兵問道。 這數九寒天的,許清元真是被凍的不輕,幸好觀察過士兵巡邏的節點時間,否則真要出事了。 她伸手指向旁邊草地里的一塊玉佩,隨后裝作再也支撐不住的樣子,虛弱地昏倒過去。 許清元閉著眼睛,一邊凍得想趕緊烤烤火,一邊擔心著士兵是否發現了玉佩,可千萬別讓她忙活一陣白受罪。 不知過了多久,她感覺自己應該是被抬回了自己家,月英提前打點好的郎中如愿給她下了身體受寒,再難生育的診斷證明。 晚上許長海回到家的時候,聽到的就是這樣一個令他眼前一黑的消息。 許菘之戰戰兢兢地跪在地上,雖然事情如計劃中一般進展,但走到這一步,他還是忍不住顫抖害怕。 “父親,我不是……”他剛開口想要為自己辯解一二,卻沒想到許長海根本不聽他解釋。 “啪!”許長海狠狠地甩了兒子一個耳光,看著他的眼神里全是痛恨,“我沒有你這么混賬的兒子,給我有多遠滾多遠,別讓我看見你!” 許菘之捂著臉崩潰大喊:“父親,我是您至親骨rou啊!jiejie又沒有怎么樣,為什么您這樣對我!” “沒怎么樣?”許長海氣的腦袋發疼,怒喝道,“你jiejie再也不能生育后代,你讓我以后指望誰?指望你這個廢物嗎?” “我不是廢物!”許菘之聲嘶力竭地辯解,“父親,我才是您唯一的兒子啊!jiejie沒有后代怕什么,我還可以有后代!” “我寧愿從來沒有生過你這么不成器的兒子。”許長海面色嚴峻,眼神冰冷,許菘之瞬間就明白父親說的是真心話。 “來人,把他關到自己房中,一年不準出入。”許長海雖然恨得牙癢癢,但他不得不承認自己現在已經是騎虎難下。 他需要兒子生下繼承人,為此不但不能打他,反而要好好養著他,唯一的處罰手段只有關他禁閉。 月英跪在地上低垂著頭不敢出聲。她知道會是這樣的結果,但即使是這樣,也比讓兒子入贅別人家的好,只要在許家,只要他還有用,他就還是二少爺。 大冷的天跳進冰冷的河水中,雖然沒呆多久但也是很夠人受的,許清元結結實實感冒了一個多月,但即便如此,只要能從床上下來,她還是堅持每天去書院進學。 而她越優秀,許長海就越痛苦,對許菘之也越痛恨。但到最后還是得為了后代好吃好喝地供著他。許長海活生生被氣病,跟衙門告假三天才緩過來。 附:【本作品來自互聯網,本人不做任何負責】 從此,許清元的婚事在許長海這里變成了一個禁忌,無論官媒私媒無一不被掃地出門,許清元的婚事終于徹底不了了之。 昭明二十四年二月,三年一度的會試即將開考,全國各地最優秀的讀書人匯聚郢都,太多的人才,讓解元的身份都顯得不那么精貴了。 據官方統計,今年會試參考人數約為一萬五千人左右,而這些歷經幾番考試才能脫穎而出的舉人中,也只有二百名左右的人才能考中進士。 這個數字許清元都不敢細想,要不然輕易就會被百分之一的取中率嚇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