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院出了個嬌皇后 第54節
她抬頭, 一眼看見風姿卓然的男人,又望了眼自己衣裙上的幾點污漬, 不滿道:“你不是去種荷花了么?怎么能這么干凈的?” 李玄禎走過去,把她拉起來, 給她擦了擦臉上的汗,道:“我已經種好了,換了衣裳而已。不是叫你不要動手么?你這是在忙什么?” 陸寧立刻目露興奮,“這塊菜園閑著也是閑著,我想在這里種些葡萄!我查過書了, 這個時節種上,明年就能掛果了!” “喜歡吃葡萄?”他挑眉問道。 陸寧道:“我想種著玩嘛!跟喜不喜歡吃也沒關系。”她手上臟,就用腦袋在他胸口蹭了蹭, 跟撒嬌的小貓一樣。 李玄禎無奈地嘆一聲, “好吧, 我幫你一起?!?/br> 兩個人合作,把那菜地的草拔了,埋了種子,又置了架子用來搭藤。兩人畢竟都是小白, 遇到不知怎么辦的,有時候要商量一番,甚至要跑回書房去查一查書。 到底是把菜園子種起來了。 此后幾日,陸寧便時時去瞧,跟個盼著孩子出生的老母親似的,待看到破土的綠苗兒,小丫頭拉著他的手又跳又笑,連連催促李玄禎再去買些別的菜苗來種。 他們并非一直不出門,偶爾也會去最近的鎮上買些東西。陸寧開始還不敢去,待去過幾次,發現并沒有人來追她時,膽子就漸漸大了。 “哎,不是說征北軍已經進京了么?怎么不見人來搜我?。俊标憣幰苍尞惖靥岢鲆蓡?。李玄禎回道:“可能……太子也想讓你玩幾日吧?!标憣幫扑话?,嬌聲道:“你開什么玩笑呢!我是說認真的?!崩钚澲缓脫u頭道不知了。 不止太子沒找她,連父王也沒找她。這些日子,似乎平靜得出奇。 不過陸寧略想了想就過去了,沒人找不是更好么?她這段時間沉迷于種菜園子,每日幾趟得跑,勤勉極了。 有一日,她給小葡萄藤埋肥,埋到一半,天空轟隆一聲雷響,不過須臾之間,就下了傾盆大雨來。 李玄禎跑去找她的時候,她還在菜園里忙碌,周身都淋得透濕了,竟也不知躲一下。 “哎,還有最后一棵呢!”她連連喚著,男人只不理會她,抱著她就往家里跑了。 一邊用布巾給她擦滿頭的水,一邊責道:“不過是種著玩兒而已,至于這般拼命么?” 陸寧打了個噴嚏,道:“反正都濕透了,我就想弄完了再回來。不然,有些埋了肥,有些又沒有,那些沒有的樹苗豈不是很傷心?” 李玄禎冷笑一聲,“你就胡扯吧!回頭病了難受的可是你自己?!?/br> 陸寧還欲再說,李玄禎已經不由分說把她往屏風后面推,“快點進去換身衣裳再說?!?/br> 陸寧撇撇嘴,隔著屏風還是反駁了一句,“哪兒那么容易就病了?” 結果還真就“病”了。倒不是她身子弱到這個地步,而是她恰逢小日子要來,自個兒忘得精光,原本就有腹痛的舊疾,加之又淋了一會雨,這回便發作得尤其洶涌。 李玄禎見她午睡一直未起,便以為她是累了沒醒,及至掌燈時分,還不見她出來用飯,他進去尋她,卻見昏暗的光線中,榻上少女弓著身子一動不動,嘴上有細微的呻吟。 他連忙點了燈,卻見她滿頭墨發幾乎都被冷汗浸濕,被衾上露出的半張臉蒼白如紙,雙眸緊緊闔著,嬌嫩的唇瓣被牙齒咬得青紫一片。 “寧寧!”男子嚇得聲音都變了,心下大亂,一疊喚了好幾聲,“寧寧!寧寧!” 少女是醒著的,只是疼得厲害了,眼前跟冒金星似的。她聽到李玄禎的聲音,跟看見救星似的,纖白的手指朝他伸了伸,“你……抱抱……我,我好冷……” 男子立刻小心翼翼地將她抱在懷里,摟得很緊,“怎么樣?現在好點了么?” 他身上熱力十足,陸寧感覺自己被溫暖包圍了,舒服得喟嘆一聲,看見他緊蹙的眉宇,這才說了句完整的話,仍然是虛弱無力的,“我沒事,熬個把時辰就好了。你不用擔心。” 李玄禎這才微微松口氣,知她現在難受,也沒再細問,只是愈發將她鎖緊。 懷里的姑娘極為虛弱,抱了一會兒,她就睡著了,蒼白的小臉上粘了幾縷濕透了的鬢發,這般的黑白分明,嬌弱可憐又楚楚動人。 他低頭定定看著她,心里跟刀割似的,一陣一陣的疼。他先前的話說的不完整,她病了,難受的還有他呢。 她這次睡的時間并不長,他親眼看著她的臉色漸漸恢復正常,大約半個多時辰,便睜開了明亮的眼睛。 她一醒,就被他含著吻了一會兒,待氣息不穩了才放開。 “寶貝,這是怎么回事?”他的語氣很嚴肅。 陸寧每回腹痛過后醒來,都有種世界真美好的幸福感。這會兒還被他摟在懷里,便更覺得幸福了。但叫她同男人詳細說這個,她卻有些說不出口。 李玄禎顯然不打算叫她糊弄過去。他方才嚇得三魂沒了七魄。若非她說過個把時辰就好了,他早就抱著她回京找御醫了,哪兒還有心情陪她演什么逃婚呢! “不說?”他見她支支吾吾的,手指抬起她的小臉來。 陸寧立刻不干了,委屈道:“我還難受呢!你別煩我了!”說完就趴在他胸口閉著眼睛假裝睡著了。 他看著她雪白的額角,半晌,淡淡道:“這樣吧,你不說,那以后就別出門了,省得下回淋了雨又來嚇我。你就乖乖待在這屋里看書寫字,怎么樣?” 陸寧睜開眼睛瞪他,“我還要照顧我的葡萄寶寶呢!” “幾棵死物而已。過段時間起了霜,若是凍死幾棵,你豈不是要哭死?”李玄禎語氣有些冷,“先前還說你長大了,看來沒什么進益?!?/br> 陸寧若是現在有力氣,肯定要打他了。這人兇起來氣勢十足,至于這么說她么? 李玄禎又道:“你選擇一下吧,要么告訴我你的病,要么我現在去把那幾棵葡萄給拔了。” 他見陸寧猶豫,竟立刻把她放下來,就要起身出門去。 陸寧沒了他就渾身發冷,心知拗他不過,連忙抱住他的手臂,“你別走!我告訴你就是了!” 他感覺到此刻她對自己的百般依賴,又哪里會真的丟下她?重新把她抱在懷里,給予她需要的溫暖,待聽到她說清因由時,也有些啞然。 他還以為是中了毒或者得了病呢,原來是…… “我娘已經給我請了大夫了,須連續藥浴才可。已經好幾回沒疼過了,最近可能因為沒有用藥浴,才開始反復起來?!敝劣诎茨Γ憣庍x擇略去不提。 李玄禎皺眉道:“先前在書院,怎么沒聽你說起過?” “你在的那段時間還好,就是后面一年才漸漸加重的?!标憣幗忉尩?。心里卻想,即便他在的時候她就有這毛病,她也不會同他說起啊! 哎……陸寧覺得自己在這男人面前,真跟裸奔透明似的,什么秘密都叫他知道個透…… 少女晶瑩如雪的臉上染上妍麗的緋紅,頭干脆埋在他懷里不出來了。 李玄禎愈發皺眉皺得厲害,“所以那時候每次你都是自己咬牙挺過來的?” 她點頭,心道也沒別的辦法啊。好在文兒機靈,每次都記得她的日子,然后事先給她備些熱水,讓她好過一些。 李玄禎根本不敢回想她剛才那個半死不活的樣子,得知她竟被折磨了這么久,愈發心疼得厲害,俊眉皺了許久,斬釘截鐵道:“你這毛病,必須快些治好!”不然他受不了。 少女胡亂嗯了一聲。 男子低頭摸了摸她的臉,語氣忽然柔下來,“害羞了?” “沒有……”她悶聲道。 他把她埋起來的小臉挖出來,對著親了幾口,低笑道:“有什么可害羞的。我們以后遲早要做夫妻,還要一起生孩子呢!” 陸寧的臉色更紅了,一雙眼睛水潤潤的,微微泛紅,可人疼得緊。 李玄禎心道,這可真是要他命的小丫頭,這般模樣,若放在平時,他肯定要把她扒光了親遍了…… 他閉了閉眼,強迫自己冷靜一下。他的寶貝還“病”著呢…… “李晞,我上回跟我說你家里的事情,那我也有一件事要事先告訴你。”陸寧忽然開口道。 李玄禎見她鄭重其事,也打起了精神,“什么事?” “就是關于孩子的。我外祖母和我母親第一胎都是龍鳳,生完后就都不能再生了?!彼行┯魫灥臉幼?,“他們都說龍鳳會遺傳的,我第一胎大約也會這樣。而且大概也只能生這一次。我記得你說你是家里唯一嫡子,那我若是只生這一個,會不會太少???” 李玄禎道:“有一個就行了?!鄙敲炊啵捕际前啄觅旱摬桓苫顑?。比如他的兄弟們。 陸寧嗯了一聲。當然,她嘴上雖然乖巧,可心里其實對生孩子還是挺害怕的。畢竟生過一次就不能再生,定然是生的時候有意外才如此。她的外祖母和母親都有意外,她實在怕得很。 李玄禎也發現了這點。他對孩子無所謂,可陸寧的安危卻是他心中之重。 他低頭親了親陸寧的臉,道:“你現在告訴我很好,我也能提前有所準備?!?/br> 陸寧這才恍然悟道,她竟然主動和李晞說起生孩子的事情……天哪……是不是過于主動過于奔放了? 李玄禎還在思索著怎么處理這些事呢,懷里的小丫頭也不知怎么了,拱來拱去的不自在,最后還惱羞成怒地在他脖子側邊咬了一口…… 男人還是輕輕哼了一聲,大掌握住她的后腦,低啞道:“肯定流血了,特別疼……” 陸寧詫異地看他,她沒很用力?。?/br> 李玄禎故作難受地呻吟兩聲,誘哄道:“寶貝幫我親親那兒,我就不疼了?!?/br> 屋里光線暗,他又很會裝,少女信以為真,便真的湊過去親了一口,如蘭的芬芳氣息,癢癢地落在他的心里。 男人滿意地輕撫她的背,微微笑起來,心里嘆了一句,他的寶貝可真乖。 兩個人這般抱著,實在很難保持清心。陸寧趴了會兒,忽然開口道:“我們前幾日沒趕上白云山的日出,過幾日咱們再去瞧瞧好不好?” 兩個人也是去過鎮里之后,才聽人說,這一帶太行山脈屬白云山最好玩兒,而白云山上又屬日出的景象最為壯觀。上回他們去的時候并非日出,后來又去了一回,因為陸寧磨磨蹭蹭的,到的時候太陽都老高了,仍然沒看見日出。 李玄禎應了一聲好。他也曉得她這是找話題聊。唉,自己與她本就有婚約,現在卻要“逃婚”,著實是作繭自縛。 當然,能看到她如今每日開心恣意的樣子,還是值得的。 于他來說,來這里最開始只是為了陪她,可在體驗到這種田園生活的樂趣時,偶爾也生出幾分天長地久的向往來。當然也只停留在向往而已。他遲早要告訴她身份,然后帶著她回京,這一點無法改變。 關于身份,他也已經計劃好了。先陪她在此住上半年,挑個日子告訴她身份,再繼續在此待上半年,對比之下,叫她知道,不管他是李玄禎還是李晞,人還是同樣一個人,都可以寵她,疼她,為了她在這里隱居,并沒有什么分別。這一年里,他也可以同他的寧寧好好補上先前離別的遺憾,體驗一番歸隱田園的生趣,多好。 是的,他計劃得很好??墒朗聼o常,計劃趕不上變化。 這日下午,陸寧因身上干凈了,又活蹦亂跳地像只小兔子。跑去菜園子一回,又去廚房給李玄禎添亂。 高大的男人即便是在切菜,也有種高貴卓然的味道,她從后面抱著他的腰,嬌聲道:“我要吃蓮藕、萵筍,我不要吃什么排骨、豬肝!” 他低頭望了眼交疊附在自己身前的細白的手指,拒絕道:“不行。你的身子必須多補氣血,就得吃這些?!?/br> 陸寧詫異道:“你好像忽然對食補這塊很有研究???” 男子無奈道:“還不都是為了你?我已經研究得很透徹了。我做的菜色的確有些單調。因為很多菜都過于復雜,這里條件有限,沒辦法做出來。待以后……” “以后什么?”她的小腦袋探到他跟前,一雙大眼睛純澈地看著他。 待以后進了宮,就都讓御膳房做來給你吃。 他放下刀子,手掌捏住她的手指,轉了個身,溫柔地抱住了她,“以后你要乖乖的,要一直在我身邊。好不好?” 陸寧不知他這話題是怎么轉的。點頭應了聲,又抬頭笑道:“我們今晚早點動身去白云山吧?還可以帶些酒上去,對酒賞月等日出,簡直人生樂事!” 男子戳了下她的腦袋,肅了神色,“答應你夜里上山已經是破例了,你這才剛好,還想喝酒?不行?!?/br> 他們為了趕白云山的日出,決定今日夜里就出發上山。李玄禎原本是不肯的,架不住這丫頭一再地撒嬌賣乖,他一時心軟就應了。 這會兒看見她白嫩如嬌花般的小臉,又有些后悔,萬一凍壞了可怎么辦? 陸寧嘆息道:“哎呀,你又不懂!我這個,過了那幾日就完全沒事兒了的!根本不必如此忌諱。有的人還說,喝酒有利于活血驅寒,說不定對我的身體還有好處呢!” 為了表示自己沒事,陸寧趁著男子去添柴火的時候,趕緊了拿了大勺子炒菜,道:“今日我來掌勺!你去休息吧!” 陸寧非要搶,李玄禎也拿她沒辦法,便把廚房讓給她,自己把先前炒好的菜端了出去。 陸寧把菜炒好之后又擺上了桌,等了一會兒仍然不見李玄禎的蹤影。因她急著吃完就上山,便起身去尋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