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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院出了個嬌皇后 第25節

    陸寧跑過去,果然看見蘇棠也在其中,同樣做了簡單的易容換裝,這會兒背了個小孩在后面,一路下山疾跑,已經累得滿頭大汗。

    王鄞等人連忙上去接應,將那些婦孺人質一一送到馬車上。蘇棠一口氣喝了半壺水,喘了口氣大笑道:“爽快!從未打架打得這么爽快過!”

    那梅大人聞此,也捋須大笑道:“蘇公子豪爽剛勇,頗有大將之風啊!”

    后續,又陸續有匪徒被壓下來。出乎陸寧的意料,寇山的賊首竟然是個年輕姑娘,被四個彪形大漢制著,竟也透著幾分從容淡定。陸寧想起先前說就是她把溫聆藏起來了,便朝她看了一會兒。裴七月早就看見人群中容貌異常出眾,幾乎漂亮到雌雄莫辨的陸寧,已料到這便是溫聆口中的陸賢弟。

    好一個玲瓏剔透的小公子。她朝陸寧笑了一下。

    陸寧不再看她。等了仿佛有一個世紀那么長,山上火把都漸漸熄滅了,才看見溫聆姍姍來遲。

    他身上還是分別時那身白衣袍子,簡約素雅,就像此刻潔白的月光。眉目間柔和如昔,只是視線在捕捉到陸寧的身影時,露出無限的歡喜來。

    腳步不由自主地就加快了。漸漸小跑起來,然后越過眾人,一把緊緊摟住了陸寧。

    他很少這么失態,被綁架的時候,罵了綁匪被他們抽鞭子的時候,被裴七月軟禁的時候,甚至最后被裴七月把刀子比在脖子上的時候,他都沒有這般激動過。

    歷險之后,重新看見她,他竟覺得如此欣喜,心頭仿佛開了花。或許裴七月說得對,陸賢弟在他心里地位就是獨特的,任何人都無法比擬。

    男子胸懷溫熱,有急促的心跳。

    陸寧此刻也有些激動,眼眶也濕潤了,悶聲道:“溫兄,你總算是回來了。”

    她的腦袋就靠在溫聆的肩膀上,視線立刻看到另一道修長的身影從花木中走出來。

    相比于一身塵土的蘇棠和江彥,一同進山的李晞,此刻卻光風霽月,風度翩翩一如往常。他手上甚至拿了把山水丹青的紙扇,不緊不慢的搖著。

    紙扇忽然停了,轉而附手放到身手。走過陸寧時,目光朝她定定看了一眼。明明是笑著,可陸寧感到了某種森然刺骨。

    不過很快,蘇棠也激動地抱了上來,嘴上哭道:“溫聆!好害怕這輩子再也見不到你了!嗚嗚……”

    方才還贊蘇棠有大將之風的梅大人額角抽了抽——可以當他沒說過那話么?

    三個人“男人”很不講究地疊在一塊兒,待王鄞說溫聆身上還有傷時,他們才分開來。

    陸寧下意識去尋找李晞的身影,卻發現他不見了。

    直到兩日后,梅大人在梅府宴請酬謝他們幾個人,李晞也沒有出現。蘇棠說,或許是去尋他同州友人敘舊去了,總之他那么厲害的人,反正出不了什么事兒。

    酬謝宴上,溫聆又拿出了從裴七月身上得來的一份信件,正是好梅清鶴沒有搜到的那份重要情報,登時梅清鶴愈發歡喜,連連稱贊他們年少有為。

    事后,陸寧問起這事,溫聆慚愧道:“說起來,我沒出什么力氣。這信,算是她送給我的吧。她說她聽進去了我的話,想從善了。”說到此處,他的目光變得悠遠起來,回想起官兵沖破山寨的那一幕。

    裴七月拿了他做人質,劍刃比在他脖子下面,語調還是那般不正經,“溫公子,你愿意救我嗎?”他看著她的眼睛,道:“我的命不值什么。但能救你的只有你自己。”

    她自嘲笑道:“我殺過人,已經犯了死罪,怎么救?”

    “你若坦白自首,梅大人必定從輕發落。”

    她似乎思考了很久,對他笑的時候,眼睛里帶了星星,回道:“好。我聽你的。”

    女子竟然就這么放開了他,然后放下兵器,帶著所剩無幾的賊匪投降了。

    蘇棠聽完這個故事,好笑道:“這……算不算是美人計啊?賊匪頭子都被我們帥氣迷人的溫公子感化了。嘖嘖。”溫聆卻不言語,大約不愿意再談及此事。

    幾經折騰,他們在同州已經耽誤了不少時間,王鄞算了算日子,準備明日就啟程去慶陽。

    幾個人一同去梅府與梅大人做了辭別。回到客棧,陸寧跑到李晞的房間,里面仍然沒有人。也不知他跑去哪里了。他的房間清雅幽靜,即便是身處客棧,也布置的很齊全,筆墨紙硯一應俱全,塌邊的案上,有幾本書,最上面一本是《同州風物志》。

    他好像每到一個地方,就有看當地風物民俗的習慣。

    陸寧離開他的房間,回到自己的住處,剛踏進屋,眼角便發現屋里的一位白衣公子,正悠閑自在地在桌案旁倒茶喝,那茶還是陸寧昨日剛從外頭買來的西湖龍井。

    男子抬頭,俊逸非凡的面容似笑非笑的,朝她漫不經心道:“都是同窗,溫聆消失了你急得仿佛熱鍋上的螞蟻,我消失了這么幾日,你倒好吃好喝,舒心快意。”

    陸寧坐到他身邊,“怎么今日回來了?”

    李晞挑眉看她一眼,“喲?你這是巴不得我從此不回來?”

    陸寧瞪他:“我沒這個意思。我是說你怎么不早些回來,前幾日梅大人還款待我們了。”

    這個李晞當然知道,因為這幾日他就在梅府住著。他當時看見溫聆和陸寧旁若無人抱在一起,心里那個氣啊。

    能不氣嗎?勞心勞力地奔波,結果救了個情敵。他當天夜里氣得睡不著。

    原想躲幾日,也讓陸寧擔心擔心他,若是能引得她來尋,他是不是也可以突然出現,然后喜極而泣給她一個擁抱……

    事實證明,都是他想多了。他在梅府里糾結兩日,最后發現繼續生氣下去,也只是氣自己罷了,自己跑了,放了溫聆和陸寧在一起快活,豈不是于他更不利?

    于是他又回來了。

    “上回蘇棠救的那個小孩兒,碰巧是同州一位富戶的獨苗兒,他們邀請了我們好幾次,都被我拒了。我問過了,這劉家在附近風評不錯,到了雪天都開棚施粥的,也給私塾捐過銀子。今日一早,又來了邀約函,說是同州南郊的芍藥圃開得極好,又置了百年陳釀,邀我們去賞花喝酒。”陸寧還在交代這幾日的瑣事。

    不知不覺間,他們幾個人中,李晞成了主心骨一樣的存在。陸寧總覺得應該把事情都告訴他。

    李晞聽她說了一會兒,站起身道:“好啊,那咱們現在就去吧。”

    陸寧詫異道:“哈?”

    李晞朝她一笑:“不是說有酒喝么,我挺想喝酒的。”

    第29章 、星月交輝(6.1一更)

    這次同州的剿匪事件, 意外地讓溫聆蘇棠等人名聲大噪,遠近的百姓都聽說了,桃蹊書院的幾個學生, 經過同州, 在梅知府的剿匪行動中立下了汗馬功勞,為民除了害, 日后定是朝廷的棟梁之才。

    故而,一行六人去往同州南郊的路上,都有不少百姓認出他們, 還給他們免費送了一籃子土雞蛋來。

    蘇棠一邊推辭,一邊滿懷擔憂, 低聲對江彥道:“我們來同州第一日去逛‘春雨館’的事情,萬一被發現就完了。”

    江彥不以為然, 鄙夷道:“不會發現的。那些姑娘每日都有新客人,咱們給的賞錢也不多,早不記得你的樣子了。”

    好吧,你厲害。蘇棠嘆服。

    一路到了西郊。這芍藥圃正是劉家種植的,這會兒的確是花蕊爭艷、美不勝收。

    備的酒菜不錯, 劉家也很有眼色,知道他們是桃蹊書院的人,便把菜肴酒水都取了附庸風雅的名字, 配了別出心裁的詩作。最后又讓他那獨苗兒兒子出來給他們敬了酒, 還當場做了首詩, 讓他們指導。

    一場酒宴吃到了入夜才散。蘇棠和江彥都有些醉意,劉家備了馬車相送,但幾個人都拒絕了,只是牽出了來時的馬, 策馬而行。

    幾匹駿馬踏破星空下夜色的寂靜,一路揚起的衣角仿佛卷回了芍藥的清香。

    城外郊野,遠遠近近有村舍的燈火螢螢,偶爾伴著孩童的啼哭或者幾分狗吠。

    夜風吹散了酒氣,不由的,馬兒的速度慢下來,大約不愿意吵醒了這般平和溫馨的百姓生活。

    忽然,天空有無數的星星滑落下來。

    “流星雨!”蘇棠驚喜地喚道。見此奇景,他跳下馬,興奮地喊了一嗓子,“啊——”

    江彥也跑過去,拍了他一下,“你喝醉了吧?吼什么呢!”但說完后,他自己也喊了一聲:“啊——流星雨——”然后兩人嘻嘻哈哈的,笑作一團,不知怎的就摔倒在了草地上。

    王鄞也坐到了草地上,抬頭看流星,嘆道:“只在書上看到過,果然奇妙。”

    李晞眼光尖,他眼瞧著陸寧和溫聆一先一后也走到了草地上,且兩個人距離越來越近,立刻疾走幾步追上,裝作不經意地牽了陸寧的手,往旁邊一拉。

    陸寧被他這么突如其來的一拽,身子一歪,被他帶著倒到了地上。

    “你干什么……”她剛要掙扎著起身,就聽到李晞在她耳邊小聲威脅道:“你再動,我現在就扒了你衣裳,讓他們都知道你的秘密……”

    他也是醉意微醺,想到陸寧和溫聆的種種,心下不快,難免語出驚人。陸寧嚇得渾身僵硬。此刻她的身子躺在草地上,旁邊就是李晞,他帶著酒意的灼熱氣息就在她耳邊,一下下撩撥著她的肌膚。他的一只手臂還壓在她的身下腰間的位置。

    李晞見她安靜了,這才心滿意足地把自己躺平了,手臂也收回來,兩只手交疊著枕在了腦后。望著頭頂的星空。

    他那話自然是嚇唬她的。他現在最慶幸的,就是大家都不知道她的女兒身,只有他知道。他才不會傻到讓其他人知道呢!

    只不過,這會兒她肯定又生氣了。

    溫聆看見陸寧被李晞拽倒了,本欲走過去看看,卻被王鄞拉住了。

    “溫兄!快看快看!從我這里看,那顆最亮的,是北斗星么?”他指了指北邊的天空。

    溫聆便被他拉著一起研究星宿位置去了。

    那流星雨來得快,去得也快。空中安靜下來,只剩下交相輝映的銀盤和群星。江彥和蘇棠躺在一塊兒,蘇棠道:“江彥,你以后想做文臣,還是武將?”

    江彥想了想,“我府里祖上都是文官,但我……更想做武將。就像我們在寇山那樣,打得敵人落花流水。嘿嘿!”

    蘇棠道:“我也是!我也更喜歡做馳騁沙場、保家衛國的武將,就像我們大燕朝的鎮南王那樣,成為一方邊境的定海神針!”

    江彥撲哧一聲笑,“鎮南王我是不想做的。誰不知道鎮南王妻兒都死于戰亂,至今未娶,我還想討媳婦兒生兒子呢。”

    蘇棠哼了一聲,“那不是重點好不好!大家都知道你最喜歡女人了,還好意思天天說?”

    江彥道:“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做英雄與喜歡女人有沖突么?我這輩子除了想做英雄,還想生一大堆兒子……”頓了頓,又悵然道:“但我母親肯定不會同意我去做武將的。多半還是科舉做文官,想法子混到六部……”

    王鄞接到:“六部只怕難進。除非在外放任期有足夠的政績。”

    幾個人你一言我一語地討論起日后做官的事情來。這般夜色,總是讓人對未來充滿憧憬和遐想。就連素來穩重的溫聆都表明心跡道:“不說鎮南王陸大將軍,就說梅大人,我們若日后能同梅大人這般,造富一方百姓也不錯了。是不是進六部,我倒不甚在意。”

    方才說到鎮南王時,陸寧便細聽了。只是,她一直沒有參入討論。因為于她而言,未來與做官毫不相干。

    她沒有任何機會。

    思及此,莫名有些郁悶。她的未來是什么呢?她覺得挺灰暗的。總之她不想做四角圍墻中的金絲雀。

    李晞大約也感受到了她心情不佳。側頭看她一眼,又不知該說些什么安慰她。只好輕輕捏了下她柔軟的小手。只一下,又快速離開。

    其實此刻在這個年紀的李晞看來,陸寧就不該待在書院讀什么書。到處都是男人,她多不方便。生活過得也清苦,日后又不能科舉,何苦來呢?

    陸寧看了他一眼。李晞的心口只覺得被她清亮水潤的眸子一撞,自己原本的想法都沒了,只想哄她開心一些才好。他輕聲耳語道:“朝中設有御前女官,你也并非不能做。”

    陸寧露出鄙夷的神色。御前女官就是伺候筆墨做些雜活兒的,哪里能與朝中文武百官相比?況且,這一官職如今名存實亡,崇文帝就沒有招御前女官。

    李晞知道是大材小用。但他著實也沒什么好辦法。老祖宗幾千年的規矩了,女子如何做得了官……他忽然想到,若是她日后能嫁給他,那她早晚是大燕朝的國母,是不是可以一起垂簾聽政什么的……

    李晞在這兒胡思亂想的,那邊蘇棠揚聲喚道:“陸寧、李晞,你們倆為什么不說話?你們以后想做什么官,也說說嘛!”

    陸寧思忖了一會兒,望著眼前遼闊的蒼穹,璀璨的星空,開口道:“我想同書院里的先生那般,讀很多書,游遍天下的名山大川,走得累了便尋一處山清水秀的書院教書。最后留下一本傳世的詩作便滿足了。”

    這話,倒是獨辟蹊徑。但認真一想,這樣的人生似乎也不錯。

    蘇棠撫掌一笑,“陸寧就是陸寧,想法總是讓人耳目一新。只不過,你這么會念書,若不報效朝廷,豈不是可惜了……”

    溫聆溫聲道:“沒想到陸賢弟竟是這般想法。這么一比,我們倒是俗了。”

    李晞卻很不客氣道:“幼稚,你以為做教書先生很好么?隨便一個人就能欺負你。”又壓低了聲量,在她耳邊道:“把你捉了去做壓寨夫人……”

    陸寧伸腿踢了他一腳。

    李晞哎喲了一聲。卻沒敢回她一腳。

    “李晞,你呢?你想做什么官?”蘇棠又嚷嚷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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