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院出了個嬌皇后 第2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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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急。”李晞看她一眼,“你不累么?”他拍了拍身邊的空地,示意她也可以躺一下。 陸寧想了想,也沒什么可矯情的。干脆也躺了過去,只不過離他的距離保持到盡量遠。 她的視野里是一片宜人的翠綠,葉子隨風(fēng)而動,偶爾漏下幾縷溫柔的日光,靜謐悠然中仿佛能感受到天地的溫柔。先前有聽祝先生說起他年少出游的情形,與天地融為一體,心胸也變得博大,大約就像現(xiàn)在這樣吧。 李晞好不容易編好了一只蘆葦螞蚱,興沖沖正欲給她瞧,卻發(fā)現(xiàn)她已經(jīng)睡著了。 睡得香甜無比,又無知無覺的如同嬌軟貓兒一樣,透著莫名的天真和無辜。 他忍不住躺在她一旁,撐起一只手來仔細瞧她。只見小臉上欺霜賽雪,精致無雙,纖長濃密的眼睫掩住了那雙靈氣逼人的大眼睛,平添幾分恬靜和乖順。 他靠得越近,便越為之驚嘆,為何會有生得這般漂亮的小人兒呢?似上天塑造的完美的藝術(shù)品,無一絲瑕疵。那嫣紅的嬌唇嫩若三春桃李花,柔軟清甜,吐出如蘭的氣息,誘著他不由地靠近,再靠近…… “唔……”她眉目微皺了下,難受得動了動身子,似有些熱。他堪堪停在距那嫣紅嫩唇半寸之地,恍然醒了過來! 他猛的坐起身來,只覺心口狂跳不止,竟似自魔障中醒來。 起身默默拿了水壺來,喝下一大口,立在樹下吹了風(fēng),才漸漸恢復(fù)。 再次回到原處,他忍不住心頭懊惱,伸手懲罰似的捏了下她的臉,卻又怎舍得用力?只是柔若春風(fēng)的力道…… 真是來勾他魂亂他心的小東西。讓他輕易就失了方寸,差點做了回采花賊。 陸寧醒來時,日光西斜,陸寧所躺的地方早就沒有樹蔭了。但奇怪的是,她仍然渾身清涼,眼前也不見日頭刺眼的光芒。 這才發(fā)現(xiàn),原來是李晞拿了件深色的衣裳,用手舉著懸在她的上面,給她擋了日光,讓她好眠了一覺。 李晞見她醒了,開心得收回了衣裳,重新塞回到包袱里。做一個人形遮陽傘真挺累的,他肩膀手臂都一陣酸疼。 陸寧睡得一陣松爽,臉色都紅潤漂亮起來,但看了看天色,又皺眉道:“這么晚了啊。” 李晞道:“不打緊。三日后定能到同州。” 陸寧站起身來,拍了拍身上的碎屑,小跑過去牽馬。“走吧走吧,別耽擱了!” 他一邊走一邊揉肩膀,看著她的背影,心里莫名生出后悔來——這次放著沒親,不知什么時候才能再有這樣的機會…… 太傅自小與他強調(diào)的慎獨二字,他可能已經(jīng)忘了怎么寫了。 他落在后面,看見陸寧投過來的目光,委屈道:“我肩膀酸死了。你給我揉一揉可好?” 陸寧尷尬道:“我……我也沒讓你給我擋太陽啊。” “我開玩笑而已。”李晞?chuàng)u頭笑道,“瞧把你緊張的。” 李晞牽了馬走到她跟前,很自然地輕輕拍了下她的腦袋,“跟我在一起,你只需好好玩兒就行。”他每回也就是嘴上逗逗她,又何曾真的對她要求過什么。 夕陽如火,霞光絢爛。 兩匹駿馬飛馳在小道上,馬上少年英姿勃發(fā),神采奕奕。夕陽的余暉映射在少年人的側(cè)臉上,襯出眉眼中的意氣飛揚。 原本只是趕路,但李晞總要縱馬跑到她前面去,陸寧不愿意落在他后面,如此這般,爭先恐后,速度又快了不少,總算在天黑之前,到了一處繁華熱鬧的小鎮(zhèn)。 陸寧是不看地圖的,一徑由著他帶路,待看到暮色四合下的村舍城郭時,才想起來問道:“這是哪里?” 李晞道:“這里是青巖鎮(zhèn)。你出門得少大概不知道,這鎮(zhèn)子處在青巖鹽場附近,鎮(zhèn)中人以制鹽手藝為生,很是富庶。”他跳下馬,道:“下來吧,街上行人多,不便騎馬。” 倒是很自來熟。陸寧沒理他,只依言下了馬,學(xué)著他的樣子,將馬牽著走。 李晞隨便找了個路人問,附近最好的酒樓是哪個,便順著那人指的方向去了。 待到了酒樓時,陸寧信了李晞?wù)f的此地富庶的話,這酒樓竟能與平陽府最豪華的酒樓相媲美了。 “喂,咱們有那么多錢么?”陸寧的擔(dān)心不無道理。這次下山的人多,但夫子給的錢卻不多。倒很符合他關(guān)于歷練的那番訓(xùn)誡。 二人正跟著店小二上樓去最好的雅間茉莉閣,那店小二聽到這話,朝他倆看了一眼,大約也有些懷疑。他倆雖生得好看,但衣著是最常見的讀書人模樣。讀書人通常是窮的。 李晞對陸寧露出憐愛的神情,嘆道:“你自小被家里管得嚴(yán),手頭緊,大約是窮慣了。但哥哥不一樣,哥哥別的沒有,銀子多得是。你盡管挑喜歡的點,若是吃得開心了,我給他們也多留下賞錢。”說完看了店小二一眼。 這暗示還有看不懂的那也甭做生意了。店小二立馬笑意吟吟,又找了個瞧著乖巧聽話的小伙計,讓他全程守在雅間外頭,隨時供他們的傳喚。 很快,桌上就鋪了滿滿的珍饈美味。 “我們晚上還有錢住客棧么?”陸寧皺眉道。 李晞一邊給她布菜,一邊道:“都說了,你跟著我盡管吃香的喝辣的。白天那頓紅薯實在太寒磣了,晚上補償一下。”頓了頓,又續(xù)道:“放心,我身上帶了很多銀子。若只靠夫子給的那點銀子過這么多日,每天都只有啃饅頭吃粥的份兒。瞧你這么瘦不拉幾的……我……” 我會心疼的。但他吞下了這話。 旅程上有好吃的自然讓人高興。陸寧也不再問了,低頭吃就是。的確也有幾道江南風(fēng)味的好菜,合了她的胃口。 離店時,店小二還很是熱心地介紹了附近最好的客棧,離這里不遠。他看到陸寧手上拿了一只茉莉花環(huán)在玩,那是茉莉閣里供客人把弄的,心頭思量著這小公子大約玩心未退,便又補充道:“今日我們青巖的富戶孫家正給孫老夫人過八十大壽,夜里有舞龍舞獅,還要在西橋上放煙花,那可是特地從京里運來的上好的煙花,兩位公子有興致的話可以去瞧瞧。” 二人原本無意去看什么熱鬧,但街上燈火璀璨,隨著往來人流,不經(jīng)意間就跟上了舞龍獅的隊伍。旁邊有不少垂髫小兒,跑著笑著,有些被大人架高到脖子上看熱鬧,手上拿著糖葫蘆或者糖人兒,除了孩童外,也有些年輕男女相攜而伴,談笑風(fēng)生。 兩個人牽著馬淹沒在人群之中,也被這份喜慶歡樂所感染,心跟著雀躍起來。李晞還順便買了兩只糖葫蘆,一只給陸寧捏著玩兒,一只給自己。 走得累了,便在西橋上坐下。李晞把兩匹馬兒栓在樹上,陪著她一起坐到石階上。 岸邊果然燃起煙花來,有些飛得極高,散在天幕中,成為漫天的璀璨繁星,耀眼灼目。 陸寧拿了那糖葫蘆瞧了瞧,“這里的糖葫蘆都跟杭州的長得不一樣。小時候我爹給我買的,比這個個兒小,但是比這個味道甜。” 李晞笑道:“大約是因小時候你爹給你買的,在你記憶里彌足珍貴,所以才更甜吧!現(xiàn)在大了,卻不一定愿意給你買了。” 陸寧不服道:“我就算現(xiàn)在想買,我爹也會給我買的。” “哦?你爹這么寵你,為何舍得你孤身來書院?”李晞道。 陸寧道:“是我自己要來的。他無條件支持我。”低頭吃了一只糖葫蘆,卻發(fā)現(xiàn)李晞只是拿在手里,并不打算吃。 “你怎么不吃?” 李晞看了一眼紅彤彤的糖葫蘆,搖頭道:“我不愛吃這些。” 陸寧出其不意,搶了他手里的那只糖葫蘆,然后硬往他嘴里塞,“不行!你要陪我一起吃!”她才不要一個人吃糖葫蘆呢,顯得就她一個人幼稚似的。 就著璀璨的三千煙火,李晞的視線落在她玉雪俏麗的小臉上,她眸光流轉(zhuǎn),紅唇輕咬,絲毫不知她那雙水潤妙目有著何等的勾人的威力。 心上人把吃的送到嘴邊了,他哪里會拒絕?此刻別說糖葫蘆,就是□□,他大約也能一口吃下去。 他張嘴吃了那顆糖葫蘆,黑漆漆的瞳仁與她四目相對。他的眼眸專注而幽深,她在他的眼中似乎看到了小小的自己,也看到了如煙火般絢爛奪目的光芒,這讓她的心似被撞了一下,不自覺被他若旋渦般的目光所吸引。 卻也只有那么一瞬。她移開目光,心道李晞這雙眼睛生得挺好看的。但這話她才不說呢,只開口問道:“好吃么?” 李晞?wù)UQ郏α耍昂芴稹!敝辽偈撬睦锏淖钐稹?/br> 陸寧把糖葫蘆還給他后,轉(zhuǎn)頭看見空中炸開了一只巨大的開屏孔雀,五光十色的甚是震撼,她仰起頭,驚嘆了一聲,“好漂亮!” 李晞卻看到她纖秀的脖子,燈火映襯下,又細又白,羸弱得仿佛一掐即斷,卻又有種易碎的美態(tài),透著無盡的蠱惑。 他強迫自己收回視線,站起身,“我?guī)闳Π犊窗桑沁呉暰€好些。” 陸寧欣然而往。 這位孫姓富戶的壽宴著實很體面,煙花放得沒完沒了,陸寧看了約摸小半個鐘頭也就膩了。等到了客棧,李晞又不打招呼一個人唱起了大戲,對那店伙計道:“我meimei累了,給她安排一間上好的廂房。被褥、用具和茶水等都要換最好的,順便再買些新衣裳來換洗。” 小伙計很有眼色,心里曉得陸寧乃是女扮男裝,便有了計較。 陸寧想發(fā)火來著,但沒找到機會,因為李晞很快溜去了自己的廂房。 剛覺得他人靠譜一點兒,又開始混蛋了。還買什么女裝,買來給他自己裝么?! 陸寧氣呼呼的,但待客棧小伙計送來一應(yīng)衣裳用品時,還是忍不住動心了。 這客棧條件很不錯,李晞又舍得花錢,小伙計倒真找了不少好物。有女子的寢衣,那是名貴的月盈紗制的,還有茉莉香花露,是當(dāng)下最時興的香露之一。房中有九曲屏風(fēng)隔開的大浴桶,足可坐下三人,打上熱水,上面再撒了些花瓣,熱氣思溢,芬香撲鼻,實在讓人快意。 那小伙計還帶了個乖巧的小丫頭來伺候。陸寧拒絕了,鎖了門后,迫不及待地下到水里泡了許久。 解了那緊繃的束胸緞帶,套上許久沒穿過的女式寢衣,她只覺得渾身飄飄軟軟的,再爬到松軟無比的床上,蓋上錦繡被褥,陸寧簡直幸福得快要飛起來了。 嗨,有錢真好,以后她也要多帶點錢在身上…… 睡著時,她嘴角都是翹起的。 翌日一早,陸寧當(dāng)然還是換了男裝。但一整夜的好眠,著實讓人精神抖擻,推開門時,李晞已經(jīng)在外頭等著。 見她是男裝,他倒也不意外。他做的這些都是為討她歡心罷了,一切自然隨她的心意。他很有自知之明,覺得自己還沒重要到可以讓她換女裝的地步。 不過沒關(guān)系,李晞做事情向來胸有成竹,他相信終會有那么一天。 兩個人一起吃早飯,李晞道:“聽說青巖湖有“天鏡”的美稱,每日辰時前、酉時后,湖中景致同空中彩霞連成一片,美極艷極,我們一起去瞧瞧吧?” 陸寧看他一眼,“還是趕路的好吧。萬一后天到不了同州。” 李晞道:“從這里去同州,兩日路程即可。你可還記得《太昊大典》中所載的鹽雕?當(dāng)時你還找了不少資料來著。青巖湖上就有鹽雕,不去看看?” 大典中有專門的一冊,收集整理了各地雕刻藝術(shù),石雕木雕等自不必說,鹽雕卻是陸寧第一回 聽說,她不大了解,便尋了許多其他的資料來看。 陸寧果然有了興趣,“既然時間不緊迫,那就去看看吧。” 直到一葉小舟漂浮在清透純澈的青巖湖上時,陸寧不得不懷疑,李晞就是故意的,故意引起她的玩心,她如今置身于此絕美之地,當(dāng)真不愿意走了。 天鏡,果然名不虛傳。青巖湖底因為含鹽量高,幾乎是純白的一片,湖水清澈見底,平日里湖中便仿佛堆了千層霜雪,蔚為奇觀。晨時的朝霞絢麗多姿,青巖湖仿佛是天空的一面鏡子,將那片絢爛盡數(shù)重現(xiàn)在水面,恍惚間,竟分不清自己是在游湖觀天,還是在游天觀湖。 “我們青巖鎮(zhèn),原叫青鹽鎮(zhèn),也不知是哪朝哪代的糊涂人,把石鹽之鹽寫成了巖石之巖,后來就一直這么叫了。不過先前有桃蹊書院的祝先生來此游歷,說青巖這名兒文氣詩意,也自有它的蘊味,還寫了首詩留在湖中。” 劃船的艄公一邊悠悠搖著櫓,一邊跟他們說起青巖鎮(zhèn)的典故。能在此聽到山長的大名,陸寧也驚詫。 那艄公說著,忽然目光一頓,手指了湖面一處凸起的純白雕塑,目露歡喜道:“兩位公子你們看,詩就刻在那兒呢。” 是鹽雕。 不止有雕刻下詩句的碑,還有雕鳥獸的、雕花木的,都栩栩如生。 “這手藝,真是奇妙。”陸寧贊嘆道。 那艄公也露出自豪的神色,“游人還可以花點銀子把自己的名字雕刻上去,兩位公子要不要刻名字啊?” 一聽就價值不菲,陸寧正欲拒絕,李晞已經(jīng)欣然答應(yīng)了。艄公把船停到一處湖心島,島上有專門做這生意的熟練工,很快就把兩人的名字刻好了。 那碑上有許多名字,他們四個字只占了左上角的巴掌塊地方。李晞、陸寧,并列在一塊兒,仿佛某種儀式。李晞瞧著十分滿意,就是遺憾無法把它帶走。 陸寧聽說一個名字竟要一兩銀子,著實昂貴。李晞的錢真的夠花么? 待小舟回轉(zhuǎn)時,艄公大約把典故都說完了,不再開口,只偶爾哼著當(dāng)?shù)氐母柚{兒,曲調(diào)悠遠。 陸寧坐在船舷上,靜靜欣賞湖底的“皚皚白雪”。 李晞拿了昨日在槐樹下編的那只螞蚱,遞到她眼前,“送你的。” 昨日剛編好時,他就想送給她,但她睡著了就沒給成。也不知怎的,后來他怎么看都覺得編得不滿意——畢竟是第一回 做。原想有機會再編一個更好的給她吧,但又覺得,第一只也很有意義…… 總之,陷入戀情的年輕男子,再怎么天縱奇才,也偶爾會有猶豫糾結(jié)的時候。 陸寧好奇地看他一眼,隨手取了來,細看了看,“這螞蚱挺好看的。你在街上買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