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院出了個嬌皇后 第19節
這時,李晞走出來,對林夫子行了禮,道:“林夫子,此事我來辦吧。陸寧這幾日還要和李夫子一起作琴譜,可能時間太緊。” 林夫子見此,自是答應了,又交代了李晞幾句,這才離開。 “誰要你多事啊?”陸寧皺眉道,“編的什么理由,萬一林夫子遇到李夫子怎么辦,豈不是穿幫了!” 李晞摸摸鼻子,“我隨口說的。李夫子平日里根本不出門,哪里就遇上了。”他看了看陸寧,不悅道:“我若不想法子攬下這活兒,你難道真要跟這么多男人一起春浴戲水不成?” “你說話真夠難聽的。”陸寧皺眉道,“你剛才還在桃林里面威脅我,轉眼就假惺惺來幫我,誰信?你不出來,我還可以找溫聆幫忙呢!” 誰稀罕你啊! 整個書院里李晞最煩的就是溫聆。他一下子冷了臉,聲音揚起道:“溫聆也知道你的秘密?” 陸寧瞪他,“關你什么事兒啊!”說著氣沖沖走了。 這夜,陸寧又做了個噩夢,夢見李晞一直對著自己笑,笑得十分好看,可一下子又化成了一只老虎,撲過來想要吃了她! 醒來時,天剛微微亮。陸寧起身喝了口茶水,又重新回到榻上,卻再也睡不著了。 她仔細思忖了下,深覺得自己的把柄落在李晞手里,那么只有她也握著對方的把柄才可保安全。但是對于李晞,她卻一無所知。 書院里跟李晞最好的是王鄞,還是拜自己所賜——當年陸寧設了局想贏李晞,倒讓他倆成了朋友。王鄞這個人勤奮好學,上進心很強,個性也挺不錯的,與陸寧關系也好。 陸寧想了想,便到桌案前寫了一張邀約字條,讓文兒送出去。 文兒回來后,見她還坐在案前沉思,忍不住開口道:“公子,這兩日你總是睡得晚,醒得早,前不久受傷才剛剛恢復好,一直這樣可如何吃得消?” 陸寧唔了一聲,“不知道啊。可能因為克星又來了。” 文兒心知她說的是李晞,一時沉默。 陸寧道:“克星一來,我覺得我又要開始走霉運了。” 文兒笑道:“公子以前可從不說這等喪氣話。”在文兒心里,陸寧一直是不服輸的,沉著自信、樂觀向上。 陸寧道:“其實我需要驅驅邪。可明日上巳節,正是蘭湯驅邪氣的好日子,我卻去不了。” 文兒道:“要不我去千漪湖邊采些蘭草來,公子就在屋里桶浴如何?” 陸寧覺得這是個好主意。她閑著沒事兒,也想一起去千漪湖邊轉了轉。 千漪湖上春陽初起、波光瀲滟,四處籠罩著爛漫的桃花,果然一派宜人景象。跟著一起活動一番,陸寧身子都舒爽不少。 第23章 、求一求我 沐浴之后,瞧著時間快到了,陸寧便到了桃花林約定之處等王鄞。 王鄞很快來了,朝她拱拱手,笑道:“陸公子過去對我幫助良多,去年年終考我僥幸得了第二,也有陸公子一份功勞。若真有我能幫得上忙的,我定然竭盡所能。” 這話聽著舒服。陸寧道:“信中已與你說了,我家里有個meimei正要說親,我瞧著李晞這人長得不錯,但對家世背景、個人嗜好什么的還不大了解,所以想找你問一問,待問妥帖了好修書回家,跟我娘說這件事。” 又笑了一下,道:“此事事關我meimei的清譽,還望王兄替我保密。我也只是給個人選罷了,做決定的還是我爹娘。” “這是自然。”王鄞笑道:“可是,若論親疏,整個書院里與李公子走得最近的,當屬陸公子你自己。若是陸公子都不知道的話,王某只怕有心無力,未必能給出有價值的答案來。” 陸寧道:“我雖與他時常在一處上課讀書,但對于他私人的事情,他從未談及,所以才想找你問問。” 王鄞仔細思考了會兒,道:“我與李公子在一起也多半只是下棋,很少聊這些。李公子氣質不凡,想必家世是極好的。至于個人嗜好,我也沒看出來。偶爾與他一同去膳堂,他對吃食也并無挑揀。” “那有沒有與你透露過什么信息,比如有沒有心儀的姑娘啊?”陸寧旁敲側擊道。 陸寧問起這條也是受蘇棠的啟發。蘇棠曾與她說,他少時曾有一個鄰居家的孩子天天和他打架,后來他無意中發現那小孩珍藏了一塊女式的帕子,蘇棠威脅他說要大肆宣揚,小孩為了保住這個秘密,此后每每遇上蘇棠就自愿認輸,避其鋒芒。陸寧覺得這一條也是要害。 王鄞笑道:“李公子那般風度翩翩家世又好的,只怕愛慕者如過江之鯽。不過陸公子也生得好看,想必你meimei的容貌也是不俗的。至于他心儀的……大約是沒有吧,去年有一回在后山喝酒,大家談及喜歡的姑娘來,李公子沒有任何表示。” 陸寧心里暗地嘀咕,那他豈不是毫無破綻了…… 王鄞又道:“其實,下棋最能看出人的秉性。我與李公子對弈多次,從中倒能窺探出一些來。” “怎么說?”陸寧好奇道。 “陸公子可知,每回下棋,都是在斗法。打個不太好聽的比方,我與別人下棋,大多數都是我戲耍別人,但與李公子下棋,卻自覺時常被他戲耍。” 他自嘲地笑笑,又續道:“胸有城府、深思極慮。他的心術謀略,只怕遠非你我所能比。李公子在書院待了這么久,看上去同我們關系都好。可就連對最親近的你,都未露出一分一毫的喜惡來,由此可見一斑。” 王鄞走后,陸寧愈發不開心了,這樣的人,讓她上哪兒去找把柄去? 忽然,頭頂上一聲簌簌的響聲。 陸寧抬頭一看——李晞怎么會在樹上?! 她還在震驚中,李晞已經輕巧地從高大的桃花樹上跳下來。 “可別誤會,是我先來的。原想躺上面好好曬曬太陽,誰知道會看見你倆。”李晞搖著扇子踱了幾步,似笑非笑的,“我記得你不是獨身女兒么?怎的冒出來個meimei?還想給我說親?” 陸寧不說話。李晞走到她跟前,低聲道:“竟然還問我有沒有心儀的姑娘……莫不是你自己喜歡上我了,想以身相許吧?” 陸寧臉紅了,忍不住罵道:“你別自戀了!我才沒看上你呢!” 李晞看她眼眶發紅,臉頰氣得粉艷艷的,不禁嘆口氣,緩了語氣道:“你是想向王鄞打探一番,我是不是藏了什么見不得人的秘密,好拿捏我。對吧?” 陸寧:“是又如何?” 李晞收了扇子,用扇子輕輕拍了拍自己的掌心,看著陸寧,鄭重道:“不瞞你說,我也的確有一樁見不得人的秘密。你若是求一求我,我便告訴你,好不好?” 陸寧:“我才不要。”她覺得他背地里肯定有詐。 “這里沒人,王鄞也已經走了,丟臉也只丟給我一個人看。這買賣你劃算得很,只須求一求我,我就把秘密告訴你。”他笑瞇瞇的,嗓音和煦如春風,“這樣一來,你以后就不用時時擔心我去告密,你還可以以此威脅我。” 陸寧真的不理解他,為何會有人巴不得被威脅似的? 李晞催道:“這買賣真不做?過了這村可沒這店了。” 陸寧半信半疑道:“你真有這么好心?” “當然,我說到做到。”李晞走到陸寧身邊,繼續哄道:“你只須求我一句即可。不多,一句就行。” “怎么個求法?”陸寧忍不住問。 李晞微微一笑,低頭在她耳畔道:“來,就說,我求求晞哥哥不要把我的秘密說出去。” 晞哥哥?! 陸寧被氣到失語:…… “語氣嬌軟可人一點,你是女孩子,應該天生擅長這個的。”他又補充道,“就跟……你先前喚那個秦冕那樣的程度就行。”他覺得自己要求挺低的了。 結果陸寧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直直瞪著他,紅唇緊咬著。 “怎么,叫不出口?你對秦冕不就是這么叫的嘛。”李晞又續道:“不叫晞哥哥也行。那要不叫爹爹吧?我也喜歡聽。” 他其實就是想看她嬌弱可人的模樣,她生得這般玉雪玲瓏,喊爹爹的時候肯定可愛極了。 “你滾啊!” 陸寧踢了他一腳,氣得跑掉了。 陸寧怕李晞追上來,有些慌不擇路,也不知過了多久,待回過神來,自己竟不知不覺間跑進了一片竹林中。 陸寧在書院待了一年了,竟從未見過如此繁茂靜謐的竹林,如碧玉石一般的清透瑩綠。每一株都修直挺拔、亭亭玉立。幽幽篁竹間,偶有微風掠過,翡翠般的葉子沙沙作響,恍惚間,耳邊有一陣韻律優美的琴音。 這里大約是傳說中植滿了竹子的清風居——李東籬的居所。 李東籬是所有先生中最為清冷的,素日里除了降朱館授課,都是幽居在自己的清風居里,不愿多與人接觸。 陸寧循著那清透如水的琴音,一步步朝前尋覓。耳邊的樂聲空靈干凈,清冷晶瑩,明明置身于暖春之日,聞者卻仿佛身處于世外無人仙島,島上終年為冰雪所覆,一片云霧彌漫。 峰回路轉,陸寧眼前一亮,前方幽幽翠竹當中,果真有一撫琴人。 側顏為散下的烏發所掩,只能看見青竹般挺立的脊背和一只修長干凈的手。 琴音已停,陸寧恍然夢醒。 她也不知怎么就找到這兒來了。這般冒然出現,似乎有點失禮。因為發現有外人,所以他才停下撫琴的吧! 陸寧也不再向前,拱手道:“無意聽到公子琴音,不自覺便被吸引,所以才找到這里來。望公子不要見怪。” 上回同母親一道去閑云齋時,陸寧曾聽山長說起,李先生的關門弟子李晗,也要來書院了。 此人甚是年輕,又在李東籬居處,料想定是李先生那位關門弟子了。難怪有如此一手絕妙琴音。 陸寧這邊全了禮數,那人卻仿佛絲毫也不領情。他只是停了片刻,便站起身,抱著琴離開了。 陸寧呆呆得瞧著他高大的身影消失,至始至終,他都沒賞自己一個眼神。 唔……這關門弟子,倒比李先生還要高冷。 李東籬素來不喜外人打擾,陸寧也沒再往前走,轉身回了書院。 這日下午,原本要去藏書樓修書,陸寧拖拖拉拉的,眼瞧著快到申時了,才不情不愿地去了藏書樓。 李晞仍然是坐在自己慣常的窗邊桌案前。看見她來了,朝她笑了一下。 陸寧立刻渾身警戒起來。小心翼翼地坐到自己的位置上,翻開書籍。 很快,陸寧發現自己想多了。李晞雖對她總吐出不正經之言,但在干活的時候卻認真細致、心無旁騖的,顯然是從小歷過嚴苛教育的,勤懇專注、奉公克己的習慣已經深入骨髓。 因先前耽誤了不少時日,這回兩個人忙到了月上中天才離開。中途李晞幾次三番讓她先回去歇息,但陸寧都拒絕了。 李晞暗自感嘆,真是個不服輸的小丫頭。 二人離開藏書樓時,周圍黑燈瞎火,沒任何人。 外面有點冷。陸寧打了個寒顫,摸了摸起雞皮疙瘩的手臂。 李晞把自己的外袍脫了披在她身上。陸寧拒絕,但對方強行要給,來回推了幾次,陸寧也就受著了。 李晞看著她單薄又纖細的身影,無奈道:“你放心吧,我不會說出去的。” 陸寧揚著雪白的小臉看他一眼,“什么?” “我不會把你的秘密說出去的。你這幾日別別扭扭的,不就是怕我告密么?” “真的?”她一雙大眼睛在星光月色下光華流轉,又狐疑道:“別是哄我的吧?”今日王鄞才說過,這人心機很深的。 “你若不信,我給你寫個保證書可好?”李晞要被她氣笑了,扇子輕輕敲了敲她的額角,“為何總是信別人,卻不信我?”即便他當初來書院的確是別有目的,但他的心機從來不是對她。 她不知道,他此番能再次上書院,是費了不少心力才上得來的。 他去年上山是任務在身,奉命而來。先前有人密奏天子,說有反賊以創立書院為障眼法,拉攏年輕學子們,暗中壯大力量,天子震怒之余,派了他來這天下第一書院探一探底細。其實李晞早就有足夠的證據洗脫桃蹊書院的嫌疑,但他一直舍不得走,這次因太皇太后薨逝他不得不回京,他又費了不少周折,在他那精明的父皇那里故布疑陣,編了些借口,才得以再上長樂山…… 這回,純粹是為了眼前的姑娘而已。這大約是他這克己自律的人生里的第一回 放縱吧。 她還太小,還不到說親的時候。他也沒有權力阻撓她想在書院求學的愿望。能怎么辦呢?他便親自來好好看著她吧。 陸寧一聽,怕他反悔,想叫他立馬寫個字據給她,奈何手上沒有紙筆。她靈機一動,路邊樹上折了片寬大的葉子,撿了根樹枝讓他寫。 李晞寫完后,她滿足地收起了這字據,一臉開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