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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月光攻略手札 第163節(jié)

    云汲師兄究竟欲下怎樣一盤棋,看對方態(tài)度,似并不打算告之她。

    她又忍不住擔(dān)心。

    神情恍惚朝殿院邁進,倏地被一股力道扯住臂腕,回眸一瞅,竟是不知打何處歸來的赫連斷。

    溫禾驟然甩脫對方,繼續(xù)朝前走去。

    行了幾步,又被赫連斷鉗住雙肩,可見魔頭心情十分不悅,一張臉仿似覆了千年寒冰,周身氣息亦壓迫滲人,像是一不小心便會觸了對方逆鱗,被當(dāng)場擰下腦袋捏碎神魂。

    赫連斷壓低眉頭,沉聲道:“難道沒看見本君么。”

    溫禾轉(zhuǎn)頭,有氣無力道:“我實在不想看見你。”

    肩頭又被大力捏住,赫連斷咬牙道:“怎么,不敢明目張膽去見大師兄,特招來個幫手,好去親眼瞧一瞧你的大師兄過得好不好。”

    溫禾冷嘲道:“我若想見師兄,隨時都可以去,何必招個人來當(dāng)借口。我知你留大師兄在魔陰王朝,并無好意。”

    她盯著對方如淬井冰的眸子,一字一頓道:“你若敢傷害大師兄,我絕不原諒你,絕不。”

    說完,冷然掉頭,走回廂房,并闔了門。

    赫連斷久久站至原地,空中匯涌層層霾云,摧枯拉朽般覆了整座王朝。

    他蜷指握拳,低低咬牙道:“如此,他更要死了。”

    近日來,魔陰王朝不見一個好天氣。

    溫禾擎了把玲瓏傘,趕去廖橐駝的后花園,給花木深處的衣冠冢,送了幾碟點心。

    杜棉棉裹正還有竹已,得以保留住尸體,她托白烏,遣送回少室山。

    雨滴啪啪打至傘面,四周被雨點澆灌的滴答聲中,傳來輕微的腳步聲。

    “如此糟的天氣,君后竟來故人墳前祭拜,可見君后心情比這天氣還要低潮。”

    那道聲音入耳,瞬間惹得溫禾奇經(jīng)八脈燃起憤憤熊火,她轉(zhuǎn)頭,果然瞧見郁子幽撐一柄竹骨蓮傘,施施然朝她走來。

    溫禾瞬間幻出鸞扇,“你的臉皮真是超出我的想象,你親手殺了草二,還敢跑來她墳前,真不怕天打雷劈遭報應(yīng)。我打不過你,扇你幾個跟頭也好。”

    郁子幽艷紅的雙唇,勾起一抹輕蔑,眄一眼對方手中的鸞扇,“莫要急,我來是向你說幾句話。”

    溫禾袖腕一抬,將自身靈力灌輸鸞扇,“滾遠(yuǎn)些,莫要臟了草二的墳頭。”

    郁子幽步子一頓,停至原地,雨打芭蕉的清脆聲中,她啟唇道:“你可知,你為何會平平安安留在赫連斷身邊這么久。”

    她覷著面色蒼白的水仙,“你以為他愛上了你?他對你諸多忍耐是出于對你的喜歡?”

    郁子幽仰首,望著傘面上滾著露水的鮮妍菡萏,大笑兩聲,回頭瞪著溫禾道:“你還真會自作多情。”

    溫禾一甩手中鸞扇,一道罡風(fēng)朝對方襲去,郁子幽擎著蓮傘,回旋一轉(zhuǎn),輕巧躲過,姿勢幽魅翩躚。

    “你可知,你為何久不開花。”

    對方這句話,止住溫禾手腕間又揚起的力道。

    她垂下手中鸞扇,輕飄飄的嗓音道:“你知道什么。”

    第103章 五曜【08】

    溫禾冒雨回了歸息殿,黑檀正著人收拾著撲簌簌落了一重又一重的雪柳絨花,見濕噠噠的君后自殿院走來。

    她忙擎了傘跑去,遮去對方頭上雨絲,“君后去了何處,怎淋成這副樣子。”

    “無礙。”

    黑檀隨上對方步伐,送人回屋,又拿了干凈帕子替人揩去頭上額上水珠,“屬下記得君后是擎了傘出門的。”

    溫禾無力地扯過對方手中的帕子,心不在焉拭著面上水漬,“傘,不知丟在哪兒,忘了。”

    黑檀見人失魂落魄的模樣,心疼道:“上次屬下?lián)芰诵C靈的宮侍,被君后一并回絕,君后身邊無貼心伺候的人怎么成,屬下再去尋幾個安靜乖巧的來殿前伺候。”

    “不用了,你先下去吧,讓我一人呆一會。”

    黑檀只得退下。

    黑檀暗中擇了幾個機靈的魔侍,她站在雨中吩咐著,“君后心善,從不苛待下人。只是近日心情不大好,你等用心伺候,日常便侍在門外,若君后出門,不需爾等作陪,爾等遠(yuǎn)遠(yuǎn)跟著就是,莫上前擾了君后,若見君后淋雨受涼,便送上雨具衣物,可懂了。”

    四位宮婢躬身道:“奴婢懂了,定用心伺候君后。”

    午夜驚雷驚醒溫禾,她起身走去窗邊,支開窗戶,望見檐下站了四個宮侍。

    她坐在窗前看雨,雪柳因被劈成兩半,傷了靈干,柳條上的雪絨花已落了大半,經(jīng)雷雨一澆,已有些發(fā)禿。

    雪柳樹下漸漸走過一個撐著竹骨蓮傘的紫影,只看背影便知是郁子幽。

    大半夜的不知跑歸息殿做什么。

    守門的黑檀,抬袖攔住對方,不知郁子幽道了句什么,黑檀放行。

    溫禾打一窗夜雨中,瞧見郁子幽入了赫連斷寢殿,之后闔了門扇,掩去殿內(nèi)憧憧光影。

    她驀地憶起郁子幽打草二的衣冠冢前,對她說的話。

    “你可知,你為何久不開花。”

    “說起來,你的小命還是君上給的。五百年前,鶴焉使計贏了赫連斷,赫連斷被自春刀反噬之力,震了心魂,自此六識不全,而他被震出的一縷殘魂,恰好落入你體內(nèi)。”

    “五百年前,你還是一株毫無靈力,未曾啟智,長在云上溫谷犄角旮旯的一株水仙。赫連斷的那縷殘魂,致使你生了靈識,那縷殘魂滲入你內(nèi)丹,牽制你筋骨靈脈,魔煞之氣本就與仙澤生沖,才至你于修仙道上,停滯不前,難以凝氣。你不如修魔試試看,定日進千里,乘風(fēng)破浪,假以時日修成了厲害魔修亦說不定。”

    “赫連斷靠近你時,喪失的六識會漸漸清晰,因你體內(nèi)有他那一縷殘魂。”

    “他的殘魂與你的內(nèi)丹已融為一體,若強取你內(nèi)丹出來,怕是你那顆修了仙道的內(nèi)丹同他滿身魔煞之氣相沖,屆時內(nèi)丹一毀,他的殘魂亦會同時散去,這才是他一直將你留在身邊的緣由。”

    “此話,你勿用懷疑是我挑撥之言。因我畢竟登了花神之位,讀了萬花冊,了解萬花屬性,君上才問起我,可有法子自你內(nèi)丹中取回他的一縷魂魄。”

    “我回答未有。不過,他在想別的法子,自你內(nèi)丹中取回他的殘魂。屆時得了全魂的他,魔息將比現(xiàn)下更為強大,怕是再無沒什么能傷的了他。”

    “他護你周全,待你好,亦是為了你內(nèi)丹中的那縷魂。你若活得開心,內(nèi)丹連通氣脈,自會充盈,內(nèi)丹中的殘魂亦能得些好處,不易散潰,畢竟那縷殘魂一直吸食的是你氣。”

    郁子幽說這些話,艷紅的唇角始終攢著盈盈笑意,像是再說什么開心事一般。

    郁子幽打草二衣冠冢道完這些,撐著花傘慢悠悠轉(zhuǎn)身,輕渺渺的嗓音穿過雨霧,“莫要以死威脅君上,有了那一縷殘魂,他更為強大,無那縷殘魂,不過魔力稍弱一些。我已凝煉了萬花續(xù)魂丹,修愈他的六識,你不要認(rèn)為自己于他心中有多重要。”

    “他堂堂魔界霸主,志在稱霸六界,你這點小情愛,著實看不上。”

    溫禾又憶起,無生藥師曾主動來尋她,自黑檀口中得出的消息,是無生藥師已對她久不開花一事有了新發(fā)現(xiàn)。

    可藥師后來卻并未說出什么有價值的話。她與思筠想到一處,那日她晚起,無生藥師等候期間,定是被赫連斷叫去,對他命令了什么,這才使無生藥師瞞下真話。

    —

    念奴贈她的隱息香珠,配以隱身符箓,當(dāng)真好用。溫禾悄無聲息避開守門的四魔侍,悄無聲息進了無生藥師的煉丹房。

    無生藥師對煉丹淬藥癡迷,常在煉丹房過夜,溫禾果然在丹房瞧見正搖著白毛浮塵,掀著爐鼎往爐內(nèi)放各款藥材的藥師。

    無生藥師覷著透明丹爐內(nèi)的幾簇火的形態(tài),發(fā)現(xiàn)少了一味絕塵子,轉(zhuǎn)身吩咐闔著眼,倚至榻角打盹的小藥童,“絕塵子……君后……”

    無生藥師打一望見溫禾,嚇了老大一跳,趕忙躬身參拜。

    溫禾扶藥師起身,滿面端肅問道:“上次藥師去尋我,說是探了幾冊古書,對我拜托一事有了進一步了解,可是我內(nèi)丹之事。期間,君上喚走了你,不許你告之我內(nèi)丹異常,內(nèi)含魔煞殘魂,可對。”

    無生藥師,一愣,趕忙跪地,“君后,此事……此事君后如何得知。”

    溫禾望著丹爐內(nèi)的簇簇彤火,“果然是,我再問你,我內(nèi)丹里的魔煞殘魂可有主。”

    無生藥師端著浮塵,支支吾吾道還不確定。

    溫禾轉(zhuǎn)眸望他,“可君上確定。”

    她躬身將對方扶起,“君上是否對你提到,我內(nèi)丹中有他一縷殘魂,要你想法子自我體內(nèi)取出那絲魂。”

    “這這……”無生藥師急得滲了滿額汗珠。

    當(dāng)初君上叮囑他,此事不可告之君后,可君后不知打何處得了消息,竟十分準(zhǔn)確。

    溫禾見對方難為的神色,便已肯定,于是一旋身,走出九轉(zhuǎn)丹房。

    —

    冰心正打理院中一荷紫蓮,魔界落了雨,這紫蓮還有些不適應(yīng)魔界的酸雨,邊葉微微打卷,有衰頹跡象,她舍棄一些靈力渡給紫蓮,抬袖抹了抹額上汗珠。

    若主子發(fā)現(xiàn)紫蓮有些蔫,定會發(fā)火。

    有腳步聲傳來,冰心回眸,是一身霽青軟衫的云汲師兄。

    雖未撐傘,但片雨不沾身。

    她起身向前,抬袖見禮,“云汲師兄。”

    云汲眸光清淡,盯著雨下蓮塘泛起幾圈漣漪,“你主子何時變了性子,你侍在她身邊千年之久,最是了解她。她是何時有了異樣。”

    冰心垂下頭,沉吟片刻道:“這個我也不大清楚。好像自從赫連斷去了趟少室仙府,之后,主子便有些怪怪的。日常發(fā)呆,有時眸光會閃過一些厲色。先前,冰心從未見過主子如此心神不寧。”

    云汲嘆息,“看來,你亦不大清楚。”

    見霽青長衫旋身離去,冰心唇角嚅囁幾下,終是開口喚道:“大師兄。”

    冰心自花界云上溫谷時,便侍奉在郁子幽身側(cè),直至主子入了少室山修仙。

    主子生性清冷,內(nèi)里卻不乏溫婉細(xì)膩,只是表面上冷,實則心腸不壞。她知主子心里藏著一抹青,便是云汲師兄。

    她不知何時,主子變得越發(fā)狠厲,尤其近些日子,主子行事令她膽寒。

    若主子再不知收斂,怕是終遭天罰,她同主子感情不淺,實不忍見主子棄仙入魔,若這世上真有能另主子回頭之人,必是云汲師兄。

    冰心戚然道:“主子夜里會夢魘,我想夢里的主子一定十分痛苦。少室仙府的入夢之法,或可探清主子心魘所在,還望師兄將主子拉回正途。”

    —

    赫連斷盤坐寒冰床,倏覺一團影子欺近身側(cè),掀了羽睫,見郁子幽眉眼淡笑,停在榻前數(shù)尺距離,掌心拖著一只琉璃匣,匣內(nèi)一顆雪色丹丸,熠熠生輝。

    “君上,萬花續(xù)魂丹,已煉成。自此,離了君后,君上的六識亦不會喪失。恭喜君上。”

    赫連斷攤手,雪色球丹浮至掌心,“本君聽聞淬煉這粒丹丸十分不易。”

    郁子幽唇角勾一抹淺笑,“不過是犧牲溯水花杖內(nèi)的三十萬靈種,只要能治愈君上六識,犧牲些靈種又如何。”

    “三十萬靈種?”赫連斷喃喃:“你這紫蓮倒是大方,一出手便滅了三十萬靈株。本君聽聞,花界植株共一百三十萬余種,這么說,眨眼間四分之一的花兒絕種了。”

    “不是還有一百萬靈種么,只要君上需要,子幽可全數(shù)拿來孝敬君上。”

    赫連斷下了寒冰床,望一眼闔得嚴(yán)實的門扇,“滅了花界,水仙豈不是也要滅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