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月光攻略手札 第138節
說了等于沒說,溫禾又偏頭朝白烏眨眨眼。 白烏拾起過路馬車上掉下的一頂風帽,遞還給粗衣車夫,這才道:“浮生菩薩甚是神秘,我了解的不多。” “哦?菩薩神秘在何處。”溫禾頗有興致問道。 白烏方要張口,瞥見前頭那道玄服身影,指著幾步距離的賴空空道:“你問他,他自佛國而生,應比我了解的多些。” 賴空空一路見赫連斷對誰都不上心,唯獨眼神瞧著自家君后時,有些與眾不同。 雖說仍是滿目冷淡,唇角不屑,但電光石火間總閃過那么一絲溫情。 作為一個動過情的妖,他明白,這株水仙于魔頭心上自是不同。 于是他態度十分恭順,指著第七佛國門口,一尊倒坐菩薩塑像道:“一般的佛像,面朝南而望,可你觀浮生菩薩這尊神像,坐面向北。” 賴空空嘆口氣:“問菩薩為何倒坐,嘆眾生不肯回頭。” “三十二佛國有九尊菩薩,唯有浮生菩薩不得自由身,終身被困梵靜海。” “哦?為何,可是菩薩曾有過錯。”溫禾不由得問。 “非也。”賴空空對著行至近前的倒坐菩薩像,行了個佛禮,“原是浮生菩薩慈悲蒼生。第七佛國梵靜海,有消抵污濁邪氣,滌蕩心魂之效。那些有罪之人,便被丟入梵靜海凈身,海水滌去污濁,如獲新生。” “后來有心存愧意之人,作惡后生悔心之人,陸續去梵靜海泡身,去的人多了,梵靜海的凈濁之氣漸漸淡去,浮生菩薩便將法身坐化于梵靜海,以自身無上佛力,為梵靜海供給源源不斷的凈化神力。故此,浮生菩薩終生出不得梵靜海。” 溫禾不由得想到地藏王菩薩。 地獄一日不空,誓不成佛。 浮生菩薩此舉,同地藏王有相通之處。 凡塵世間,有人作惡,有人向善,有人永墮輪回,不得解脫,有人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還有如浮生菩薩地藏王這般無私奉獻,大愛無疆者。 或許正是有了無私神佛,才使得萬物蒼生得以救贖,天地有序,宇宙持恒。 再看一眼前頭正拿冷颼颼眼神瞧她的赫連斷,溫禾一陣鬧心。 面對如此大愛的神佛,他心里竟不起一絲尊重與愧疚。 溫禾走上前,忽閃著長睫問:“你瞪我干嘛。” 赫連斷未說話,只拿滲滿寒氣的眼神朝賴空空瞥去,賴空空頓覺一股刺骨涼風直往他骨頭縫里鉆。 白烏捏著扇子暗笑,虧得他有先見之明。 不過有一點他不理解。他長得美,小仙仙同他說話,君上吃醋他理解,但賴空空那副尊容,除非小仙仙是瞎子,否則斷看不上他,君上為何還要吃醋。 君上此次入佛國,許他這個護法隨著,實則是讓他暗中護著水仙,但不許他多說話,怪憋屈的。 他能忍住,但水仙性子恁活潑,不甘寂寞是個話嘮,若水仙執意同他說話,他愛答不理,豈不讓人誤會,鬧不好的話,友誼的小船說翻就翻。 他還盼著同小仙仙交好,日后方便催更呢。 第七佛國乃三十二佛國地域面積最大之國,道路崎且長,佛國的百姓的生活習性,同人間的百姓類似,以各種營生過活。 開客棧食肆,賣布匹胭脂,擺攤算命販夫走卒,唯一不同的是,此處遍地佛塔寺廟,街上一半人身著僧衣。 賴空空是個活地圖,一路穿街繞橋,過大道超小路,領幾人一步步前行。 溫禾走得腳底發脹,從清晨走至夕陽西下,還未見梵靜海半片影子。 偏去梵靜海的路,需得一步一步行去,若施法力或乘車騎坐騎,是永遠尋不見那片海的。 看在浮生菩薩那般大愛的份上,溫禾認為走得值,但她腿累腳疼是真的,隱約覺得腳心起了水泡,每走一步都疼,也不敢跟魔頭訴苦,否則會顯得她矯情。 太陽漸漸淡去,半山寶塔被夕陽最后一縷余韻照得斑駁朦朧,半山處有暮鼓聲傳來,空靜幽遠之聲,聽的人想出家,又行一盞茶時間,到了一條頗熱鬧的四方街。 一位厚耳垂,掛佛串戴高帽,似小二似佛陀的青年,朝幾人跑來,“看幾位裝扮并非佛國人,眼看著天要黑下了,第七佛國只有咱一家可供外來人投宿的客棧,客官是否要住下歇一歇。” 溫禾本欲說,不住宿,打尖也行,許她泡個腳,躺一下再上路,卻聽魔頭對厚耳垂青年道:“帶路。” 溫禾立馬對著遠處寶剎方向拜了拜,佛祖顯靈佛祖顯靈,佛祖曉得她腳疼。 幾人投宿的客棧,形廓似寶塔,不過塔也過分高了些,聳入云端,因天色已黯,塔里亮起燭火,一間間一層層一重重……竟望不見頭,不知究竟有多少層,塔間鎏金寶匾抒道:浮屠客棧。 溫禾隨著迎往小二邁步客棧,內里是寬闊大堂,正首放一尊丈高的佛掌,掌心向塔,五指微微收攏。 佛掌周圍擺著不少粗木桌,邊邊角角已有人用膳,餐案上皆為素食,不賣酒只燒茶,再往上看,是呈螺旋狀的木梯,蜿蜒迂回望不到盡頭,溫禾問小二:“這寶塔客棧共多少層。” 小二笑出白牙,領著幾位貴客,順著旋轉木梯,往樓上行去,“這個小的不清楚,聽聞從未有人走到寶塔客棧頂層,無人說得清到底有多少層。” 溫禾本來要了四間房,臨到小二將幾人領至相鄰客房時,赫連斷冷冷道:“三間。” 白烏賴空空十分自覺,走入對門對面兩間客房,溫禾瞪了旁側的赫連斷一眼,抬腳進了最后一間客房。 睡就睡,又不是沒在一起睡過。 甫一進門,溫禾捂眼尖叫,立馬縮步退出房門。 后頭的赫連斷扶穩對方腰身,“一驚一乍,做什么。” “里面……里面……你自己去看。” 85.半卷經【03】 赫連斷邁進客房,內里桌椅床榻案幾俱全,正首壁墻,懸著個金佛圖,地上矗立煙霧裊裊的沉香爐,香爐右側站著個香柏木雕琢的笑面和尚,屋內再無其它。 溫禾忐忑站至房門口,自魔頭進屋后,好半響未有動靜,她不由得旋身朝屋內探半顆腦袋。 赫連斷正拿修長有力的指頭,閑閑敲擊一尊木雕和尚的頭。 溫禾面含詫異,挨了過去,食指輕輕戳了戳笑和尚的大嘴,“方才……方才不是木和尚,是……” 瞧見魔頭正好整以暇待她問答,溫禾頰面一熱,嘟囔道:“是個正在泡澡的公子,那背影……” 赫連斷眉眼一沉,指下施力,笑和尚的頭,硬被摳出五個指頭印,“你這株yin苗,到了佛地還如此不知收斂。” 溫禾又懵又氣,仰首瞪向魔頭,“我怎么不知收斂了。我方才明明就是瞧見有個公子在泡澡,背影有些像你,若非此處乃佛門客棧,我不敢亂語,何必同你講,我早去尋小二問個明白。” “像我?”赫連斷面色稍霽,手掌移開頭頂落了五個指坑的佛頭,朝溫禾邁進一步,一手捏上對方下頜,手腕稍轉,逼她朝木雕和尚瞧去,“蠢苗,此乃佛門念佛。修為定力不足之人,見念佛第一眼即生幻象,你心里想著什么,瞧見的便是什么。” 浮屠客棧每一間客房內,皆有一尊香柏木念佛。 有人推開房門,第一眼瞧見的是美人,有的則看見滿桌的美味佳肴,還有人望見堆疊滿地的金元寶,求福祿壽者,眸底便是仙桃金丹,求仕途的瞧見的便是官服印章。 溫禾微怔,佛家竟也愛開玩笑。 真是丟人。 她有些心虛,打掉捏著她下頜的手,“我沒有想著你。” 簡直欲蓋彌彰,赫連斷唇角勾一抹笑,俯身湊近蒜苗的臉,喉嚨里溢出的沉沉語調,“小東西,害羞了。” 溫禾耳根一熱,后退一步,“佛門之地,你莊重些。” 赫連斷直起身,往一側的花梨木椅坐去,“到底是誰不莊重,一眼就瞧見男人洗澡。” 溫禾氣惱,挪了兩步,坐至另一側圈椅上,提起案上銅壺給自己倒茶,“還不是你留給我的陰影,上次將我硬拽進浴桶陪浴,我看你泡了兩個多時辰的澡,看得我簡直要長真眼。” 赫連斷將一只空盞往對方身前推去,示意蒜苗給他倒茶,眸底含著調戲,“你可以閉上眼。” 和著他還有理了,溫禾氣極反笑,牛飲一口清茶,“我怎么舍得閉眼,況且你身材那般好。” 一只櫸木大浴桶,倏地落在眼前,里頭盛滿浮著水仙花瓣的熱水。 茶盞頓至唇邊,溫禾險些一口茶噴出來,哐地擱掉茶盞,“赫連斷你要不要臉。” 赫連斷聽蒜苗罵他已聽習慣了,眼下已不大在意了,對方不給他倒茶,他自己往茶盞倒了一杯,慢悠悠喝著茶,覷一眼蒸騰著熱氣的浴桶,“我若想泡澡,上頭不會浮這么多花瓣。” 溫禾認真盯著魔頭看,“不是你幻出的?” 赫連斷默了片刻,似懶得回答一般,“你說呢。” 溫禾走到浴桶邊,探手摸了摸熱水,溫度剛剛好,水仙花瓣亦是新采擷,鮮嫩得很,一切似乎皆符合她的要求,她方才還想著若有個浴桶給她舒服的泡個澡就好了,最好里頭添些新鮮花瓣,她后知后覺望向壁墻一角矗立的笑面佛,“難道是念佛所為,只要心念一動,房間的主子便可召喚一應物件。” 溫禾暗搓搓手,佛家的客棧當真高檔。 她閉上眼睛,心內念了幾物。 掀開羽睫,茶案之上果然落了幾碟瓜果點心。 溫禾拾起一塊青梅糕入口,酸甜適宜,軟膩香糯,“難不成無論是何愿望,念佛都可滿足房客,召喚美人也成?” “莫召喚雜七雜八的女人來礙我眼,當心我扔你出去。”赫連斷捏著茶盞涼涼道。 誰要召喚女人了,美人不分性別,她說的是美男。 溫禾故意同大魔頭唱反調,“你看佛家如此這般貼心,莫要浪費了佛祖的好意,要不召喚一兩個出來養養眼。” 赫連斷唇角一抽,掌下杯盞裂出一道細縫。 溫禾收住心思,專心吃糕,幾塊糕下肚,余光瞥見魔頭面色已復平靜,只握著新盞靜靜喝茶,于是心念一動,茶案又落下一碟蜂蜜棗花糖球。 赫連斷放掉茶盞,兩指捻起一顆糖球入口,少頃咽下,繼續喝茶。 “怎么不吃了。”溫禾歪頭問道。 赫連斷:“不甜。” 溫禾拾起一顆棗紅色糖球,放入口中,舌尖觸及糖球的一瞬,眉心微顰,疑惑道:“很甜啊。” 是她平日給魔頭熬制糖球的那種甜度,她咔嚓嚼碎糖球,囫圇咽下,眉眼一彎,“哦,因不是我親手所做,所以不夠甜是吧。” 赫連斷未開口,將手中空盞,往溫禾身側推了推。 溫禾起身,給人倒了一盞茶,嗔聲道:“你可真難伺候。” 赫連斷的心思不在茶上,蒜苗此時側身而立,隨著倒茶的動作,有一縷發絲自耳后垂下,輕輕晃了兩下,幾根發絲便帖上細致白嫩的脖頸處,她因不滿給他倒茶,而微微鼓著紅唇,更添一絲俏皮。 赫連斷眸底暈上深邃之色,啟唇道:“要不然,讓本君伺候伺候你。” 溫禾抬首,手中茶壺還未放掉,被倏然站起的赫連斷打橫抱起。 “干什么。”溫禾抱緊茶壺,有往對方頭上砸的沖動。 赫連斷密睫微顫,少女手中茶壺自行飛置茶案,幾個跨步間,將人放置床榻之上,他躬下身,溫熱大掌握上對方一只足,退掉她一只鞋子。 “你住手,你到底要做什么。”溫禾一腳踢上人左肩。 赫連斷抬眼,隨手扒掉蒜苗腳上另一只繡鞋,眼尾一挑,生出些調笑的風流韻味,“禮尚往來,你不是不滿上次陪我沐浴么,此次換我陪你。” 溫禾氣不打一處來,又一腳踢上人的胸膛,“我去你的,便宜都讓你占了。” 見對方久久不做聲,只微微垂首,直盯著她晃悠到榻沿的雙足,溫禾不禁有些后怕,魔頭不會惱火了吧。